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对佟韵佳来说，其实不难回答。
“我没想过。”这是真的。以她这一路走来的经历，还会有这些风花雪月的想法，简直是玛丽苏投胎。“应该会单身一辈子吧。-”
“不会想找个人陪吗？”
佟韵佳盯着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既然问的人是Being，她也没必要躲躲藏藏。“我想不出来有人陪我的画面，总觉得不会有人喜欢像我这样的人。”
“怎么会？”Being没有停顿地说：“我就觉得你很可爱，怎么可能没人喜欢你呢？”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本人。”如果Being要跟她见面，说不定她还会怕到拒绝呢。佟韵佳盯着对话框发了一会呆，觉得眼睛干涩，才惊觉睁眼睁了好久都没眨过一回。
“连幻想都不曾吗？”Being很好奇。“女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有旑旎的幻想吧？”
“可能我这年纪该有的粉红色幻想，全被我拿来祈祷不要有人关注我吧。”佟韵佳不想回想以前那段压抑的时光。人在黑暗中都会不由自主地寻找光源所在，而她却反其道而行，只希望把自己隐在黑暗中，谁都不要发现她。她认真地说：“虽然你是带我进入插画世界的编辑，可你同时也是我第一位朋友。其实我很怕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后，除了公事，就不想跟我有其他的交集了。”
Being沉默了很久，不晓得是她那一头有事，还是被佟韵佳划了句号，很难回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佟韵佳的心也一分一秒下沉。
说过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佟韵佳很懊悔，但无济于事。
就在她决定关掉对话框，退出软件界面，把自己缩回画画的小象牙塔里时，Being出现了。
“抱歉，刚才小四季上完厕所没盖猫砂，味道很重，我去处理了下。”Being扔了个扶额跟吐魂的贴图，同时暖化了佟韵佳像进冷冻库的心情。“傻孩子，你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内心阴暗冰冷的人，是不可能画出像积极猫、鹿蜀、龟山岛爷爷那么可爱又有温度的角色，你只是不敢想，并非没资格。”
佟韵佳来回看着Being的最后一句话，喃喃地念了出来：“你只是不想敢，并非没资格……”
“嗯？”涂伶莤转过头来问：“韵佳，你有说话吗？”
“啊，没事，我在跟朋友讨论东西而已。”佟韵佳耳根子有些热，低头揉着，像按中什么穴道似的，一路热到眼睛。
Being不知道佟韵佳的状况，径自说：“我很高兴是你第一位朋友，也希望在你认识越来越多愿意站在你身边的人，依旧把我摆在第一个，但我相信，我绝对不是这时候唯一一个说喜欢你的人。”
经过Being一提点，佟韵佳的确想起了一件事。
“确实有人说过喜欢我这样子，可是我不相信。”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很荒谬，更荒谬的是她还拿出来跟Being说。“他很优秀，却说是我给他勇气面对人生，还因为我的话休学重考。”
“这么巧，跟我一样休学重考？”
对耶，诸葛长斌跟Being一样休学重考，果然优秀的人就是不怕绕圈子。
“嗯，对呀，从牙医系休学，改考商品设计。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学长，诸葛长斌。”佟韵佳只当巧合，并未放在心里。
Being传了张笑脸。“我倒觉得他说的话是真的，若他真有你形容的那么好，不可能为了讨好你而说出这些会让女孩子误会的话，尤其他那么怕女祸。”
嗯，诸葛长斌确实很多女祸，这回迎新事件会让他大爆发，有部分也是因为这是场因他而起的女祸。
佟韵佳才打了几个字，另一个对谈视窗就亮了，是张庭芸的讯息。
“韵佳，电绘课的老师临时通知两周后要去日本参加交流研讨会，要我们下周上班先交草图给他，还要上台报告设计理念，还有可以做成什么类型的产品。你那里有旧稿吗？”
“旧稿？”佟韵佳不是很了解张庭芸的意思。
