1
我要说的是“7”这个有趣的数字,它出现在你生活的每一处,充斥着你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它在危难时解救你,孤独时抚慰你。从此你再也无法丢弃你的信仰,就像你无法脱离自己的影子一样。
上帝用了7天创世纪,又用了7天造亚当,随后取出亚当第7根肋骨造就了夏娃。夜空中北斗七星守护我们,我们赖以生存的陆地划分为七大洲。佛教传说中,佛祖一出生就能行走,向东南西北各走了7步,步步生莲花。希腊人认为自然界是由水火风土4种元素组成的,而社会的基本组成是家庭,它是由父亲、母亲和孩子3个元素组成的,这样由自然和社会组成的世界就有7种基本元素。古代天文学中也有7大行星的说法,即:太阳、月亮、水星、金星、火星、土星和木星。
在西方“7”是幸运的象征,依我看也是如此,赌城拉斯韦加斯的老虎机,当你面前的屏幕停留在三个“7”时,所押赌注的259倍盈利随之滚滚而来,留意一下,这个倍数也能将“7”除尽。
数字“7”与人类的诞生息息相关,如果它不是生命的启示,那至少也是迷途之人的导航灯,给人希望:给人力量,这就是更胜于人类魔术的力量,神秘却有着非凡的说服力,就好像水晶一样凌厉透明。
这是上帝的魔术。
2
万戈千方百计寻找着出口,在将近一千平米的山庄里转悠一圈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这座戒备森严、结构复杂的建筑,从里面出去比从外面进来更具难度,人类建造设定的电子化防盗装置,现在却成了囚禁发明者的锁链。
万戈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大客厅里,众人正围坐在大沙发上,力图讨论出个名堂来。
“既然我们出不去,刚才这位侦探先生又为什么可以进来呢?”被连环杀手围困住,大家都不同程度心存恐惧,其中王敏薇表现得尤为突出。
“因为玻璃门外面的传感器还能正常工作……”卓凌还想说什么,秀美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大声咳嗽起来。
“也就是如果有人前来山庄,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离开了?”叶晓可端着小镜子边描眉毛边问道,对主人的病情毫不关心。
卓凌捏紧拳头抵住嘴唇,艰难咽下一口唾液,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这才回答道:“只要有人站在玻璃门外,门就会自动打开。但现在是国庆节,山庄里的钟点工都放假回家了,也不会有任何商家上门推销,所以这7天里,也许我们要相濡以沫地生活在一起了。”说着,她露出一丝苦笑。
“你没有亲戚朋友来拜访吗?”叶晓可此时眉笔已换成了口红,说话却是不变的尖酸。
卓凌只是沮丧地摇摇头。
“呃——!”卜卦师的徒弟薛庵仁泄气地靠在沙发上,“看样子,只有再来一位受到‘死神的右手’邀请的访客才行啊。”
“不过你们放心,这里的粮食储备足够维持7天的,撑到那时我们就得救了。”卓凌打气道。
“卓小姐说的没错,只要我们大家团结,不一定就任由‘死神的右手’鱼肉。”骏秀也加入乐观派的阵营,不是他天性乐观,主要因为阵营里有卓凌。况且一个警察也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垂头丧气,怨天尤人。
“既然如此,等着凶手找上门来,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先揪出这个杀人狂。”万戈的行事作风和他的体格一样硬朗,可他急切想离开此地的心情,早已暴露在了左庶惺忪的眼睛里。
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吧!左庶心想。
有强壮的万戈打头,这个先发制人的提议得到了广泛的赞同,毕竟在场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况且传说中的“死神的右手”又是一个女人。
于是骏秀推着卓凌的轮椅,同一干不知为何到来的陌生访客,在错综复杂的山庄内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搜查行动。
3
当代社会,建筑已经被公认为一种艺术表达形式,它糅合了人类的智慧、情感和信仰,而这座“塞汶山庄”更是通过匪夷所思的创造力,将情感与信仰发展到了极至。
简约线条般的钢结构支柱支撑起这座现代风格的建筑,大面积的玻璃使得居者与自然浑为一体,在这样的郊区也不用担心路人的窥望。而现代化的声控、光感应电气控制设备是先进技术的又一次展现。
家具、地毯、壁画、雕塑甚至细微到门饰、摆设等等,无处不彰显设计者的良苦用心。之所以山庄起名叫“塞汶”,原因就是整个建筑要传达的主题是一个最神秘、最具魔力的数字,“塞汶”是它英文读音的直译,没错,正是数字“7”。
