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该死！在山顶上我就想把你推下去摔死，在水里我也想把你拉下去淹死，你以为我做不到吗？即使是现在，我也可以把你弄死在这里！”碧落看着还在打脸的男人，“可是在水里我看到你快死的时候，我突然后悔了，我不能把我自己赔上。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死去坐牢？我的妹妹没了，我不能让我爸妈再失去第二个女儿。”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怕什么吗？你以为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吗？还真的要感谢你，把一切都暴露给了我妹妹。”碧落一步步走到光线暗的地方，“她被人追求了，第一次有这么直接的人，当时她打电话给我，多慌啊……后来你们在一起了，你对她好，她告诉我的时候，是有多甜蜜啊……再后来，她提到你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真正知道你们发生了关系居然是她离开的当天！她跟着爸妈回了老家，我还在学校，她打电话哭的很伤心，告诉我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你这个畜生！”
斩思瘫倒在地上，蜷缩着。
“她说她没出息，做了没脸见人的事情，她让我好好照顾爸妈……死也要死在家乡，不要在外地的湖上漂……”碧落说到这里开始泣不成声，“我就算飞也飞不过去啊！我打电话报警，给爸妈，给想到的所有人，最后呢？撑船捞了半天，捞到了我妹妹。还是酒红色的长头发，她应该还是很好看，虽然不会再睁眼对我笑了。”
“我妹妹走的时候很年轻，甚至没有来得及过她的生日。都知道她是自杀，没有任何推她下水的人，没有任何可以被审判的对象。我从学校赶回去参加了她的火化仪式，我只告诉了爸妈，她是因为失恋想不开才会走了极端的路。天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你高兴了吗？满意了吗？你随随便便就可以拿来当做炮友用的女人，因为你死了。但是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我妹妹的命这么贱吗？明明最该死的人是你，为什么最后走的人是她？！这个秘密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承受，爸妈已经很痛苦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背后的隐情，这样无异于逼着他们也去死！我瞒着他们，让他们以为妹妹只是心里受了伤，只有我知道，她到底经受了什么打击啊！我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会让你这种人渣近身！”碧落靠在墙上，隐于黑暗中，也在流泪。
“你说得对啊，当初她想告你就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别说她人已经没了……想要告你并且胜诉简直是天方夜谭！我需要的是什么？把你抓起来坐几年牢再放出来吗？还是让你接受道德谴责？都不是！”碧落撑着地板努力站起来，“凭什么我妹妹的死，用你几滴眼泪几句道歉就可以一笔勾销？！一命还一命，你懂吗！”
——
斩思恢复了一部分力气，挣扎着要爬起来：“不……你说了你还有你的父母，你不能抛下他们，杀了我，你也会去坐牢的，他们怎么办？”
“哈哈……是啊，我走了他们怎么办？妹妹不在的日子，我早就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看待了，小女儿没了，我凡事都要带上她的一份……如果我倒下了，才是对她最大的辜负。”碧落又慢慢走向他，“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放心，我给你一条生路了。”
斩思好像有了希望。
——
“以己度人，错的是你，不是你的父母，我知道他们失去自己的孩子以后的痛苦，我不希望任何无辜的人因为你而承受本不该有的打击。”
“谢谢！谢谢你落落……谢谢，我会赎罪，我会用我的余生赎罪的！”
碧落的嘴角笑意太过诡异：“余生？你还是想着去哪里治病吧。”
“什……什么意思？”
“看新闻的时候，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说起来可能比较黑暗，但是它确实存在。地面上生存的人朝阳，一些不被允许的自甘堕落的异类就成了地底下的人。聚集在一起，就会想着怎么反抗社会，有一类就是通过性/交传播艾滋的病人。”
斩思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
“人活的再久，一百多岁总够了吧？你现在数数时间，治疗的好的话，可能在你父母去世之前，你还活着，不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如果不接受治疗，可能我的一片好心就白费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便提醒一下你而已。”
斩思呆呆的坐在地上，仔细回味她话中的含义，几天来身体连续的不适，或许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
“对了，治病的时候要记得开灯睡觉，无论干什么都要去有光的地方，不然指不定就有什么东西盯着你呢？”碧落说完就按了第一个开关，黑暗的地方原来有柜台，上面戴着酒红色长发的假模特只有一个头部，被放在上面，“你看这里，那里，你的视觉死角，都有这样的一个人看着你呢！”随着灯光的一明一灭，不同角度的模特头部显示出来又消失，好像……真的有人在四处移动着看向他一样。
“你这么喜欢看电影，《空房间》知道吗？”碧落又关上了灯，“人眼存在视觉死角，无论怎么转，你总有那一瞬间看不到的地方。你的余生，那一片区域始终会有人看着你，叫你不得安生！”
“不……不……”斩思紧靠着椅子，环顾四周，生怕有什么会出现。
“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死去，我要让你好好的活着，这就是我给你的审判——死缓。”
依然要用那本书上的一段话，作为他们晚餐的结束语——
Thisstateofmentalanguishis，however，lessterriblethanthesufferingsthatprecede，andthepunishmentthatawaitsit——asortofconsolationthatpointstotheyawningabyss，atthebottomofwhichisnothingness。
碧落拿好东西，戴上口罩，就这么走了。
在她的眼里，背后的那个人，彻底成了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