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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8

    回到安都城,花一棠第一件事就是给兄长花一桓写家书,着重汇报了花一枫和何思山的感情进度,对何思山的人品性格进行了较为客观公正的评价,顺便阴阳怪气了一番陇西白氏,称其“想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甚至还想挖林随安的墙角,着实不厚道。

    之后,花一棠就投入到了水深火热的三禾书院案件的审理工作之中。

    谋杀何思山的部分比较简单,有齐慕的口供和亲笔画押,事实清楚明白,判杀人未遂,笞五十,劳役三年,终身不得参加科考。

    麻烦的是三禾书院修葺款贪墨案,牵连甚广,盘根错节,若是认真算下来,整个司工署都脱不了干系。

    不审吧,不合适,深查吧,更不合适,安都刺史嘉穆抓心挠肝,大会小会连轴转,刚胖回来的五斤肉又掉了,多方势力拉扯妥协之下,抓了个几个不轻不重的小官,判了不轻不重的刑罚,勉强算是把不光彩的一页揭了过去。

    忙忙碌碌又过了大半个月,安都迎来了新年。

    新年首日,谓之“旦”。

    去年旦日,花一棠参加制举,忙得根本没顾上过节。今年的旦日,木夏和木盛嫂联手协作,施展浑身解数大大准备了一番,将整座花氏八宅装扮得张灯结彩,华光万丈,仅是照明的夜明珠灯就新增了一百五十盏,灯托用的从越窑定制的秘色瓷,夜明珠搁上去,光晕水润如无形的宝玉,主打一个豪横炫富,闪瞎人眼,靳若远远看见都绕着走。

    旦日晚宴设在了花铭楼,位于花氏八宅的东南方,是一座二层赏楼,雕梁画柱,外墙刷成了粉红色,和花里胡哨的扬都第一纨绔很是相得益彰。

    晚宴菜品共有七十二道,林随安扫了眼菜单,一道也不认识——“风流天赋精神振”、“黛眉巧思宫妆浓”、“天涯茫茫归日近”、“爆竹声声屠苏香”——据说所有菜名都是花一棠熬夜想出来的。

    众人评价:毫无文采,不知所云。

    好在菜品由木夏全程监制,色香味形皆是顶尖,因为安都城冬日干冷,所以蒸菜和汤羹居多,林随安最爱的切脍自然没了,不过新增了烤羊腿,现烤现切,滋味鲜美,木夏烤一块,花一棠切一块,林随安夹一块,吃得很满意。

    方刻终于喝上了伊塔亲手熬制的地狱口味熏茶,闭着眼晃着脑袋,颇为享受的模样,靳若来者不拒,来一盘清一盘,伊塔和四圣有样学样,胃口直逼花一棠。

    林随安观察了一会儿,有些担忧,“你们几个是不是跟着靳若吃胖了?”

    伊塔:“天天吃小摊,味道,不好,撑。”

    四圣:“确实,撑。”

    靳若:“有人请客就偷着乐吧,还嫌弃上了?”

    伊塔:“斤哥请客,我花钱。”

    四圣:“斤哥,不厚道。”

    靳若:“……”

    林随安哭笑不得,“浮生门查得如何?”

    靳若抓了块帕子擦了擦嘴,“我觉得这浮生门不太对,每次我打听到浮生门的人去了什么什么铺子收保护费,火烧火燎赶过去,嘿,人全跑了,好似一早就收到信儿,早有准备,这种感觉就像——”

    花一棠:“就像被净门监视了一般。”

    “没错!”靳若道,“只不过现在我才是被监视的那一个。”

    林随安:喔嚯,有点意思。

    花一棠:“所以没了净门的耳目,咱们的靳少门主就没辙了?”

    靳若哼哼两声,“姓花的你也太小瞧我了,没了净门的耳目又如何?我就是最聪明最伶俐的净门耳目,在城里打探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毫无收获?”

    林随安:“详细说说。”

    靳若:“浮生门在安都有不少固定的据点,我找到了其中的三处。一处是群贤坊群五街四十四号的鲜肉铺,第二处是安定坊阳关巷五十九号的铁器行,第三处是大宁坊槐树街两百号的风云客舍。嘿嘿,你们一定猜不到这三家铺子在几个月前是干嘛的。”

    花一棠微微一笑道:“莫非是茶行?”