从高空中俯视整座隐卧林中的“塞汶山庄”,就像上帝用玻璃在大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7”字,以圆形水池为中心建筑物分别向两个方向延伸开来,之间形成的内部夹角为70度。仔细注意它的结构,层高为7米,每一处的阶梯均为7级,每一级台阶的高度为17公分,所有的钢结构支架宽度均为27公分,之间镶嵌着厚达7毫米的超强钢化玻璃。客厅里的组合沙发为7入座。门廊口的两副盔甲是由17个部分的护具拼接而成。细数水池上那座已成为凶器的雕塑,那头龙实际上拥有7个脑袋。
而重中之重的一处,就是骏秀和施磊住了一晚的那半边建筑。大搜索行动的重点也正是走廊里的7间房里。
沿着走廊往里走,卓凌依次向大家介绍着每个房间,骏秀这才发现每个房间原来都各自有一个英文名字,银色的门牌固定在了白色的门上,蝇头小字并不引人注意。
“这里房间的布局完全按照酒店布置,主要是用来安顿留宿的客人。总共有7间客房,第一间房称为‘Asmodeus’。”卓凌在轮椅上指着门牌上的哥特式字体读道。
万戈立即冲上前去。试图打开门搜查。
一只纤手按在了万戈毛茸茸的手上,“这是我的房间,就没有搜查的必要了吧!”叶晓可娇嗔地向壮汉抛着媚眼。
万戈面无表情地抽动了一下大鼻子,拧动铜把手第一个进了房间,连正眼都没看一眼撒娇的叶晓可。
叶晓可有些恼羞成怒,对着他的背影恶毒地骂着脏话,极不情愿地和众人一起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正如女主人所说,“Asmodeus”的布局和骏秀的房间一模一样,只是做了一个镜象,家具的位置和房型左右互换了。
只一眼就完成了对这个狭小空间的搜查工作,房间里的家具,没有足够藏下一个人的,而一面墙和房顶都是透明的玻璃,完全不存在盲点。
不过,房间的凌乱程度实在难以形容,只一夜,这个女人居然能让这里有了家的感觉。写字台上东倒西歪地堆满了化妆品,床单被褥的褶皱犹如底格里斯河的支流蔓延整间屋子,衣服、鞋子、提包,缭乱了眼睛,只有墙面独特的肉色还原汁原味。
左庶随意拨动着五颜六色的化妆品,在一本《圣经》下寻到一张纸。同左庶一样,叶晓可的到来也是因为收到了“邀请信”,之所以打上引号,因为她的邀请信更像一张工作安排通知。
10月1日,请到“塞汶山庄”找我,我需要你的服务。
下面的署名没有写具体的名字,写信人自称是山庄主人,无疑,信件也是计算机打印出来的,对比左庶和王敏薇收到的两封信,纸张和字体有90%的近似度,他们中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的圈套。
不过,左庶倒是对叶晓可的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请问小姐,信上提到的服务是哪方面的?”
叶晓可走到左庶身旁,从写字台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轻浮地冲左庶吐出一口呛人的烟:“虽然你是侦探,可也没权利要我向你汇报个人隐私吧!”
面对咄咄逼人的女人,侦探只得作放弃状,丢下信纸,快快地离开了房间。
不过每个人都猜得到,叶晓可一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的职业也许和躲藏在山庄内的杀手一样见不得光。
“隔壁的房间是‘Beelzebul’,是你们谁的房间?”卓凌问众人。
见无人作答,万戈同刚才一样准备开门进入,门却是锁上的。
“这间房间有人住吗?”万戈的问题同样没有人回答。因为卓凌对所有人的造访一头雾水,而所有的来访者都是在昨晚独自到达,并在陈妈安排的房间里过了一夜,彼此都没有见过面。此时唯一知情者已经冰冷,再也开不了口了。
突然,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响动,万戈立刻警觉地靠在门边的墙上,其他人依次挨在他的身后。施磊拖着伤腿躲藏时,不小心撞到了卓凌的金属轮椅,却又不敢发出响声,龇牙咧嘴的滑稽表情让身旁的薛庵仁实在忍不住笑意,他原本就松垮的脸部皮肤,挤压出不少和年龄不符的皱纹来。
如果在走廊落地玻璃外的庭院里摆上几排座位,那么这两人的表情无疑是一出非常搞笑的哑剧。
“Beelzebul”的门轻轻开启了,一个脑袋才探出,万戈箭步上前揪住了此人的头发,将他狠狠摔向房门,粗壮的臂腕瞬时已经卡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嘿!嘿!你想要干什么?这座山庄的东西随便你们拿,请不要伤害我,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儿子啊!”
