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赵曼歌的私人形体教练还在美国，两人选了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进行了远程指导，所以赵曼歌租用的形体室出来时已经天黑了。
形体室在一处商住两用的写字楼里，由于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所以周围人很少。赵曼歌出来时没带墨镜，只戴了个口罩。
大晚上的戴墨镜，不就是提醒别人“我是明星”吗？
写字楼旁边是一处公园，对外开放，早上是晨练的老人，晚上是散步的人。赵曼歌看了看时间，又想到路上的堵车程度，估计司机要半小时后才能来接她，于是扭头便往公园里去。
公园里开着路灯，一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没人注意到赵曼歌，她乐得自在。公园中央的led大屏幕在放着节目，赵曼歌瞅了瞅，是在播放《母仪天下》的片段。
只要有祝惜安的地方，赵曼歌就会被吸引，她不知不觉站了过去，擡着头看完了这五分钟的片段。身旁也有一个人，不过坐在轮椅上，同她一样，看得很入神。
片段播完，就开始播放文明宣传片，赵曼歌打了个哈欠坐到一旁的石凳子上，无所事事地四处瞅着，看见刚才和她一样在看《母仪天下》的轮椅女人蹙着眉头拍打着轮椅，她的头发里夹杂了不少白发，低低地盘在脑后，用了一枚简单素雅的别针。
她皮肤很好，看着细腻有光泽，但也掩盖不了她的岁月痕迹。身着墨绿色旗袍，剪裁精致，材质高档，应该是私人订制的，只是双腿却用一张小毯子盖了起来，即便现在是盛夏。
而且她现在的模样很焦急。
赵曼歌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过去帮忙，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再看看那女人，五十岁左右，应该不认识她吧？
“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轮椅上的女人正是唐盼桦，她擡头看着眼前的高个子女人，口罩外的眉眼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我的轮椅好像出了故障，手机又没电了，姑娘你能解个手机给我用一用吗？我给我儿子打电话，叫他来接我。”
赵曼歌二话不说就将手机拿出来，解锁后递给了唐盼桦。唐盼桦接过，开始拨键，随着数字一个个打上去，她看见通讯录里弹出池弥的名字，双手禁不住停了下来。
她擡头去看赵曼歌，想起来了，就是池弥的绯闻女主！
唐盼桦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删除了拨出的数字，换成家里保姆的电话，打通后简单说了两句就把手机还给赵曼歌，冷冷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赵曼歌回了一句不用，又擡起头看led屏幕，放的是祝惜安的另一部电影。
她在中国可真红啊，赵曼歌想到，脸色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落在唐盼桦眼里，可真不是滋味。
没多久，一个中年妇女就匆匆赶来了公园，将唐盼桦推着往外走，“唐姐您也真是的，我说我陪你出来你偏不让，万一下次一个人出了意外怎么办？”
唐盼桦没有理会保姆的念叨，她转过头看赵曼歌，见她依然认认真真地看着大屏幕，禁不住摇摇头。原本对这个女孩子就没什么好感，如今看她对祝惜安一副崇拜的模样，好感几乎直降为负。
被保姆推回了家，正碰上池弥洗澡出来，他今天出去训练了一整天，此时洗完澡穿着背心裤衩，完全没有一个球星的样子。
“妈，你又一个人出去了？”池弥擦着头，翘着二郎腿坐到了沙发上。
唐盼桦就坐在池弥身旁，脸色阴沉，“小弥啊，你也该找个正经女朋友了。”
池弥甩了一下毛巾，“啊？”
唐盼桦正了正身子，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你都二十五岁了，难道不考虑这些吗？”
其实池弥惊讶的不是他妈妈让他找女朋友，而是惊讶于“正经”两个字，难道他亲妈以为她成天在外面鬼混？
池弥放下毛巾，“妈，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若是以往，唐盼桦一定会和颜悦色地和池弥聊这件事，但今天她格外严肃，连眉头都不曾松一下，“做父母的，谁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孩子成家立业？你每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我不说，但是你一直没个女朋友，这也不像话。”
