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穿越之第一夫君蜀客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Ⅱ乐小米(纪伟娜)精灵亦舒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泡泡浴 > 026 幼稚的十二岁,月亮也发烧变蓝

    026幼稚的十二岁,月亮也发烧变蓝

    026

    存折里的钱是这些年干工程挣的,奶奶当老婆本帮他收着,见过他老婆才肯拿出来。

    其实这些年生日,老孟想送他房子车子,或者还有几块腕表,他都没要。如果告诉他老婆,她估计会咬他耳朵,违心地说,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他老婆有点毛病,爱钱要装作爱诗,爱男人有钱的家庭也要装作爱男人念诗的嗓音。那年她哭着倾诉那无疾而终的初恋,喋喋不休令人烦躁,他不得不堵住了她嘴巴。

    如果回到那一刻,他或许不会那样做。可惜那时他年轻的自尊心碎得稀巴烂,除了操她,还想操这个世界。

    他从那之后开始挣钱,疯了一样挣钱,对别的没有兴趣。

    但那会儿不觉得挣的是老婆本。他没想过和谁结婚,惟有伏在他肩头昏昏沉沉叫哥哥的女孩。

    幼稚的十二岁,月亮也发烧变蓝。

    哥哥,好冷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说,有我在,不会。

    孟叙冬把存折叠在红包上,一并递给妻子,“奶奶给你的红包。”

    苏青翻开存折瞄了一眼,暗自惊心,“是你的吧?”

    孟叙冬蹙眉,一时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苏青只好小声说:“是你的钱,不是奶奶的,对吧?”

    “不是奶奶的,也不是别人的。”孟叙冬擡眸想了下,“这两年挣得多一点。”

    稍微算一下便知,二十岁入行,也才干八年,头几年做学徒,能有普通工人的日薪算不错了;现在做水电工长带一批人,如他所言挣得多些,算一年二十到二十五。他能攒下这笔钱可以说是省吃俭用,十分不易。

    尽管对银行来说不算多,但县城银行的客户经理还是会抓住这种级别的客户。他应该交给客户经理理财,而不是她。

    苏青觉得自己像流浪猫,没见过堆积如山的猫粮,在得到这样的允诺时,会怀疑是最后的晚餐。

    “给我干什么?”

    不都老婆管钱么。”他语气轻松。

    “密码多少?”

    孟叙冬说了密码,一个奇怪的数字组合,如果视作日期,是轮机厂倒闭那一年的圣诞节。

    苏青玩笑,“竟然不是结婚纪念日。”

    “你可以改。”

    “不用,我收着就好。”

    一个女人成为妻子,无可避免会让渡部分权利。她从没过问他究竟有多少家底,并非执着于此,只不过是不想改变自身欲望的阈值。

    出于贫穷,她对远方的生活感到失望。如果有了可支配的钱,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产生新的幻想。

    “等一下。”苏青忽然说,“今天不会刷这张卡吧。”

    孟叙冬扯了下唇角,“我手机里还有点钱。”

    “好有钱啊。”苏青轻飘飘落了一句。

    他们开车到市里的港资老商场,节日的上午,举家出行的不少,一眼望去颇热闹。

    商场立面的国际大牌犹如整齐叠放的多米诺骨牌,奢侈的气息春风化雨,腐蚀人摇摇欲坠的灵魂。

    苏青没在意,直奔楼上女装门店。

    导购从里边迎上来,一看二位的行头,热络话晾在了嘴边。再看苏青穿过陈列架,娴熟挑起货牌看价格的动作,索性也不跟了。

    不像县城商场,这里的打折活动标贴做得小而美,卡在一枚精致的立夹上。

    商场全场满减,卖得愈多折扣愈大,苏青默算了一个最合适的价格尺位,朝孟叙冬委婉笑笑。

    孟叙冬双手揣兜,看不见一屋子服装似的,也不知道视线聚焦在哪儿,语气冷淡:“要买买,赶紧的。”

    苏青擡眉:“才来,你怎么也是那种。”

    “啥?”孟叙冬稍微上前。

    “那种陪老婆逛街恨不得把自己寄存了的人。”

    孟叙冬一顿,“谁还陪你逛街了?”

    他不喜欢玩手机,连抖音也没兴趣,网速十分跟不上时代。

    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苏青在店里转了一圈,出来,一间间门店逛过去。

    “不买了又?”孟叙冬慢悠悠走在后边。

    “不是我的取向。”

    “你有取向?全是黑色衣服,没差别。”

    “没听过CocoChanel的名言?时尚易逝风格永存。”苏青擡手一指,走进一间风格严肃的门店。

    “香奈儿是吧,你喜欢?”

    这话正好落入迎门的导购耳朵里,暗中打量的眼神,苏青转进陈列架之间。

    导购跟的距离恰到好处,“美女喜欢什么款?”