哀求的人十分年轻,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他穿着件印满英文的粉红色圆领衫,下边一条蓝格的四角裤,脚上一双没有鞋带的运动鞋,被死死抵在门板上。他的态度和容貌让每个人原有的戒心不由下降一个等级。
当凶神恶煞的男人背后走出一群男男女女时,年轻男人收起了狼狈的神情,他清楚自己遭遇的不是一群歹徒——从来没有罪犯会推着轮椅上门打劫。
“你是谁?”万戈的态度仍旧不友善。
“你们又是谁?”年轻人反问道,“这个山庄就是这样招待贵宾的吗?”
“在这里的都是山庄的贵宾,还有一位从未邀请过你的山庄主人。你只要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为什么会来这里?来做什么?”唇齿相讥的施磊把年轻人当作了昨天的自己来训。
“我叫唐一明,昨天晚上来这里的,是陈妈安排我睡这个房间的。”慑于万戈那只握着他性命的大手。年轻人如实交代。
“这么说,你也收到了庄主的邀请信了?”万戈松开手臂,径直朝“Beelzebul”里走进去。
其余人擦着唐一明的肩膀鱼贯而入,留他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口揉着生疼的脖子:“什么信?”
“Beelzebul”墙面是鲜艳的橙色,屋子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残留着没有燃尽的烟头,旁边的《圣经》上散落着飘散出来的灰烬。
唐一明堆起一脸笑容,给每个参与搜查的人敬起了香烟。
7人之中只有施磊接过了香烟,他的态度也随着点燃的香烟来了个180度的改变,香烟是男人沟通的第一座桥梁。
“昨晚没睡好吧!”施磊问道。
唐一明倦容堪比颓废的侦探,聚神的单风眼下两片青色的黑眼圈,乱作一团的黑发蓬松隆起,不时打个哈欠挤出几滴眼泪。
“还好,不太习惯陌生的地方。”唐一明猛吸一口烟,吐向空中。
“你的邀请信在哪里?”王敏薇晃着从左庶那夺来的信,对着唐一明问道。
“什么信?”唐一明眯起眼睛看着王敏薇手中的东西。
“这里的庄主是怎么邀请你来的?”左庶从旁添了一个问题。
万戈不苟言笑地搜查着卫生间和壁橱,他不放过每一处能够藏人的地方,并且翻动一些唐一明的私人物品,动作幅度很大,好像故意找茬一般。
唐一明一面观察着万戈,一面回答问题,“我们通过一次电话约定了时间。”他对这些提问有些紧张起来,“这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在找什么?”
“这里没人,下一间。”万戈就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自顾自地走出了“Beelzebul”。
其余人不敢怠慢,跟着保护神转移着搜查的地点,万一“死神的右手”发起偷袭,大家都相信单凭万戈就足以制服她了。
施磊掐灭了烟头,搭着唐一明的肩膀拉他一起跟着前面的人:“我们在寻找杀害陈妈的凶手。”
“陈妈死了?”唐一明线条优美的嘴唇形成了一个“O”,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昨晚亲切接待自己的妇女,竟然就这样撒手人寰,生命脆弱到无法想像。
“她是怎么死的?”
“被挂在了水池的雕塑上,哧——”施磊做了个黑虎掏心的手势。
唐一明回头看了眼走廊外的门厅,不由打了个冷战,连忙混在了人群中。
之后的那个房间只有万戈一个人进去,因为名为“Berial”灰色墙面的房间,正是这位搜查发起人的居室。不一会儿,万戈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走廊上,大家知道又是一次徒劳。
随后的房间为卜卦师徒王敏薇和薛庵仁的“Marnmon”,绿色的墙面看来很清新,他们师徒保持着传统的尊卑关系,徒弟将房间打扫得干净,师傅则给予徒弟睡觉的一席之地。“Marnmon”如此整洁,除了几包行李,仿佛昨晚没有人在这里过了一夜,这让搜查者兴致索然,也许纷乱的房间才能充分表现出“搜”这个动作。
“Lucifer”是最为另类的房间,因为它的干净整洁超过“Marnmon”,除了紫色的墙面以外,这个房间空空如也,连家具都一无所有。
施磊随手将半截烟头丢在了“Lucifer”崭新的地板上,用受伤的那只脚笨拙地磕灭烟头,歪着头问女主人:“这个房间为什么是空的?”
