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陆盼盼回家洗了澡躺床上打开手机,王洛桢的对话框就在前几排。
她好奇地点开这个人的朋友圈,里面内容非常单一,全是分享的医疗新闻,完全没有任何生活信
息。
陆盼盼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王洛桢是仲嘉月的师兄,那么应该比陆盼盼大几岁,两人也不可能是
同学校友什么的,所以对他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哪儿来的?
当然,陆盼盼也不可能主动去问人家“我对你感觉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接下来好几天,王洛桢也从来没主动联系过她,所以她也就不在意这件事了。
十月中旬,全国大学生排球联赛南方赛区第一轮循环赛在这个市区迎来第一战。
罗维的伤倒是不严重,早就恢复好了。
今天早上十点才开始比赛,他却七点就到了排球馆,比平时还要早一点。
陆盼盼一早到球馆布置赛场,看到罗维一个人在垫球,心情有点复杂。
陆盼盼原本是嘱咐过他,赛前好好休息,他也不是个非要在这种时候挣表现的人。
只能说明,他太紧张了,睡不着。
陆盼盼走到他身后,问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罗维放下球,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陆盼盼问:“你紧张?”
罗维本来想否认,可是他一看到陆盼盼的眼睛,就没了说谎的底气:“是。”
陆盼盼朝他擡擡下巴,示意他跟她去旁边的椅子上坐。
“虽然我不允许大家轻敌,但是理工大学的实力确实还没到让你这么紧张的程度,你自信一点。”
罗维坐在椅子上,双腿岔开,垂着头。
“你不明白,理工大学校队的那个队长……”
陆盼盼:“怎么了?”
罗维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郭齐磊跟我一个高中的,体训的时候还是同一个老师的学生。”
陆盼盼大概有些明白了,“你怕在他面前丢脸?”
“有一部分原因吧……”
罗维说,“还有就是……高中的时候,唉,我跟他就有过节。”
陆盼盼:“什么过节?”
罗维擡起头,面色有些涨红:“我女朋友很多人追的,郭齐磊就是其中一个。他家里有钱,老师都
不敢把他怎么样,所以追我女朋友追得很高调,几乎学校里都知道,谁知道我女朋友被我默不作声地
追到手了,所以就……反正那会儿他看我很不顺眼,经常找茬儿,我也都忍了,直到后来有一次,我
看见他们一群人在厕所抽烟,说我是□□丝逆袭。”
陆盼盼:“……”
罗维自己也羞于说出口,但是已经打开了话口,他也不可能吞下去。
“我当时气不过,跟他们打了一架,但是他们人多势众,把我打得回家躺了好几天,我爸妈都闹学
校去了,可是他家里有钱,学校也奈何不了他。那次事情之后,他反而变本加厉,但是我也不知道他
说了我什么,反正那时候学校里的人看我眼神都不一样了。”
陆盼盼一开始是无语,现在却很心疼罗维。
但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温柔地拍拍罗维的肩膀。
“我最难过的是,那次打架,他有那么多兄弟,我班里同学也在厕所,却没有人敢帮我,后来学校
里都说我什么□□丝泡女神,班里也没同学帮我说话。”
“所以你害怕这次比赛会输给他?”陆盼盼看着罗维,说道,“你觉得丢脸?”
罗维点头。
陆盼盼:“我理解你的感受,也知道你紧张,不过你也要明白,他曾经再嚣张,如今你们也是在同
一高点,他从来没有比你强,包括理工大学校队整体实力也不如允和,你自信一点,咱们这几个月辛
苦训练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与其在这儿紧张,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比赛上,到时候好好赢他一把,怎么
样?”
罗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陆盼盼不再多劝,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九点钟,理工大学的人来了。
陆盼盼去接他们进来,一眼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染了一头黄色头发,戴队长袖标,球服上写着他
的名字“郭齐磊”。
走进球馆,郭齐磊站在陆盼盼身边,“啧”了一声。
“你们这球馆是古董吗?挺有历史价值的。”
刚好罗维走过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脸色当时就变了。
郭齐磊手插裤袋,吊儿郎当地说:“哟,这不是我们罗队长嘛,两年没见了吧咱们,挺精神的,最
近在哪儿玩儿呢?”
陆盼盼皱了皱眉。
这郭齐磊,年龄不大,说话却一股社会老油条味儿。
罗维没理他,把几张表给理工大学的教练后就走了。
半个小时后,所有教练裁判以及替补都入座,球员各自在两方热身。
施佑灵也抽空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女生。
这种比赛本就没什么观众,现场位置随便坐,陆盼盼身旁就坐着受了伤的肖泽凯和施佑灵。
“今天顾祁没来?”施佑灵问,“他不上场?”
陆盼盼说:“他今天有课,不上场,写在替补名单里了。”
施佑灵笑了笑,回头朝身后的女生们摊手。
“这可不怪我啊,他今天有课,不参加比赛。”
那几个女生立刻提起包走了。
陆盼盼有些莫名。
“她们是你带来的?”
