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西说了这句话就沉默了，隔着电话，向小园似乎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
半天，向小园才反应过来是敲门声。
她慌乱地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到枕头地下，“请进。”
张玉祥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十二点了，该睡了，喝杯牛奶去刷牙吧。”
向小园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嘴边沾了一圈儿奶白色。
张玉祥坐到床边，环视房间一圈儿，说道：“小圆啊，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
向小园：“还好。”
张玉祥：“开学就又要诊断考试了吧？准备好了吗？”
向小园又喝了一口奶，“嗯，还有生物没复习完，其他的都差不多了。”
张玉祥摸了摸向小园的脑袋，“好孩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很棒了，至少比叔叔当年厉害多了，你知道叔叔高考数学多少分吗？”
向小园摇头。
张玉祥竖起五根指头。
向小园：“五十分？”
张玉祥摇头，“你太高估叔叔了，五分！”
“啊？”向小园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胡乱猜选择题也不该只有五分啊。”
张玉祥笑眯眯地说：“我当年高考的时候直接去睡觉了，选择题只做了两道，不对，是只猜了两道。”
向小园低头没说话。
“你看，叔叔还是过得很好。”张玉祥仰起头，看着窗外的雪，“不过叔叔还是后悔啊。”
向小园问：“后悔什么呢？”
张玉祥：“后悔当年没好好学习，我当时暗恋的那个女生是我们班第一名，考去了浙大。我要是跟她一样成绩好，估计现在就遇不到你妈妈了，哈哈哈。”
张玉祥的脸红扑扑的，竟然有点儿少年时的羞涩，他拿纸擦掉了向小园嘴边的牛奶，温柔地说：“那时候多好啊，除了考试，什么都不用担心，每天就顾着去看人家女孩子了，现在偶尔做梦还会梦到高中的时候悄悄给女孩子塞纸条的场景。”
他突然竖起手指，挡在嘴边，“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妈妈啊。”
向小园一笑，“好的。”
“太晚了，睡吧。”
张玉祥出去了，关上了门，向小园一口喝完了牛奶，出去刷牙，看到周新秀还在看电视。
周新秀脸色怪怪的，看着向小园：“要睡了？”
向小园瞄了张玉祥一眼，见他又把手指竖在嘴边，跟她做嘴形。
“嗯，睡了。”向小园抿嘴笑，刷了牙赶紧回了自己房间。
向小园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电视声音停了，走动声响起。过了一会儿，隔壁房间响起一道关门声，家里彻底归于寂静。
向小园把枕头下的手机摸出来，翻出通话记录，出了神。
手指一不小心就按了拨号键，向小园反应过来后慌乱地挂断，心脏跳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她摸了摸屏幕，再次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被飞速接起，李明西的声音很小，却很兴奋：“喂？小圆？”
向小园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她没敢说话，李明西也没开口，等着她。
电话两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你……”向小园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李明西听得很用力。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我、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向小园又不说话了，李明西再次静静等着。
“可是……”几分钟后，向小园才再次开口，“我不敢……”
“不敢什么？”李明西紧接着发问，可脑海里回味一圈儿，立马明白了向小园的意思，“我等你啊！等我们高考结束！”
他欣喜若狂。
向小园立马挂了电话，把头埋在枕头里，好一会儿，她才拿起手机，给李明西发了一条短信。
“好。”
短暂的寒假转瞬即逝，向小园在家里吃着晚饭，张玉祥出去倒垃圾，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向小园听到对面的一阵说话声。
是李叔叔他们回来了。
向小园挪了挪位置，往门口瞥去，李明西的蓝色羽绒服露了一角出来。
只看了这一眼向小园便埋头吃饭，生怕坐她对面的周新秀发现她的眼神。
吃了饭，向小园立马回了房间。
看书看到十点，向小园躺到床上去，枕头下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是李明西的电话。
这个时候张玉祥和周新秀还在李明西家打麻将，向小园放心地接了电话。
“喂……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两人一阵沉默。
“小圆。”李明西说。
“嗯。”
李明西：“小圆。”
向小园：“嗯。”
“小圆。”
“嗯。”
“小圆。”
“你干什么呀？”
李明西：“嘻嘻，没什么，就是想叫你。”
向小园捏着被子一角，没说话。
李明西：“小圆，我很想你。”
“我要睡了！”向小园慌乱地说道，“明天要上学，挂了。”
“先别挂！”李明西也有些慌乱，“明天早上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挂了，拜拜。”
向小园挂掉电话，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清晨。
向小园背着书包走到小区门口，果然看见李明西靠在树下，踢着落叶。
他看见向小园来了，朝她笑。
向小园低头加快脚步，走过他身边时也没停下。
走出老远，向小园突然回头，“你别跟着我，一会儿我妈妈该看见了。”
“我不跟着你。”李明西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你走吧，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再走，我就远远看着你。”
向小园转身走了，从小区门口到公交车站不到一百米，向小园却觉得特别漫长，她一共回头三次，每次李明西都和她保持十几米的距离，每次看她回头都朝着她笑。
刚走到公交车站，车就来了。
向小园上车，拿出公交卡，刚刷了卡，李明西就从前门跑了上来，喘着气儿，擡手绕过她的肩膀，刷卡。
“滴！学生卡。”
声音响起的同时，李明西悄悄塞了一个东西到向小园手里，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公交车最后面的一排座位。
向小园坐到了最前面的座位，摊开手心一看，是一颗巧克力。
费列罗不大不小，刚刚够握在掌心，向小园就这么握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向小园没敢停留，径直往学校走去，但她知道，李明西在后门远远看着她。
高三下学期的第一天不再像往常的第一天那么热闹，同学们要么坐在自己位置上赶作业，要么低头看书，高考的氛围已经来了。
向小园把那颗费列罗放到文具盒里，一擡头，看见李明西从前门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看教室的最后面，找到向小园，笑了笑。
向小园不敢多看他，低头把整整齐齐的书桌又整理了一遍。
第一节课下课，向小园前排的女生去上厕所了。
向小园低头看书，余光却瞥到一双白色运动鞋向她走来。
向小园突然握紧了笔，心跳漏了一拍。
李明西却只是坐到了她前排女生到空位上，和旁边的男生说话。
过了一会儿，男生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洗好的苹果出来，用小刀子切给李明西一半。李明西没要，但一股清甜的香味还是飘到了向小园鼻子里。
男生忍不住问：“你不喜欢苹果吗？”
“对啊。”李明西侧身，斜对着向小园，“我喜欢梨。”
向小园突然脸红。
幸好埋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