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
王爷第一天就不按时吃饭。
帐篷里发现可疑女子,洗漱过后,士兵们一个传一个,最终,敛王带着棠夫人过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军营。
颜羽棠觉得自己是没法见人了。
她还想着,烛火为什么没有及时吹灭?外面人会不会看到影子?隔音效果会不会很差?细微的声音都会传的挺远?
“夫人,几时起?”
军中人肯定没有子衿细心温柔,就连说话都带着僵硬。
“……马上!马上!”
“王爷让我过来带夫人去邺城驿馆休息,还请夫人快些收拾。”
驿馆?
这里不住了吗?
也是,安营扎寨不是办法,可是,慕容衍去哪里了?
走出帐篷,颜羽棠才发现昨天数不清的人马,只剩下一个小队。
“王爷人呢?”
“边疆战事告急,王爷已经率人马去了安护府,夫人身份尊贵,又是女流之辈,不适合去那里。”
“他已经走了?!”
这个慕容衍!
把他传宗接代的任务完成了,一句话不说就走?
本来跟着过来就是为了给他出谋划策,现在把她一个人送去驿馆又是什么意思?
无奈归无奈,颜羽棠不想给他们制造不必要的麻烦,乖乖骑马一同进了邺城。
也许因为这里临近边界,近来总有北狄国士兵烧杀劫掠,整座城看起来像是空城,无人敢出门。
“夫人,这是给您准备的驿馆。王爷那里有什么消息,我会尽快传来,请您别着急。”
“好,多谢。”
说完这些话,那人带着小部队离开,就留了四位年轻将士保护颜羽棠。
也不知道那里打仗打的怎么样了?
慕容衍提前不知会具体情况,现在又偷摸溜走,表面是让她别担心,可其实只会让她徒增担忧。
一日。
两日。
半个月过去。
每天都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过来报告好消息——
“王爷料事如神,今日歼灭敌军三千!”
“北狄国已经后撤回其国土,没有再进犯!”
“王爷亲自斩杀北狄国右将首级,现在只剩下那位最强左将了!”
……
也就是这一天,颜羽棠盼来了最后的捷报。
“北狄国战神被生擒,敛王不日即可返朝。”
听惯了那人抑扬顿挫,有感染力的语调,突然听到冷静自持的声音,颜羽棠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不是那个矮墩墩的身材,也没有长大胡子。
“你是谁?王爷派了其他人过来通传么?”
“正是。”
她再次仔细打量,果然,一个人的气度不是破烂衣服可以遮掩的。
说他是个小喽啰,她怎么也不能信!
“从来都是那位将士过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今夜突然换人?”
“北狄国出了事,那人自然不能留。”他没有回避颜羽棠的目光,眼神告诉她,胜券在握,“本将亲自过来捉夫人做人质,却有些失望。”
本将?!
北狄国的那两个最牛将领不都已经死的死,被抓的被抓,这个人又是谁?
“难道……你就是那个被生擒的左将?谎报消息来的?”
“……夫人还不算太蠢。”那人模仿大周礼仪作揖,“本将名云枭,素闻大周敛王极度宠爱一位棠夫人,本以为是倾城绝色,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呸!你才丑!”颜羽棠立刻反驳,又觉得错了重点,“等等,你是来抓我的?”
“我想夫人心底里,也应该想试探,敛王心中,你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可是也不是这样试探啊!
被抓走做人质,一不小心就要脑袋搬家!她才不想要这样的试探!
“要抓就抓,话别太多,小心一会儿援兵到了,有你好受!”
即使心里慌,气场上也绝对不能输。
颜羽棠选择束手就擒,同时想开开眼:这战场上,该用什么方法测试慕容衍的心?-
颜羽棠竟不知这塞外气候,居然如此特殊!
清晨还可以穿着薄衣裳凑合过,到了午后,反而乌云蔽日,温度直线下降,冻得她直发抖。
云枭丢来一件袍子,说是狼皮做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为了御寒,她顺手穿上取暖。
“你们大周女子,不都是熟知礼仪,讲究一个雅字,怎么你就……”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长得不行,王爷还偏偏就要宠我的原因了吧?”
云枭喝了口烈酒笑笑不做声,掐着点把颜羽棠反绑着送到了城楼上。
“兄弟,这太阳没了,一会有没有雷阵雨啊?”
“什么?”
“万一电闪雷鸣的,你把我带这么高的地方来,跟我一起做人工避雷针吗?小心一点!安全至上!”
“……你这位夫人,当真独特。”
他把颜羽棠拉扯到城墙边缘,俯瞰不远处的那些小黑点,冷声道:“这是我北狄国最后一道防线了,真不知敛王会如何抉择。”
他一声令下,又有被绳子绑住的老弱妇孺被推上高台,各个绝望哭泣,苦不堪言。
颜羽棠讶异问他:“这都是什么人?你们是不是玩不起?竟然抓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本将若不是没有退路,也不会出此下策。”
那群黑点逐渐靠近,颜羽棠看到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慕容衍。
脱下锦绣华服,换上银枪铠甲,他常日里的温润被肃杀抹去,举起右手示意后人停下的动作,大有“不破北狄终不还”的意思。
“王爷……”她忍不住小声叫出这两个字。
云枭则大声喊道:“敛王!这城墙之上,皆为你军中将士妻儿,就连你府中挚爱棠夫人,也成了本将的俘虏!今日,你若敢以多欺少,破我北狄城门,她们……就给我北狄将士陪葬!”
那群女人们,又忍不住在旁边哭起来。
一阵赶着一阵,传到城楼下,让大周士兵议论声也逐渐沸腾起来。
颜羽棠没有顾及她们,也没有看到云枭对着她的脖颈横起一把刀,刀刃已经割裂她的皮肤,有血浸染了她的衣襟。
她只是站在城楼上,痴痴的望着那位贵胄。
慕容衍没有任何反应,冷眼看向这城门,举起的右手向前轻微挥了挥,随后迅速拔出几支羽翎利箭——
“云枭,你休想!”
颜羽棠站在原地没有动,只见那箭稳稳的朝她射来,是阎罗的召唤,也是名为爱的事物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