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之后,郑晚的生活又再次平静下来。
严均成虽然从未承诺过什么,但她知道,他不会让她的生活发生太大的改变。
她可以穿着昂贵的高定礼服参加他公司的年会,也可以穿上寻常普通的衣服来到美容院上班。
就像有时候他会带她去盛观或者去别的餐厅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极尽浪漫,但他也会陪她去超市买菜、窝在狭窄的厨房里做一顿温馨的家常菜。
郑晚最近也遇到了一件让她举棋不定的事。
大老板私底下找她谈过话,问她有没有兴趣从顾问升职为店长。
之前在首尔的时候,卢姐就跟她透露过,可她这段时间太忙,根本没时间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如今也为此犯难,大老板为人和善,让她过年后再给准确的答复。
“妈,您是不是要当店长啦?”
这天早上,郑思韵好奇问道。
郑晚吃惊:“你怎么知道?”
郑思韵微微心虚。她本来也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上辈子这时候妈妈就在为这件事心烦。
有时候她会在想,如果妈妈没有当上店长,那在几个月后的盛夏也不会去出差,也不会发生遇到那场灾祸。
或许现在她的心态也平和了许多,如果是刚重生回来那会儿,她一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
可是……郑思韵擡眸看向妈妈,她突然觉得,也许她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的妈妈。
“我就是知道啦。”郑思韵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妈妈面前耍赖。
“是有这么件事。”郑晚说,“不过我还在考虑,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跟意见?”
这件事她也跟严均成提过。
他还是那句话,喜欢就做,不喜欢就拒绝。
在他的世界便是这样,也因为他个人的性格原因,他并不能理解作为普通人的纠结跟犹豫。
郑思韵一手托腮,眨了眨眼睛,大胆地给了她一个建议,“您有没有想过要自己开一家店呢,我觉得您现在顾客也有,经验也有,完全可以考虑这件事的。”
这段时间,她眼看着妈妈跟叔叔复合恋爱,她以为妈妈是绝对不会考虑当店长这件事。
当店长工资待遇的确更好,但同时压力也很大……
在她的心里,妈妈需要被照顾,而呵护妈妈的人他也已经出现……
“自己开店?”郑晚诧异不已,她摇头,“不,我办不到的。”
“我觉得您可以的!”郑思韵鼓励她,“您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很厉害,瞧,之前在南城的那几个客户阿姨,总是隔三差五就跟您来电,张阿姨出差来东城是不是还跟您吃过一顿饭?”
郑思韵却比别人都清楚,她的妈妈身上有一种亲和力,就连张阿姨这样职场上的女强人都成为了妈妈的客户。
郑晚在工作方面都是很保守的性子。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自己开店当老板,脑海中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可经女儿这样一提,她也不由自主地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陷入了沉思中。
见妈妈被自己说动,郑思韵也来了兴致。
她其实会做策划书,也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妈妈一份还算详细的策划书,不过……
她谨慎地将这个念头掐灭,在严均成留宿的这个晚上,她主动拿着自己买来的相关书籍,虚心求教。
严均成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写笔记一看,挑眉,“你妈妈想开店?”
“不是,我就是看电视上都说要搞什么策划书……”郑思韵尽管现在在他面前很轻松,可她作为一个初三的学生,随随便便拿出一个策划书来,别说是叔叔,就是她妈都要怀疑。
更何况,人也要合理合法地运用身边的优势跟资源。
比如坐在沙发上正在帮她妈妈削苹果的这位大佬,只要他能提一些意见,她完全可以不经意地给出更好的策划书来。
严均成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了擦手指,边看边皱眉。
郑思韵也感觉到压力倍增,居然找回了在职场上时久违的紧张感。
“这都是你想的?”严均成沉声问。
郑思韵赶忙答:“一些是我想的,一些是我在网上找的资料。”
在严均成看来,这份策划书的确很简单,但郑思韵的一些想法意外地还不错,“你问过你妈妈的意思了吗?”
郑思韵点头,又摇头,“我提过,妈妈还在考虑,我想给她做点事。”
“你这个放我这。”严均成合上笔记,“我给你标注一些,明天给你。”
郑思韵
受宠若惊,不过心里也隐隐有些惊讶,叔叔好像对此一点都不疑惑好奇,她今年初三,一个初三的学生搞这种玩意,要是别的长辈早就出声训斥了。
下一秒,她破案了。
严均成起身,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从房间出来的郑晚,说道:“明天我还来。”
不等郑晚蹙眉提醒他他这个星期的两天额度已经用完,他擡手一指郑思韵,不疾不徐地说:
“孩子找我有事,让我明天晚上过来教她一些知识。是孩子自己提的。”
郑思韵茫然两秒:“啊?”
