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锦收许波为徒的事情不知怎么被泄露出去,在波波家族引起轩然大波。几个铁杆粉丝声泪俱下地在论坛上痛陈心迹,然后断然ID自杀,从此与网络八卦绝缘,以至于学期末的高数及格人数陡增,而且都是平日低空飞过的女生。老师是过来人,在大课上一脸淡定地说:“高数是治疗失恋的最佳办法,比跳楼好多了。”
秦雪梅辞去了八卦坛主的工作,一门心思地钻研摄影技术,常常一天都见不到人,更别说上课了。419的人都知道,秦雪梅那个训练营最后有一个考核,如果能通过考核将有可能参加美国国家地理组织的实习性质的工作。而成为美国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是秦雪梅一直以来的梦想。秦雪梅如此疯狂地钻研,以至于为了她的旷课,院团委书记不得不向老师们私下里打招呼。
唐劲和萧逸的较劲愈演愈烈,唐劲当初买选票的事情被抖搂出来,萧逸立刻放话说学生会不应被金钱污染。唐劲则贬斥萧逸以色诱人,疯狂的粉丝影响了学生会的工作。校刊采访顾华之,问及对两人的评价,顾华之拿自己手里的选票做挡箭牌,说不方便评论。私下里,似乎和唐劲互动得更多—些。至少秦雪梅就拍到过他们一起爬山游湖若干次……历楠卧床不起,成了秦雪梅静物摄影的绝隹模特。这些事情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历楠有时听,有时又生气地喝止,似乎处于某种矛盾中。但她自己不讲,别人也问不出来什么,只能有一搭没―搭地关注着。
赵幽萍老实得很。虽然历楠不打算找她算账,乔锦却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她找到赵幽萍,严肃地警告了她一番,将她差点吓哭才作罢。
余歌和齐桓还是不明不白地处着。乔锦几次要找齐桓以前的领导“保媒”,被余歌喝止。历楠告诉她,这会让人觉得是齐桓做了对不起余歌的事,越帮越忙。乔锦这才作罢。大家都知道不能这样拖下去,但谁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就像余歌说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股东风,只能齐桓来吹,其他人都帮不上忙。
至于乔锦和许波,最明显的改变就是许波的皮肤明显从苍白转向古铜,肤色也带了光泽,举手投足似乎有了力量。唯一不变的,就是面对乔锦时那对混合着不甘和敬畏艳羡的小眼神。余歌很担心许波偷摸露出的几分不屑,不知何时爆发会伤到乔锦。她偶尔提醒一下乔锦,不要欺人太甚,给他留些尊严时,乔锦总是满不在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只要你愿意,总能把那些影响自己生活的因素减弱甚至剔除。
以上,就是寒假来临之前,419寝室的状态。
终于到了放假的时候,大家忙着打包行李往家跑。余歌拿着火车票心事重重地坐着发呆。良久,余歌忽然说:“我不想回去了。”
“啊?”历楠从床上探下半个身子,“过年你不回家?”
“也不是不回家,只是——想晚点。”余歌深吸一口气,“我想去找齐桓!”
几天前,秦雪梅通过家里老爷子的关系,从齐桓他们学校的“高层”搞到一丁点内幕,得知齐桓正在参加一个什么“选拔”。
“如果他进不去,三个月后就回来了,还会继续读书的。”历楠还是觉得不靠谱。说走就走,这种事好像没干过哎!
乔锦眼睛亮亮的,“就你自己吗?那个穷山沟,很危险的。部队在的地方,难找得很。”
余歌显然没理会历楠和秦雪梅的建议,已经拿定了主意,所以只回答了乔锦的话:“我带够钱了。至于其他的,周围总有县城村庄,应该不成问题。”
“我陪你去!”乔锦当机立断,吓了历楠和秦雪梅一跳。
“你?别,你还要回家过年——”余歌也吃了一惊。
乔锦挥挥手,“没关系,我们能在年俞赶回家就行。何况,我在你身边还放心点,万一碰见人贩子啥的,也能对付。”
余敏心里也没底。从小到大,除了和父母旅游,自己走这么远的路,去那么陌生的地方,心里实在没底。可是,不去见一见齐桓,她心里更没底!
虽然明知需要耐心等待,可是真怕给出那个揪心的结果。余歌不甘心这样被动地等下去,如果齐桓是那东风,她宁愿试试自己是不是诸葛亮!
去吧,就远远地看一眼,他不知道都没关系的!
看着乔锦,一向稳重的余歌做出了自己人生第一个不稳重的决定——一起去!
