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放学回到家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张玉祥和周新秀坐在沙发上,看着向小园,欲言又止。
向小园只当没看见他们的眼神,跟他们问好后,穿过客厅,径直回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过了一会儿,周新秀来敲门,“小园啊,出来吃晚饭了。”
“嗯,就来。”
向小园把今天要写的作业全都摆到书桌上,然后走出房间。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有向小园喜欢的糖醋排骨和番茄炒鸡蛋,当然也有她不喜欢的炖菜。
“小园,什么时候期末考试啊?”张玉祥问。
向小园:“下周。”
张玉祥和周新秀对视一眼,又问,“那最近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向小园摇头,“没有啊,就是作业有点多。”
饭桌上两个大人嚼着菜,心思转了千百回,最后只得说一句“考试加油”。
等吃完了饭,目送向小园进房间后,周新秀把张玉祥拉到他们的房间里谈了起来。
“你说这怎么办?我都不好意思面对隔壁老李家了!”
“你别胡说。”张玉祥坐在床边抽烟,“小园是个好孩子,你别想那么多。”
“我怎么不多想?班主任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小园影响了西西的学习状态,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张玉祥抽了一大口,慢吞吞地吐出烟圈。
“老师就是一心只有成绩好的学生,哪儿管其他人死活。你看西西成绩有下降吗?就知道成天胡说八道。”
“老师的话能假吗?”周新秀着急地来回踱,“而且老师说了,现在全班都在传小园和西西谈恋爱。你说这怎么行?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耽误得起吗?!不行,我得去找小园谈谈。”
周新秀说着就要推门出去,张玉祥撑着床往前拦住她的去路。
“谈什么谈?就你这说话的方式,小园准被你说哭。”
“哭!哭我也要说!”
“你着什么急?下周就期末考试了,你回头过年再慢慢说不行?”张玉祥把她往沙发上拉,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好,“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敏感,你一句话不对就会伤害到她,小姑娘哪儿经得起啊?”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你亲生的你就不乐意管!高考失败怎么办?我是亲妈我得管!”
“你看看!你这人说话……你!”
夜色便在夫妻俩的争吵中降临,而另一个房间却安静得出奇。床边的落地灯和书桌上的台灯将整个房间照得温暖如春日,向小园一手压着书,一手拿着笔,整理着这周的错题,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音。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向小园放下笔,转过头,“请进。”
门被推开,张玉祥探了个脑袋进来,“小园,在写作业呢?”
向小园点头。
“哦,渴不渴?叔叔给你榨杯果汁?”
“不用了,谢谢叔叔。”
“好吧,那你好好写作业。”
随着关门声响起,房间又归于安静。
张玉祥放了心,笑眯眯地回了自己房间,对那个愁眉苦脸地女人说道:“放心吧,小园没什么事,认真写作业呢。”
周新秀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仅一墙之隔的房子里也在进行着严肃的对话。
李建松和刘虹尽量保持着自然的表情,对李明西说道:“西西,你老实告诉爸爸妈妈,是不是谈恋爱了?爸爸妈妈不会骂你。”
李明西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其实谈恋爱没什么的,在你们这个年纪,没个喜欢的人那才是不正常,但是你一定要明白自己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什么。爸爸妈妈刚才决定了,只要你不影响学习,我们就不会干涉你的私事。”
“没有!谈什么鬼恋爱!”
李明西突然就摔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留下两个大人面面相觑。
这是哪句话没说对,把小祖宗给惹毛了?
第二天一早,张玉祥起床,睡眼朦胧地往厨房走去,打算给全家人做早餐。刚穿过客厅,就看见玄关处有个小小都身影。
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谁后,吓了一大跳。
“小园啊,你要出门?”
向小园把放在玄关上都书包拿了起来,“嗯,我去上学。”
张玉祥以为自己听错了,特意回头去看看挂在客厅里的钟。
“什么?现在才七点,你不吃早饭了吗?”
