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日子越发的平静如水。
沈蕴卿曾经去查过那个碧云阁的事情,不过是几个侍卫喝的有点多,在里面休息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后来,从那倒出来的香炉中发现了一些沉香的痕迹。
这沉香,顾名思义,是让人睡觉觉得格外香甜的一种香料。
可想而知,自己进去的后果,是要和那些侍卫滚到一起吗?
心里还是有点后怕的。
能够拿捏的人心这样准确,连她都会上当,可想而知此人的厉害。
这个人在后宫中又隐藏的格外深,是个厉害的对手。
如果不是那天陆承霭的出现,还不知会怎样。
沈蕴卿心不在焉的伸手拨弄着茶杯盖子,现在天气越发的热起来,几个主位的宫中都快要用冰了。她身子虚弱,喜热忌冷,倒也没觉得怎么样,只是在殿中多放了一些花草,看着格外的有生气。
想到陆承霭,就想到了那一双脚印。
那天她留意了一下,在瀛台后面的脚印,是两个人的不错。其中一个与她曾经见过的一般大小,连脚掌后跟的磨损程度都一模一样。
难道,几次出手都是他吗?如果不是他,何以知道自己在观水台等沈煜呢?
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能明言呢?
“紫影,去打开殿门,热死了。”沈蕴卿心中烦闷,站起来拿了把竹潇银屏的扇子,一阵呼呼的乱扇。
紫影过来见她的样子:“打开殿门会更热,要不要奴婢去把竹帘子拉下来?”
“行吧。”
沈蕴卿转身躺在竹椅上,伸手拿过早上翻开的医书,草草看了几行,当看到张太医说的几种用药搭配的时候,才感觉心思缓缓的静下来。
厚厚的医书,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已经背的差不多了。但她深知,背过只是最最简单的一个环节,下面要学的还有很多东西,比如认识和辨别草药、计量或者给人看病等等。
其实,她学这门手艺也不是要给人看病的,不过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药物陷害自己和亲人罢了。
经过沈煜的事情后,沈蕴卿回来把上一世能想起来的东西都找个小本子记了下来,防止有什么遗忘,随时的翻看。
好在她记得隐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些什么药名之类的东西,也没人问起来。
母后和父皇的关系越来越好,让萧贵妃很是吃醋。沈蕴卿的计划,不是让她吃醋那么简单,宫中的权利是一定要回到母后那里的。
前几日,冯淑妃与萧贵妃因为一件事情,闹的不可开交。母后借这个因由,好好的立了一把威严。
这样的大好形势下,沈曦洛却出奇的安静,倒真的不太符合她的心性。
不过,不管萧贵妃母女的打算,她总要寻个由头,帮助母后把权利夺回来才最可靠。
擡头看着外面绿树成荫,嫩绿的叶子已经渐渐在阳光下变的越来越深,浓浓的煞是好看。
外面海棠与桂花旁的葡萄架下,叶子已经密的透不尽光线来了。
沈蕴卿正思量着要不要搬张躺椅去葡萄架下歇息会,就听到有人进到屋子里:“五公主过来了。”
“请进来吧。”沈蕴卿说着就坐了起来,随手把医书让红醉给收起来,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姐,你好悠闲啊。”沈纯纯一掀帘子,笑嘻嘻的走进来。
沈蕴卿笑着招呼她:“瞧你一头的汗,快坐下凉快凉快,紫影去端杯温茶来。”
沈纯纯接过来喝下,差点被呛到。
“你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
沈蕴卿无奈。
这个沈纯纯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有个冯淑妃那样厉害的娘亲,却生就了一副假小子的性格。
大大咧咧的不说,还没有任何的心计。不过这样也好,有冯淑妃和大皇子给她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她该是生活得很快乐。
“哎呀,一路走过来,太阳那么大,快把人烤焦了。”沈纯纯生的珠圆玉润,圆盘的脸面看着就讨人喜欢。
“你这个点过来,就是找热的。”沈蕴卿嗔道。
沈纯纯笑:“实在是在宫里闷的慌,前几天母妃说我的刺绣不好,要找师傅教我,我可不想学,就跑到你这里躲着。”
上次沈蕴卿在西齐使者来的那天帮助了冯淑妃一次,后来,母后为了打击萧贵妃的气焰,又帮助了冯淑妃一次。
从那以后,沈纯纯没事就总爱来这昭阳殿里坐坐,连冯淑妃都老往母后那里跑。
但,再怎么亲近,沈蕴卿都始终记得上一世,大皇子是怎么与自己姐弟争夺皇位的。
这一世不管情形如何的变,大皇子对皇位的渴望是不会变的。
想到这里,看着对面天真无邪的沈纯纯,沈蕴卿的心里就有些发苦。
“皇姐,你知道吗?沈曦洛这几天总往御书房跑呢。”冯淑妃与萧贵妃不对付,沈纯纯与沈曦洛也不对付。
沈蕴卿不动声色,淡淡的“哦”了一声:“想必是去看父皇吧。”
“我看倒不像,她以前可是没有这么勤快过。听说每次都是隔一天再去,然后总在门口和什么人说句话,才进去的。有时候,父皇忙着不见她,她也就站在那里等着。”
沈纯纯顿了一下,补充道:“对了,主要是打扮的那个柔弱啊,看着就让人心疼的样子。”
说完话,还故意做个扭捏样子给沈蕴卿瞧。
打扮的花枝招展去看父皇?这怎么会是低调的沈曦洛一贯的作风呢?