寒假回来,学校里第一重要的事就是新主席团的诞生。
萧逸毫无疑义地成为主席团第一主席,唐劲被排除出局,而顾华之则成为主席团秘书长。一时间,舆论大哗。这可是新设的职位。从描述上看,基本上就是主席团决议的上传下达,但是如此“咽喉要道”交由一人把关,其重要性和权力可想而知,绝非“文件起草传递”那么简单!
相比之下,唐劲的黯然出局就显得太普通了。
余歌返校时间晚两周,等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新主席团的结果也出来了。
秦雪梅提了提,历楠说:“这种事就别理会了。挺烦的。”
其余三人一看,明白历楠自己还有心结,不再烦她。
余歌和乔锦去洗澡,历楠和秦雪梅很自觉地瓜分了行李中的零食,咔嚓咔嚓地等着余歌回来受审。
乔锦和余歌一起进的寝室,看这架势,立刻摆手,一脸的沮丧,“别问了!一点意思也没有,什么都没看见!”
历楠和秦雪梅吃了一惊,互相看了看。
“部队有纪律,我们也就在大门口附近转了转。就这还是通融后的结果呢!”
秦雪梅皱着眉头,“可你们大老远的过去,怎么也得见上一面吧?”
“那是老兵。他们还是菜鸟,说要过了三个月才行!”
秦雪梅和历楠面面相觑,转头看着余歌。
余歌爬上自己的床,盘腿坐好,托着腮帮子,一脸的爱与哀愁,“你们说,我会不会做错什么了?”
“为什么?”秦雪梅和历楠异口同声地问。
乔锦毫不客气地打断余歌布下的浪漫气氛,“她神经病!这问题叨叨一路了。部队集训不许家属探望,齐桓那个选拔好像还挺重要的。那个老兵说,以前有人就因为女朋友来被刷下去了。余歌这就坐上蜡了,念叨一路,说什么怕拖齐桓的后腿,怕破坏了纪律,部队会迁怒齐桓,影响他前途什么的。”乔锦一手抚额,一手点着余歌的方向,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你,亏你还是咱法学院的高材生,跟农村不识字的老大娘有什么区别!怎么这么拿不起放不下!随便什么人放个屁你也当真,又不是齐桓的领导说的,老兵吓唬你也不一定啊!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刷掉一个人肯定不是一个原因,谁知道其他的问题是什么?怎么就那么肯定是因为家属探望啊!更何况,就算真影响到齐桓了,如果他因为这个埋怨你,我看你也真没必要搭理他了。什么烂人,遇到倒霉事就赖女人,我最瞧不上了!”
“齐桓不是那种人。”余歌不满地瞪了一眼乔锦。
历楠也说:“关心则乱嘛!我们又不懂部队的规定,谁知道集训的时候不能有家属探望啊!从这个角度讲,和农村老大娘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两眼一抹黑!至于有什么样的后果,对齐桓有什么影响,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握的。我看余歌,你就别那么计较了。部队再严厉,也有人情味儿。何况你又没见到他,就算有错,也是、也是——犯罪中止啊!”
秦雪梅“扑哧”一声乐出来,被历楠这个临时拽出来的名词逗笑了。余歌也扯了扯面皮,算是找到了一点点纾解的理由。
乔锦看余歌心情好点,也就不再啰嗦。她开始大讲特讲一路上的遭遇。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骗子无赖浪氓劫道,但是不同的风土人情和迥然不同于城市的风光,让没出过远门的乔锦大开眼界。
秦雪梅不可思议地问她:“乔锦,你没出去旅游过吗?”
“旅游?那是啥?”乔锦愕然地看着大家。
乔锦从小就练功学习,连电视都是家族里帮着挑选的节目。这次出行还是她错后了回家的日期,瞒着家里人偷偷溜出去的。反正家里上大学的就她一个,甚至没人知道大学和小学一样也有寒暑假!
历楠她们这才知道,原来乔锦也不是想出门就出门!想着以前还指望乔锦能保护一下余歌,现在都觉得后怕!
余歌路上就发现乔锦对出行一无所知,但是她心里挂念着齐桓,也没有多问只是多照顾着些,遇到些可疑的人直接地躲开了,根本没让乔锦接触。
乔锦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然后问秦雪梅:“梅梅,你参加什么培训营,一定去了不少地方吧?给我讲讲呗?”
她只有献好卖乖有求于人的时候才这样称呼秦雪梅。
秦雪梅摸摸手臂,装作不寒而栗的样子跳到一边说:“少来!你又想干什么?”
乔锦精神一振,仿佛就等这句话,立刻一本正经地说:“我打算做个计划,趁着老头了位都远在天边,在这一年里到处好好玩玩儿!你们一起来吧!”