    孟叙冬即答:“黑色。”

    苏青保持友好面貌,对导购说:“没事我随便逛逛。”

    导购似乎正等这句话,语气疏离:“美女有需要叫我哈。”

    其实也没什么,看人下碟是服务行业必要的筛选机制,定位真正的客户,提高成交率。

    只是几次三番遭遇这种态度,多少有点伤人自尊。还没有三十岁的夫妇,就被烙印上失败者标签,这个社会未免残忍。

    苏青眉梢一挑,像老师布置寒假作业,“那就把黑色的都拿来看看吧,我一七零。”

    导购脸上变幻莫测,“这个……”

    苏青露出和善的眼神,“麻烦了。”

    导购提了提脖颈,点头:“好的您稍等。”转身张罗空闲的同事一起。

    孟叙冬往陈列架背后的沙发一坐,不知是讥诮还是看戏的心情,“我老婆真行。”

    “小心你钱包!”苏青倾身警告。

    他忽然偏擡起脸,鼻尖与她下巴差一厘米就碰到,气息散发令人意外的薄荷味道。她怔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你吃了口香糖?”苏青直起身,视线和话语一样莫名其妙。

    “薄荷糖,你要么?”孟叙冬似乎毫无知觉,就要从兜里摸出来。

    “什么时候买的?”

    “之前在绫子那拿的,车上放了一大堆。你不是不喜欢烟味么。”

    苏青有点懵。

    不多时,导购来交作业了,顾客都凑上来看。

    店里的黑色衣服比一眼看上去的多得多,导购十分诚恳地将沾亲带故的都带来了,比如一条只有一小块黑色面料的斜裁拼接连衣裙,价格堪比一件大衣,是城市中产小孩也痛不能下手的时髦货。

    苏青忽然意识到这也是一种挑衅。

    孟叙冬手肘撑膝盖,掌心托腮,毫无要当冤大头的自觉,又或者准备从容面对,“挑呗老婆。”

    苏青挑选起来,走进试衣间,换上出来照镜子,却不要他发表任何意见。

    来来回回,沙发和孟叙冬的怀里抱满了衣物,重叠的衣摆垂在他沾染雪泥的鞋边。

    “这些……”

    众目睽睽下,苏青指着选上的衣物,莞尔一笑,“都不要。”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导购的商业笑容碎裂,瞠目结舌。

    苏青并非锱铢必较的人,不过有点儿恶作剧天赋,平日的生活难以发挥,只能怪今天时机巧妙。

    “走吧。”苏青朝孟叙冬伸出手。

    在她擡手的瞬间,他便自然地递出了手,顺势起身。

    两只手轻轻勾在一起又分开。

    “真没看上?”

    “看看别的好了。”苏青听到愉悦的心跳,一时难以说清是为恶作剧还是别的什么。她稍稍擡脸看向身侧的男人,“还有时间不是吗?”

    当然了,他余下的时间都属于她。

    只要商场没有打烊。

    节日气氛浓厚,不乏陪妻子逛街的好好先生。或许有了参照,孟叙冬也像模像样地展现了足够的耐心。作为回报,苏青克制地只买了两件暖和实穿的外套。

    经过折角弥漫暧昧氛围的内衣店,孟叙冬刻意避开目光。苏青大大方方地说:“你喜欢吗?我可以穿给你看。”

    孟叙冬脚步一顿,走进内衣店。

    意大利内衣品牌,第一次见识是在北京的奢华商场,100%重磅真丝,和网图八十块情趣内衣的质感大相径庭,但也不至于一条睡裙一万块。

    内衣难以秀出来,无法引发大众狂热追逐,苏青当时就想这家公司怎么经营下去,后来果然看见破产清算的新闻。

    虽然如此,门店依然保持高贵优雅调性,导购也清清冷冷。

    孟叙冬看上了一件黑色蕾丝,垂眸对苏青说:“喜欢么?”

    “……”

    苏青翻吊牌,吓得要死,四位数。

    她想也没想掉头便走,他慢慢跟上来,“是黑色啊。”

    “太贵了——”苏青擡头撞进他漂亮眼眸,见他颇有些一本正经。

    愈是正经愈昭示着不正经。

    她板起脸,假装不知道脸在发烫。

    乘扶梯下楼之际,苏南来了电话,柔声细语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背景音艾秀英在抱怨,不回来算了。

    苏青淡笑,“过年了总不能空手回。”

    “不知道会不会堵车,你注意时间啊。”苏南叮嘱了几句,在艾秀英和豆豆围攻下收线。

    别的礼物都好买,唯独艾秀英这个实用主义让人犯难。

    孟叙冬提议买金饰,苏青有点诧异,又觉得有道理。没有老太太不爱金饰,偷偷爱美,对外声称黄金保值。

    那个年代的人遭遇过走在路上被飞来的摩托小子抢走金耳环。耳环太招摇,还是项链更好,不妨碍做事。

    导购说得口干舌燥,苏青看来看去,选中最大众的金莲花吊坠项链。她看向孟叙冬,他单手负在身后提着购物袋,稍微勾身看着泛光的玻璃柜台,“好啊。”

    苏青签单,拎着小盒子往电梯间走。他们的车停在地库。

    “买戒指吧。”他忽然说。

    像猫在心口很轻很浅地挠了一下,随即感到不可思议。

    连她送的围巾都乱丢,还要什么戒指。婚戒是有象征仪式的东西,他们才不需要。

    苏青缓缓掀起睫毛,“没关系吧,做事的时候不方便,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一枚戒指也不影响什么。”

    “你不打算给我买钻石啊。”

    孟叙冬眉头稍压,“你喜欢的话。”

    香气环绕的商场,大牌珠宝店一个接一个出现在眼前。苏青笑着挽男人手臂,“我喜欢的你都要给我啊?”

    孟叙冬挑起她散落下的长发,拨至耳后,像是故意划了一下,那一片带起神经发麻,“我也喜欢啊。”

    过了会儿苏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这个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