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个小庶女!”
一直以来,让我不快乐的,不是庶女这个称呼,而是爹的官职。
倘若他官居一品,我即使是庶女,也不会遭人嘲笑。
所以,一旦有了机会,我一定要往上爬!让霍家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小庶女,并不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后来,恰逢敛王搬去了王府居住,我在路边跟着看热闹,不小心惊了马,他出来救下我的瞬间,真是宛若天人。
他和我差不多,都是传闻里不得宠的孩子。
可是他的地位又和我相差太多,再不济,他都是皇室血脉,我又算什么呢?
他是个闲散王爷,几次在街市上遇到,我渐渐有了打算,凭借初遇时的怦然心动,和在霍家后院磨炼出来的共情能力,一步步俘获了他的心。
我知道,敛王不是庸人,一旦有了机会,绝对可以翻盘重来。
我也是,我也缺少机会。
倘若我们强强联手,未来那么多的希冀,总会轮到我们的!
结果,天意弄人,大皇子慕容贺一定要横刀夺爱,让我爹将我送去他府里。
这可是和皇子联姻的好机会!
霍渊他笑得合不拢嘴,将我反锁在小院里,说什么也要把我塞进花轿嫁过去!
那不行!
慕容贺母家纵然尊贵,但是功高盖主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再加上慕容贺为人轻佻,胸无大志,嫁给他,还不如自己死了的好!
于是,趁着下人过来送饭菜,我打晕她,换了装束偷偷逃跑。
我清楚的明白一点:这么做,不是因为我对敛王的情有多深,要为他守身如玉,至死不渝。而是为了自己,我需要倚仗一个比敛王还要好的人,显然慕容贺不配-
可是真正跑出来,我就后悔了。
人生地不熟,随时会被官兵抓走,我从霍家的小庶女成为村野的小乞丐。
为了躲避地痞流氓,我在冰水里憋气泡过,冻得瑟瑟发抖,残留一口气爬上了对岸。
本以为就要死了,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谨王府。
是二皇子慕容奕救了我,甚至在我高热不退时,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我。
我自知没有国色天香的容颜,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倾倒。
相比于稚嫩单纯的慕容衍,慕容奕擅长诗词绘画,有情趣许多。我弹琴,他舞剑。亦或者我舞他作画,在一次醉酒之后,我委身于他。
这就是我想要倚仗的男子。
有野心,母族不会被君王忌惮,只要等待时机,便可君临天下!最重要的是,他也待我极好。
我想,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法为他留下子嗣吧?冰水刺激到了我的身体,大夫说,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莫大的悲哀!
然而慕容奕没有嫌弃我,他待我如常。
我感激他,却不知道如何报答,直到有天他跟我说:“令仪,你可愿为了我,去敛王府做一件事?”-
我在敛王府看到了一位女子。
她的那双眼,居然和我惊人的相似,尤其是右眼眼角处的泪痣。
原来,敛王果然像谨王说的那样,对我念念不忘,甚至还找了个女子做替身!
有她在,我浑身不自在,也不便于传递消息,所以我决定多次折辱她,把她赶走为止!
“令仪,她有孕在身,又是父皇亲封的侧妃,一时半会我们不能拿她怎么样。”
躺在慕容衍身边,他看似无奈的说了这么一句,却让我嫉恨的变了脸色。
凭什么?!
我是做错了什么,上天才要惩罚我,让我不得子嗣?!
所以,她的孩子肯定不能活!
我的接头线人总是穿着黑衣,偶尔借着月色可以看清楚他暴露在面罩外的脸,我看到了刀疤。
“这是你要的苗疆蛊毒。”
我把它放进了颜羽棠的吃食中,我要看着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慢慢死去,真是享受!
她是因为我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她根本不配活着!
然而,容澜之搭救,皇后阻挠,我不仅彻底得罪了皇家,还落了个坏名声。
唯一成功的地方,就是终于把她赶出了敛王府-
谨王把颜羽棠叫去为春日宴表演赤练舞,我在慕容衍旁边坐着,发觉到了他的担忧,心里颇不自在。
他本应该始终以我为先,不是吗?怎么现在本末倒置,要去关心那个贱籍女子?
也就是那天之后,他变了。
对我没有耐心,懒得来揽月阁见我,成天把自己锁在暖阁里,我也不清楚他在筹划着什么。
在线人的帮助下,我发现他准备毒杀皇帝篡位的计划,几乎就是第一时间回禀了谨王!
终于,要动手了么?
我总算可以离开这个冰冷的屋子,回到谨王的怀抱了么?
然而,谨王被算计了,入了天牢。
我以为自己的演技足够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慕容衍才是那个狠角色,他也在瞒着我!
我恨他!
最毒的方式是什么呢?
当然是安排他亲自杀了心上人了!
我近乎癫狂的选择报复,因为我已经没了底牌,我已经不在乎未来了,我什么都不怕。
可是我没想到,他向我揭露的事实,让我彻底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欲望。
原来,我深爱着的男子,对我用了药,让我无法生育。进一步骗取我的信任,好安排我过去做线人。
原来,慕容衍当初还算称得上情深义重,是我低估了这份感情。
原来,在我去敛王府没多久,慕容衍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以为在欺瞒他的同时,他也在成功的欺瞒我。
将计就计,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当真是我输了!
“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底的感受。
“因为我想让你好好活着,一天天备受折磨,就像棠儿当初经历的那样。这种无助和痛苦,我需要你慢慢体会,你会的,霍令仪。”
我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我真的不想再有梦魇了,好不容易可以入睡,可是只要一闭眼,那个浑身带血的小孩子就会爬上我的胸口,一次次对我咧嘴笑:“是你嘛……是不是你存心想杀了我?我就在这里……你快睁眼看看我呀……”
我当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是我低估了这味药,本以为梦不会让我惊惧,现如今,是我错了。
那天,我看见临水斋突然起了大火。
我趴在窗口,遥遥相望,只觉得讽刺。
恍惚间,那个小孩的脸,又映在铜镜上冲我笑,我也回以凄凉的笑容,身子轻飘飘的坠下——
真好,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