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在去年,莉莲被时尚杂志《美色》所看重,差一点就要拍摄一组平面写真。而同时竞争这个位置的包括安妮塔。安妮塔很嫉妒莉莲,于是煽动了学校的姐妹会共同排挤莉莲,当然‘排挤’这个词的形容还是太轻了。她们这些女孩子所做的事情远远超过了排挤。但是莉莲很坚强,将这一切都忍耐了下来。只是这并不算是结束。梅森刻意接近了她,鼓励她,成为了她的男朋友,将她的一些照片发到了学校的内网上。那效果,可想而知了。莉莲顿时成为全校嘲讽的对象,她的室友甚至将她锁在门外。莉莲的事情被《美色》的主编知道了,迫于影响,杂志社不得不撤换了莉莲,而安妮塔终于有了上位的机会。”
伊文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不得不感叹一声:我的天!
“你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为了名利互相倾轧到这个地步。而且在你看来,那只是高端时尚杂志的封面模特而已,但对于那些女孩来说,却是全世界。”西泽尔开口道。
伊文起身,拍了拍西泽尔的肩膀:“走吧,我请你吃晚餐,真正的晚餐。”
案情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伊文现在基本上知道麦克是死于被亨特割断的刹车线,约翰·海塔尔是死于被莉莲做了手脚的汉堡,那么安妮塔与梅森又是栽在谁的手上?
西泽尔朝伊文伸出了手,一副等着对方将自己从座椅上拉起来的表情。
伊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几天西泽尔跟着自己也很疲惫了,于是伸手去拽对方。
但训练有素的伊文万万没有想到,西泽尔竟然直接将他拽了下去。
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伊文的另一只手撑住了西泽尔的椅背,他的鼻尖蹭着西泽尔的脸上,他的唇间能够感受到西泽尔的呼吸。
西泽尔松开了伊文的手腕,在他起身之间张开双臂抱住了伊文的腰。
“伊文,我在担心。”西泽尔的声音拉得很长。
“……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当真相到来,你会失望。”
西泽尔的怀抱并不想伊文所想象的那样生硬,相反很柔软,伊文能闻到属于西泽尔的气息。
这让他感觉到这个看起来高深莫测总是有许多秘密的家伙,有着自己想象不到的包容力。
“西泽尔,我们的生活本来就是不断的失望然后再度开始希望的过程。无论结局是怎样的,我都会接受。”
西泽尔放开了伊文。
伊文随手取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嘿,我没打算请你去吃高级西餐,但是我打算带你去尝一尝我所喜欢的食物。”
“乐意之至。”西泽尔半仰着头,看着悠闲的不再衣着严谨的伊文。
他们来到了一家小餐厅。伊文为西泽尔点了一份嫩小排。
它的摆盘并不如高级餐厅里那样细致华丽,但却有一种朴素而和谐的美感。
西泽尔缓慢地将牛排切开,送入唇间,闭上眼睛细细咀嚼。
他的姿势并不造作,仿佛盘中的食物生来就该被这样用心对待。
“好吃吗?”伊文擡头问,当他的视线触上西泽尔细腻而优雅的睫毛时,他的视线再无法收回。
“嗯,相当美味。”当西泽尔的眼帘缓缓开启时,伊文低下头来,继续切着盘中的牛排。
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谈论任何与案件有关的消息。
这顿晚餐,伊文很舒心也很放松。
当伊文开车送西泽尔回去他的别墅时,西泽尔忽然开口问:“伊文,其实你不需要无时无刻将自己的神经绷得那么紧。偶尔像今天一样,慢下自己的节奏,去欣赏你觉得美好的事物。”
“今天?我欣赏什么美好的事物了?”伊文侧过脸来问。
“你难道没有盯着我看吗?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西泽尔淡然一笑,推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伊文愣在了那里,擡起手来捂住自己的眼睛。
“啊,对了,伊文,明天对餐厅服务生莉莲的审问,我想就不需要我与你同往了吧?”西泽尔笑着说,“我明天有课。”
“我已经很感谢您的配合了。”
“那么,晚安。”
西泽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没有开灯,给自己到了一杯威士忌,顺带加了两块冰。
对面的电视机屏幕上,是姿态一模一样唇角却嵌着笑意的玛蒙。
“你总是这么神秘,对他保留最后的答案,这就是你吸引他一直靠近你的方式,对吗?”