卓凌厌恶地望了眼被弄脏的地板,没好气地示意骏秀帮助她离开这个在她房子里放肆的男人。
“紫色,是种神秘、高贵、让人产生恐惧和压迫感的颜色,看来房间的主人潜意识中并不欢迎人住此房的客人。”卜卦师王敏薇从专业的角度做起了分析。
“房间的主人看起来也不打算让人住这里啊。”唐一明搓揉着两片单凤眼,睡意依然驱之不散。
“那是什么?”骏秀指着紫色墙面上唯一的装饰物问道。那是一幅色彩运用热烈的花卉油画。
“印象派画家梵·高的作品《向日葵》。”左庶回答得很快。他眯起眼睛,近距离欣赏着流畅的笔触,仿佛马上就要从中找到些什么一样。
很快,他转身露出一个睿智的笑容,对卓凌说道:“可惜你这幅并不是真迹,据说梵·高共创作了11幅《向日葵》系列,其中大部分正品流落私人收藏家之手,但没有在中国出现的传闻。虽然是幅赝品,临摹者也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临摹者将原本画面中的16支向日葵改为了14支,想必也是为了迎合7的倍数这个要求吧!你将这幅画收为己有,花销不菲啊!”左庶啧着嘴赞叹道,看起来他对绘画有着浓厚的兴趣,观察入微。
“这幅画很值钱吗?”施磊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卓凌笑而不答,把问题踢给了左庶。
“至少,这个价!”左庶伸直了大拇指和小指,打了个“六”的手势。
“6000元?”
施磊的猜测过于保守,左庶摇着头。
“6万?”施磊瞪大了眼睛。
“是6位数。”左庶发出爽朗的笑声,“要知道,这可是梵·高神秘的第12幅《向日葵》啊!”
略感意外的唐一明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一股青烟从嘴中喷出。
“走吧走吧!老兄,谁会蠢到躲在一间没有掩护的房间里呢?”施磊搭起了“烟友”唐一明的肩膀,向自己和骏秀的房间走去。
第一个走进骏秀房间的人自然是万戈,而骏秀则好奇地盯着房门上“Leviathan”几个字母,奇怪自己之前怎么没留意到房间的名字。
房间里自然不会有“死神的右手”的身影,在对卫生间搜查完毕之后,万戈在床头柜上发现了骏秀昨晚携带的那部对讲机。
“看来我们的游戏应该结束了。”叶晓可依靠在进门处蓝色的墙上,对着门外的众人传递着可喜的消息。
连骏秀也忘了自己昨晚带来的那部对讲机,只需要对上频率联系到附近的警员,“死神的右手”就只能一个人玩耍她的游戏了,而接下来的搜查工作就移交给警方来进行了。
可不知对讲机出了什么问题,众人保持着殷切期盼的表情,黑色的匣子里却只给他们一片嘈杂。
“让我来试试吧!”骏秀轻声要求道。
由于骏秀隐瞒通讯工具,万戈向他投去不信任的目光,转而低头继续调试着对讲机。
突然,噪音戛然而止,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开始在蓝色的房间里飘荡,就像遇难的海员在大海中听见海豚的鸣叫,令人充满希望。
是个哀婉的女声,完全不理会万戈的呼叫,如电台的DJ一般自说自话着:“现在求你、只这一次、饶恕我的罪、求耶和华你们的神、使我脱离这一次的死亡。7天你们要昼夜住在会幕门口、遵守耶和华的吩咐、免得你们死亡、因为所吩咐我的就是这样。你们也不可出会幕的门、恐怕你们死亡……”
“什么乱七八糟的!”万戈冲着对讲机粗暴地谩骂起来。
“难道你没发现吗?”一直徘徊在搜查人群外的左庶,从走廊来到了万戈的身旁,拿起对讲机,如大学讲师般解释起来,“这些话都摘自《圣经》,请注意每句话的最后,反复出现‘死亡’这个字眼,试想在这样僻静的地方,怎会有这样的讯号呢?”
