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向来是慕容衍处理公务的地方,颜羽棠起先被安排在这里做侍女,他故意避开,从来不露面,应该是防止霍令仪知道了吃醋。
然而今晚一系列遭遇,让颜羽棠处于更大的漩涡圈中心,让她辨不清真假。
她到底还有什么价值?一个为慕容衍怀上孩子,又被狠心抛弃的女人而已,二皇子不会好这口吧?
她也没有显赫家世,德妃和皇后一贯不对付,二皇子不至于觊觎皇后照拂。
所以,是因为什么?
“怎么?还在发呆想着二哥?”
慕容衍一进屋,就没有好话。
放在原来,颜羽棠多少还会难过,可是现在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回到敛王府,就不会轻易被伤到。
“是啊~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哈?我这个乡野丫头,最先遇到了王爷你,觉得恍若天人。直到见了二皇子,才发现并非如此。”
“……颜羽棠?!”慕容衍怒极,突然掐住她的手腕,又逐渐收了力气,“现在你的身份还是敛王府侍女,敢在本王面前说这话,当真不要命了?”
“王爷已经将我杀死过一回了,鬼门关跑回来的人,还会怕么?”
已经死了一次?
慕容衍现在已经无法直视她的双眸,勉强回避,反复思忖她这句话的意思。
她是不是还在怨恨孩子的事情?怪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让她还未做人母,就经历痛彻心扉的小产?
“颜羽棠,我希望你能顾全大局,别再把那些话挂在嘴边了。”
“我没有挂在嘴边,我又不是祥林嫂,我只对王爷你一个人说过而已。”
祥林嫂是何人?
见她又像往日那样,说些不知所云的话,他反而觉得距离拉近不少。
然而,孩子的死是道坎,他心里清楚。
慕容衍话少得可怜,颜羽棠又继续补充道:“王爷所谓的大局,是不是和你争夺太子之位有关系?是,霍家多少也有个官职,我什么都不是,碍着您的路了。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要招惹我,给我一个孩子呢?”
果然和这件事有关系!
然而,她的思维好像跑偏了。
慕容衍坐下,冷脸吩咐她:“本王渴了,去取些酒来。”
“不去!我现在是以娘亲的身份,在责问他的父亲,为什么要如此狠心?我不是你的佣人!”颜羽棠扭过头,“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好。”
慕容衍起身,自己斟酒,独饮,随后酝酿出了这么几句话:“你的腹中子,会让令仪介意。她在外逃难多日,担惊受怕,以至于性情大变,身体受损,大夫查过她已无法生育。所以,只能由着她。”
就因为霍令仪不能生?
她就不配拥有做母亲的资格了?
颜羽棠觉得这个说辞,简直比他直接说“我讨厌你的孩子”,还要荒谬!
“按照王爷的意思,是不是霍姑娘偏爱盘发,王府里所有不顺从她喜好的侍女,都该打该杀?是不是……”
“是这样!”
慕容衍一口又一口喝下烈酒:“这是本王欠她的,她乐意做什么都行。你若想求一个公正,也不是没可能。”
“什么意思?”
颜羽棠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让人揣测不到面具背后是何人的男子,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慕容衍启唇,不带任何情感:“谨王府里,有你想要的公正,再加上他对你印象不错,或许那里是个好去处。”
“你要赶我走?!”
她刚蹙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讥讽笑他:“你是让我过去做内应吧?现在,你的敌人只剩下谨王了,这种危险的事情,自然丢给我去做。”
“你总算聪明了些。”慕容衍没有否认,喝下最后一口烈酒,“事成之后,若本王顺利登基,会记得你的功劳。名位都会给你,也成全了一场交易。”
交易?
原来,她自作多情的过去,她屡次替他找借口说服自己的瞬间,在他眼里不过都是无聊的交易。
颜羽棠站起身,恢复了洒脱的笑:“多谢王爷给我解脱之法,但愿王爷以后,不要轻易把感情当做交易,踩着别人的尸骨登基!”-
离开敛王府的那天,颜羽棠换上了破败的衣裳,特地在脸上抹了几把灰,又把整齐的发髻弄乱,才一步步走向另一个王府。
慕容衍站在最高处的亭子里往下看,容澜之在一旁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不让她去,难不成……本王还要放令仪过去么?”
“她走远了,王爷请回吧。”
楼上人的身影,颜羽棠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她走路速度一贯比旁人快些,此刻为了不耽误工夫,更是加快了步伐。
真正到了谨王府门外时,恰好碰上王妃出门回来——
“哟?哪来的小叫花子?怎么跑到王府门口来了?”
“……王妃安好。”
“嗯?这不是棠侧妃么?”谨王妃仔细辨认了一番,随后不加掩饰的嘲笑,“我听说,敛王的青梅竹马回来了,现在这是……把你赶出来了?”
“对。”
谨王妃本来还以为可以solo几个回合,没想到颜羽棠大大方方承认了,顿时觉得没意思。
“既然如此,你来这做什么?我们家王爷,每天忙得很,可没有闲工夫招待你!”
也许是即将由春入夏,也许谨王妃刚才走了许多路,出了不少汗,总之,颜羽棠鼻尖始终萦绕着一股臭味。
可能,这就是谨王不爱接近她的原因吧?
“我不是让王爷招待,而是想让王妃招待。”
“我?凭什么?”
颜羽棠上前几步,比侍女们距离她还要近,目光灼灼:“因为我有一样家传的手艺,可以协助王妃去除身体异味,重新获得谨王的宠爱~”
身上天生的臭味,是谨王妃难以回避的痛处。
除了家里父母不嫌弃,走到哪都会被下人们指指点点,从前,她还会发疯似的打骂,结果出汗越多,屋里越臭,真是丢尽了脸!
索性作罢!
过去,大夫,名医,不是没有请过,但通通不起作用,实在让她头疼。
眼下,看颜羽棠如此大胆的点明此事,她有些动摇:“你……说的是实话?”
“一月期限,哦不,半个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