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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某某 > 第23章 处罚

    这一晚,盛望成了全年级的议论中心。

    最疯的是A班同学,这帮学霸们明明自己分数很高,却好像八辈子没见过一百多名似的,亢奋得像吸了笑气,围着盛望的桌子聚众吹牛皮。

    高天扬领吹,学委宋思锐辅助。

    当事人盛望却垂着眼,两手搁在桌肚里玩手机。他捂不住这俩活宝的嘴,只能随他们闹。

    “纵观全年级,还有谁敢一周往上蹦100名?”这是高天扬。

    “没有人!”这是宋思锐。

    “盛哥你就说吧,是不是想抢我们老宋学习委员的位置?”还是高天扬。

    “???”宋思锐一脸迷惑,又应声说:“我可以忍痛割爱。”

    “体面!”高天扬冲他竖了个拇指。

    “大气!”宋思锐也给自己竖了个拇指。

    桌肚里,江添正发来微信说晚自习下课不用等他,盛望反正也无聊,给他连甩了七八个表情包。

    罐装:问,世上有什么办法让这俩说不出话?

    江添:没有。

    罐装:你不是高天扬发小么你管管他。

    江添:……

    江添:不是妈。

    “不是,盛哥你笑什么呢?”高天扬实在没忍住,伸头看了一眼,奈何角度不对桌面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没什么。”盛望顺口回了一句。

    高天扬眯起眼睛开始坏笑,宋思锐也晃着食指说:“有情况啊盛哥——”

    “什么有情况?”盛望压根没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他又关掉几个界面,这才把手从桌肚里抽出来。

    看他表情确实茫然,高天扬又没劲地收了坏笑说:“算了,还是说成绩吧。说真的啊,你这次蹿得实在太快了,我行走江湖多年,没见过这么往前蹦的。你排名上100比我们辣椒妹妹体重上100都快。”

    “你不想活了?”盛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就听旁边辣椒一声爆喝:“高天扬你再说一遍?!”

    辣椒作为能挤进年级前五的大佬,由于实在不守规矩,经常跟大家一起受罚,深入基层、广受喜爱,谁开玩笑都带她。其中高天扬嘴最欠,时常遭其毒打。

    话音刚落,辣椒的书就穿越人群直飞过来。

    高天扬一声卧槽,低头就躲。盛望紧随其后,也歪头让了一下,让完他才意识到不好,书奔着江添的脸去了。

    刚意识到,就听身后“啪”的一声响,江添把书挡下来了。

    他拎起书,无语地看着高天扬,后者立刻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把书恭恭敬敬给辣椒送回去。领吹的一跑,其他人作鸟兽状散了。

    他们逃荒一样溃不成军,盛望靠在椅背上活活看笑了。

    “清净了?”江添冷冷淡淡的声音忽然从耳后响起来。

    这人嗓音太低,小声说话的时候总招得人耳朵痒,盛望“嗯”了一声,忍不住捏了捏耳垂。

    江添又说:“那把椅子往前挪一点,别抵着桌子抖。”

    盛望:“……”

    行吧,痒不痒也分内容。

    虽然牛皮没吹尽兴,但A班的学生大多默认了一件事——市三好的名单至少有两个已经定了,一个是稳稳钉在年级第一的江添,一个是开火箭的盛望。

    用班长李誉的话来说,就是“恭喜呀,你们可以提前开始庆祝了”。

    结果成绩公布的第二天,这两位就被恭喜进了政教处。

    负责传口信的是徐小嘴,他被他爸拎过去当苦力,搬了一堆练习册回教室。进门第一句就是“江添盛望,去一下笃行楼,徐主任找。”

    他大概是A班最老实的人之一,在学校也从不管他爸叫爸,当然也不敢叫大嘴,总是规规矩矩叫徐主任。

    “找我俩?”盛望转过头跟江添面面相觑,问小嘴:“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小嘴老老实实地说,“反正他是笑着说的,应该是好事吧?可能就是市三好。”

    盛望和江添将信将疑地去了政教处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了皮笑肉不笑的徐大嘴以及低头站着的翟涛。

    这踏马能是市三好???

