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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你见过凛冬 > 第21章 冒险

    来自西伯利亚的风雪覆盖整个平原,大雪降下,冰封千里,东三省有那样漫长难熬的冬。

    然而,再艰难的山坳也总有攀过去的一天,初春的和煦微风吹过之时,河水总会化冻,冰雪会渐次消融。

    即便心尖上的落雪存了很多年,也总会迎来骤然春回,草长莺飞。

    许梦冬在轰然心跳声中,一点点,抽回自己的手。

    只是面上依旧平静,像是什么波澜都没有。

    谭予说对了,她犟,明明谭予的提议她也很感兴趣,明明她对谭予的小心思从重逢的第一天就疯狂滋长,可她不想承认,放不下架子,更离谱的是,自己竟像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微微红了脸。

    东北人习惯把男朋友女朋友称作“对象儿”,许梦冬喜欢这个称呼,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她去厨房洗水果,然然跟着进来,神秘兮兮靠近许梦冬耳朵边:“姐,这就是你以前那个对象吧?你俩又和好了?”

    当年她和谭予在一块的时候,然然不过十岁,倒也明白事了。

    许梦冬剥一颗栗子塞然然嘴里:“管闲事儿呢你,吃!把嘴堵上!”

    谭予带来不少东西,许梦冬也不知道他提前多久准备的——车厘子,橄榄油,营养保健品,还有一些北方不常见的苏式糕点看得出来是用了心,不是山货或水果牛奶这种遍地常见的串亲戚套餐。许梦冬端着一盘洗好的车厘子,正巧看见谭予礼貌谦逊地和姑姑姑父道歉:“其实早该来拜年的,只是前几天冬冬太忙了。”

    许梦冬:“?”

    “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咱不讲究那些,”姑姑接过水果,示意许梦冬去冰箱看看还剩什么菜,谭予第一次来家里,不能太寒酸。冬天绿叶儿菜少,幸亏家里还有榛蘑,冷冻层里还有年前姑姑的公婆从吉林杀好带来的一整只鸡,农村溜达鸡,肉质又紧又香。

    东北有句名言叫什么来着?

    ——姑爷领进门儿,小鸡吓断魂儿。说的就是小鸡炖蘑菇。

    照姑姑这意思,这只鸡今天是要遭殃了。

    许梦冬瞥一眼谭予的后脑勺,一屁股坐沙发上:“我不去,给他下碗面条得了。”顺顺溜溜,吃完滚蛋。

    “你这孩子”

    谭予站起来,把厨房里忙活的姑父请出来,然后说:“没事儿,您坐着,别忙,我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

    “您也说了,都是一家人,别跟我外道了。”他朝倚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许梦冬伸出手,“冬冬,帮我一下?”

    许梦冬撩开眼皮看他一眼,目光降落在他掌纹分明的掌心之上,手指不自觉地就动了动。她暗骂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心跳个什么劲儿,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还是中午没吃饱,太饿了低血糖?

    反正绝对不肯承认,就是谭予闹的。

    谭予当然不会真的让她做什么。许梦冬讪讪地剥着手里的蒜头,余光看谭予利落地剁鸡,切配菜,泡蘑菇,还要粉条,真真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她舔舔嘴唇,低声问他:“你不觉得有点草率吗?”

    谭予擡了擡手:“袖子,再帮我挽一下。”

    然后回答:“还行吧,当初你跟我表白,要我当你男朋友,也是这么草率的。要我帮你复习一下吗?”

    有什么可复习的。时不时就梦见的场景,再过多少年也不能忘,许梦冬还记得那时屋子里闷热难当的空气,窗外吵死人的蝉鸣,她在谭予怀里喘不过气,他力气那么大,好像稍稍泄力她就能跑了似的。亲吻也用力,十八岁好像拥有无限精力和热情,唇舌绞在一起,烫得吓人。

    她说,你得当我男朋友。谭予一点犹豫都没有。他好像早就做好了十足准备,他十八岁是就有那样的觉悟,自己这辈子剩余的时光,怕是都要拴在许梦冬身上了。

    “许梦冬,想什么呢?”

