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儿又低了低头,闷声回道。
“回禀太后娘娘,奴婢今儿在宫中确实遇到了刘公公。”
太后则是挑了挑眉头,似乎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个宫女会这么干净利落的回答她,太后挑了挑丹蔻,静静的说道。
“哦?哀家倒是想知道,你与刘公公,到底在”聊些什么?
静儿连忙请罪,才慢慢的说道自己是因为不小心装上了刘公公,刘公公也让自己帮忙,来帮他寻回被自己撞丢的御赐之物。
“哦?御赐之物?你可曾知晓那是何物?”
“回禀太后娘娘,奴婢知晓,只是……”
静儿捏了捏手心的冷宫,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她到底,说?该是不说?
“哀家许你无罪。”
太后伸出手,安抚的摸了摸静儿的手,静儿咬了咬牙,终究是说了出来——
“回禀太后娘娘,奴婢今日见刘公公所找的御赐之物只是一张宣纸,上面……上面写了……”
静儿发着抖,一副不敢说出来的模样,太后眯了眯眼精,只是又轻轻拍了拍静儿的手,和蔼的说道。
“好孩子,别怕,哀家一会做主。”
静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奴婢见宣纸上只写了两个字——太后。”
太后眯了眯眼睛,被妆容掩盖的鱼尾纹也露了出来。
她自是明白的,只是,这皇帝要查她?太后紧了紧手,尖锐的丹蔻戳到肉里,待到拔出来时,已染上了几缕血色。
“好孩子,你且退退下。哀家会告诉翠青,让你来哀家跟儿前伺候。”
“多谢太后娘娘,”静儿一边装作感恩戴德的模样,却并没有受了太后娘娘的蛊惑与蒙蔽,把她调到太后娘娘跟儿前,还不是为了不让她把消息泄露出去。
待静儿离去,太后脸上的华贵面具便是即刻揭下,眸子只剩下了疯狂的阴狠神色,望着手中流血的断裂指甲,轻声道:“哀家的好儿子啊,你怎么就不多念念母后的好呢,你的母妃除了给了你性命,其他的都是哀家给的,是哀家给的啊。”
“翠青,”太后眯了眯眼睛,向一旁的翠青示意。
“奴婢在。”翠青拱了拱身子。
“传哀家懿旨,宣孔德妃前来觐见。”思虑过后,太后还是决定寻德妃来商讨此事,毕竟要是让皇帝查出来了什么,二皇子继承大统可算是无望了。
还有难对付的沈蕴卿,既然婚事拿捏不了她,就得想个别的法子来对付她。
“奴婢遵旨。”
急忙行过礼,翠青便立刻转身去德妃宫中宣旨,步履匆匆。
内室里空余了寂静,还有太后的哀叹。
太后轻抚自己的额头,眉眼间便是无尽的疲惫,想想自己斗了大半辈子,争了大半辈子,皇后,贵妃,她亲手将敌人一个个送走,如今老了,却还要与贱人的儿子继续斗,累了,累了。
可是,不争不斗,在这吃人的皇宫那是半天也活不下去,想想那贱人也是天真,什么情同姐妹,还不是把自己当作身边的一条狗来使唤,挥之即来,招之即去。杀死那贱人,她不悔,不悔。
半晌后,太后的神色早已恢复,人前,她仍是那个华贵的太后。毕竟这杀人不见血的日子还得慢慢熬,眼前的坎还要过,就不信斗不过那个贱人。
“哗”,内室的帘子被来人用力揭起,满帘的珠翠宝石叮咚作响。
知晓事情严重性的德妃步履匆忙,还未等下人通报便闯进了内室。
“参见母后。”急忙赶来的德妃早已是香汗淋漓,发髻也松了几分。
“起来吧,其他人先退下。”坐在上首的太后轻抿了一口内务府送来的云雾茶,缓缓地道。
待下人皆退了出去,心急的德妃便早已忍不住开口,“母后,那张字条到底是怎么回事,德妃紧紧揪住衣裾,神色间是压抑不住的紧张,“皇上是不是对咱们起了疑心。”
说罢,额际的汗珠竟像珍珠般滑落,远没了香鬓腮雪的样子。
“急什么,这还没成事呢,瞧你毛躁的样子,能成得了什么大事。”太后轻轻皱了皱眉,抚弄着手上的碧玉镯子,不满道。
“可是,”德妃绞了绞手里的帕子,颇有几分不情愿,“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的生母是您动的手,那我们这一脉算是彻底被皇上记恨上了,像那些没落士子之流被赶出京城还算是好的,万一抄家灭族臣妾可都逃不掉啊。”
太后拿起手边的剪刀,走到窗前,耐心地给窗台前新供的十八学士剪枝,似乎完全没看到德妃焦急的神色。
新到的十八学士开的正艳,粉的,白的,绿的,各色的花朵相间分布,明丽十分。可是此时的德妃并没有心思来欣赏这些,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治理这后宫就像给花木修剪枝丫,那些衰败的,孱弱的,最后都会被修花匠剪去,只有那些懂得争抢阳光雨露,把握时机的才能常胜不败。”太后忽的转过身去,眼神礼闪着精光,朝着身后的德妃望去,似乎在暗示这什么。