西泽尔啜饮了一口威士忌,侧过脸来单手撑着脸颊,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发丝。
“玛蒙,你知道在一片漆黑中行走,忽然有一根火柴被擦亮的感觉吗?”
“我喜欢黑夜,讨厌任何明亮的东西。那不和谐。”玛蒙笑着说。
“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小心翼翼地呵护,恐惧那根火柴会熄灭。”
第二天的早晨,伊文端着咖啡,和墨菲在审问室前碰面了。
“嘿!我说伊文!你确定让我和你一起审问莉莲?”
“是的。”伊文整了整袖口。
“天啊,之前都是那个教授陪着你,我还以为我对于你来说根本不重要呢!”
看来墨菲一直为伊文忽略了自己将自己当成个跑腿的而耿耿于怀。
“在对莉莲进行审问之前,梅森有没有坦白他将苏珊娜的尸体从后花园里挖出来之后藏去了哪里?”伊文问。
墨菲打开了记录本,回答伊文:“在市郊的一片树林里。警方已经将苏珊娜的尸体找到了,将对她的遗体进行检验。尸体已经严重腐坏了,鉴证人员和法医将通过牙齿的DNA来试试看能不能锁定她更加确切的身份,为她联系家人。以及……通过她骨骼上的伤痕来判定她死亡当日到底遭遇了什么。”
“嗯,好的。我们进去吧。”
伊文推开了门,一直低着头的莉莲擡起头来,她很紧张,眼中是强装的愤怒。
“探员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们的调查都已经结束了!他的死因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为什么还要将我请到这个地方来?没有律师在场,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这是你的权利。”伊文淡然地坐下,墨菲坐在他的身旁。
十几秒过去了,伊文没有说话的意思,墨菲也只是低下头来看手机。
“喂,是你们把我关在这个地方的!为什么现在一个一个的都不说话?”
在伊文和墨菲的沉默里,莉莲失去了耐性。
墨菲擡起头来,无奈地说了一句:“不是你说要等律师来吗?”
莉莲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伊文的手机颤了颤,那是一条来自西泽尔短信:别忘记传菜桌前的那块金属面板。
伊恩的心中一颤,随即扯出一抹浅笑。
西泽尔果然细致入微,把握住了被他们所有人都忽略的细节。
又是二十分钟之后,律师终于来了。
伊文有条不紊地翻开资料,将一张视频截图推送到了莉莲的面前,直截了当进入正题:“我们看着那段视频无数遍,终于找到了你到底是如何让约翰·海塔尔吃下有花生酱的汉堡。”
“我没有那么做!”莉莲侧过脸来看向一旁的律师,“律师先生,他们要将约翰·海塔尔的死推到我的身上!”
律师扯了扯嗓子说:“两位探员,我已经看过案件资料了。莉莲只是负责传菜,而且她还尽责地检查了汉堡,你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来指正我的当事人。”
“你确定吗,律师先生?”伊文淡淡地反问,看向莉莲,“那就让我先来说一说花生酱是怎样进入汉堡里的。最初,后厨送上来的汉堡是没有花生酱也没有任何花生碎末在里面的。正是莉莲你‘好心’地为约翰·海塔尔检查那个汉堡,所以才让他一命归西。”
“你开什么玩笑,我根本没有碰过花生酱!”
“你将扎在汉堡上的木签取了下来,打开面包胚,仔细查看,只是当你将木签扎回去的时候,它不再是之前的那一根,而是你早就沾好了花生酱的那一根。”伊文看向莉莲的目光仍旧很淡然。
这种淡然中渗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你在胡说,这些都是你的想象!”
“你将那枚沾了花生酱的竹签就夹在小拇指和盘子之间,当你将盘子放在传菜台上的时候,你先是用右手将竹签取下来,十分麻烦地放到了自己的左侧,这个动作是变扭并且不协调的。但是你为什么不将木签就放在右侧呢?因为沾了花生酱的竹签在你的左手,你需要用左手将竹签插回去。”
伊文能看见莉莲喉间咽下口水的动作,看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