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陆盼盼到允和大学上课。
走到教学楼前,陆盼盼一看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便在附近转悠了起来。
这栋教学楼旁边就是允和大学的图书馆,广场上摆了几个小摊贩,除了学生间的二手书交易外,还有零星的社团摊点摆在树荫下。
陆盼盼原本只是打算随便看看,稍一走近,看到一个摊点摆了一张大海报,正在宣传陆盼盼非常喜欢的科幻作家顾了之即将在允和大学举办的讲座。
允和大学向来包容,操场球场都开放给附近居民,学术讲座也不设门槛,就连图书馆都有专门为市民开放的区域,所以这次讲座也是不局限于本校学生。
陆盼盼一喜,朝摊点走去。
守在摊位后的霍修远困到极点,看到有人走来,立刻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次戴上眼镜露出期待又礼貌的微笑,看着朝他走来的陆盼盼。
就在两人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且目光相接,即将开□□流时,陆盼盼头顶上的树叶飘下来一滴水,正好落在她右眼,她下意识就眨了一下右眼。
霍修远嘴角的突然笑容僵住。
同样僵住的还有陆盼盼。
她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落在那个男生眼里就是莫名其妙发骚做了一个无比做作的wink。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对望着,在陆盼盼飞速转动大脑也想不到化解尴尬的办法甚至打算扭头就走时,霍修远咳嗽一声,说道:“您来报名讲座的吧?登记一下姓名领一张门票就行。”
陆盼盼端庄地点头,走到桌前,拿起门票,接过霍修远递来的笔,在登记表上淡定地写下了“许曼妍”三个大字。
“人挺漂亮,名字也好听,就是行为不太正常。”霍修远走到了宿舍楼下,扭头看顾祁,见他心不在焉,便问,“你在听我说话吗?”
顾祁:“嗯?”
霍修远:“我在跟你说,今天遇到一个美女,长得好看,就是怪怪的。”
顾祁漫不经心地走到自动售货机前,拿了两瓶可乐,“怎么怪了?”
霍修远从他手里接过一旁,打开盖子,猛灌了一口,说道:“远远站在我面前,就跟那儿放电呢。”
顾祁轻笑:“你最近桃花运不错。”
霍修远闻言,目光沉了下来。
顾祁问:“怎么,还想着那个陆盼盼?”
霍修远也不说话,只是右手抛着可乐瓶,一不小心落地,又烦躁地弯腰去捡。
“我说了,别让我再碰到她。我这辈子最恨玩弄感情的人!”
顾祁沉吟片刻,说道:“没意思,她不值得你这样。”
想到包里还有陆盼盼两次塞来的电话号码,顾祁表情复杂,又说:“她这么花心,说不定又撩上别的男人了,自己开心的很,只有你一个人生气。”
霍修远冷哼一声,转头上楼。
回到宿舍后,顾祁拿起背包,把自己的装备装进去,正要出门,被霍修远叫住。
“要考试了还去打球啊?”他说,“那个俱乐部也不近吧,来回一个多小时了。”
顾祁微愣,放下包,“哦。”
霍修远:“对了,明天下午七点,图书馆学术报告厅,我要去机场接一个朋友,你拿着我的书和门票去帮我要个签名吧。”
顾祁“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考研教室里坐满了人,陆盼盼选了个靠窗位置坐下,低头整理笔记。
一个女生坐在她旁边,趁着还没上课,拿出一张表格刷刷刷地写。
陆盼盼瞟了一眼,发现那表格标题是《允和大学排球队训练记录》,又看了两眼内容,这女生大概是允和大学排球队的经理。
“请问您有红笔吗?”施佑灵低声问陆盼盼,“我想借一下。”
陆盼盼点头,拿了一只红笔给施佑灵。
看着施佑灵在表格最后写总结,陆盼盼忍不住说道:“三人拦网竞赛训练不只是防守的一方达到诱导拦网的练习,对于攻手来说,即便是来自2段托球的扣球被拦网阻拦,也是达到了练习目的。”
施佑灵诧异地看了陆盼盼一眼,反应过来自己又忘记了记录这个要点,于是立马补了上去。
施佑灵把笔还给陆盼盼,道谢后,说道:“你也打排球的吗?”
陆盼盼笑道:“你看我这身高像是打排球的吗?”
施佑灵也笑了一下:“那你是排球经理?”
“以前是。”陆盼盼说,“现在不是了。”
施佑灵笔头撑着下巴,想了许久才说道:“你是哪个学校的经理啊?”
陆盼盼:“庆阳大学。”
“哦!你就是庆阳大学那个职业经理啊!”施佑灵的声音瞬间拔高两度,发现四周有人看了她几眼,立马又压低声音说,“我以前听说过你。”
陆盼盼笑道:“应该不是听说了我的坏话吧?”
“当然不是。”顷刻之间,施佑灵眼里已经充满了崇拜,“我听吴教练提起过你,说你是第一个把数据分析运用到大学生联赛中的经理,很厉害。”
两人趁着还没上课又闲聊了一会儿,施佑灵提到允和球队曾经的辉煌,陆盼盼多嘴问了一句,施佑灵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我听研究生学长说,咱们学校的球队以前很强的。”
陆盼盼点头,附和道:“那怎么没落了呢?换教练了?”
