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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泡泡浴 > 073 不吃?爱吃不吃!

    073不吃?爱吃不吃!

    雪下大了,地面覆盖一层薄霜。苏青独自站在原地,冷风刮擦皮肤,身体冷而发热。

    下课铃悠扬,校园里爆发喧闹,孩子们横冲直撞奔向校门。

    “苏老师再见!”

    “苏老师还不走吗?”

    周围响起问候,苏青牵了点笑,往马路对面走去。

    孟叙冬丢下她离开了,她还要回家吗?

    那真的是家吗?

    不过一个临时的居所,如同他们的婚姻。

    苏青一进澡堂便脱了外套,闯入淋浴间。

    艾秀英看见她脸色煞白,蹬着雨靴走到门边,念叨,“降温了,还穿裙子,冷着了吧!一会儿上楼喝姜汤。”

    梳洗过后,苏青来到二楼住屋。

    茶炉上煨了壶姜汤,苏南与苏乔坐在案几左右,看起来已经谈过一轮了。

    苏南倒了一杯姜汤,“还好吧?妈可担心你了。”

    “我没事啊。”苏青坐下来,抿了口汤水。

    妈妈的直觉比澡堂的温度计还要准确,实在是甜蜜的负担。

    “你们在密谋什么?”苏青转移话题。

    “租客退租了。”苏南说。

    “他实在给得太多了。”苏乔说。

    分手是一个人的事,但离婚不同,何况同意离婚,只是章晚成以退为进的策略。

    “那要怎么办?”苏青说。

    “法律支持离婚三年以内上诉重新分割财产。钱是其次,重点是警告章家。毕竟他们体面家庭,不希望事情闹上台面。”苏乔讥诮,“但你姐不肯。”

    “我理解。”苏青说,“真的。以前我说,为了感情而结婚是不理智的。没有感情,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不会在意。有了感情,你就希望他能为你考虑。你们费尽心思改变对方,到最后精疲力尽,过不下去了。但毕竟有感情啊,不想连过去的美好也撕破。”

    苏乔深深地看了苏青一眼,洞悉了什么一般。

    苏南暗自神伤,“一个人的话,没有谁能改变我,我也不会想着去改变谁。”

    苏乔抓挠头发,“啊!人本来就不可能改变另一个人。和你们婚女真是无话可说,你们苦恼结婚的时候,世界上还有好多人在争取结婚的权利。”

    苏青说:“如果有那天,你会结婚吗?”

    “我不仅结婚,还要二婚三婚婚内出轨!”

    逗趣罢了,苏乔不愿姊妹耽溺于情绪,“人的时间有限,投入让你幸福的事情上好吗?想结就结,想离就离,想做什么就都去做,过了的事情不要再想。”

    一阵沉默。

    苏南说:“不如你搬进去住,断了他的念想。”

    苏乔乐意至极,不过她的实验室项目敲定,不日将去北京。她会常回县城,但不能长住。

    苏乔不是事先声张的人,一贯在事情完成之后才会告知亲友有这么回事。若非苏南提及,她至今不会透露,她不再回美国了。

    苏青问实验室拨款多少,苏乔签了保密协议,只透露了初期项目规模。

    国家大力发展科研,拨款豪横。苏青喝了口姜汤压压惊。

    从县城走出的高考状元,来到了人生新高度。

    苏乔不以为意,这不过是一个阶段而已,她的未来浩瀚无垠。

    最后艾秀英带着应来住进了老县中旁边的房子,美其名曰给孩子创造一个安稳的学习环境。

    苏青借口给监督、辅导学习,一同住下了。

    房子是三居室,比苏青从小住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宽敞。

    孟叙冬没有过问。

    他们的婚姻陷入冷战。

    艾秀英很快起疑,苏青便收拾了些东西,住学校的职工宿舍。

    中午,苏青在职工宿舍休息,打开了手机上的监控软件。

    年初孟家奶奶的小院安装了监控,苏青隔三差五便看看监控。奶奶干活利索,看着很舒心,就像生活类直播。

    奶奶知道,也会对着监控摄像头和她打招呼,有时还唠两句。

    监控显示,今天奶奶从始至终没有出门。

    有点古怪,苏青连续拨打了奶奶的手机和座机,无人接听。

    苏青不放心,临时和别的老师调换了下午的一节数学课,打车赶去乡下。

    此事不能不通知孟叙冬。苏青没太犹豫,给孟叙冬发了微信,又打电话提醒,在接通的瞬间挂断。

    乡下气温低,苏青大衣里只穿了件羊毛衫,及膝裙子挡不住凛冽的冬风,裹紧小腿的丝袜比什么都不穿更寒浸。

    苏青快步走进小院,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捕捉到移动影像,随之摇摆。

    苏青没有钥匙,敲门,拍门,怎么都唤不应屋子里的人,心下愈发焦急。

    她只得拢紧大衣,低头站在门口,等待着救援。

    噪音传来,车碾压路面薄雪,停在了院门口。苏青擡头,撞见飞奔而来的孟叙冬。

    这让人出现错觉,但下一瞬,她看清了他冷漠的表情。

    孟叙冬二话不说拉开她,插入钥匙开门。她顿了一下,跟在他身后进屋。

    堂间没有烧柴,炕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孟叙冬大步走进里屋,看见奶奶躺在床上。

    “奶奶……”孟叙冬放缓了脚步。

    奶奶平躺在床上,一手挡着脸,难以分辨是熟睡还是什么。

    苏青越过孟叙冬,俯身拍了拍奶奶的胳膊,柔声唤:“奶奶,奶奶,我是小青。”

    奶奶吐出模糊的音节,睁开眼睛,“啊呀,吓死我了!”