    谭予似笑非笑,把她看穿。

    他手上还拎着刀,冷光闪闪的菜刀,剁完肉沾了点血,许梦冬目光从刀刃那一点点上移,最终停住在他分明的唇上,心思分明,就这么飘远了。

    他是真的了解她。

    许梦冬挪开眼,压住心里叫嚣的蝉鸣,对谭予说:“鸡块剁小一点,太大不好啃。”洗洗手,出去了。

    家里没啤酒,姑父开了谭予拎来的两瓶干红。

    许梦冬最讨厌喝红酒,甜的勉强能接受,抿了一口,顿时被那酸巴巴的苦味激得皱了眉,谭予坐她右手边,默不作声把她杯子拿走了。一顿晚饭下来,都是谭予在和姑姑姑父聊天,谈自己的基地运营状况,谈现在农产品销售渠道,谈他这几年的事业规划。

    许梦冬啃着鸡块,她觉得话题未免有些太正式,真有点新姑爷上门表忠心那意思了。但她不插言,只顾闷头吃,吃饱了再擡头,一瓶红酒已经见底。

    谭予肤色白,一喝酒脖子先红,许梦冬看他衣领边缘那小块发红的皮肤,莫名其妙就觉得渴,拎来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又怀疑是家里供暖太足了,怎么这么热呢?

    她顺手抽了张洗脸巾,打湿了拧干,扔在谭予后颈上:“你热不热?擦擦汗?”

    “哦,谢谢。”谭予声音也哑,像是筛过的细沙。他继续和姑父说话,许梦冬默不作声坐回去,她吃饱了,但不想下桌。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手从桌底下探了过去。

    轻轻地,轻轻地。

    摸上谭予的大腿。

    谭予话说了一半,登时卡壳了。

    许梦冬面上不显,另一只手拄着脸,笑盈盈水汪汪的一双眼笑着看谭予侧脸。

    说啊?怎么不说了?

    男人一到年纪就爱聊事业,聊经济政治,谭予还不到三十,可不能被姑父拐跑了,有这苗头得赶紧掐断。

    她不动声色,好整以暇。

    桌上其乐融融。

    桌下暗流汹涌。

    谭予思绪像烟花炸开,许梦冬的手就搁在他大腿上,先是手掌,然后是指尖,像弹琴一样。初中音乐课上教过电子琴,许梦冬是学得最快的,第一个弹出了《小星星》,细皙手指灵活而轻巧,一如此刻。

    “谭予,吃菜,别光喝酒。”姑姑说。

    许梦冬也咯咯乐:“是啊,少喝点,一会儿神智不清了。”

    谭予在桌下捉住她作乱的手,狠狠攥紧,向她投来不善的一眼,那眼神许梦冬看懂了,是让她老实点。可她今天就是躁动,一颗心被谭予吊得不上不下,必须要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她发现自己真喜欢看谭予吃饭的样子,还有喝酒的样子。他是真的教养好,和长辈喝酒也保持清醒,添酒添菜,什么东西夹到碗里都会干干净净吃完,让人看了就舒坦,赏心悦目。

    她默默把手缩回来,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起身去卫生间。

    她躲在卫生间里给谭予发微信消息:[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那天的提议?]

    隔着卫生间的门,许梦冬听见谭予微信响了,他为打断对话而道歉,说不好意思,是工作上的事。

    然后很快收到了他回的一个问号。

    许梦冬:[问号什么问号?带不带我回家!]

    许梦冬里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自嘲:许梦冬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难道是因为春天快来了?

    她今天有点迫不及待,就是想和谭予发生点什么。

    不怪她,是他先招惹的。

    谭予的回应很快来了:[不大好。]

    那么正派的谭予,长辈眼里无可挑剔的小伙子典范,在人家家里吃一顿晚饭,大半夜还把人家姑娘拐走,这叫什么事儿?谭予是干不出来。他要在许梦冬家人面前巩固好人形象。

    许梦冬心里憋了一股火,怎么都吐不顺当,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是男女朋友吗?这很正常吧?]

    [算了,要我看还不如当p友,没这么多麻烦事。]

    谭予看见那两个字就来气,加上酒精加持,太阳穴突突地跳。

    桌上还有长辈,许梦冬姑姑还在给他夹菜,他僵硬地笑笑,把手机屏幕往自己这边偏了偏:[许梦冬,你别缩。]

    许梦冬:[谁缩谁孙子!]-

    当时壮志凌云有多硬气。

    彼时就有多怂。

    最后这个孙子还是由许梦冬当了。

    谭予吃完饭,姑姑又打包了很多吃的给他拎上,嘱咐他:“喝酒了可不能开车。”

    两瓶红酒都见底,姑父已经躺倒了,姑姑恨铁不成钢地踢一脚姑父:“喝冤家呢?”

