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爸爸的电话不在他的预料之外，事情发生好几天了，算一算也该打电话来骂人，但诸葛长斌真心不想接。
又不能不接。
事情闹太大了，不接电话，他爸有百分之两百的可能上门堵他。
诸葛长斌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起，果不其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诸葛长斌，你到底在干什么？不听我的话好好当个牙医，念什么商品设计系？开什么破公司？现在濒临破产了，这就是你违背我的意思也要做的事？”
“我——”诸葛长斌想解释，想跟诸葛泓尹说Bluee没有濒临破产，一切还有希望，后来想想又觉得可笑，如果听得进去他的话，他们父子的关系还会那么僵吗？
随便，就让他骂吧。
诸葛长斌举著电话，望天发呆，努力把他听进耳朵里的话，在下一秒排出体外。
“连投资赞助研发的产品都看不好，让人转手卖了第二笔，活生生坑了你一把，你还没跟对方求偿？谁把你养得这么没脾气的！跟我对着干的时候脾气不是很大吗？”
“是，就是被坑了，就是没求偿，就是没脾气。”发脾气有用，谁还不是亿万富翁了？诸葛长斌敷衍诸葛泓尹，一边线上回复助理的问题。
公开退款已经一个多礼拜了，还有不少人希望Bluee可以推出产品，依旧不死心地问客服产品上市的可能性。
诸葛长斌实在不想沾这个设计了，全数退款最干脆，而且都公告出去了政策再转弯，Bluee的名声就彻底黑掉了。
诸葛泓尹怒斥：“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什么态度？”
“我应该是什么态度？你说的我都承认，也不反驳，难道你要我跟你吵架吗？”他实在不想跟他爸爸说这些，偏偏又不能挂电话。
“你这孽子，分明是想气死我！”诸葛泓尹更生气了，呼吸声隔着电话还听得一清二楚。“你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又要跟你哥拿钱吗？”
“我不会跟大哥、二哥拿钱。”诸葛长斌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要跟诸葛长洵、诸葛长宇拿钱？他们身上是贴了金库跟银库的标签吗？
诸葛泓尹不信：“不跟他们拿钱，这么大的钱洞要怎么补？难道你想临阵脱逃，宣告破产吗？”
“多大的事，破什么产啊？”诸葛长斌觉得人格受到很大的污蔑，灵魂甚至出现创伤，他爸果然是伤害他的个中好手。“我有章程，网络上的传言你看看就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我真出了什么事，大哥不会见死不救。”
“你有什么章程？你能有什么章程？就算你的破公司有赚钱，你把钱赔进去了，之后呢？公司怎么运转？员工薪水怎么给？佟韵佳还愿意跟你吗？”诸葛泓尹噼里啪啦扔出一连串的问题。
诸葛长斌庆幸自己身体不错，没有三高，不然肯定被他爸的话气到送医。“好好的扯韵佳做什么？她又没惹你。”
诸葛泓尹：“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给我回答问题！”
诸葛长斌无奈，只好坦白。“我手上还有两个设计，已经在联络卖家了，大概有三、四家公司有兴趣。我打算在月底前签约，加上这阵子回收的款项，应该没问题。”
“什么设计？你还没被坑够吗？”诸葛泓尹完全不看好。
诸葛长斌：“是我自己的设计，不会有一物二卖的问题。”
诸葛泓尹惯性嫌弃儿子。“你的设计有人买？”
“低价卖，总会有人抢便宜。”诸葛长斌轻笑了声，捂住眼睛，觉得有点胀痛。“本来打算固定生产业务之后，当第一批主打的。不过也好，在困难的时候卖钱更有价值。”
“不准卖，给我收回来。”诸葛泓尹厉声道：“什么都可以贱卖，你的作品不行。”
“为什么不行？又不是卖断。”诸葛长斌觉得好笑。“只要是条退路就行。”
诸葛泓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拿回来吧，钱的事不用担心。我投一千万给你。”
“……什么？”他没听错吧？这人真的是他爸吗？“你要投我钱？你不是很看不起我的事业？”
“你有句话说错了，不只你大哥不会见死不救。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你换专业的事，但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儿子身败名裂。你既然不走我为你铺好的路，就得在你选择的领域里做到最好，不然你以后不用回来了。”诸葛泓尹似乎也不好意思，语气变得有些飘忽。“钱我已经拿给你大哥了。后续打官司给我用点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诸葛泓尹挂了电话，诸葛长斌还举着手机发呆，不敢相信他刚刚听到什么，直到诸葛长洵的电话拨了进来，铃声差点冲破他的耳膜才把他叫回人间。
诸葛长洵问：“老爸打电话给你了吗？”
诸葛长斌还在晕晕乎乎的。“老爸真的投了一千万？投在我的Bluee?”