众人眼前一片看不见的乌云飘过,最后一丝获救的希望转变为了彻底的绝望,“死神的右手”无时无刻不在提点他们的死期将至。
被困此地的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判决,审判还未开庭,死罪已经宣判,而这些人抗拒着结果,却无从为自己辩驳,是无辜的羔羊在断气前仍不知呼救,还是罪孽深重的恶狼早知罪有应得?
没有人再愿意多说话,默默地结束了对最后一个红色房间“Satan”及其附带的卫生间的搜查,不出所料的一无所获。
可这个房间的名字却终于有人知晓了它的含义。
“撒旦。”薛庵仁指着门牌高声喊道,“魔鬼,魔鬼的房间。”
卜卦师徒弟的话让人不安,搜查的人们慌忙离开“Satan”,越看越觉得鲜红的墙面如地狱烈火在这帮人心中蔓延开来,浓烈的红色引起不适的联想,骏秀甚至都能嗅到血腥味了。
万戈恼怒地冲到卓凌的轮椅前,强有力的双手紧扣着她的双肩,毫不怜香惜玉地摇晃着娇柔的身躯:“这些门牌上的名字究竟有什么含义?是不是用来诅咒住在里面的人?你这该死的女人!”
“嘿!嘿!”骏秀赶忙制止万戈疯狂的行为,奈何他铁钳般的大手任谁也拉不开。
卓凌坚韧地抿着嘴,光滑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腹部渗透出丝丝血迹来,粉红色的睡袍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绘制着绚烂的深红色玫瑰。万戈慌忙住手,他并不知这位年轻的山庄女主人正身负重伤。
骏秀推着轮椅远离神智错乱的万戈,往卓凌的地下卧室走去,其他人甚至都来不及对万戈的冲动行为做出反应。
骏秀向两位女性求助道:“你们谁能静忙照料一下她的伤口,我不太方便。”
一位貌美出挑,装聋作哑地看着走廊落地玻璃外的庭院风光。一位姿色平平,以他人之忧为己忧,毫不含糊地接过了这个并不轻松的差事,快步追上斜依在轮椅上的卓凌。
再次印证了真理、外貌和内心之间确实没有必然的联系。
万戈专横跋扈不近人情的表现,逐渐被大家孤立。而搜查了娱乐室、客厅、走廊乃至每一个洗手间之后,偌大的山庄只给了大家一身臭汗。
这个机缘巧合组建而成的团队,在初始阶段就出现了裂痕,“死神的右手”已经占了先机,除了团结,还有什么可以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呢?
4
卓凌的房间位于这座现代建筑的地下部分,那两座威武的盔甲人护卫着女主人的房间,昂首挺胸的样子告诉着世人它们效忠者的高贵。从门厅下来的这段楼梯,感应到卓凌所坐的轮椅,台阶自动翻转,形成了一个37度的斜坡,这在踏步板的侧旁有精确的标注。
人性化到偏执的设计令人瞠目结舌,骏秀决不会想到连轮椅都是建筑中的元素,建筑师让整个山庄不断给人意外和惊喜,哪怕住上一年都无法了解它的全貌。
她的私房并不大,是两个约15平方米大的房间相连而成的套房。由于没有窗户,所以房间里的灯从不熄灭,空气热盈盈的,反而没有了地下室潮湿的感觉。
穿过外套间就来到了卓凌的卧室,骏秀抱起卓凌轻轻地放在欧式古典的大床上,松软的床榻上立刻扬起一阵清香。
王敏薇故作轻松地冲着卓凌笑了笑:“放心,我来帮你处理伤口,换一块纱布就好了。”卜卦师总会拥有说服他人的天赋异禀,就像歌手总有副好嗓子一样,天生的才能注定人生的去向。
卓凌放心地闭上眼睛,给予了充分的信任。
骏秀从床架上取下从医院带回的白色医疗包,递给王敏薇:“我在外面等你。”
王敏薇斜坐床沿,整理着彩裙的下摆,等待骏秀关上房门。
骏秀临出门前才发现门旁还有个小小的隔间,是个不易察觉的角落,拉着幔帐的隔间朦朦胧胧,骏秀匆匆一瞥,似乎隔间里的床上躺着一个长发的女人。
想必是卓凌提起过的姐姐吧!