    谭予心里明白,姑父是故意要试他酒品,他还好,神志还清楚,但也免不了头昏脑涨,接过姑姑递来的东西:“您放心,车先搁这,我打车。”

    “冬冬,你下楼送送谭予。”

    许梦冬一口答应,弯腰穿鞋时听见姑姑又说:

    “送完就上来,太晚,你也别回镇上住了,和然然挤一挤。”

    “哦。”

    一下子垮掉的脸色,明显失望的眼神,看得谭予发笑。

    他喝了酒,到底是有点晕头转向,揉了揉许梦冬的脑袋,又掐了掐她的脸:“你别跟着下来了,外面冷,我没事,自己能打车。”然后和姑姑告别:“姑,我先走了,您和姑父早点休息。”

    “哎好,有空常来。”

    就这么散了局。

    许梦冬去厨房刷碗,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谭予临走前醉眼朦胧望她的那么一眼,像是带着钩子,幽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

    “靠。”她骂一句,使劲儿蹭着手里的洗洁精泡沫,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完全被谭予牵着走了。她以为她只是太久没和异性有过亲密关系,所以才会牵个手就平地起波澜。但却忘了,能让她起波澜的,其实也就谭予这么一个。

    一物降一物,老话没毛病。

    姑父已经打起了呼噜,姑姑在给姑父泡蜂蜜水,然然回房间写卷子去了。

    许梦冬站在水池前出神,没一会儿就听见电话响,她擦干手去接起,发现是谭予。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许梦冬十分怀疑他是强撑面子,其实出门就吐了,话筒里有呼呼风声,他沙哑的声音飘忽着,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哦,那你等等我啊,我给你送下去。”

    许梦冬在门口玄关找到了谭予落下的一串钥匙,大老爷们,钥匙圈栓了个小小的跳跳虎挂件,黄不拉几的,咧着嘴笑,怎么看怎么违和。

    “小谭怎么了?”姑姑问。

    “他钥匙落下了,到家门口了才发现。”

    “那你给他送过去吧,大冷天的,别把他冻感冒了。”

    “嗯。”

    许梦冬穿上羽绒服下楼,回来这段日子涨了记性,东北的冬夜能冻死人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她一路小跑,打算去小区外最宽的主路上拦出租车。

    小区里没什么行人,擡头看,能看到家家户户玻璃窗上悬挂的红灯笼和小彩灯,家这边的习俗,灯会一直挂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后,这个年才算彻底过完,松散了一整个新年的人们要投入新一轮的忙碌。周而复始,年年如此。

    无聊吗?也不无聊。

    大家的日子都是这样过,祖祖辈辈,一代一代,过日子嘛,大抵如此。

    但有趣吗?也不尽然。

    许梦冬一直对自己有清晰认知,她不是能安于现状的人,她喜欢冒险,也喜欢不期而遇,喜欢生活里那些隐藏着的、需要手动开启的支线,像是盲盒,可能是惊吓,也有可能是惊喜。一成不变没意思。

    老天大概是听见了她的心声,所以把她的人生安排得蜿蜒曲折太曲折了,许梦冬都想不到人生路途的下一个拐角能发生什么。

    就比如,此时此刻,她踏出小区门的下一秒。

    谭予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带了一身淡淡的酒味和热气,不由分说把她拉进怀里,死死按住。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即便他们都穿了厚重的外套,可许梦冬还是清楚感觉到心跳,一声声,两个人的,像交叠的荒诞鼓点,响在凛冽的夜。

    路上的车不多,偶尔有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在他们面前疾驰而过,一丝停留都没有。司机都认为他们这样的不像是要打车,分明就是一对喝多了在夜里踟躇的男女。谭予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他低着头,呼出的热气让她发痒。

    “给你钥匙啊?”许梦冬使劲儿歪了歪脑袋,钥匙圈套在她的手指上,叮叮当当。

    “嗯,”谭予哑着嗓子。

    “你不会刚刚吐了吧?”许梦冬说出自己的猜想,“要不要去前面药店给你买点力克?”

