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
桌上的面还散发着方便面调料的气味，罗薇薇吃饭慢，才吃了半碗不到就放下了。
阮玉娟看了罗薇薇一眼，道：“你真的想上那个课？女孩子家…”
“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子学跆拳道怎么了？哦，合着女孩子就得跟秦千芊一样学跳舞是吧？那好啊，你们给我报个舞蹈班啊。”罗薇薇一生气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说出来的话字字都带着刺。
她知道阮玉娟在学校当心理辅导员的工资不高，之前离婚的时候还背了不少夫妻共同的债务，但她就是气阮玉娟这个态度！
有的时候她真的分不清自己是阮玉娟亲生女儿还是秦千芊是！
说她吃醋也好，说她小气也罢，她罗薇薇本来又不是圣人，可是这些话她又不喜欢真的说出来，说出来就觉得又丢脸又幼稚，所以全部都憋在心里，日积月累，她给自己蒙上了一层假装不在意的皮。
“罗薇薇！”阮玉娟拍桌站起来，“你怎么跟妈说话呢！？”
罗薇薇咬住下唇，握拳而后又松开。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回房间，阮玉娟也没说话，坐在那里别过头。
明明是难得母女俩的独处时光，却又变成了糟糕的一场争吵。
罗薇薇回到房间心里的气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到想哭的难过。在学校，那么多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她，回到家，阮玉娟也不能理解她，好像哪里都没有人需要她。
罗薇薇缩在被子里，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房间里很暗，她甚至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她一直擦却一直擦不完。
明明没那么想哭的，但是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连气几乎都要喘不上来。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敢哭出声，被阮玉娟听到的话，会觉得她怎么还是长不大，她都马上要成年
了，不能哭的像个孩子。
罗薇薇捂住嘴巴，使劲按住才没让自己的哭声泄露出来。
不难过罗薇薇，不就是一个补习班吗？没关系的，有什么好哭的呀？她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没什么好哭的，但眼泪却像是要流到流干为止。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有消息进来，振动了几下，在安静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罗薇薇没理手机，手机的声音这么一响，近乎奔溃的情绪仿佛也被打断了一下，注意力分散了一点，再控制情绪就比较容易了。
罗薇薇吸了吸鼻子，蹲坐在床角发呆。
“嗡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这次不是消息进来，是有电话，她开着静音，但振动没关，手机随着振动一圈圈打转，眼看着要从桌上掉下去，罗薇薇从床上下来，一把捞过手机，看了眼屏幕。
是凡一航打过来的电话。
他打来干嘛？该不是自行车怎么了吧？
罗薇薇用手背抹了一把满是泪水的脸颊，清了清有点沙哑的嗓子，这才按下接听键。
“喂？”
那边静了两秒，清冽的嗓音才响起：“罗薇薇，你哭了？”
罗薇薇：“…”这到底是什么狗耳朵？
如果她不是现在就站在窗前的话，她都要以为凡一航就站在窗外偷看她呢。
“你怎么了？”那边似乎紧张了起来，很快又问：“你在哪？”
罗薇薇听着凡一航的声音，莫名心情平静了下来。
凡一航就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好像永远与世无争，什么都不能让他有情绪起伏，所以听着他的声音，她心里也平静了一点。
“没怎么，就是感冒好像更严重了，鼻塞。”罗薇薇抽了张纸，没什么形象地擤着鼻涕。
擤完鼻涕，她狐疑地问：“你打我电话干嘛？”
凡一航嗓音低沉地说道：“你没回我消息…”
“恩？你给我发什么了？刚在忙，没看到。”
“哦，那你看下吧。”
说完，他也不等罗薇薇说话了，直接切断了通话。
“什么嘛…”罗薇薇一脸懵逼地看了下手机屏幕，然后点开了QQ消息。
一苇以航：“对不起。”
罗薇薇更懵了，直接发了三个问号过去：
一苇以航：“自行车的事情，不应该让你来的。”
凡一航这回倒是回的很快，看样子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罗薇薇笑着“切”了一声，她还以为凡一航要跟别人同桌了，觉得对不住她呢。不过，等下周他们就不是同桌了，按月考成绩排位置是老传统了。
跟凡一航这么一通话，她的坏心情都散去了，这么一想，罗薇薇还真有点开始舍不得凡一航这个同桌了。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
她上了锁，所以也不怕阮玉娟看到自己哭过的样子。
“薇薇。”房门的隔音不是很好，阮玉娟的声音透进来：“学校有个孩子闹失踪，我得跟他们专业辅导员一起去找人，你在家早点休息。”
罗薇薇没吱声。
阮玉娟安静了一阵，罗薇薇以为她已经走了，没想到阮玉娟再次开口：“桌上我给你放了两千块钱，你这个周末去找找有什么地方可以上你那个跆拳道课的。”
听到这话，罗薇薇鼻子又是一酸，她极力克制住才保持了表情的平静。
“不用了。”她倔强地说。
阮玉娟却像是没听到她说的似的，直接说“我给你放桌上了”就走了。
很快传来家门关上的声音，罗薇薇犹豫了下，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伸手去开房间的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门口原本放着阮玉娟常穿的鞋也不见了，显然已经出门。
罗薇薇的视线转到茶几桌面上，果然放着一沓不算薄的现金，用啤酒开瓶器压着。
她走过去，盯着那沓现金嘀咕道：“一个心理辅导员，搞得比高中老师还忙…”
嘀咕完，她有点犯愁，这钱她是收还是不收啊？
几分钟后，罗薇薇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出门前给凡一航打了个电话：“十五分钟之后，你到你家门口等我。”
“怎么了？”
“欠债还钱。”吐出这么四个字，罗薇薇这次抢在凡一航面前挂了电话，心里觉得舒坦了不少。
让他挂她电话！
她身上套着件厚外套，为了掩饰自己哭过还套了口罩戴了墨镜，出门连楼上老奶奶都认不出她。
桌上那沓现金静静地躺着，散发着金钱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