“我……”
“明天我和你张阿姨一同吃饭，她会带上她女儿，你跟我一起去。”
池弥眼睛都不眨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妈，要是让人知道我居然被安排相亲，估计又要上头条了。”
唐盼桦不接他的茬，“明天下午五点出发，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早上醒来，赵曼歌一打开手机便看到微博小秘书提醒她，“大v祝惜安关注您啦！”点进祝惜安的关注列表，第最新关注果然是“赵曼歌mango”。
本着礼貌，赵曼歌回关注。
只是两人间小小的举动却被有心人发现了，很快微博上就有营销号开始扒这么一个细节，赵曼歌和祝惜安互粉，是不是坐实了她和池弥的绯闻？
正想着呢，罗如丝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在哪儿？”
“酒店，刚睡醒。”赵曼歌起身，用遥控打开了窗帘，外面乌云密布，阴沉地让人提不起劲来。
罗如丝手里正在整理文件，没空跟赵曼歌闲聊，“今天有制片方联系我，想让你参演电影，考虑吗？”
赵曼歌一下子清醒了，电影？她还真没演过，倒不是没人找她演，只是她自己没什么兴趣罢了，“演电影多累呀，不去。”
罗如丝也没想过她会答应，只是按照自己本分多说了几句，“制片方是我父亲的朋友，导游是池景辉，这次他们投了大价钱，池导是准备拿这部电影打个翻身仗，片子剧本出来了，叫做《监狱风云》。我了解这个班底，绝对是国内顶尖的。”
赵曼歌没说话，但罗如丝感觉到她已经有了兴趣，“她们希望你演女二，不过女一是祝惜安，你也不掉价，毕竟祝惜安的地位你是清楚的，怎么样？”
“好呀。”赵曼歌笑了，“这是个好机会。”
罗如丝淡淡地说，“今晚制片方和投资人以及池导还有祝惜安在宜嘉酒楼吃饭，如果你有兴趣，我就带你去，不然我就带祝怜宜去了。”
“嗯？”赵曼歌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罗如丝解释道：“原本祝惜安是推荐她妹妹做女二的，但是投资人觉得你更有价值，所以希望你参演，但是如果你不同意，那就首选祝怜宜。”
这时候的赵曼歌已经从床上蹦了起来，“别，我怎么不同意呢，晚上我自己过去还是你来接我？”
最后还是罗如丝来接的赵曼歌，她看着精心打扮过的赵曼歌，心都酥酥麻麻了一下。所以时尚圈的宠儿到底是老天赏饭吃，同样的一条正红色真丝连衣裙，罗如丝上个月也给公司艺人租过，却怎么穿都不对味儿，而赵曼歌就搭了一双黑色尖头高跟鞋，妆容也偏清淡，却偏偏让这条裙子散发出一股战袍的感觉。
红衣似火，美人如虹。
到了饭店，赵曼歌和罗如丝走进了三楼的包厢，池景辉和祝惜安已经等着了，罗如丝大大方方地和池景辉以及祝惜安握手，并介绍身后的赵曼歌。
“已经有缘见过了。”祝惜安对赵曼歌伸出手，“赵小姐，上次没好好招待你，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赵曼歌看着祝惜安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哪里，是我打扰了叔叔阿姨。”
罗如丝疑惑地看着这三人，“池导和祝姐见过赵曼歌？”
池景辉在一旁笑眯眯地点头，看这架势，罗如丝没有多问，别人的私生活她并不关心。
真说话这，制片方的代表和投资方的代表都到了，有长袖善舞的罗如丝带动气氛，这场饭局进行得很顺利，特别是制片方和投资方都特别满意赵曼歌，当场就定下了赵曼歌做女二号。
在场所有人都聊得尽兴，拉到投资的池景辉祝惜安夫妻俩更是喜笑颜开，只是祝惜安的笑容里有几分真，赵曼歌就无从得知了。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一同往外走去。
饭店三楼包厢区的走廊很宽敞，三四个男人带着两个大明星走在一起，着实有些引人注目，一路上罗如丝都在和制片人说话，倒是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三个人，还推着一张轮椅。
是祝惜安率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随之池景辉也注意到了来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下来。
真是狭路相逢，赵曼歌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池弥，以及……咦？这不是昨天在公园遇到的女人吗？
主动打招呼的是祝惜安，她往前走两步，看着池弥说道：“小弥，陪妈妈吃饭？”
