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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你就是哭成花脸猫我不也得给你捧着

    018你就是哭成花脸猫我不也得给你捧着

    018

    苏南把豆豆从雪地里拎回澡堂,听澡堂工人说艾秀英“讨说法去了”。谁都知道艾秀英的脾气,这绝不是向武家致歉息事宁人的意思,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苏青撑开玻璃门,越过苏南肩膀往前走,避开镜子,在现实的空间里与艾秀英面对面。

    白炽灯晃着泼洒在地板上的辽红茶,像一滩胃酸,像爱的呕吐物。

    女儿生来就会爱妈妈,只是她的爱和妈妈的一样有毒,令人呕吐又心甘情愿反刍。

    “英子你闺女来了……”郝爸面露尴尬。

    “看看,这一家子什么人啊!”表婶依旧忿忿不平。

    “嫂子你也少说两句,往后擡头不见低头见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事儿摆明了苏家做得不地道。”

    武妈顶着脸上发红的刮痕冷笑:“亲闺女跑了,男人死在街头,摊上这种亲家可是倒霉了!你看人章家认么?”

    这是艾秀英乃至苏家不可说的隐痛。苏青呼吸一滞,眼见艾秀英又要动手,赶忙上前拦。

    孟叙冬更快一步,横挡在艾秀英与武妈之间。

    一个结实挺拔的青年这么一站不免有些威胁的气势,武妈应激似的:“还打呀!”

    僵持着,场面安静下来。

    人群之外的苏南适时出声:“婶子,大家出来相亲,没能成,好聚好散。明白您爱子心切……但苏青从没想着耽误小武。叔,也感谢您和表婶费心,我们两家左右几十年交情了,看在这份儿上,还希望大家帮衬着,各退一步。今天这样确实是我——”

    “嘴皮子犯贱就该挨打!再让我听见,都别想好过!”艾秀英喝止住苏南即将出口的歉意,拉起人便往外走。

    武妈想要追骂,对上孟叙冬压低的眉眼,只嘴角颤颤。

    苏青看了看他们,朝艾秀英远去的背影追去。

    孟叙冬随之迈步,门边的郝攸美迟疑地叫住了他。

    他似乎没听见。

    昏暗的路旁堆着雪道,雪地靴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响,艾秀英低着头快步走向公交车站。苏南跑了好几步才追上,“妈,小青都来了,咱谈谈好吗?”

    艾秀英一语不发,苏南转头看向苏青,为难地摇了摇头。

    苏青笑了下,反正也习惯了。

    上了面包车,苏青收到苏南的微信:“妈今天这么做也是心疼你,她心里是知道的,你不容易。别担心,你和冬子的事等妈想通了就好了,有什么情况我随时告诉你。”

    “有件事……”苏青想了想删掉文字,没有回复。

    风拍打车壳,刮雨器在挡风玻璃上摇摆,节拍器一样的声音教人心烦。苏青轻轻开口:“孟叙冬,你都知道吗?”

    孟叙冬应该没听见,转过头触及她目光才意识到什么。

    “从局子出来那天早上,钟玫打电话来,和我说了你的事。”

    怪不得那之后便请动了老孟相熟的领导出面调解工人钱款问题,他们通过电话。

    钟玫就是现在的孟太太,传言在孟家的房地产公司里相当有话语权,占有县城新商场的股份,绝不是只知道拼儿子的女人。

    苏青沉住气,揣摩着孟叙冬的神色,“说了什么?”

    “我没听。”孟叙冬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矫饰,“我们之间不需要别人传话。”

    那天钟玫知道他又闹进了局子,打来了电话,还好心提醒他的新婚妻子不是安分的人,这么多年早变了。

    他没有听钟玫搬弄是非,后来也想过和苏青谈谈,但还是算了。她能有多不安分,无非是想挣钱。

    他以为她辞职去南方是为了挣钱,不知道有这样的隐情。

    她的学生出了事。

    苏青表情很淡,“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我爸一样,很不可理喻?”

    孟叙冬想了想说:“苏伯伯是善良的人。”

    像突然拧开了生锈的水龙头,一股污糟的水断断续续从心口涌出。苏青声音很轻,近乎喑哑,“三年而已,可是对那些孩子来说,押上了人生的全部筹码。我只是不敢拿这些筹码,来铺垫自己的人生。”

    不知道孟叙冬有没有听明白,他没有发表任何见解,连宽慰也没有说。

    车停在招待所门口,没有熄火,暖风闷得人喘不过气。她不确定要不要下车,他开了口,“所以你就逃回来结婚?”

