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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家世和摄影技术,秦雪梅可能是419寝室里最不显眼的人。浑圆的脸盘,浑圆的肩膀,浑圆的腰腹,浑圆的大腿,整个人看起来圆滚滚的酷似国宝。再加上天然的小麦色和常年户外活动造就的粗糙皮肤,即使如花似玉的年纪,她的样子也比同龄人显大。好在秦雪梅心态很正,常常自我解嘲:“我长得着急,在前面等你们。等你们赶过来哭的时候,我都淡定了!”

    也正因为如此,大家似乎都忘了秦雪梅也不过十八岁,也有一颗敏感的心,有一双捕捉美的眼睛。甚至,她比别人更敏感。

    因为,她擅长摄影。

    萧逸找历楠了解情况,历楠却笑嘻嘻地告诉他,这件事就顺其自然吧。萧逸有种和外星人说话的感觉,倒是秦雪梅,在他走出寝室后,追了出来,一脸焦虑地问唐劲的近况。

    “唐劲还好,不过学校那关可能很难过。”

    “最差会怎样?”

    “保研,找工作,都可能有问题。甚至档案都可能记—笔。说不定会记过吧?”

    “还有记过?这也算犯错?”

    “唉,说不好。反正上面挺生气的,轻了不好交代。

    “要不我去找他聊聊?”

    “可以啊!现在他谁的话也不听,每天和历楠一起背单词,但是历楠又不肯劝。你能说说最好了。”

    秦雪梅忧心忡忡地点头,萧逸轻轻地舒了口气。他已经尽力了,再有什么,别人也说不到自己身上了。

    秦雪梅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唐劲一直笑嘻嘻地看着她。等她说完了,唐劲才问:“雪梅,你也不是外人。我问你,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选举中失利?”

    “这个——当然有各种原因。”

    “或者这么问,为什么我总是败给萧逸?”

    “呃,什么意思?”

    “上次竞选学生会主席,我就败给他一次;这次虽然他不参与竞争,但是显然我败给了他的意志。你看,为什么我一碰到他,就这么倒霉呢?”

    “这种事很复杂的,不能总怪一个人。‘’”我没有怪他。就是问问。““你们的能力都很强。可能,萧逸……更有人缘?”

    “呵呵,你也信萧逸色诱全校女生的话?”

    秦雪梅脸红,说实话,她心里未尝没这样想过。

    唐劲正色道:“你听过以己之长攻人之短这话吗?假如反过来,以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较劲,会怎样?”

    “必败无疑。”

    “这就是了。我每次都在拿自己的短处和萧逸的长处较劲,能不失败吗!”“你的短处?萧逸的长处?是什么?”

    唐劲顿了顿,似乎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他需要思考一下才能回答:“我也一直问自己,论长相,论智商情商,论能力,我和萧逸都在伯仲。如果考虑家庭背景、视野见识,我甚至要比萧逸强。当然,体育他没我好。而且,我会弹钢琴,他什么乐器都不会。为什么他赢了,我输了?”

    秦雪梅静静地听着,是的,唐劲更符合王子的条件,但是在历楠那些花痴女眼中,萧逸却是不折不扣的白马王子。她也想问,为什么?

    “有一点我和萧逸很不一样,脾气秉性。”唐劲侃侃而谈,“不管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环境造就的,萧逸比我现实。他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他撞长控制自己的脾气,不管多大的事儿,他表面上总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这点,就连我都很佩服。历楠说得对,跟萧逸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温暖。我就不同了,有火就发,如果憋着,也愁不太好,总能让人看出来感觉到。”

    “萧逸是比你成熟。秦雪梅点头,她也有同感。即使不是花痴阵营的一员,她也承认,自己并不讨厌萧逸。

    “没错。也许将来经历的亊情多了,我也会像他一样軎怒不形于色,可现在我做不到。”

    “是因为这个,你输给了他?”