    盛望当时就想把错报军情的徐小嘴手刃了。

    大嘴笑眯眯地打量着盛望,又看向江添,几秒之后脸倏然一板,唾沫横飞地咆哮道:“能耐大了是吧?!周考当天打架!还挑在人流量最大的喷泉广场!你就说说你们想干什么?!啊?搞表演赛啊?!”

    他刚喘一口气,办公室门口突然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报告!”

    徐大嘴惊一跳,没好气地看向门口。盛望也跟着看过去,就见高天扬跟着徐小嘴一起过来了,刚刚喊话的就是高天扬。

    “你又回来干嘛?!”徐大嘴正在气头上,对着儿子也毫不客气。

    “报告。”徐小嘴规规矩矩开了个头,说:“B班的练习册还没搬,我找高天扬来帮忙。”

    徐大嘴说:“当我不知道高天扬什么德行啊?还你找高天扬,肯定是他自己要求跟过来的,就想来凑热闹。”

    徐小嘴讪讪地抿了一下嘴唇:“也不是。”

    “好奇心满足了?”徐大嘴说,“把练习册搬了赶紧走!”

    高天扬却没动,他狠狠剜了翟涛一眼,理直气壮地对徐大嘴说:“我也打架了,为什么不找我!”

    “你动手了么?”徐大嘴没好气地说。

    “动了!”

    “动个屁!”徐大嘴手指点着窗外说:“你当学校那些摄像头都是死的啊?别瞎凑热闹,给我出去!不然我加罚信不信?”

    高天扬还想说什么,被深谙他爸脾气的徐小嘴拖出去了:“别回嘴,越回越气。”

    办公室门被徐大嘴重重关上,翟涛憋不住了:“报告。”

    “说。”

    “我他——”翟涛下意识想骂人,话都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儿,又不情不愿地憋回去:“我也没动手!为什么也要站在这?”

    他妈的他从头到尾都是被打的那个,脸上划痕还没消呢!

    徐大嘴绷着脸的时候确实有几分政教处主任的威严,他盯着翟涛看了半天,没再用那种咆哮的口吻:“你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

    明明是平心静气的语气,却比咆哮更让人忐忑。

    “不知道。”翟涛梗着脖子不耐烦地说。

    “我们学校虽然不算省内最好,但也是百年名校了。一百年去糟粕取精华发展成现在这样的教育模式,不说最科学,至少教书育人是足够了。你在这呆了一年多,就学会了骂人死要饭的,学会了推人下台阶?”

    翟涛抿着嘴唇重重呼吸着,片刻后说:“我没有——”

    “我说了,摄像头不是死的,当天围观的同学也都有眼睛有耳朵。”徐大嘴看他那德行,也懒得费口舌,他摆了摆手说:“行了行了,我也不是来听你狡辩的。我既然叫你们来,就是多方论证过了。”

    “你呢,我不想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徐大嘴又转向盛望和江添:“至于你俩,我知道你们初衷不一定是坏的,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说:“解决的办法千千万万种,你们怎么就非要动手呢?当着全校的面打架特别帅,是吧?哎书包扔得特别远,是吧?”

    盛望眼观鼻鼻观口,看上去似乎反省得很深刻。

    他生得白净,眼尾很长又微微下撇,笑起来神采飞扬,垂眼的时候却极具欺骗性,三分无辜脸七分书卷气,看得徐大嘴噎了两回。

    “你刚来的那天我还跟别的老师说,你一看就是那种特别乖的学生,结果呢?!你就这么证明给我看啊?!”

    徐大嘴越想越气,拿起桌上的保温杯灌了两口茶,又呸掉茶叶沫子,这才说:“你们不是喜欢被围观么?不是喜欢在全校人面前表现么?喏——教学区三号路,贯穿教学楼、食堂、宿舍楼,这舞台够气派吧?给我扫梧桐絮去,刚好给我们保洁人员省点力。”

    他竖起一根手指说:“不用久,一个礼拜。就这个礼拜,每天上午大课间拿着扫帚准时报到,我找人盯着你们。你们这些兔崽子,不丢几回脸都不知道人生路有多长!一个礼拜扫完,到我这里来领正式处理结果。”

    徐主任一通气撒完,三个人斗殴分子就走上了扫大街的路。

    刚扫两天,盛望就想撒泼不干了。

    倒不是因为丢人,每天大课间各班都得去操场,他们只要避开大部队来回的时间点,三号路就清清静静见不到人影,自然也谈不上丢人。

    真正让盛望崩溃的是梧桐絮本身,这玩意儿是踏马人扫的吗???