    苏青怔然,“我没有……”

    孟叙冬接着说:“本来我想着,等阿姨气消一点,你们关系缓和一点,我再去商量结婚的事,像你说的房子,大摆宴席,该有的都得有。事情变成这样,是我考虑不周到。”

    苏青欲辩无言,只能说:“和你没关系,可能和结婚也没什么关系,她只是觉得我忤逆她,给她丢脸了。”

    为了让孟叙冬信服,她说起过去的事,一时成了倾诉。

    “苏乔,你还有印象吧?别看她那么横,其实在家就是个孝女。我妈总拿我和苏乔比较,苏乔什么都比我好,什么也都总是苏乔的。我妈那么远拎着特产到北京看苏乔,都不舍得多坐一程到我学校。

    “后来苏乔走了,我妈好像就只有大姐姐了,大姐姐你也知道的,听话、温驯,比苏乔有过之无不及。大姐姐结婚,生小孩,我妈巴巴的去伺候月子,章家不喜欢我妈总去打扰,我妈就要我也躲得远远的。

    “但我还是回来了。在殡仪馆看见她那么失魂落魄,我就好难过。我会想到小时候,想到我们家这个样子,她依然坚持供我们接受更好的教育。”

    孟叙冬似乎想回应什么,可最终只是说:“后悔了?”

    招待所和网吧的霓虹斑点摊在起雾的窗玻璃上,苏青失神地看着某一处,“和你结婚我不后悔。”

    “傻子。”

    孟叙冬揽过苏青的肩膀,仔细瞧着她的脸。黯淡的光线模糊了目光,她有点不自在,双手推搡他,却又像寻找舒适的拥抱,“我才不会哭。”

    “你就是哭成花脸猫我不也得给你捧着。”他摩挲她脸颊。

    但不够,仅仅这样还不够,她需要的不是温情。

    闭上眼睛的一瞬,苏青向他吻了上去。他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怔然了半秒,随后捧起她的脸回应。

    他的亲吻很慢,很小心,可她不觉得抚慰。她希望他像往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用力地吻她。

    于是她咬了他的嘴唇,咬得很深,淡淡的血腥气在舌尖弥漫。

    孟叙冬似乎终于感到不耐烦了,失去了好好先生的伪装,大手掐着她后颈,要将人提起来似的,自上而下地侵袭。

    他们摔合在房间门背上。

    衣料摩挲,彼此的气息愈发凌乱。苏青一头乌发散落下来,垂荡在男人臂弯与结实的胸膛。她冰凉的手探进去,胡乱索取他滚烫的温度。他的吻再度追过来,滚动的喉结像在吞咽她仅有的呼吸。

    有一瞬,苏青感到缺氧。孟叙冬忽然松开她,却又将腰身贴上来,他双手背到身后脱掉外套,她的视线无法聚焦,只能凭感觉找到他毛衣的下摆。三两只手一同拽起毛衣,他们踩着毛衣,她踩上他足背,一路跌跌撞撞,砰地抵上床头柜。

    台灯与喜杯倒落一地,她勉强勾住牙刷,羽毛般划拨手心,引起心悸。他扭开她的手腕,压在窗玻璃上,蒙窗的灰蓝色雾气冰冷得让人颤抖,却无法给人清醒。

    底下摇摇晃晃的床头柜像一艘触礁的货船,他的身体是她仅有的依靠。彼此的唇齿牵起津液,他俯首轻咬她的脖颈与锁骨,落在微翘的弧线上。

    湿热气息打着转,催熟石榴籽。她不可控地摇晃着,他微微擡头,露出一只藏有阴翳的眼睛。

    拉拽的台灯电线发出滋滋,仿佛有电流形成旋涡。他粗糙的手勾开了她最后的遮蔽,一节节深入。

    有时候孟叙冬会说几句骚话,但今天格外沉默,只有身体力行。

    窗上洇开的暗光带来不可捉摸的气息,她好似溺水的人只知道攀住他肩头。那一瞬间,她的心率几乎停止,不顾一切用紧绷的脚背缠住了他。

    “哈……”

    喘息钻进失灵的耳朵,像什么在刮挠在水面,闷得人心烦。他往上重重一顶,“大声。”

    “孟叙冬……”她嗓音湿软得不成样子,“孟叙冬,轻点……”

    “我在操你。”他撞得玻璃哗啦啦作响,仿佛从身体里飞出万千蝴蝶。她说不出话了,擡手摸到他的脸,与他一同坠入暗无天日的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