骏秀双手插兜,无所事事地欣赏着主人的房间。比起奢华的地上部分,位于地下室的主人房间的墙面朴实了许多,白色且不带任何装饰,地板和楼上的7间客房选用的是同一款式。房间的家具不多,对墙放着电视柜和一张彩虹色的双人沙发,角落里放着一只玻璃书橱,书橱前摆着一张小圆桌和一只细脚椅,形成了一个慵懒的读书角。骏秀饶有兴趣地扫视着书名,大多数是哲学理论,偶尔夹杂着简·奥斯汀的小说,这是女性的最爱。
书橱顶上的那层,摆着门厅那个七头龙雕塑等比缩小的模型,虽然尺寸缩了水,可骏秀看着它,仍旧不寒而栗。
终于骏秀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他从两本《资本论》之间抽出名为《七宗罪》的书翻阅起来。与其说这是本书,不如说是一本笔记更为恰当。密密麻麻的手写体,不时穿插着几个涂改之处,每一页都还残留着钢笔墨水干却后的味道。娟秀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内容是关于《七宗罪》这部骏秀最痴迷的美国电影的。
笔记的内容无非是些观影后的感触,以及对电影情节上的一些看法。而骏秀像查账的会计一样,一目十行地把书翻得飞快,他想寻找这本笔记作者的名字。
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这本书可能是它带有“7”字的书名,而被设计者当作软装饰材料放在了书橱里,根本不需要什么其他的理由。
于是他重又把书放回原处,继续在房间里寻找为了配合山庄的整体风格,刻意同“7”扯上关系的物品。细心的生活方式帮人感知周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奥妙,骏秀这才发现房间中的许多物品都和“7”这个数字有关。
书橱被分成了7层,电视柜左右加起来共有7个抽屉,彩虹沙发现在看来实质是由7种颜色组成的,挂壁式的液晶电视也是夸张的47寸。
现在骏秀唯一想弄明白的事,不是盖着被单的尸体,而是建造这个以“7”为主题的“塞汶山庄”,究竟是为了达成何人的何种目的。
想在外套间找一找主人家的家庭照,奇怪的是,这样美丽的女人却无心留下青春的记忆。
护理工作相当迅速,只十几分钟,一个精神饱满的卓凌重又归来,略施粉黛的艳红脸庞再次挂起灿烂的笑容,伤痛没有抹杀她活泼的性格。先前染血的睡袍已换成了黄色的短袖T恤,伤口再次被隐藏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骏秀幻想中的美女,就该是这样光鲜亮丽。
“你不来帮忙吗?”王敏薇对着灵魂差点出窍的骏秀努努嘴。
卓凌的轮椅正需要上坡,向这样一位美丽而又富有的小姐献殷勤的机会,王敏薇自然要让给小青年。
“你进去一会儿,怎么变重了?卜卦师一定把整卷纱布都缠在了你的腰上吧!”骏秀调皮地冲着王敏薇做了个鬼脸,随后一鼓作气把轮椅推上了门厅。
身后的斜坡重又变回了踏步,王敏薇晃着全身的波西米亚装饰物,清脆金属的撞击声为她每踏出的一步打着节拍。
一回到陈尸的一楼门厅,心情就再也无法轻松起来,玩笑被染上了沉重的黑色,不再好笑,笑容盖上了无形的黑纱,不再欢畅。
不过没有人因为死亡而忘记饥饿,在客厅中聚集的客人们,已经推选出主厨这顿午餐的人来。
7人沙发上3个人各坐一方,彼此没有交流,花哨的土耳其地毯也无法使气氛热烈起来。不死心的万戈仍在摆弄着那部对讲机,额头上青筋微微涨起。长沙发上的叶晓可挺直上身,左手端着一面小镜子,旁若无人地进行着起床后的第二次化妆。薛庵仁支着下巴,不时看上几眼邻座在眉笔粉饼下愈发美丽的那张脸,而当他看见师傅从地下室出来时,忠心耿耿地迎上来表示关切。
施磊躺在客厅翼侧休闲区的椅子上,受伤的一条脚搁起,瘦长脸正对着邻座的唐一明,进行着欢畅的交谈。
惟独不见乱发侦探左庶的身影,看来,山庄中堪比豪华酒店的一流厨房,足够左庶折腾一阵子了。
贴满金色壁纸的墙面上,悬挂正中的莱昂纳多·达·芬奇名画《最后的晚餐》似乎想暗示些什么。
这9个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宛如耶稣的门徒心中怀着各般滋味,享受这顿堪比最后晚餐的午饭,因为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相聚一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