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拍的照片终于让严均成满意了,看向继女的眼神温和了许多,破天荒地夸了一句:“很不错,有天赋。”
郑思韵:“……”
按理来说,像叔叔这种级别的行业大佬的夸赞,应该很能鼓舞人心,但她现在心情就是很复杂,之后叔叔跟妈妈去拍结婚纱照,也不知道摄影师会不会大跌眼镜。
郑晚看了一眼堆积在茶几上的积木,蹙眉,“这个要收拾起来吧?”
“不了。”
严均成顿了顿,又问郑思韵,“你想带回家里吗?”
“我房间很小,而且也没什么时间拼。”郑思韵诚实回答,她房间本来就不大,再放这一堆积木,更显杂乱无章。
严均成沉吟道:“那就放这里吧,等你下次过来时再玩,慢慢拼,不着急。”
郑晚诧异地看他一眼,又扫了扫茶几上的小零件,迟疑着问他:“没关系吗?”
“能来我办公室的都是交情好的老相识。”他低声解释,“其他人过来,也都是去会客室,而且——”
郑晚依然盯着他。
她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即便到了三十多岁,依然明亮润泽,仿佛盛满了秋水。
“而且,现在有谁不知道我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郑思韵瞪圆了眼睛。
她还是第一次从叔叔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十几岁的孩子,是说她吗?一瞬间,她莫名感到雀跃振奋,甚至,还有些害羞。
郑晚也怔了怔,反应过来,笑盈盈地点了下头,“知道了。”
郑思韵雀跃之下,胆量变大,话也变多,“妈妈,叔叔这是在暗示您经常带我过来呢!”
严均成微笑纠正:“明示。”
“这么大的城堡,还不知道她要拼到什么时候。”
严均成不假思索地说:“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
郑思韵很喜欢这句话。
郑晚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既然说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
严均成忙完,时间也不算很早了,这就带着她们离开,经过秘书办公室时,郑思韵又一次礼貌地跟他们点了头,算……
是问好。
从专梯出来到车上,这一路上也碰到了一些成源集团的员工。
其实员工们也见怪不怪了,他们是来上班的,而两位老总离他们太遥远,一天下来都累死了,哪里还有闲心思关心老总的私生活?
因此他们看着严总提着女士包、跟在那姿容出色的母女俩身后这一幕,也只是在心里感慨一句——
“他们成源最大的钻石王老五也脱离了单身的队伍,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今天严均成没让司机开车,他坐驾驶座,郑晚习惯性地坐副驾驶。
郑思韵乖乖地坐在后座,叽叽喳喳地跟郑晚聊天。
“吃什么?”严均成发动引擎前,问郑晚。
郑晚又看女儿。
郑思韵连忙举手投降:“我有选择困难症,妈妈不要问我。”
最后还是郑晚拍板,去家附近一家开了很多年的餐馆吃饭。
这餐馆位于小巷内,内外部装修都比不上点评网站上那些餐厅,面向的客户群体也都是老街坊,烟火气息很浓重,他们到的时候,也只剩一张桌子了。
老板是熟人,吃饭的食客也都是熟人。
“小晚来啦?”
“难得看你们一家三口出来吃饭,上次还见着小晚跟小严过来,倒是很少见思韵。”
郑思韵眉眼弯弯地说:“爷爷,那是我要中考啦,每天到家都十点,天天吃食堂。”
郑晚点菜很公平,分别点了三道他们各自爱吃的菜。
这里物美价廉、份量又足,三个菜才不算浪费。
店里基本上都是老街坊。吃饭这件事也变得热闹起来,左一句右一句,严均成偏头看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郑晚,只觉得沉醉安宁。
新学期开始,也就意味着春天来了。
走在路上,尽管寒风依然凛冽,但道路两旁的树枝隐约冒出了绿芽。
等洗完澡回到主卧室,只剩下两人独处时,严均成才问了那个问题:“你今天为什么说我很会演戏?”
