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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木兰无长兄 > 第20章

    “规矩是由两支人马的首领进行比武,我手下有数百人马,你的人呢?”被逼出求愿寺的盖吴腰间又重新配了一把新的弯刀,也不知道是哪个手下借与他用的。

    “你是不敢应战?”贺穆兰不接他的腔,反问于他。

    盖吴抿了抿唇,继续沉默。

    一旁的游可早有准备,立刻拿出一张委任状抖了起来。

    “花木兰现在已经是虞城县衙的兵曹令,手下有虞城两百府兵当差,当与你这流民首领同等!”

    贺穆兰黑线都快出来了。

    人家盖吴虽然是民间雇佣军的头目,但好歹现在也还带着五十多个骑兵,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到了她这里,就变成捕快头子了?

    还让不让人挺直了腰板说话了?

    她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啊,就是这样。”

    盖吴凶恶地瞪了一眼游可,后者露出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

    “你们魏人都喜欢让女人出头,男人躲在女人背后虚张声势吗?”

    “是的,没错。我们大魏是有能者居之。”游可的鲜卑话也很利索。“你说‘我们魏人’,那你们不是魏地的卢水胡啰?你们来自沙洲?还是酒泉?”

    游可说的几个地方都曾是被灭的凉国卢水胡较多的地方。

    盖吴继续沉默。

    贺穆兰无奈了摸了摸鼻子。

    好好的一个挑战的气氛,莫名其妙的变得让人啼笑皆非起来。

    “三场皆胜是吧?”贺穆兰抽出磐石,双手持剑。

    她从花木兰这里唯一完整继承的东西就是战斗意识,正是这一点,成了她在北魏依旧能够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那句“我就是能打”,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双手持剑的剑术是不多的,所以卢水胡和虞城的府兵们都紧张的看着持剑而立的贺穆兰。只有和贺穆兰交过手的盖吴知道,像花木兰这样力气惊人的武将用起双手剑来将会是什么样子,所以他一点也不敢托大,举起手对着后面的白马喊了一声。

    “白马,去把我马上缚着的盾牌拿来。”

    卢水胡上马是骑兵,下马是步兵,骑术和步战都很优秀。盖吴的刀法来自于大月氏,是类似于波斯刀法一样的刀术,而刀盾术则并不多见。

    贺穆兰在电视上见过一边使刀一边使盾的比武,不过那是印度、伊朗那边的某种武术流派,想不到回穿了一千五百年,依旧能见到这种刀法。

    盖吴在胳膊上系上圆盾,立刻变成了一名刀盾手。他微微蹲下身子,举刀向贺穆兰示意。

    贺穆兰并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所以她使用武艺的方式,是类似于虚拟游戏那般“体验”的方式,贺穆兰将其称之为“入武”。

    “入武”的时候,她能很轻易的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有一次她在花家院中练剑,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一只鸡,等她从“入武”境界里脱离出的时候,鸡早就成了两半,死的硬硬的了。

    所以后来她练武的时候,都是让家里离远点的。

    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贺穆兰直接采取砍向头部的姿势,盖吴举起盾牌,想要用盾牌抵挡来自头顶的那一击,但是贺穆兰用右脚踏了一下地面,将磐石绕过头顶做出一个类似挥鞭的动作就绕过了盖吴,继续用剑劈向他左侧的腰。

    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重达数十斤的“磐石”,居然在“花木兰”的手里轻巧的如同女人用的软鞭。“花木兰”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之处,这表示她已经能完全控制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随时投入到接下来的战斗中去。

    盖吴还没来得及赞叹,就听到了来自身侧的风声,他的盾牌还举在头上,此时也来不及放下,只好用右手的弯刀在腰侧划过一个半圆移向左腰去挡。

    啪!

    弯刀碎了。

    双手使剑的贺穆兰在刀碎后继续将“磐石”往前抵,盖吴又一次看见了属于“花木兰”的眼神。

    那是当初她一箭射穿郝风脑袋后,如渊如潭一般的眼神。

    所以他立刻往后急退,大喊了起来:

    “第一场我认输!”

    他怀疑自己继续战下去,会被继续向前的磐石给腰斩成两截。

    盖吴见过太多在战场上进入这种玄妙境界而杀人如麻的事情了。

    贺穆兰的“入武”并没有入的很深,在听到“我认输”后立刻用剑的侧面敲上了盖吴的腰侧。即使是剑背碰到,身材削瘦的盖吴还是像被球棒打中的棒球那般飞了出去,落在了一丈远的地方,白马立刻赶了过去,却发现盖吴半天都直不起身子。