历楠看了看她,没兴趣地摇了摇头。她比较希望解决精神困惑,对劳师动众的旅游不感冒。
秦雪梅倒是感兴趣,但是她的精力要放在拍出一幅满意的摄影作品,备战暑期的摄影大赛。
至于余歌——“我今年暑假的旅游已经被我爸安排好了。随他们公司去南非谈判,顺便旅游。”余歌功颂德似乎从寒假前的冲动里走出来了,又恢复到以前那个冷血律师的状态。
余歌的父亲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在南非一个开发项目。余歌这次随公司的谈判团队去,不仅可以扩展视野,还正式接触法律实务,为以后的职业发展做准备。
“余歌,是你家里知道齐教官的事了吗?他们不同意?”历楠问。
“嗯。但是他们让我自己拿主意。”余歌慢慢地收拾自己的桌子,有点心不在焉。
历楠看看秦雪梅,明显感觉出余歌的变化。
乔锦也从余歌的表情中看出问题,“余歌,怎么啦?你父母让你自己拿主意,不是很好吗。你反正已拿定主意了。”
余歌道:“我只拿定主意做他的女朋友,但结婚却没想到。”
结婚?
“是啊,谈恋爱,不就是为结婚做准备吗?可是,我好像还没想好结婚的情,楠楠,你想过吗?”
“咳咳咳!”历楠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结婚哎,那是姐姐们才考虑的事情好不好?她一个青春美少女,结婚?!
乔锦挠挠头,“这还用考虑吗?两人相爱,不就是要结婚的吗!”
余歌说:“结婚有很多实现条件的。我爸妈跟我长谈了一次,我才发现,齐桓拒绝我不是没道理,他考虑的是结婚,我考虑的只是恋爱。所以,我也要仔细地考虑一下。很多困难,不是说一起承担就能承担的。”
“听不懂!”乔锦爽快地摇摇头,拿起自己的计划,兴奋地说,“啊呀,那么远的事情,这么早担心干什么?!你们还是帮我找个伴儿吧,我自己旅行,多没意思!”
“你不是有个徒弟吗?问问他?”历楠脱口而出。
秦雪梅哈哈大笑,“许波?他就算去也是呆着电脑蹲宾馆里。不会陪你玩儿的!”
乔锦眨巴着眼睛,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好像琢磨着什么。
寝室里暂时安静下来。
历楠和秦雪梅没想到余歌千里迢迢过去,居然没见到齐桓!不仅没见到,还开始反思这段感情。虽然她们绝不相信余歌会变成第二个油瓶子,但反思就意味着可能出现否定的结果。
历楠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唐劲的短信:——能带二十块钱吗?我在你们楼下。钱包被偷了。
历楠忽地跳下床,吓了余歌一跳,“怎么了?”
“唐劲钱包被人偷了,打车回来,现在楼下,没钱付车费。我去看看。”说着历楠已经反手带上门,声音从外面遥遥传来。
乔锦喃喃自语:“还说不关心呢,看这速度,比兔子还快!”
“越关心,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吧!”秦雪梅忽然很感慨,没注意余歌看向她若有所思的目光。
历楠把车费交给司机,唐劲一脸无所谓地站在一边,还笑眯眯好心情地大量周围走过的MM,“唉,楠楠,我发现还是你好!只要想起你,我就什么都不急了!”
历楠又急又气,突然举起手里的小包,抡圆了砸在唐劲的身上,“你吓死人了,知不知道?!”“啊哟啊哟,那我下次不找你了。”唐劲连闪带躲,口不择言。
历楠猛地停手,瞪着唐劲,喘着气好像噎住一般,连咽了几口吐沫,才眼睛红红地说:“好呀!我就是这么笨,你不用找我!爱找谁找谁去!找能帮你的去!”说着不解气,伸手一推,把唐劲推了个趔趄,大声说,“走开!”
“等一下!”唐劲猛地拽住历楠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你不理我,是因为觉得不能帮我吗?”
历楠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唐劲的话,好像一个拨子轻巧而准确地落在弦上,清越激昂的声音在胸腔中回荡,血液随着那声音冲击着血管壁上的每一个细胞,叫嚣着向体外冲出去。
唐劲的手好像一个火热的炭盆,历楠猛地警觉,像只受惊的兔子向一边跳开。
唐劲没抓住,眼睛却执着地盯着她。历楠四下乱看,视野里一片空白,唐劲的目光无处不在,脱不开逃不走。
“我不在乎!”唐劲咧嘴笑了,“要是你真的这么想,我不在乎。只要你这么想,我什么也不在乎了。”历楠拔腿就跑,身后传来唐劲的声音,如影随形,“我会让你知道,我真的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