沈蕴卿嘴角含笑的看着五公主,黑黑的眸底却不见一丝的光亮:“隔一天去一次?”
“是啊。”
沈蕴卿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阵的脚步声,接着竹片帘子一动,紫影脸色慌乱的进来低声道:“殿下,五皇子他吐血了。”
“谁传进来的话?”沈蕴卿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的一颤。
沈纯纯也惊得站了起来。
“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内侍,在外面候着呢。”
“快让他进来。”将手中的茶杯一放,沈蕴卿身子未动,声音却已经严厉起来。
沈纯纯侧目看到皇姐如此镇定,便又缓缓的坐了回去,一双眼睛望着门口。
紧接着,一个小内侍模样的人快步进来,跪下,还没等问话就气喘吁吁道:“禀告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赐给六皇子一碗汤,被五皇子误打误撞的喝了,结果,五皇子当场吐血。”
话如一道霹雳,闪的沈蕴卿一愣。
小内侍接着道:“皇后娘娘已经赶往皇子宫中了。”
沈蕴卿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就往外走,沈纯纯听说这样的事,也连忙跟着。
一路直奔五皇子的独立院落,沈蕴卿刚跨过正屋的门槛,就见到母后正着急的询问太医:“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五皇子中的是乌头。此毒药,毒性之烈,与鹤顶红不相上下。到现在,五皇子体内还在不断出血,只能用催吐的方法来救救试试了。”
沈蕴卿心中一惊,乌头!此毒无色无味,根本就没有解药啊。
“母后,让儿臣进去看看。”沈蕴卿凝眉,顺便吩咐道:“去把张太医请到这里来。”
皇后脸色难看到极点,唯有点头。
沈蕴卿越过跪在地下的太医,快步走向屋内,扑鼻而来便是一股酸涩的味道。
平时娴雅的魏贵嫔,已经满面泪痕,目光呆滞的看着一众太医,压着昏迷不醒的沈平盛,在一口一口的催吐,绸缎被面上已经被污秽之物沾满。
沈煜也在屋内,冷冰冰的如一尊木头人,只有黑眸中全是愤怒与心伤,当看到自己的皇姐时,神色才有些微变化。
沈蕴卿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如果不是沈平盛凑巧喝了口,那么此刻躺在床上的就是他!
这样的谋害,换做谁,都不能接受。
沈蕴卿唯有拍拍沈煜的手,镇静的问道:“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沈煜听到问话,黑眸猛的一缩,无意识的用劲攥紧了沈蕴卿的手,力气大的惊人:“母后赏我的汤,五皇兄只尝了半口,就这样了。”
只是半口……
沈蕴卿只觉这毒药的猛烈远非她可以想象。
看来对方真的是想要一击必中,不留后患啊。
无奈她的医术尚且浅薄,只懂得一些基本的配药解药的东西,连正经的药材都没有过手,自然无法参与太医们的讨论与治疗。
唯有心,跟着那脸如白纸好似已经离开人世一般的沈平盛,起伏不定。
这位五皇弟从小便安静优雅,在魏贵嫔的教导下,更是礼貌有加,心性淡泊。因为魏贵嫔与母后的关系,母后待他视如己出,基本上煜儿有的他一样不会缺少。
又因为他与煜儿一般大,从小便要好的如亲兄弟一般。
沈蕴卿也是当亲弟弟的一样的疼爱着,看着他,与沈煜长到这样大的年岁。
上一世,在煜儿登基的路上,这位淡泊名利的皇子甚至放弃了自己周游各国的想法,陪着煜儿一起打拼天下,奋勇战场。
可是现在的他,却命悬一线、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
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