    靳若腾一下坐直了,“你、你你你有本事再猜猜他们卖的是什么茶?”

    花一棠挑高眉毛,“莫非是随州苏氏的赝品百花茶?”

    靳若目瞪口呆,“姓花的你该不会真的是什么七星观十烨道长的关门弟子吧?”

    花一棠切了一块烤羊腿,沾上孜然椒盐粉,放在林随安面前的小餐盘里,“祁元笙为随州苏氏做了四百六十六家蝉蜕铺,其中有一成铺子,也就是五十家做成了以假乱真的蝉蜕铺,有铺面、有掌柜、有伙计,这三家铺子的原址,恰好就在这五十家蝉蜕铺之中。”

    靳若“切”了一声,“你果然不会算命。”

    林随安飞快捋了一遍目前所知的线索:

    青州城县的龙神果和面具军团背后是三爷,七爷祁元笙负责的蝉蜕铺和赝品百花茶扳倒了随州苏氏,种种证据表明,祁元笙和三爷是一伙的,现在蝉蜕铺的地址变成了浮生门的据点,也就是说——

    林随安:“浮生门的幕后人十有八九也是三爷。”

    “小靳若找不到安都净门分坛的消息,想必是因为安都净门分坛已被浮生门吞并,浮生门应该就是韩泰平所说的——”花一棠眼中精光一闪,“另一个净门。”

    靳若搓胳膊,“艾玛,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随安夹起羊腿肉塞进嘴里,火候刚好,就是蘸料有点淡了,示意花一棠多沾点,“说起随州苏氏,为何来了安都城这么久,一直没见过太原姜氏的人来找咱们麻烦?”

    花一棠将烤肉换成了双面沾料,“其实咱们早就见过了。”

    林随安一怔:“何时?谁?”

    “太原姜氏现任家主姜文聪,年过七十,是个老糊涂,一辈子碌碌无为,早已无力掌控姜氏,现在姜氏实际的掌权人其实是姜文德,就差个家主的虚名,等哪日姜文聪一口气上不来死了,姜文德便是名正言顺的姜氏家主。”

    林随安长长“哦”了一声。

    她记得姜文德,正五品上的御史台中丞,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此人出现在益都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第六感隐约感觉到此人心思深沉,不好对付。

    花一棠:“顺便一提,太原姜氏本宗曾有一位文武双全的后起之秀,被整个太原姜氏寄予厚望,有望成为继姜文德之后继续带领太原姜氏重归巅峰的希望之星,可惜,此人命运多舛,年纪轻轻就客死异乡。”

    靳若脸皮抖了一下,“你说的这位,该不会是——”

    花一棠摆个了瓦肆说书先生的造型,“正是人称太原郡猛虎的姜东易是也!”

    众人:“……”

    靳若:“我本以为只有扬都花氏不着调,如今看来,五姓七宗一个赛一个不着调。”

    林随安拍了拍靳若的肩膀,“你年纪还小,等以后经历的多了就会发现,其实无论表面多么高大上的家族和组织,本质都是草台班子。”

    方刻感慨,“的确如此!”

    众人哄笑。

    靳若啃了两口羊肉,“这几日我眼皮一直乱跳,总觉得心里发慌。”

    伊塔举手,“斤哥,闲的。”

    “还别说,真真儿是闲的。”靳若神秘兮兮往前凑了凑,“你们难道不觉得最近安都城太安静了吗?”

    林随安:“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不好吗?”

    “问题是有姓花的在——”靳若撇嘴,“以前咱们走到哪,哪就出案子,死人一串一串的,现在突然没案子了,总觉得心悬在嗓子眼里,难受!”

    方刻:“山雨欲来风满楼——”

    靳若:“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花一棠:“呸呸呸,童言无忌——”

    话音未落,木盛嫂从门口飘过,“启禀四郎,安都府衙捕头谷梁有急事求见。”

    众人一怔,就见谷梁满头大汗冲进门,胡乱行了个礼,“花参军,糟糕滴很!刘长史被贼人刺了!”

    一堂死寂。

    林随安差点被嗓子眼的羊肉噎死,忙灌了一口水,狠狠拍了两下胸口,总算咽下去了。

    花一棠和靳若同时指着对方大叫:

    “倒霉鬼!”

    “乌鸦嘴!”