她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连忙点头,“是的,妈,我找叔叔有事……”
郑晚狐疑地看着女儿,又看了看严均成,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郑思韵呆呆地站在客厅,眼睁睁地看着叔叔巴巴地跟在妈妈身后又回了卧室,边往里走,边能听到他愉快的笑声,妈妈不知道骂了他句什么,他也不反驳,两人又窃窃私语。
郑思韵一拍额头,她不应该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对此感到意外,不是吗?
只是叔叔真的挺……
那两个字她不说,给叔叔留点面子好了。
严均成第二天晚上如愿留宿。
郑思韵看他备注在纸上的几点,越看越入神。她隐约感觉到,叔叔甚至没把她当小孩,他把她起草的这一份刻意稚嫩的策划书当成是下属递上来的工作,他在认真批注、对待。
未来继父跟继女似乎达成了共识。
她按照他的意见再起草、他再批改,如此来回。
郑晚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当思韵是有学习上的事要问,却又感到奇怪,便追问一连赖在这里好几天都不肯走的严均成。
严均成态度讳莫如深,“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就把我当成思韵的老师。我没有收你家教费,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除非是某些特定的时刻,否则她连「不要脸」这三个字都不会轻易说出口。
“我哪样的人?”严均成拉起被子盖住,将他跟她都蒙了起来,他本身体质燥热,顿时间,被子里闷得郑晚都快透不过气来,正要挣脱出来,他又压上,像是要给她渡气一般。
不能出声,自然……
也有其中的奥妙。
严均成一开始的确为此懊恼,甚至还想给楼里的每个住户都发耳塞,但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找到了乐趣。
她身上哪处,没被他亲过?
他像是一头扎进了游乐园的贪婪孩童。
今天攻占一处,明天抢夺另一处,现在想给每个住户发耳塞的人变成了郑晚,她宁愿来真的,都不要像现在这样,他倒是没发出声音,可她要强忍着才能不低吟。
初三的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郑思韵这个学期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自然也收获了相应的回报。
她总分排名班级第一,年级第三,跟第一名的总分差也在十分以内。
每个学校都重视升学率,他们这些准中考生也被老师格外看重。
期末考试刚过,成绩批阅出来后,老师就通知要开家长会,除了就上个学期做总结以外,也要嘱咐寒假期间的注意事项。
碰巧,郑晚这天就没时间。临近过年,美容院的生意达到了巅峰,每天预约的人一波接一波,现在都排到了正月十五以后,郑晚根本就走不开,本来这样的情况跟赵老师说一声也就可以了,但她及时地想到严均成,只随口问了他有没有时间后,他欣然应允。
可能是她主动开口问他,他一连两天心情都极好。
开家长会的前一天晚上,更是拖着她来了他住所的衣帽间。
澜亭那边的重新整修还没竣工,现在他除了住在她家以外,其他时间都在公司附近的一套平层里。
“我明天穿哪套?”
他认真而严肃地问。
郑晚擡眼一扫,他几乎都是正装居多,也都是深色系,少有的那几套休闲服还是跟她在一起以后购置的。
她走过去,拿起一件黑色大衣,在他身上比了比——其实这个动作也多余,他年近四十,身材依然挺拔,宽肩窄腰,不管是正装还是休闲装,他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就这件吧?”郑晚的考虑比较实际,“明天没那样冷,你穿大衣就可以。”
严均成却拧着眉。
郑晚不解:“怎么?”
严均成说,“不要这样敷衍。”
“哪里敷衍?”郑晚哭笑不得,“一个家长会而已,只要穿得整洁干净就好,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严均成却不肯答应。
郑晚知道他这个人在一些小事上格外的固执较真,不欲跟他发生争执,耐着性子,给他挑选起来,挑着挑着,她也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换上让我看吧?”
就在严均成换了第五套的时候,郑晚从他眉宇之间捕捉到了近乎于不耐的神情。
如果不了解他的话,很容易被他这模样吓到。
只是近乎于不耐,却不是真的不耐烦。
她偷笑,突然,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拖着进了那换衣服的帘子后面。
当然,经过这么久的折腾,严均成终于敲定了明天的着装。
似乎从这一天开始,他这个人身上的标签又正式地多了一个,参加家长会的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