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衣装的子都行礼后,便跟随宫人离开了二皇子的寝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浓稠的夜色慢慢展开,一行人从二皇子寝宫悄悄离开。
距离宫门下锁还有半个时辰,一辆朴素毫无装饰的马车幽幽地驶过宫门,向宫门的东边缓缓驶去……
细碎的阳光从窗栏的缝隙间投下,在床上的小人儿的鼻翼两侧投下了一片圆润的剪影,恬淡美好,让人不忍打扰这一室的美好。
“吱呀,”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个倩丽的身影款款进入,步伐虽快,却无丝毫的响声,可见是经过精心的训练的。
“哗啦,哗啦……”内室的门帘恍惚间被来人掀起,一时间珠翠叮当,在空中滑过一道平滑的轨迹。
等到来人站定了,才发现原来是三公主身边的宫女紫影。
“公主,公主,”紫影用力的推了推依旧在床上酣睡的沈蕴卿,“郑内侍从宫外赶回来,说是有要事禀报。”
虽然不忍心推醒公主,但是兹事体大,郑内侍连夜赶来,紫影还是决定要冒险叫醒公主。
本来还在迷糊的沈蕴卿听到紫影的话,瞬间打了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原来是郑内侍,回来了。
“快,紫影,伺候我穿衣。”话毕,沈蕴卿从床上跳起,趿拉着鞋就去找衣服。
衣装整理完毕,沈蕴卿便去见刚刚赶回的郑内侍。
外室里
早已等候多时的郑内侍见三公主出来,就急切道:“三公主,奴才有要事禀报,那个子都,您让奴才查的二皇子府衙的门客子都果然大有问题。”
“郑内侍,不必着急,慢慢说。”沈蕴卿不紧不慢的接过紫影递过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是,公主,”郑内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公主,这个子都平日并不活动,但似乎与二皇子殿下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经常有人见到他从二皇子的马车上下来,出入内室,两人更是在二皇子殿下的府衙内同吃同住,好不快活。”
一旁候着的紫影也瞪大了眼睛,手中捧着的茶水也溢了出来。这皇室秘闱有命听,却不一定有命保守这个秘密。
见自己在公主面前失了仪态,紫影才回过神来,用手中的额帕把桌上的茶水擦干,移步到一边,低下头,静静地候着。
“此事,你有几成把握。”沈蕴卿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可能,同吃同住,他的二哥,竟然与一个男人纠缠不休,关系如此亲密,难道二皇子有龙阳之癖。
“此事关系重大,事关皇宫秘闱,不可胡说。”沈蕴卿厉声道。沈蕴卿自是知晓此事的重要性,虽说他一直心有怀疑,但真的当下人禀告给她时,她总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毕竟此事一旦被揭露,不但会引起天下人的耻笑,而且皇家不可能接受一个有龙阳之癖的皇子,不仅二皇子成不了皇帝,皇上更会因为皇家脸面取了二皇子的性命,太后一族彻底是没落了,这让沈蕴卿不得不重视起来。
“但此事关系皇家的清誉,奴才并不敢妄言,”下首的郑内侍接着说道,
“奴才在宫外派遣人手日夜跟踪子都大人,发现他并不如一般门客般常聚集于寻常酒肆,吃酒聊天,谈些国家局势。反而多次出入城里的成衣铺子,多喜欢女儿家的胭脂水粉,而他最常去的玉肌坊,里面的东西,最便宜的也要几十两银子。”
沈蕴卿听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城中的玉肌坊,本宫早有耳闻,听说里面的胭脂水粉颗粒细腻,轻轻地晕开,竟如同珍珠般滑嫩,是京中贵妇的心头爱。”
“铺子的主人更是日进斗金。如此说来,这样庞大的开销,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门客可以承担的。”一时间沈蕴卿也有了几分怀疑。
“既然说道此事,那奴才还有一事禀报,是太后宫里的事。”郑内侍忽然想起了今早来时一件奇怪的事,不由地向三公主提起。
“紫影,本宫突然想吃芙蓉糕了,你去小厨房看看,催人给我端过来。”沈蕴卿摸了摸自己鲜红的丹蔻,朝着身旁伺候的紫影说道。
“说吧。”沈蕴卿擡了擡眼皮,朝着郑内侍示意可以说下去了,已经支开了旁人。