    新年第一天,安都长史刘义甲用罢午膳,乘着马车去东城郊外的祖坟祭祖,归来时已近酉正,天色渐暗,刚进开远门,还未到金城坊的坊门,突然从天而降一队黑衣人,不由分说围住了刘长史的马车,将车夫和两名侍从狠狠揍了一顿,冲入马车刺伤刘长史,扬长而去。

    “哇,太嚣张了!”靳若道。

    “哇,艺高人胆大。”林随安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花一棠道。

    “只是屁|股上开了个口子,没伤及筋骨,死不了。”方刻道。

    林随安、花一棠和靳若齐齐用手捏住腮帮子,强迫自己别笑出声。

    刘长史的宅邸位于永兴坊,安都城有名的贵人区,环境优雅,闹中取静,长史府更是由名家手笔设计建造,曲径探|幽,一步一景,虽说面积不如花宅宽敞,但就审美来说,明显不在一个段位。

    接到谷捕头的消息,众人不敢怠慢,十万火急赶到长史府,听谷捕头描述的画面,什么“血流成河”、“血肉横飞”、“血肉模糊”,还以为刘长史凶多吉少,路上方刻连验尸刀都磨好了,岂料来了一瞧,刘长史只是被刺伤了屁股,吓晕了,离死还远着呢。

    方刻黑着脸验完伤,戴上蒙面巾和口罩,穿针引线开始缝合伤口,大约是方仵作的麻沸散还未来得及换新,药效甚微,一针下去,刘长史从昏睡中惊醒,嚎得跟杀猪一样,震得房梁簌簌掉灰,长史府请来的两个大夫吓得夺门而逃。

    林随安等人实在看不下去,默契退出厢房,花一棠命谷捕头将马夫和两名侍从唤来问话。

    马夫和侍从伤的也不清,鼻青脸肿的,花一棠一问,委屈地哭了起来。

    马夫:“花参军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大过年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贼人,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毒打,您瞧瞧我这脸,都黑了!”

    侍从甲:“我们长史大人可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儿,也不知是招惹了哪路邪神,竟遭此横祸!”

    侍从乙:“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呜呜呜——”

    花一棠无奈,“三位稍安勿躁,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

    三人忙不叠点头。

    花一棠:“贼人一共几个人?”

    马夫:“十好几个!”

    侍从甲:“七八个吧。”

    侍从乙:“八九十个。”

    林随安和靳若双双扶额。

    花一棠脸皮抖了抖,再接再厉。

    “贼人穿得是什么衣服?”

    这次三人的答案很统一,“黑衣,黑靴子,还蒙了面。”

    “刀有什么特点?”

    马夫比划,“老长了!”

    侍从甲:“比一般的刀要长许多。”

    侍从乙指着林随安腰间的千净,“有这刀的两个长。”

    靳若眼睛一亮,“你们确定?”

    三人齐齐点头。

    林随安:“刀鞘和刀身有什么特点?”

    马夫:“他们根本没拔刀。”

    侍从甲:“就用刀鞘揍人。”

    侍从乙:“刀鞘黑乎乎,没啥特点。”

    靳若:“除了这些,你们可还记得他们身上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气味,鞋子之类?”

    三人对视一眼。

    马夫:“身体都很壮,腿很粗,脚很大!”

    侍从甲:“领头的那个长得跟铁塔似的,拳头比我脑袋都大!”

    侍从乙挠头,“打我的那个,手上有股子腥味儿。”

    靳若凑过去,“他打你哪儿了?”

    侍从乙指了指右眼的青眼圈,“这不是明摆着吗?”

    靳若闻了闻,咧嘴笑了,“是羊血的味道。”

    花一棠:“听小靳若的语气,是有线索了?”

    靳若叉腰,“浮生门的三处据点,第一家群贤坊群五街四十四号的鲜肉铺,售卖的是现宰的羊肉,第二家安定坊阳关巷五十九号的铁器行,最擅长打造的,是一种宽四指长四尺的横刀,据说刀锋锐利,吹发可断,还有个挺雅致的名字,叫浮生若梦。”

    林随安:喔嚯,这不是巧了嘛!

    小剧场

    木盛嫂:咱家四郎运气真这么差?新年第一天就来了案子?

    木夏:我有种预感,今天可能是今年最悠闲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