“他要查,那就紧着他查就是了,后宫是女人的天下,皇后已死,新后尚未确立。后宫人的生死都捏在哀家手里。有那些胆大,但这后宫人的嘴,还不是哀家一句话的事儿。”
太后将手轻轻擡起,擡了擡眼皮,一旁候着的翠青赶紧上前扶着,把太后迎到座位上。
“那母后今日宣臣妾前来,又是所谓何事。”德妃轻轻俯身向前,从翠青手里迎过太后。
又接过下人递过的帕子将太后手上剪枝时蹭到的污垢慢慢地擦去,不敢有一丝怠慢,细细地擦干净了,然后恭顺的坐在一旁,静默无语。
太后眉宇间多了几分赞赏,又轻抿了茶水,才缓了一口气,“宫里人的嘴,哀家不担心,毕竟当初参与此事的宫人早已被发配出宫外了,如今留下来的老家伙,当年都只是刚入宫的小宫女,并不知晓内情。”
“棘手的是当年的荷包和东珠落在了皇帝手中,虽说哀家先前解释,皇帝似乎并未疑心。”
“但哀家养育皇帝那么多年,自然是知晓他的性子,他虽未查出实情,却已经开始怀疑哀家,更何况还有他的好女儿帮他扳倒哀家。”太后紧紧抓住凳子的扶手,直到手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疼痛,才恍然惊醒过来。
思及此事,太后不禁有几分怨恨,十几年的抚育,竟还是没打消皇帝的顾虑,那贱人有那么好么,她的男人念念不忘,自己养了多年的孩子念念不忘。
“那母后是想让我……对付沈蕴卿。”德妃听到太后的话,便已经了解太后想对付的对象。
正好这个小贱蹄子自己也很是看不惯,沈煜更是抢走了自己儿子嘉奇的太子之位,要是能借着太后吧他们姐弟俩一起除去就好了。德妃在心中暗暗想到
“可惜啊,她的好母后,皇帝的好皇后用死给她换来三年的守孝,给她弟弟换来太子之位。前朝与后宫勾结一向是大忌,她的婚事上哀家已经触怒皇帝,哀家不好再动她了。”说道这里,太后真是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要不是自己动手太急,想趁沈蕴卿不在扳倒皇后,用伏人参将皇后的身子弄坏,皇后又怎么会死得这么早,白白地失去了一个用婚事解决沈蕴卿的机会。反倒是沈蕴卿借助她母后的死换来了自由,反将了自己一军。
此时偷偷跟随德妃前来的二皇子早已经被里面的对话惊呆,先皇的皇贵妃,父皇的生身母亲竟是被当今太后,也就是父皇的母后杀害的。
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沈嘉琦无法想象会有什么后果,便想蹑手蹑脚地走开。
“砰,”
来不及收起破碎的玉佩,沈嘉琦匆匆的逃离了太后的寝宫。
外面忽然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内室已有的平静,同时也惊动了室内的两人。
“翠青,外面发生了何事。”德妃焦急地唤外室等候的翠青。
翠青急忙从门外进入,侯在外头的宫女也一并鱼贯而入。
“启禀娘娘,并不见人,只在墙角找到了一枚玉佩。”翠青侯在一边,不敢看向气急的德妃。
“母后,若是被人知晓……”德妃也无了在人前的光鲜模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着急的看向正在小憩的太后。
“将玉佩呈上来。”太后并不理会一旁的德妃,轻声道。
翠青小心翼翼地将碎裂的玉佩呈上。
接过玉佩,太后将玉佩翻过,把碎片轻轻的聚合,一个若隐若现的花纹便被拼凑起来。
“先回你的寝殿,此事我另有安排。”太后挥了挥手,便打发一旁的德妃离开。
“是,母后。”行礼过后,虽然不甘愿,德妃还是转身离开。
“翠青。”
“奴婢在。”翠青轻声到。
“吩咐下去,务必查出今日进出哀家寝殿的所有人和进出时辰,以及宫里玉佩赏赐的档案,定要将今日偷听之人查个水落石出。”太后用力的抚了抚额头,挥挥手向一旁的翠青吩咐下去。
“是。”翠青说完便轻轻地退了下去。
一路从太后的寝殿匆匆逃出,路上没有一丝停歇,沈嘉琦便赶回了自己的寝殿。
“来人。”
“是,殿下。”在寝殿外等候二皇子多时的仕人鱼贯而入。
“给我吧子都叫来,要快,命他速速来见我。”二皇子拿起桌上的茶水边往嘴里倒,便向下人吩咐着。
冷清的室内迅速便只剩下二皇子一人,独自一人站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