“是她们听说今天有比赛,自己要来的。”施佑灵说,“结果听说顾祁不来,又都走了。”
陆盼盼一直知道施佑灵也是经济类专业的学生,和顾祁是一个二级学院的。
比赛还没开始,现场裁判和教练都不停地走动。
“他这么受欢迎吗?”
陆盼盼这句话像是在问施佑灵,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施佑灵重重点头:“这还用问吗?”
陆盼盼:“哦……”
哨音一响,比赛开始了。
陆盼盼紧张地看着现场,双膝上放着电脑,精确地记录对方的扣球路线。
然而第一局结束后,陆盼盼就轻松了许多。
这场比赛不出她所料,允和大学这几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带来的成绩是很明显的,打理工大学这种队
伍跟平时对抗赛没什么区别,第一局就以十分的差距拿到了赛点。
这是允和大学“新生”后的第一次比赛,这种大比分胜利无疑让士气高涨,连替补席的肖泽凯都激
动地吼了起来。
可是第二局开始,陆盼盼就发现事情不对。
郭齐磊输了第一局后,大概是明白了两方的差距,知道赢不了,心态好像崩了,也不注重战术,只
要球到他手上,他就针对罗维,次次都故意朝罗维暴力发球。
好几次罗维差点招架不住,整个人被冲击地晃到在地。
连沈周初和霍豆他们都看不下去了,几次差点和对方起冲突,被单旭阳给拦了下来。
陆盼盼最烦赛场上遇到这种带着私人感情打球的人,关键人家也没犯规。
没人说过我不能指着你扣球,一张网在那儿隔着,我都没接触到你,你也不能说我故意把你怎么
地。
陆盼盼看得又窝火又无奈,连顾祁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顾祁走到肖泽凯身边,给他使了个眼神。
肖泽凯没领悟到,烦躁地挥手推开顾祁:“别妨碍我看比赛!”
顾祁只得坐到后排。
第二局快到赛点了,郭齐磊又一次暴力发球,正好罗维在一传,一个球接回去,手臂都发麻。
陆盼盼看得生气,“啪”得一下合上了电脑。
这种打法,根本没有记录的必要。
后排的顾祁原本视线在陆盼盼身上,看到她这个动作,这才轻飘飘地看了赛场一眼。
随即,他慢慢坐直,目光如炬,盯在了郭齐磊身上。
第二局结束,允和依然大比分赢了,但是却没有人高兴。
陆盼盼离开观众席,去找吴禄。
“吴教练,这样下去可不行。”陆盼盼说,“按对方这个打法有意思吗?”
吴禄看了对面一眼,很明显,教练正在骂郭齐磊,但好像没有要换人的意思。
吴禄琢磨了一下,说道:“对方应该没有什么拿不出手的主攻手,所以那个队长肯定不会下。”
他又看了看罗维,说:“要不问问罗维下不下?”
吴禄确实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不应该去问队员下不下。
可是陆盼盼想到比赛前罗维跟她说的话,那么基本可以断定,他今天就算是受伤也不会下场。
不然他自尊心可能得崩掉。
陆盼盼没说什么,又回到了观众席。
她四处看了一圈,发现顾祁穿了一身球衣,在一旁热身。
他活动着手腕,看着场上,手上动作漫不经心,眼神却有一股很强势的攻击性。
陆盼盼问肖泽凯:“顾祁什么时候来的?”
肖泽凯说:“刚刚啊,应该是下课就过来了。”
第三局开始,陆盼盼视线重新回到赛场。
虽然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比赛允和赢定了,但是现场几乎没有什么雀跃的气氛。
毕竟来的观众不多,还都是允和的学生,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有气,甚至在理工大学输球的时候
开始喝倒彩。
这是允和的学生心里最直接的想法,导致做出这样的行为,但却更加刺激了郭齐磊。
第三局进行几分钟,罗维一传,直接把球击过网,而他还没有走位结束,郭齐磊就直接把球对准他
扣了过来,直接打在罗维脸上。
罗维当时就倒地,鼻血刷刷地流流出来。
全场一下子炸了。
那些脾气大的,霍豆、沈周初这些人直接冲上去要干架,被单旭阳给死死拦住。
但拦得住人,拦不住大家的愤怒,场上一时间剑拔弩张,要是单旭阳一会儿拦不住,估计就真要打
起来了。
重点是,向来连吴禄都生气了。
你可以赢他的学生,但你不能故意伤害他的学生,这是他的底线。
吴禄扶着罗维下场,叫人送他去校医院,回头怒气冲冲地看着理工大的人。
理工大的教练也自知不好意思,训了郭齐磊后,想来跟吴禄道个歉。
但是比赛暂停时间有限,裁判已经在催了。
吴禄不搭理对方递过来的眼神,扯了扯领子,转身朝顾祁扬手。
“顾祁,上!”
顾祁拧了拧脖子,迈步走上赛场。
其他人看到吴禄的换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不那么暴躁,沉静地走到自己的位置。
当顾祁站到罗维的位置那一刻,全场的氛围发生了一种莫名的改变。
理工大学的人感受得到,却说不出来,只觉得有一股强烈的攻击性正扑面而来。
肖泽凯坐在陆盼盼身旁,不知不觉拉住了陆盼盼的手臂。
“盼盼姐,我怎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