“对。”诸葛长洵嘲笑他。“是不是有种辛苦存了一百万，加上爸爸给的一千万，终于买了人生第一套房子的感觉？”
“神经病。”诸葛长斌笑骂他。“不过说实在的，确实有点爽，你说老爸是不是有点认可我了？”
“别太得意，还是要看以后。”诸葛长洵说：“晚上我去找你，差不多要进行下一步了。”
不只诸葛长斌这里有了大变化，佟家也正在进行一场家庭革命。
佟闽松脸色凝重，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宝贝女儿，心像火在烧。
“小乖，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张郁娟见丈夫气得说不出话，只好由她来问女儿。
“嗯。”佟韵佳点头。“我都想好了。”
“你要是真的想好了，就不会去蹚这摊浑水。”佟闽松很少跟佟韵佳说重话，可以说几乎没有，今天却破了戒，好想把这个傻女儿骂醒。“你知道你会有多辛苦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会很辛苦。”佟韵佳目光澄亮地说：“所以才会珍惜。”
“如果他不珍惜还有什么用？”佟闽松完全不看好。
“学长不会的。”佟韵佳很相信他。“学长是个温柔的人，他默默承受了很多事，如果他不知道珍惜，就不会撑得这么辛苦了，而且我敢这么做，也是因为我有很棒的爸爸妈妈。”
佟闽松都不晓得该生气还是该感动了，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啊！
“你就只有因为诸葛长斌才会说这么多话。”张郁娟戳了戳佟韵佳的脑袋，心里面不能说多放心，但这手，不放不行。“去吧，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说，知道吗？”
“谢谢妈妈！”佟韵佳喜出望外，难得笑开。
佟闽松不能接受。“老婆，你怎么能同意？”
“没听过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吗？”张郁娟反过来劝慰他。“你没看小乖准备好了才来跟我们开口，我们不同意她还是会去。你要她瞒着你去，还是我们知道的情况下去？小乖有她判断的方法，她觉得诸葛长斌好，他就是好。”
“可是小乖才几岁——”
“这位爸爸，她成年了。”张郁娟缓声说：“该让她学习自己决定自己承担，要给她机会跟异性相处。我们不是完全退出，我们还在旁边陪伴。”
“爸爸……”佟韵佳笑容收了起来，可怜兮兮地喊了声。
佟闽松有什么不满都在这声“爸爸”中散去了。
“算了，你开心就好。”佟闽松很快就败下阵来。“你妈妈说得对，爸爸妈妈还在你身边，有什么委屈一定要说，懂不懂？”
“懂。”佟韵佳鼻头泛酸，心情却是温暖又放松。
为了说服父母，她特地请假回家一趟，得到爸妈的首肯后，她一刻都坐不住，求佟闽松带她坐车，她要回学校。
佟闽松：“……”真的是女大不中留。
买了最近的车票，佟韵佳在佟闽松怨怪的眼神下挥手离开，忐忑不安地往学校前进。
应该说往诸葛长斌的住处前进。
快到的时候，她传了讯息通知诸葛长斌。
管理员已经认得她，帮她开了大门，熟门熟路来到诸葛长斌居住的楼层，紧张地按下门铃。
在诸葛长斌来开门之前，佟韵佳拼命深呼吸，想把紧张压下。
“韵佳，你来了。”诸葛长斌开了门，头发随意扎起，一身居家，笑着问她：“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
“学、学长！”佟韵佳怕勇气衰竭，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怕拖久了一句话都不敢说，然而对上诸葛长斌，她发现再大的勇气都不够用。
“怎么了？”诸葛长斌觉得她有点不对劲，担心地弯腰看她，很怕她出了什么事。“先进来说吧。”
佟韵佳进了屋子，看到客厅上的茶几一堆资料，知道诸葛长斌缺课的这几天都在跟这些文件奋战。
工作的群组里没有收到新的通知，可能诸葛长斌这些天还没有想到解套的方法。佟韵佳一想到这里，迟疑就少了一些。
她回头对一直注视她的诸葛长斌说：“学长，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诸葛长斌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免得佟韵佳过于慌张，没办法好好说话。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佟韵佳弱弱地问。
诸葛长斌回：“你说等阿振的比赛结果出来，要回应我的追求这件事吗？”
“对。”佟韵佳点头，有些扭捏放不开。
诸葛长斌心下一凛，面上从容地问：“怎么了吗？”
“我可能等不到那时候了。”佟韵佳低头不敢看他，没发现诸葛长斌听到这句话时，脸上血色退了一大半。
“你反悔了？”这几天事情起伏太大，诸葛长斌反应慢了不少，一时间真的想不出话来说服佟韵佳。
他很无力，很痛心，浑身克制不住地发抖，却无法忽视内心有道声音告诉他这很正常，毕竟从她的角度看Bluee是一摊无法收拾的烂账，这几天不是有好几个签约的设计人要求提前解约吗？
这很正常。
诸葛长斌却不希望佟韵佳是其中一个。
但他能做什么？把他跟大哥的计划，老师、师母跟老爸给的资金的事说给她听，甚至告诉她自己差点卖作品的事？
他的自尊做不到。
佟韵佳不知道诸葛长斌内心世界已经起了海啸，从她包包离取出一包牛皮纸袋给他，有点害怕且不确定地问：“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浮游生物脑洞区——
诸葛长斌：佟佳氏，你爱上我了。
佟韵佳：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