施佑灵:“没有,一直都是吴教练。”
陆盼盼:“既然教练没换,为什么成绩差异这么大?”
“成绩有时候也不是教练一个人的关系。”施佑灵说,“听学长说,那几年球队管理混乱,学生良莠不齐,然后就这样了……而且这几年吴教练身体也不太好了。”
陆盼盼心里大概有数了,便不再多问。
许多时候一个球队的成绩确实不会完全与教练挂钩,可能管理层面插手导致教练无法发挥才能,有可能王牌队员毕业,球队弊端显现,再有可能就是这个学校运气太差,连续几年都招不到好的学生。
陆盼盼不问了,施佑灵倒还想继续说下去:“学长说以前咱们球队的人出去打比赛倍儿有面子的,一开场对方就紧张得连续三次发球失误,还有庆阳球队,他们有一年跟允和打球,紧张得连位置轮换都搞错了。”
施佑灵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说庆阳不好,他们现在也很强。”
陆盼盼笑了笑:“没什么,我已经没有上班了,现在准备考研呢。”
施佑灵舒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陆盼盼:“我听说庆阳的教练一直忌惮咱们吴教练,很害怕允和崛起,这是不是真的呀?”
陆盼盼平静地说:“我不太清楚这件事。”
虽然没有和施佑灵继续交谈下去,陆盼盼心里却想着这件事。
冯信怀在庆阳做了两年教练,确实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师兄在允和做教练。而且以那天火锅店的情形来看,冯信怀还真有可能忌惮着吴禄,毕竟学生时代那人比他优秀太多,后来做教练也曾有过傲人的实绩,只是冯信怀刚好在吴禄失意这几年上位了而已。
还真是小人得志呢。
下课后,眼看着乌云又压了过来,陆盼盼没带伞,施佑灵特意跟她说从旁边的银杏小道穿过去,经过排球馆可以也可以直达公交车站,比大路更近。
陆盼盼照施佑灵指的路走,经过排球馆时,远远就看见冯信怀带着几个球员和吴禄站在门口。
几个球员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冯信怀黑着脸站在一旁,而陆盼盼只看得到吴禄的背影,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陆盼盼刻意低着头贴着路边走,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庆阳队长远远朝着陆盼盼挥手:“盼盼姐!盼盼姐!”
吴禄也朝陆盼盼看来——她就是陆盼盼?
陆盼盼假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庆阳队长直接跑过来拉住陆盼盼:“盼盼姐,你先别走,来帮我作个证。”
陆盼盼一擡头就看见他嘴角破了一道口子,一说话就斯拉斯拉地疼,“作什么证据?”
他三两下就把陆盼盼拉到冯信怀旁边,和吴禄面对面站着。
“盼盼姐昨天可是亲眼看到你们允和的人把我打了的,你别不承认了。”
冯信怀看了陆盼盼一眼,陆盼盼翻着白眼别开脸。
“你在说什么?”
庆阳队长瞪大了眼睛:“昨天中午在龙虾馆啊?你不是看到了吗?他们允和的人先动手挑事打架,你看看我嘴角,就是被他们允和的人打的。”
陆盼盼也瞪大眼睛:“我没看到呀?”
庆阳队长:“?”
冯信怀不耐地说:“他们说当时你在场,你能没看到?”
陆盼盼摊手:“我顾着吃龙虾呢,就知道有人打架,至于谁打谁就不知道了。”
吴禄接着陆盼盼的话说道:“是啊,老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允和这一届球员普遍身高都矮,而且连替补都缺席,那七个人怎么就把你们九个人给打了呢?”
冯信怀:“……”
庆阳队长:“……”
陆盼盼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庆阳的人回去告状,然后冯信怀来找吴禄讨说法了。
离开的路上,冯信怀小跑着追上来,与陆盼盼并肩走着。
“陆盼盼,你没必要跟我对着干。”冯信怀说,“才刚刚离职就胳膊肘往外拐吗?”
陆盼盼依然不说话,埋头走路,偏偏冯信怀像个牛皮癣一样甩不掉。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事实就是这样,你要知道你不是不可替代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当初要是服个软也不至于闹成这样,你看看我有什么影响,而你沦落到回去考研,所以你们年轻人就是轴,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该选择的。”
陆盼盼突然停了下来,撩开头发,摘下耳朵里两只无线耳机。
“你刚才叨叨叨地逼逼什么呢?是不是你们中老年男人一肚子肥肠不啰嗦一下就无处排解体内的油腻?”
冯信怀:“……”
“陆盼盼,你这种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像你这种人,也就是庆阳可怜你给你个职业经理的职位,你懂排球吗?你懂战术吗?什么都不懂在球队里就是个保姆,你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别觉得是我们庆阳排挤你,你到哪里一样不被人待见,去哪儿都混不好,从头到尾就是个打杂的还想给自己挣个头脸,也不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给脸不要脸。”
冯信怀说完,见陆盼盼脸色比天色还沉,心里不免得意起来,“呸”了一声,甩手离去。
陆盼盼紧紧握着手里的耳机,似要把它捏碎一般,待冯信怀走远了,她的呼吸依旧没有平复,转身朝允和大学排球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