池弥推着轮椅，眼神拂过赵曼歌，然后点点头，没说话。
祝惜安又看了一眼唐盼桦，以及她身旁的母女俩，“唐女士和程妹妹也认识吗？正巧。”
“程妹妹”既程如雪，一个二线女歌手，就是董星阑喜欢的那个女明星，她觉得现场有点尴尬，于是拉了拉自己妈妈的袖子，没接祝惜安的话。
程如雪的妈妈和唐盼桦是好友，但是自己女儿呢又多次与祝惜安合作，关系虽不深却也不能闹僵，于是她往前站了站，“祝小姐有新片要拍了吗？恭喜恭喜，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和如雪还急着回家，就先走了啊！”
她转头拍拍唐盼桦的肩膀，“唐姐，就别送我们了，司机在外面等着了，我先走一步。”
说完，就带着自己女儿一溜烟儿跑了。
论心里素质，赵曼歌是佩服祝惜安的，她眼看着祝惜安和唐盼桦热情地打招呼，就像多年老友一样而唐盼桦压根不搭理她，拿着鼻孔看人，祝惜安却也不生气，嘴角的笑都没垮过。倒是池景辉在一旁脸色不好，一句话也不说。
随着众人一起走出饭店，罗如丝和赵曼歌上了自己的车。
“哈，好玩儿。”罗如丝用指甲挑了挑耳边的头发，“祝姐真是实力演示了什么叫做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赵曼歌没理他，低头看到了池弥发来的消息。
“你在那里干嘛？”
赵曼歌简短回答：“工作。你呢？”
“相亲。”
赵曼歌没回消息，把手机收起来，转身问罗如丝：“刚才那个女孩儿，看着年龄挺小的，你认识？”
罗如丝拿着粉饼补妆，说道：“谈不上认识，接触过，一个二线歌手，挺单纯的一个女孩，家里条件好所以给她不少资源，就是不怎么红，不过人家有身家，也不需要大红大紫，女儿开心就行了。”
赵曼歌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罗如丝补完妆，看着她，“怎么了？吃醋了？”
赵曼歌飞过去一记眼刀，“你知道她哥哥是谁吗？”
罗如丝整理着发丝，连个眼神都没给赵曼歌。谁不知道呢，程如雪的哥哥程光霁，有名的摄影师，这几年在全世界举办影展，名利双收，不少女明星都想让他掌镜拍照。
突然想到了什么，罗如丝放下化妆镜，看着赵曼歌。
怎么，你也想让他给你拍照？
“你放心，我没想过让他给我拍照。”
此话一出，罗如丝又放心地拿起了化妆镜。不是就好，程光霁这人出了名的傲气，从不接商业摄影，能如他眼的模特少之又少，以赵曼歌现在的地方真不一定请得到他。
赵曼歌看向窗外，“他是我前男友。”
“啪”得一声，罗如丝手一滑，镜子落到脚下差点杂碎。她没去捡镜子，而是直戳戳地看着赵曼歌，“真、真的？”
罗如丝很少这样失态，眼睛瞪得连纤长地眼睫毛都根根清晰可见。
也对，除了赵曼歌身边亲近的人，其他人根本不会觉得她和程光霁有任何联系，包括她成名这些年也不见和程光霁有合作。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当初赵曼歌寄到模特经纪公司去而被相中的那一组照片就是程光霁拍的。
那时赵曼歌一无所有，极尽一切想抓住唯一的爱人，反而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当初赵曼歌刚出狱，获得了全新身份的她如同一张白纸，不再是谭总的千金，也没有家财万贯，要闯入模特圈还得靠艾莉尔。艾莉尔帮她请过程光霁，但是当时已经成年的程光霁怎么可能去给一个一只脚都没踏进娱乐圈的人掌镜。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艾莉尔的生日宴那一天，受邀而来的程光霁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赵曼歌，就像在砂石里看到星星一般，出于对人像摄影的极度狂热，程光霁当时就去车库里找到自己的车从后备箱拿出了相机。
没有任何灯光和打光板，在一次见面的情况下程光霁就在艾莉尔的别墅里为赵曼歌拍了一组人像。
自那天起，他们谈了两年的地下恋爱，程光霁不再满世界跑，他的相机里只有赵曼歌一个人的身影，屋子里挂满了自己亲手为赵曼歌拍的人像，他似乎甘心只为赵曼歌一人拍照。但是万事物极必反，也不知是男人总会对女人烦腻还是程光霁突然醒悟，他作为摄影界响当当的才子不该沉沦于爱情。
总之，他走了。赵曼歌倒也没太伤心，甚至在夜里睡在空荡荡的床上时她会质问自己到低有没有爱过程光霁。
“真是好玩儿。”罗如丝长呼一口气，眼里有莫名的笑意，“不过问你的私事了。对了，我和你的经纪人那边交涉好了，我们达成共识，就绯闻这件事，你和池弥先不要回应，因为你们怎么说都会被定义为炒作，不如等这热潮过去了再说。”
“好。”
不久，罗如丝刚送走赵曼歌，祝怜宜的电话就打来了。
罗如丝看了看，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