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颜羽棠捧着金碗,就像握着刚出锅的山芋,烫手又不能立刻丢开。不然,整个大殿的人,都会误以为是她下的毒,才有这种条件反射。
尴尬,一点点爬上了她的脸颊。
“外面怎么了?”颜羽棠看向慕容衍,努力使眼色,“王爷你过来拿一下,我去看看?”
慕容衍没有上前的意思,而是向外面张望:“何人在圣驾前喧哗?”
颜羽棠只能将碗又放回了托盘里,继续避开皇帝目光,起身,假装没事人,心里则在一个劲的冒问号。
这声音,除了慕容奕,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
汤里有毒,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果然,二皇子慕容奕带着全副武装的亲信随从闯入殿内,瞥了一眼托盘上的金碗,气势汹汹的看向慕容衍:“你!居然真的想暗害父皇!”
“咳咳……”
皇帝在龙**咳嗽,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颜羽棠赶紧过去伺候着,耳朵时刻听着身后人的争执。
慕容衍还是那副淡定模样:“不知二哥为何这般冲动?闯入父皇寝殿内,后面还跟着……嘶……我记得,圣上面前,不得佩戴任何兵器,二哥这是……”
“少给我扯这些!”慕容奕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几步跑到皇帝面前,“父皇,你没有喝下汤药吧?!”
“咳咳……这是……咳咳……你们……怎么了?”
“儿臣还好来得及时!”慕容奕跪在皇帝床头,言简意赅的回答,“之前意外得到了风声,三弟他……欲对父皇图谋不轨!还好,还好儿臣早来了一步!要不然,毒药入了肚中,就再也没法好好孝敬父皇了!”
父慈子孝。
颜羽棠知道这个老皇帝因为宠爱德妃,连带着偏疼这位儿子,这么和谐的场景,偏偏在慕容衍面前上演。
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会不会也是极大的讽刺?
“二哥。你口口声声说,这汤里有毒,谁造谣生事?”慕容衍果然不耐烦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若是我下毒,还会亲自过来拿给父皇,不知道避嫌么?”
“换了旁人,的确没有这个胆量!可是你是谁?你是当今的三皇子!三弟的心思,我都没法揣测清楚,三弟的手段,我就更加无法参透了!只要父皇没事,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慕容奕向颜羽棠投来一个眼神。
联想到他之前紧急交代过的“机会”,她会意,向皇帝跪下:“陛下,两位皇子争执下去不是办法,汤里有没有毒,一验便知!”
“对,父皇,我们只需找人来验,就会明白,儿臣说的不是假话!”
颜羽棠看到慕容奕急迫的神情,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慕容衍是一个非常善于伪装的男子,甚至比前世的陆允川还要擅长表演。
背后到底有怎样的故事,才会让慕容奕深信此事,巴不得立刻找来身边人喝下去验证呢?
“找谁验?”
皇后听到了动静,带着几个侍女走进殿内。
她冷眼扫过慕容奕,又看向躺在病榻上的皇帝,声音软了几分:“本宫以为,维持表面平和,是最好不过的局面。可是如今,谨王不知道哪里听来的风声,居然在御前如此栽赃陷害敛王,脸皮当面撕破了……实在是本宫管教不力。”
“娘娘!”
颜羽棠着急的小声唤她。
这件事,本来就不关皇后的事,他们两个爱争爱吵,都随便他们,为什么非要掺和进去呢?
“陛下,若是随意找来宫人验毒,草菅人命,传出去会让声誉受损。”皇后举起金碗,放在鼻尖闻了闻,“若是让太医来,万一结果……皇家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就让本宫来亲自验毒,以保……”
“母后!”慕容衍突然冲过去夺过金碗,里面的汤汁洒出来一部分,“不可!”
慕容奕见状,胜算更多了几分。
他连忙质问道:“为何不可?三弟方才说,这汤药无毒,既然如此,皇后娘娘就算喝下去,也是补了身体,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你这么着急阻止,除非……”
皇帝的目光,也掺杂着疑虑和探究,慢慢飘到慕容衍身上。
慕容衍迎着这样的探询,轻松笑道:“父皇,母后是万金之躯,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既然事情因儿臣而起,那就让儿臣来验毒。”
说完,仰头一口气将里面的汤药喝完!
反手倒置金碗,没有一滴流下来,这才作罢!
慕容奕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面对慕容衍面上的从容镇定,恐惧逐渐席卷而来。
“快!宣太医院正!”皇后蹙眉,指尖藏在袖中按的泛白,“就说三皇子身体抱恙,需要他过来帮忙照看。”
颜羽棠目睹这出戏之后,之前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她觉得:慕容奕大概率是被他耍了。
就像过去的她一样,被泡在蜜糖罐里,突然连人带罐被他沉入水中,没有溺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炷香过后。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老臣……并未察觉到三皇子殿下何处抱恙。”太医院正跪在那儿,好奇那一排排穿着铠甲的侍卫,头上冷汗涔涔,“许是老臣学艺不精,所以……”
“你都坐上这样的位置了,哪能称得上学艺不精?”皇后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本宫多虑了,敛王的确没有大碍,你退下吧,管好自己的嘴。”
“……是!”
有了这样的结论,局势瞬间就被逆转。
皇帝强撑着从龙**爬起来靠着,虚弱的问:“所以……咳咳……谨王深夜……咳咳……带兵闯宫是为何?”
“父皇!”慕容奕不由得扔下手中长剑,跪行几步过去回话,“儿臣的确是收到探子来报!说三弟今晚会趁着来宫中侍疾,伺机下毒!天地可鉴呐!”
“哪个探子说的?”
皇后不冷不淡的问了句,开始给慕容衍助攻。
慕容奕本不想轻易的交出底牌,可是现在稍微犹豫都会被皇帝怀疑,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儿臣有个亲信随从,叫宋祁峰,他亲自打探得来的消息。”
“传他进来。”
皇帝果断下令。
颜羽棠没有再看刚才还和睦温馨的父与子,而是看向了慕容衍,他还靠在那儿歇息,脸上,却一点点,一点点浮现出笑意。
他,果然是算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