    喝了酒就不能吹风,当时没事,一吹风就醉倒了,这种情况很常见。

    “没有。”

    谭予依旧埋首在她肩上,就在许梦冬思考他醉得这么厉害,该怎么把他擡回家的时候,谭予的手自她肩头绕过,捏着她下颌逼她转头,他微微俯首,印上她的唇,舌直截了当尖抵进去,交换一个吻。

    许梦冬有点懵,谭予的眼神幽深,被路上偶尔驶过的车灯切割细碎,再细看,哪有什么醉意。无可怀疑,又被摆了一道。

    “谭予,你干嘛?”

    “不是你说的么?”谭予牵她的手,连她的手一起揣进外套口袋里,“走,带你回家。”

    实难形容,许梦冬觉得自己呼吸都漏了一拍,她的成长按部就班,家庭原因令她无从经历青春期的叛逆,那些年流行的校园浪漫爱情故事也没有令她有什么代入感,私奔,逃亡,为爱走天涯

    她当时觉得无趣,可如今她二十六岁了,才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谭予饶有兴趣地长久看她,清澈黑眸藏着细碎的光亮,外套口袋里,两个人的手十指紧扣,黑色夜幕安安静静,只有风声,只剩风声,在许梦冬耳边聒噪

    ——人生的新冒险要开始了,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许梦冬被谭予牵着,从走,到跑,十指连心,她能感觉出谭予也明显陡升的心率,他那样妥帖的人,要他不计后果地做决定,实在是稀奇。许梦冬只能将此归结于他们之间的能量场链接太过强大。

    明知是悬崖,蒙眼也跳。

    这是玄学,她也解释不清。要命的是她以为只是去送个钥匙,连手机都没拿,如今两手空空。

    谭予拦到空车,一言不发把她塞进车里,自己也跟着上来,他把自己的手机扔给许梦冬,而后静静看着她,许梦冬明白,接过手机,默然揿亮屏幕,按下了姑姑的号码。

    “姑,我到谭予家了”

    “嗯,他醉得厉害,刚刚还没事儿呢,可能是冷风一吹,就难受了。”

    “我今晚不回去了,他这样我有点不放心。”

    “好,放心吧,我照顾他。”

    挂了电话。

    到底是撒谎,许梦冬心有余悸,下意识去摸自己微热的脸颊,擡头,发觉后视镜里出租车司机偷瞄过来的讳莫如深的眼神。

    外人眼里,他们是寂寞长夜排解孤独的男女。

    许梦冬却觉得,他们更像是冒险路上的伙伴,旅途中互相取暖的行人。

    无声无息盘旋而上的激动和觳觫,车内气温飞快攀升,令她的脚趾都在紧张,手不知不觉回握紧了,她需要谭予帮她分担这份快要满溢出来的情绪——来源不明,也不知将在哪里宣泄。

    她用余光看向谭予,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眉眼里却有微微笑意。

    她挑眉。

    他压低声线,用四个字评价她:“色厉内荏。”

    这说法文雅了,许梦冬心里有数,她就是有色心没色胆,想吃蛇,怕蛇咬,想赏雨,又怕雷劈到自己。

    谭予慢悠悠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给你随时抽身的权利了。

    我们只是短暂的亲密关系,有一天你要走,我也不拦,也没逼你跟我天长地久,你怕什么?

    这怎么看都是一场无须投资即可享受回报的买卖,且回报率很客观,毕竟谭予给她的欢愉是实打实的。许梦冬其实认真厘清过,要想在这段关系里真正全身而退,无非一点——别走心,或者,别走太多。

    她忽略了自己本性,重情义的人要想做出薄情的姿态,比死还难。

    “我没怕。”

    她说。

    谭予低低笑了声,落在许梦冬耳朵里,又是钩子一样的。她一路被谭予牵着回到他家,老旧家属楼,楼道还是声控灯,不大灵敏,使劲跺脚才能亮。谭予停在家门口,伸手示意许梦冬拿钥匙。许梦冬在自己羽绒服口袋里掏啊掏,口袋太深了,没摸着,声控灯已经灭了,她指尖堪堪碰着冰凉钥匙圈,她想跺脚使其再亮,可汹涌的热气已经逼近。

    她不懂谭予怎么就急成这样?怎么就不能等她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她的背抵在铁门上,和那一晚别无二致,灼灼呼吸交融,许梦冬几乎昏了头。