    苏青好松了一口气,眼里仍存担忧,“奶奶,你今天没有出门,不舒服吗?”

    奶奶胡乱拍了苏青一下,撑起身子,动作稍显迟缓,并无大碍,“我昨儿个洗澡,摔了跟头,有点儿不利索,哎,没事儿,难为你们跑一趟。吃了没?想吃啥,奶奶给你整。”

    老人家身体不舒服,却还想着孩子。苏青鼻子一酸,含笑说:“吃过了,你还没吃吧。你就别动了,哪儿摔着了,我看看成么?”

    奶奶隔着被褥摸了摸膝盖,“真没事儿,你看我还能走呢,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孟叙冬没听奶奶的,挤开苏青,掀开被褥,沿着膝盖往小腿捏了捏,“痛么?”

    奶奶忍耐了一辈子,哪会怕这点疼痛,她不吱声,死死捂住被褥,“嘿你这像什么话,我还不知道自个儿的情况。”

    孟叙冬微沉着脸,卷起奶奶的秋裤,仔细查看。奶奶膝盖擦破了皮,下缘有点肿,他说:“咱得去医院。”

    “我不去,哎,真没事儿。”

    孟叙冬给奶奶穿上羽绒马甲和袄子,捞起奶奶的手臂,将人驮在背上。他瞥了苏青一眼,“去拿奶奶的包,看看有没有医保卡。”

    “哦……”苏青连忙照办。

    独居老人最怕的就是摔跤,老人摔不得,主要是因为这岁数身体多少有点病痛,做手术容易出现并发症。

    所幸奶奶身子骨是真硬朗,没有伤筋动骨。她不让孟叙冬背,步履缓慢地上了车。

    十里八乡只有卫生所,他们赶去了县城医院,挂号看诊,照X光片。医院人迹寥寥,苏青全程像小跟班,背着奶奶的斜挎小包,在孟叙冬与奶奶身后亦步亦趋。

    做过检查,孟叙冬才彻底放心。

    回来时天色将暗未暗,雪洋洋洒洒。

    孟叙冬扶着奶奶先进屋了,苏青拂去头发与肩头的雪花,推开大门缝隙。

    屋子里灯光温暖,烧上了柴火,孟叙冬烧水煮茶,围绕奶奶身旁。不知何故,苏青不忍打扰。

    她绕到院子存放柴火的地方,在屋檐下抱膝取暖。

    随身的帆布包里有一本鲁米诗集,她拿出来,借黯淡的灯光翻看。

    “给她一个残忍的恋人吧!

    一个调起情来无人能比的恋人。

    一个愤怒的恋人,流血,

    深谙我们的黑夜。”

    “爱啊!

    人们给了你很多名号。

    昨夜我给了你另一个:

    难以治愈的痛苦。”

    “‘什么是爱?’有人问。

    告诉他们:-

    弃绝自由意志。’”

    雪花飘飞,洇湿了铅字。苏青逐字呢喃:“爱没有逻辑,逻辑是拐杖。”

    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传来,书忽地脱手。

    苏青擡头,孟叙冬倒拿着书,囫囵扫了两行,扔至一旁,“给你整烧肉吃?”

    眼蒙了雾气,苏青发不出声。

    “不吃?”

    孟叙冬跨过地上的诗集,大步离去,“爱吃不吃!”

    苏青迟疑片刻,起身去捡书。双腿冻成了冰块,动起来打闪,她一个趔趄,跌在书上。

    前面的身影顿住,回过头来。

    好狼狈。苏青紧抿着唇,拿着书站起来,她抖落雪花,凑近了看书页落下的水渍,爱惜而怨念。

    孟叙冬身携怒气,一把拽起她衣襟,几乎是拖着她进了屋。

    堂间无人,唯有烧开的水壶咕嘟嘟顶撞盖子,热气腾腾。

    孟叙冬脱了她外套,半蹲下来,用温热的手掌划过她浸霜的小腿,力道蛮横。

    “孟叙冬……”苏青脚跟挪退几寸。

    孟叙冬豁地起身,高大健硕的身量逼着她跌坐在炕上。

    她屏住呼吸,阴影笼罩下来。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一瞬不瞬盯住她,仿佛用目光吻她。

    “再也不和我说话了?”孟叙冬声音不大,足够让她听清楚。

    “没有……”

    “苏青你有什么毛病,这么冷的天穿成这样,招谁呢。”孟叙冬袖子挽到肘弯,手臂青筋虬结。苏青不敢碰他,甚至不敢对视。

    “我问你话!”

    孟叙冬蓦地低吼,苏青一吓,唇角颤颤撇下。

    “我招你,招你怎么了?”苏青像咬人的兔子,眼尾染红。

    孟叙冬莫名一怔,擡手按着她倒下去。

    “给你惯的。”耳畔落下他咬牙切齿的低语,而后他们才意识到他指头拢着她饱满的胸廓。

    他恶狠狠地揉了一把,隔着衣衫,触电一般,令人紧绷的神经涣散。

    “我错了……”苏青想说好长的话,却听见奶奶叫他们。

    奶奶出现在门边,一室寂静。转瞬,奶奶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一步一顿消失在门廊。

    孟叙冬稍稍起身,忽又低头,咬了下她唇瓣。她急急忙忙想要把话说出口,他却快步去了厨房。

    炊烟袅袅,隐没于浓郁的夜色。

    小院灯光照映雪地里的脚印,深浅不匀。女人戴上墨镜遮住巴掌大的脸,裹紧长至脚踝的皮草大衣,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