    随着盖吴飞远,四周围响起了拍手的声音。掌声来自于虞城的府兵们。

    各地的府兵配置都是鲜卑人三成汉人三成,其他四成由当地情况而定。虞城的府兵有不少人都是从各地的边关退下来的,自然是知道贺穆兰这看似简单的几招蕴含了多少杀机。

    游县令连连击掌,激动的似乎像是他赢了一般。

    贺穆兰就在这种欢乐的击掌声中脱离了“入武”的境界,有些同情的看着盖吴。

    这个卢水胡走的是轻灵的路子,但因为害怕她的怪力,所以居然放弃了原本极快的速度而选择了使用盾牌。

    厚重的手盾确实可以避免像锋锐极高的弯刀那般碎裂,从而带来更高的防御。

    但拿着盾牌的手和拿着弯刀的手终究是连在同一个身体上的。用盾牌来挡,同时用弯刀来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盾牌的冲击会传到另一边手臂上,弯刀上的也是,这让身体的两个半侧无法很好的做出反应,再加上如果是被花木兰这种怪力使出的长剑给打到的话,就会更加辛苦。

    这就像一个敏捷型英雄放弃了自己的攻击力选择了防御,结果那孱弱的攻击不但破不了花木兰这力量型英雄的防御,自己也丧失了“躲闪”这一特殊效果。

    对于力量强横的人来说,多一个盾牌和多一个纸片没有什么区别。

    一击必杀!

    从盖吴拿起盾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人应该选择将自己的长处一直使用到极致,而不是用更大的力气掩饰自己的短处。”贺穆兰可惜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盖吴,“你的动作很快,但现在……还站得起来吗?”

    盖吴摇了摇头,用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好不容易才清掉的声音说道:“我的肋骨断了,不用比试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贺穆兰虽然知道接下来一定是这样的结果,但依然还是很高兴的张开了口。

    “那么,按照卢水胡的规矩……”

    “花木兰!你若对首领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就等着虞城各乡的村民被屠戮个干净吧!”

    小个子的白马尖声的叫了起来。

    “什么?”贺穆兰。

    “白马你闭嘴!”盖吴捂着腰腹部皱眉。

    “你说什么!”游可瞪着眼珠子盯着面前的卢水胡人们。

    白马像是豁出去似的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那样子与其说是想要威胁人,不如说是积攒着一股勇气不得不在它卸干净前赶紧说出去。

    “你们以为我们呆在这破庙里就是为了等你们把两位高僧送过来吗?在你们把所有的人都压在这里的时候,我们的骑兵早就已经在虞城的乡间开始布置了。若是破庙这边有一点不对,我们的骑兵就会开始屠村……”白马看着忿怒地直发抖的游县令,将脖子扭向贺穆兰那边继续更加快速的说着,“若是不想崔琳和村民们有事,你最好不要提出过分的要求。”

    若说贺穆兰被游县令请来是为了救崔琳的话,那此刻她就庆幸自己来了这里。

    她自己就住在营郭乡这种地方,自然知道乡野间如果出现了一支骑兵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大魏南方,尤其是河南这种以耕种为主的南方,乡人们家中能抵御骑兵的武器怕是只有镰刀铁犁这种坑爹的玩意儿。

    像是花父这种军户人家出身的人,家里大概有弓箭和铠甲武器可用,但并不是所有的军户都愿意迁徙到南方的,所以虞城乡野间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就算是花父,一个得了风湿性老寒腿的老头子,能在卢水胡的骑兵之下讨到什么便宜呢?

    白马说出这句话后,府兵们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气氛中。虞城府的人对着卢水胡喊骂和嘲讽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卢水胡很多都不懂汉话,但仅凭着府兵们义愤填膺的表情也知道他们如今在说着什么。所以他们有些躁动的动了动马身,不再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盖吴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像是想给白马一巴掌,但最终还是因为提起手后剧烈的疼痛而放弃了。

    他今年虽然才二十五岁,但在卢水胡这种男人十四岁就要去战斗的族群中,他已经算是个老练的首领。

    盖吴见过不少性格暴虐或心性残忍之人,他有把握面前的“花木兰”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根本不准备将自己暗藏的布置暴露出来,因为这个女人很可能提出的要求是“放了崔琳”或者“你们放了崔琳离开虞城”这样的理由。

    结果白马太沉不住气,或者说,白马已经被“花木兰”几次三番表现出来的强大武力吓破了胆子,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喊出了后手,只为了让她能不要提出类似“让盖吴自尽”、“你们全部自尽”这种可怕的条件。

    卢水胡人的同族在战场上相见自然是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除非他们想面对日后同族间无休无止的复仇。

    花木兰更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既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理由为了崔琳将自己在这场浑水里趟的这么深。前几日她还在家里,现在出现在这儿,明显是被官兵搬来的救兵。

    所以盖吴才那么干脆的接受了花木兰的挑战请求。

    因为崔琳从来都不是重点。

    他们这群人绑架崔琳吸引虞城的注意,好让他的骑兵化整为零进入乡间埋伏才是目的。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回防,那些村民肯定都做了人质,已经是来不及了。

    大魏六镇和北方诸县都有大量的军户和府兵,即使是乡间也有许多尚武之人。只有梁郡周边全是耕种的汉人,这种威胁才有效果。

    他们以平民的命威胁魏帝放人,若魏帝不放,就是残忍的暴君;若他放了,他就乖乖的带着族人走人。

    平城有的是鲜卑和其他胡族的大人接应两位高僧。

    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最终一定是他们这边得偿所愿的布局。

    可惜,如今白马的沉不住气,已经让双方陷入了一种不可预测的局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