    前脚刚扫完,后脚风一吹就能飘一地新的,还往人身上飘,扎脸都不是最难受的,扎眼睛那才叫令人绝望。

    这天风大,盛望被扎了好几次眼睛,眼圈一周都揉红了,隔一会儿就得扶着扫帚抻眼皮。大少爷烦躁的时候会自闭,连带着五感都一起闭了,处于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六亲不认的状态。

    他第N次被扎眼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跟他说:“别动,头发上有草屑。”

    盛望没反应过来谁说的,张口就回嘴:“关你屁事,我养的。”

    他左眼眨出一片生理眼泪,总算把扎眼的东西弄出去了。刚松一口气,忽然意识到刚刚说话的好像是江添……

    盛望愣了一秒,眯着一只眼睛扭过头,就见江添正从他上方收回手。

    “你说什么来着?”他讪讪地问。

    “没说。”江添抬了抬下巴说,“你继续养。”

    盛望当即把脑袋伸过去:“我错了我错了,你帮我摘一下,总不能顶着一头毛回教室。”

    旁边的翟涛拿着扫帚重重地墩了一下地,骂道:“操……”

    就在他骂骂咧咧的时候,有人踩着高跟鞋噔噔过来了:“盛望?江添?你俩干嘛呢?”

    盛望把脑袋从江添面前收回来,抬眼一看,英语老师杨菁正抱着一叠卷子走过来。她拧着秀气的细眉,不满地说:“我正到处找你们呢,在这当什么活雷锋啊?”

    “老师。”盛望干笑一声,“不是活雷锋,我俩被罚呢。”

    他从头到尾都是说“我俩”,仿佛一旁的翟涛是空气,差点把“空气”气到炸。

    “罚?”杨菁眉毛拧得更凶了,“哪个不长眼的这么会挑时间?”

    盛望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噢,你别管,我骂我的,你答你的。”杨菁说。

    “徐主任。”盛望回答道:“因为我俩周考那天打架了。”

    “听说了。”杨菁点了点头,“挺会挑地方的,影响不好,是该罚。但是他干嘛现在罚呀,你们要扫几天?”

    “一周。”

    “这个礼拜?”杨菁提高了音调。

    “对。”

    “走。”杨菁把试卷一人一沓拍进盛望和江添怀里,蹬着高跟鞋盛气凌人地说:“我找徐大嘴去!”

    “啊?不太好吧老师……”盛望悄悄冲江添比了个剪刀手,两步跟上杨菁说:“找徐主任干嘛?”

    “我这还指望你俩大课间给我抓紧时间搞英语竞赛呢,他捣什么乱!”

    杨菁不愧是怼过所有校领导的女人,她风风火火进了政教处,把门一关,劈头盖脸一顿凶。

    最后扔给徐大嘴一句话:“英语竞赛下礼拜二,整个高二得奖最稳的俩人都在外面,你要非得挑这礼拜罚他们,回头比赛你顶他俩去考场,拿不回奖杯我就吊死在你办公室门口,你看着办吧!”

    “……”

    徐大嘴目瞪口呆且毫无回击之力。

    他在杨菁的紧逼之下节节败退,最后反扔回一个条件。

    他说:“那就两个要求,一个是英语竞赛必须有个结果。二是周末的月考上升幅度不能低于50名。”

    年级第一的江添:“???”

    好在下一秒,徐大嘴又回归理智补了一句:“盛望,我说盛望。江添也升不了了。”

    盛望趴在门口偷听了半天,终于没憋住,他打开一条门缝探头进去问:“徐主任,你知道越往上名次变动越难吗?”

    “知道!不然还叫罚吗?”徐大嘴理直气壮。

    盛望想把门拍他脸上。

    “要么做到这俩条件,要么继续给我扫大街,而且打架要处分,市三好也别想了!”徐大嘴发了大招。

    重压之下无面子。

    第二天深夜,盛望反复做了心理建设,终于向隔壁卧室门伸出了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