    “不是。是耐心。他沉得住气,等到最合适的时候出手。我还等不到那个时候。所以,虽然我有千变万化的招数,却因为时机不好,打了折扣。这份耐心源自他的成熟,让他可以等,可以狠,可以忍。他目标明确,不会受到任何千扰。为了实现目标,可以忍耐忍耐再忍耐。,‘”可是,这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缺点吧?不是有那1么句话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机缘这种亊,不是有耐心就能等到的。你只是点儿背了些。““一次点儿背是运气不好,两次三次就有问题了。”唐劲摆手,“你不用劝我,我既然能说出来,就不会在乎这些。我说过,有一天我会成熟的,只是现在和他不一样而已。”

    “不一样?我以为你会说‘不如’什么的。”

    “对,这就是我想吿诉你的。虽然我没他那种成熟,没他有耐心,并因此在竞选中落选,但这只是特点没有得到正确的发挥。”唐劲笑了,眼睛眯起来,神色间竟带了一丝向往,“可是,人不轻狂柱少年呵!好不容易有几年可以轻狂的时间,为了所谓的目标,就要压抑自己,值得吗?”

    “这话听着耳熟!”

    “对,楠楠常挂在嘴边。上次她帮萧逸作弊,大概也是这种想法。趁年轻,肆无忌惮地为爱做些什么,就算得不到也不后悔。她是这样想的吧?”

    “应该是,但是没你说得这么明白。”

    “所以我喜欢她。她虽然没我想得明白,但做得很清楚,不会为了那些有的没的玩意儿,浪费年轻这种宝贵资源丨你看,她喜欢看书就看书,看得天昏地暗不上课有时还能看得发烧。她喜欢萧逸,就軎欢得一往无前,虽然有点蠢但很让人羡慕。当然,她不审欢钩心斗角,也表现得非常明显,比如很愚蠢地在大礼堂上和顾华之为敌,虽然勇气可嘉。”

    唐劲微笑着,秦雪梅神色却渐渐凝重,眼神有点飘忽,好像想起别的什么事情。

    “可是,这不好吗?你能说楠楠这样的人生就比萧逸的失败吗?”唐劲自问自答,“有一天,你回想自己的大学时光,会觉得这种轻狂这种肆意是浪费生命吗?会羡慕那种压抑斗争的生活吗?我不会。”唐劲斩钉截铁地说,“年轻,就该做点年轻的亊.”

    “是啊!年轻就该做点年轻该做的亊!”秦雪梅忽然大声地接口,眼睛亮晶帛的,“人不轻狂柱少年呢!”

    唐劲吓了一跳。秦雪梅兴奋地说:“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件事,但总是觉得犹犹豫豫,怕这怕那。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明白了。趁年轻,就要去冒险。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

    “你想做什么?”唐劲问,随即恍然,“摄影?”

    “对!”秦雪梅两眼放光,“我要休学,去看去听去想。这校园,这书本,已经束缚我太多!”

    唐劲倒吸一口凉气,他以为自己和历楠已经够出格了,想不到419还有秦雪梅这么个强人!

    “你是说雪梅没有劝动唐劲,反而被唐劲说得要休学?”余歌不可置信地看着乔锦。

    “没错!唐劲亲口告诉许波的,我从许波那里听来,不会有错r乔锦非常肯定,然后羡慕地赞叹,”休学哎,我也想啊!““想死啊!”余歌白了乔锦一眼,“雪梅是有目的的,又是经过深思熟虑。我打赌,她高中就开始琢磨这事儿了。你呢?你休学干啥?”

    乔锦挠挠头,“是啊,我休学也没啥好干的。倒是在学校,有你有楠楠有雪梅有好多好玩儿的事儿可以打发时间!说实话,我现在挺怕毕业的。一毕业,又没亊可做了。”

    余歌忽然迟疑地问:“乔锦,你高考那么努力地考上这所学校这个专业,不是为了玩儿吧!”