    比她更昏的是谭予,黑暗里摸索,好不容易把门打开,他把许梦冬抱起,勒令她把手臂绕到他颈后,自上而下地亲吻他。

    他发觉自己很享受仰视许梦冬的这个角度,他仰头去够她的唇,她接吻时那样认真,眉尖会轻轻皱起,长睫颤颤,眼睛微阖,温暖灯光下镀一层温柔的影,神态十分安静虔诚,这几欲让他发疯。

    占有欲是男人的本能,谭予也不例外。

    只是不知为何,或许是真的隔了太久没有过,他有些急切,甚至滋生一丝破坏欲。

    如同春天新生的湿沃土地,鲜嫩草皮,而他是浩荡而过的季风,没耐心一点点扫过,而是极其糟粕地想要粗劣对待,斩掉每一朵花,揉撚每一颗细草,直到枝叶都软,草汁磅礴四溢。

    许梦冬绷紧成一张弓,谭予卧室的床品实在单调,无愧于一个单身男人的独居生活水准,许梦冬揪住床单一角,棉织布料有着横竖交叠的纹路,她以指腹去感受,然后被谭予抓着手腕拖回来,十指紧扣。

    “抽屉,拿给我。”

    许梦冬这时候突觉自己进了网,谭予连东西都准备好了,显然是预谋了很久了。

    她断断续续:“什么时候买的?”

    “上次你从这张床上走了以后。”

    自那时起,他就没想着还有第二种可能。

    用骗,用诱,用逼迫,总之,先把人扣着再说,天底下姑娘千千万,谁让他喜欢一个这么野的呢?人野心也野,还会跑,他没和许梦冬说,自己时常会被她气得三叉神经疼。

    太要命了。

    许梦冬在黑暗里描摹他的轮廓:“谭予,有种说法男人过了二十五岁体能会有明显下降。”

    谭予操作好,也与黑暗里和她对视,捏着她的脸:“那要看怎么比。”

    “和你十八岁比?”

    “那你可以试试,再下评论。”

    许梦冬咯咯笑着。

    她做好迎接他的准备了,而且有些难为情,鉴于自己也是空窗很久,潮汐浮涌,有些失控,出乎她的意料,最奇怪的是,因为紧张,自下午始的小腹坠疼越来越明显

    许梦冬捧着谭予的脸,看他急切的目光,忽然觉得不对劲。

    真的,愈发,不对劲。

    她皱眉的表情越来越严峻,谭予注意到了,于是在边缘停下。

    “怎么了?”

    许梦冬:“你能开个灯么”

    谭予以为是她想,那开就开呗,只是台灯打开,他眯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下一惊。

    而许梦冬。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死了算了。

    她深深呼吸,最后竟是谭予先把她拉起来,安慰她:“没事,没事。”

    的确没什么事。

    不就是大姨妈提前了吗。

    许梦冬懊丧到想原地自杀,她坐在卫生间里回想这吊诡的一整天,越发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惩罚。

    让你冲动,让你不计后果,让你玩心跳。

    栽了吧?

    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以隔绝谭予清理床单的窸窣声。他整理好一切,又下了一趟楼,给她买好用品,顺道在便利店捎上来一袋红糖,在厨房用热水冲了,喊许梦冬出来喝。

    他以指节轻叩门:“你要在里面写感想吗?”

    “写遗言。”

    许梦冬将门拉开一条缝,接过塑料口袋,躲在门后看谭予,然后瞄到桌上那杯冒热气的红糖水,

    “说来你可能不信,刚刚我在家看我姑姑给姑父泡蜂蜜水,我就在想,喝醉了有人照顾真幸福,我本来也想试着给你泡一杯的。”

    谭予听了想笑:“所以呢?许同学?”

    “倒头来还是你照顾我。”

    “荣幸之至。”谭予简直要无语到苦笑,“所以您赏个脸,出来喝了?”

    “那个我先洗个澡。”

    她把门阖上,片刻,又打开。

    “谭予,你怎么办呢?”

    多少有点心存愧疚,她竟还担忧谭予的身体。箭在弦上了再硬生生撂下,是不是对身体不好啊?

    透过门缝,她上下打量谭予,做出邀请手势:

    “要不,一起?”

    谭予再次被气笑了。

    “饶了我吧。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