“如果你平常有在画图，可以先拿旧稿交作业，编一下设计理念跟产品方向就可以了。”张庭芸不免抱怨。“老师真的很不负责任耶，临时说要交作业，没有旧稿的人该怎么办呀？这还纳入平时成绩，还占30%，我都要吐血了。”
“我应该有旧稿可以用。”习惯剧团的机动模式，老师提前一周要作业，佟韵佳并不觉得有什么，相形之下真的非常冷静。“老师有说要几张作品吗？”
“能有一张就不错了，又不是只有他的课要交作业。”张庭芸算是内线人员，知道佟韵佳是绵羊角，起码有个作品库可以随时往外掏东西，害怕地说：“你不要拿太多张出来呀，我怕老师看过后提高对作业数量的要求，你会变成罪人喔！”
“那好吧，我拿一张。”佟韵佳本就不想拿太多张作品出来招摇，但也没有一张那么少，既然张庭芸都开口了，配合一下并不困难。
她有什么旧作可以拿出来编设计理念的……
已经交给Bluee的角色基本上不能动，各行业的守护神又是Bluee接着圣诞节的档期要推的系列，也不能动，就连她最早画的田都元帅也不能拿出来交作业。
还有什么适合的呢？
佟韵佳翻过一个资料夹又一个资料夹，好像跟Bluee合作之后，每张图都供给他们使用了。
临时画可以画什么呢？还要设计理念跟产品方向。
时间真的太紧迫了，难怪张庭芸生气呢，连她都不知道从何下手，等她想出个子丑寅卯，还剩多少时间可以准备呀？
“你不要妄自菲薄，懂得欣赏你的人，不会被你这层小小的保护壳吓跑。”
“不懂欣赏你的人，是因为他们的层次离你太远了，交流起来过于痛苦，绝对不是你不好的原故。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我想刚好能解释你的状态。”
“人呢？怎么都不讲话？我记得你没养猫呀。”
“有人在吗？”
“小绵羊，你还在吗？不会被大野狼吃掉了吧？”
Being连发了好几条讯息，找图找到快掘地三尺的佟韵佳隔了好久才看见。
“对不起，刚才学姐来跟我说老师临时通知要交作业，我在找可以用的旧图。”佟韵佳只跟能Being告假。“我这周末要先处理作业的草图，可能没办法画守护神。”
“没关系，功课要紧。”Being自己就是学生，一看就发现猫腻。“可以用旧图的话，对你来说应该比较轻松吧。别紧张。”
“可是我的图都给Bluee了，没有适合的作品，只好重新发想，还要写设计理念跟产品方向。我还没想过这种东西呢。”通常只有想法，没有付诸文字。
“没说把图给我就不能再用了。”Being大方地说：“你拿圣诞档期的作品去交吧，正好为你做点铺垫，等产品正式上架，也好让同学知道你是绵羊角。”
佟韵佳看Being传了不少张产品定稿过来，吓到差点忘了键盘的ABCD在哪了。
“只要草图就行了。”把产品定稿交出去是想吓死谁？万一被抄袭走了怎么办？Being是太相信她了，危机意识才变这么低吗？佟韵佳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感动了。“学姐叫我交一张就好，以免提高老师对作业数量的要求，如果你同意让我拿圣诞档期的作品去交，我拿电脑里的草图就行了。”
“真没出息。”Being又多解释了句：“我说你学姐。”
“还好啦，毕竟设计系的学生作业太多了。我能理解。”卡稿的时候真的会把人逼疯，有死线的作业还是越少越好。佟韵佳挑了那张压着圣诞袜，头上戴着圣诞帽的橘白积极猫，传给Being说：“我拿这张好了。”
“真巧。”Being传了张照片过来，就是这张图的样品。圣诞袜尾端有开口，就是拿来放便条纸的。“我在圣诞袜里设计了一个卡榫，放XM的便利贴不仅可以撕，剩下的便利贴也不会掉出来，已经在申请专利了。”
“好厉害！”看到实品照已经开心的不得了，没想到里面还有个小设计可以往更高端的地方走，佟韵佳高兴到掌心都发热了。“你真的好棒喔！”
“你也很棒，以后外型的部分就靠你加分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佟韵佳见时间差不多，就跟Being说要关机睡觉。“你也早点睡吧，不要累过头了。”
“我会的。”Being用贴图跟她道晚安。“去睡吧，明天再聊。”
佟韵佳把桌面稍为收拾了下，准备洗漱时，收到了一封简讯。
“韵佳，睡了吗？我是诸葛长斌，下周五晚上你有空吗？我想办个家聚，这次大四的庞学长也会参加，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浮游生物脑洞区──
诸葛长斌：小绵羊，我的嘴巴这么大，就是为了吃掉你啊！
佟韵佳：大野狼，你的头这么大，是不是小时候撞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