“我刚才热了牛奶和面包。”向小园抓起钥匙,扬了扬,“叔叔,我去学校背书了。”
张玉祥愣愣地点头,送向小园出门,然后盘算着家里就两人了,随便吃点就好。他经过向小园房间时,瞄了一眼,发现这孩子被子都忘记叠了。
张玉祥走进去,站在床边,俯身把向小园都被子叠好,往枕头边放。
举起被子都那一刹那,张玉祥看到向小园奶白色的枕头上一几圈痕迹。他放下被子,拿起枕头,细细看了两眼。
一圈圈的水渍边缘有一点点泛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张玉祥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他叹了口气,把枕套拆了下来,换上了干净的,然后把那染了泪渍的枕套扔洗衣机里,顺便把周新秀的几件脏衣服一起扔了进去,以免被周新秀发现小园夜里哭过。
向小园到教室时,空无一人。
她打开最后一排的灯,一个人坐下来,翻出书本,开始做题。
教室里的座位一个个被填满,渐渐闹腾了起来。随着上课时间越来越尽,教室又慢慢趋于安静。当讲桌旁那个座位也有了人后,上课铃终于打响。
第一节课就是张凤琴的课,她走进教室,讲桌旁那个显眼的位置骤然出现在视线里。她又去寻找向小园的座位,先是看向周翰,他身旁还是原来的人,然后一排排地看过去,终于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向小园。
两个人座位的变动出乎她的意料,但是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于是用教鞭敲了敲黑板,“把昨天的作业拿出来,我们评讲一下。”
到了下课时间,张凤琴笑眯眯地把一摞试卷递给李明西,让他帮忙发一下。
张成泽从后排一溜烟儿地跑到前面来,双肘撑在李明西到桌面上,贱兮兮地笑,“班长,咋的啦?”
李明西不理他。
张成泽换了个姿势,单手靠在讲桌上,“被棒打鸳鸯了?”
李明西还是不理他。
张成泽契而不舍,“还是说你被甩了?”
“你烦不烦!”李明西一下子冒火了,他把张成泽地试卷抽出来拍他脸上,“英语考了89,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赶走了张成泽,李明西坐着,双手按在英语试卷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似乎在犹豫什么。
几分钟后,他看了看周围,大家写作业的写作业,睡觉的睡觉,没有注意他。
于是他把向小园的试卷抽了出来,塞到自己抽屉里藏好,然后抱着剩下的卷子站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各组组长,都到我这里来拿你们组都试卷,现在就发下去。”
全程,李明西都没有看教室的角落一眼。
他低着头,把试卷分成四份,分发给四个组长,然后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很快,组长们发完试卷了。
李明西坐立难安,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可是全班的声音都很和谐,没有任何异样。眼看就要上课了,他突然站起来,说道:“有没有人没拿到试卷?”
没人说话。
他又问一遍,“有没有人没拿到试卷?”
还是没人说话,李明西顺手拿起讲桌上老师留下来的教鞭,敲了敲桌子,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力,“我最后问一遍,有没有人没拿到试卷?下午还有一节英语课,没找到卷子的人到时候可别再来找我了啊。”
李明西说完就扫视了教室一圈,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最角落的位置。
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儿低着头,写着作业,就跟没听到他说话似的。
上课铃声又打响了,李明西坐了下来,踢了一下桌子脚。
这样的小动作在物理课上不间断发生,李明西一会儿趴桌子上,一会儿挪椅子,一会儿又不小心弄丢笔。
终于,在他第五次挪动凳子的时候,物理老师忍不住了。
“李明西,虽然冬天到了春天也就不远了,但你现在躁动个什么劲儿?”
全班突然哄笑了起来,李明西觉得脸色挂不住,憋着气不说话。
物理老师只是笑笑就不管了,继续讲题。
李明西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整个人都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节课过去,李明西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瞄了物理老师一眼,趁着他背对同学在黑板上画图的时候悄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小同桌:你好好听课。
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脑海里所有杂七杂八的想法都瞬间消失。
李明西的手抖了一下,按下键盘:
哦,晓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作者这次是真的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