“奴才早上进宫之时,听到太后宫里的大宫女在御花园剪枝时抱怨。原是太后突然提拔了自己宫里的一个二等宫女,这本没有什么的,但是宫里的大宫女的位数都是定的,并未听闻太后撤去原本的宫女,这样一来,太后宫里大宫女的数量便不合了礼制。”
想起这提拔的宫女静儿,郑内侍也是满脸的疑惑,静儿不过是最下等的洒扫宫女,平时根本得不到在太后面前露脸的机会。况且那静儿自己也见过,模样是清秀,可是在这美女遍地的后宫并不出彩,人也是个木讷的,干活也不机灵,怎么就忽然合了太后的眼缘,一步登天了呢。
“这忽然的提拔,可是奇怪的很啊。”沈蕴卿深思道。
莫非是这静儿知道了什么,太后便以大宫女之位向她许诺,想从她口中挖出点什么。
“红醉,”沈蕴卿将外面的红醉喊道,“本宫有事要问你。”
“你可知晓太后宫里的静儿。”
“奴婢只是听闻静儿曾经在清心店外撞到过皇上身边的李仕人,像是将李仕人怀中御赐的东西弄丢了,李仕人更因此大发雷霆,但最后静儿还是帮李仕人找到了御赐之物,好像是一张白纸。”红醉急匆匆地进入,跪倒在地,向沈蕴卿诉说自己知道的事情。
“哦,是吗,只是一张纸,便引得父皇身边的李仕人大动肝火。”沈蕴卿说道。
“奴婢不敢妄言,当时奴婢正恰巧经过那里,轻轻地躲在一旁,原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李仕人发了脾气再走,”红醉接着说道,又是想了想,“没成想便听到李仕人在大骂静儿。如今公主您一问,红醉才想起这件事。”
李仕人吗,果然太后是知道了什么,会不会是太后已经知道自己将荷包和东珠交给父皇,还有也许是父皇交代了李仕人去调查太后,结果被静儿无意中发现,告知了太后,静儿才会被太后立刻收为心腹。
虽然一切还只是沈蕴卿的猜测,但想必离事情的真相已经不太远了。
在她匆匆忙忙回京,将路上机缘巧合的来的荷包和里面的东珠交给皇上时,便知道皇上虽惦念与太后的母子情分,但终究会起了疑心。
父皇,终于开始有动作了吗,看来自己要帮父皇添一把火啊。
思虑了半刻,沈蕴卿这才注意到下面还在跪着的郑内侍。
“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有决断,继续盯着子都,若是他有什么异常,再来禀报本宫。”沈蕴卿轻声道。
“是,公主,奴才告退。”郑内侍悄悄地退下。
御花园中
各色的花儿开的正盛,雍容华贵的牡丹,落下满地金黄的金菊,花色缱绻,争奇斗艳。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沈蕴卿思虑万分,感慨万千。
从灾区连夜赶入京城,沈蕴卿便已经是疲惫不堪,这疲惫不是身体上的,更多是心灵上的,多方的算计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接着母后又因为自己离开后,太后的多番算计坏了身子,终究是没有熬过去。
可是母后还是努力拖着自己充满病痛的残破身子,给弟弟换来太子之位,更在无意之中帮自己躲过了太后向用婚事拿捏自己的阴谋。
太后倒是打了个精妙的算盘,想要用前朝来威胁父皇,将自己嫁给个只会花天酒地的草包。可惜太后没想到,动手的太急,反而给自己留下了喘息的机会。
只是可怜了自己的五妹妹纯纯,被一个破落户迷的不知所措不说,丢了清白,还让太后捅到了父皇面前。
接连的打击让沈蕴卿心中烦躁不已,挥了挥衣袖带着紫影便径直走到了御花园里透透气。
“紫影,你跟在本宫身边多年,刚才郑内侍所禀报之事,你有何看法。”沈蕴卿轻轻地摘下一株开的正盛的大红色牡丹,对着身边的紫影说道。
身旁的紫影脚步一顿,深思了片刻,却并不作声,手紧紧地握住帕子。
沈蕴卿不怒反笑,“怎么了,不敢吗,也是,这事情搁在谁身上都为难。”
“这皇宫大院内,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哭着笑,有人笑着哭,可是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我死,我总得活得好好地,才能让别人哭,才能告慰九泉之下的母后。”沈蕴卿接过紫影手中的帕子,握紧了拳头,给予自己坚持下去的力量,然而清眸中却早已经布满了泪水,涨红了眼眶,却死死的不肯落下。
这一世,许多事都有了偏差,但有些事情确实天意所为,无法逆转,比如母后的死,沈蕴卿努力了,但结局依旧,只是弟弟的太子之位却是意想不到的。
“紫影,吩咐下去,偷偷地把我们查到的东西交给父皇,助父皇一臂之力,切记,不可让人知晓东西是从我们这里放出去的。”沈蕴卿收住眼眶中的泪水,向着身边的紫影吩咐着。
“是,公主,奴婢告退。”紫影行过礼后便悄悄地退下,向下人吩咐公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