他问过,但她那边就不回消息了。
当着思韵的面,他也不好提起这件事,一直忍到了现在。
郑晚坐在床沿边给胳膊、小腿涂抹身体乳。
东城太过干燥,一个冬天过去,她买的……
两大罐身体乳已经见底。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清新淡雅的味道。
“今天去见了赵老师。”郑晚声音低低埋怨他,“你都不知道我多尴尬。”
严均成一愣,没想到她提起的是这件事。
这件事开了个头,她也就没藏着了,偏头瞪了他一眼,“你那天见了我跟见了陌生人一样,这才几个月过去,我们就领证了,也不怪赵老师会好奇。你说,你是不是很会演戏?”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严均成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现在回想起重逢后的初次见面,他还记得她看他时那错愕的眼神。
但,仅仅只是错愕、惊讶、尴尬,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情绪。
郑晚站起身来,抱胸,意味深长地说:“既然你觉得我不记得你了,晚上又找来做什么?”
她显然不想放过这件事,今天白天她有多窘迫,现在都要还给他,至少要还他一半。
她走过来,严均成坐在一边,现在是她居高临下地看他了,她俯身,也没注意到睡裙领口微敞,露出了大片白皙,“我想起来了,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一张支票,是吗?”
严均成直勾勾地看着。
压根就没听清楚她在讲什么,细腻、温软,以及萦绕在他鼻间挥之不去的馥郁芬芳。
他目光逐渐加深。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般,郑晚这才后知后觉,顺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低头,瞬时间心口一跳,气得去推他,“你有没有听我在讲话?”
下一秒,他干脆伸手去搂她,两人都倒在床上。
“刚擦的,还没吸收!”
“有毒?”严均成语气也越来越低沉,“也不是没尝过。”
郑晚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抱住他的脑袋。
在白雪地上留下点点红梅还不够,一时兴起,他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竟然埋在她脖颈前,诱哄她,“那件裙子还在吧?”
郑晚只觉得不可思议。
心口还在发麻发痛,“什么裙子?”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郑晚哭笑不得:“我都不记得我穿的是哪条裙子了。”
“我记得。”
严均成早在她面前就不要面子了。
哪怕高楼平地伫立而起,他依然从容淡定地顶着她仿佛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打开了衣柜,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那条裙子。
这条裙摆拂过他皮鞋的裙子。
郑晚笑骂:“神经!”
严均成固执起来谁也拉不住。他格外贪婪,她前一秒点头答应换上,下一秒却拦住她,一双眼睛如狼似地盯着她,她只能背过身去,没有半点威慑力地呵斥:“你别看。”
“看不看都一样。”
这幅名作他已经欣赏并且摩挲过无数次。
尽管依然如白玉般无暇,可每一寸都留下了他的痕迹跟气息。
嘴上这样说,却又立刻贴了上来,仿佛顶礼膜拜的姿态,又一次深深沉迷。
她问他那天晚上过来做什么?
也许,他只是想抓住这裙摆。
严均成现在是隐晦地、克制地放浪。
自从郑晚几次耳提面命的提醒之后,他确实不会再在她脖子那里作乱,虽然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但他也不能不收敛。
早上起来,郑晚在洗手间看了又看,确定衣服遮掩不住的地方没有令人遐思的吮痕后,这才走出来。
神清气爽的严均成自觉地出门买早餐了。
郑思韵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只因为她从严煜那里得到了不算太好的消息。
他们都是学生,没办法将太多精力放在与学习无关的事上,所以做这件事就要迅速而果决,然而,严煜告诉她,简姨那边没有半点反应。
如果不是从面馆老板那里侧面打听到简姨的失态,郑思韵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暗示不够,简姨都没察觉到。
失望吗?郑思韵努力提气,却又泄气。
严煜安慰的话语还在耳边:“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事,她可能也有自己的考量,就像你说的,她把那个什么礼当自己儿子,母子间哪有隔夜仇,你别想这件事了,妹妹,你已经做得很棒了,就让一切到此为止。有时候,过多的干涉别人的私事,也确实不太好。”
道理她都懂,但她依然希望简姨能像她一样,从沼泽地中抽身,去看看这浩瀚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