    “嘿嘿!你猜对了!”乔锦一拍巴掌,“我听说咱们学校这个专业超级厉害,里面有很多强人,而且个个能言善辩才思敏捷。当时我就想,如果能进这个专业,一定很好玩儿!果然,你看,很好玩儿吧!”

    “好玩儿个头啊!”余歌哭笑不得。有视高考为地狱的,也有乔锦这样当做游戏的,但能有乔锦这种心态的,恐怕十万个考生里面,有十个就不简单了。

    这也是极品一枚啊!

    余歌浑然不觉,自己那种苦行僧似的自律生活在别人眼里也是一种极品!

    秤锦终于做好了自己的旅游计划,其中还参考了秦雪梅的中国采风主题。她想着和雪梅走一段,一来互相照顾‘二来可以长些见识。秦雪梅并不排斥乔锦,欣然答应。

    但是乔锦还缺一个全程陪同,她抱着笔记本,跑到了男生寝室,准备问问许波的意见。当然在她心里,师父有事,弟子义不容辞,许波没有理由拒绝。她只是按照余歌的说法,征求—下意见而已。

    许波正好和几个男生一起下楼,一看是她,下意识地有点害怕。经过一个寒假,上个学期累积的恐惧随着男生旺盛的新陈代谢减少了不少,自尊却此消彼长地在许波心中发酵发酵再发酵!

    那些男生也看到乔锦,立刻不怀好意地推搡着许波,大声起哄:“许波,你师父来了!你师父找你来了!”

    乔锦理所当然地乐着,浑然不觉其中的戏谑。

    许波却有点受不了,那口气好像他认了个妹妹当老娘似的!他气血上涌,很冒失地扯了乔锦,钻进路边的树林。

    同行的男生在后面嗷嗷叫着起哄。乔锦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探险计划,竟然好脾气地向后挥手打招呼!奈何她“飞牌手”的名气太响了,那些男生还以为有暗器,一哄而散,跑得无影无踪e“哎呀,跑什么跑?!”乔锦终于不耐烦地甩开许波的手。周围是疏疏落落的小树,初春,绿意尚未到达梢头,看起来还有些萧瑟。

    许波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思却在飞快地转着:该说什么呢?说自己怕丢脸吗?乔锦一定会一巴举拍死他,然后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大不敬,死有余辜”之类的古话。他有些头疼地抱住脑袋,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拒绝。虽然英雌救美的一刹那,他的确有种目眩神迷的恍忽‘以为游戏世界被搬到了现实中,可真按照乔锦的说法生活,他还是相当的不适应。甚至在游戏里,他也会想:“真让皂己穿越进去,会喜欢那里么?以自己的性格能成为大神吗?”

    整整-个假期,许波想了很多问题,却没翻一个答案。但乔锦的身影却在这些问题中若隐若现。

    乔锦……下意识地,他有些抗拒。

    乔锦一根筋的性格,哪里知道许波心里这些弯弯绕,见他不说话,便献宝似的打开笔记本,调出旅游计划,让许波看,乐滋滋地炫耀一通。衣食住行娱乐済晰的分类,加上各种图片和价格表格的对比说明,乔锦做得很仔细也很用功:许波乍一看到,忍不住点了点头。

    “你同意啦!”乔锦说。

    许波一愣,“同意什么?”

    “我们一起去啊!”

    “啊?我们?不是你们寝室的吗?”

    “当然不是啦!她们都有事。楠楠那个死宅,肯定不出去的。雪梅要参加训练营,连学都不上了。余歌要去南非实习,不在国内。只有我们俩了。”

    “哦,这样啊??…许波迟疑,他还没给暑假安排活动,旅游什么的也不是坏事。事实上,他父母对任何能把他从电脑前拉出去的活动都双手双脚赞成。可是,跟乔锦一起去……”

    许波脱口而出:“和你去啊……”

    怨怼的语气立刻让乔锦极为不爽,“干吗?不乐意?”

    许波倒吸一□凉气,悄悄地瞥了一眼乔锦的手,还好没有握成拳头。他斟酌着词句,小心地说:“乔锦,你看我都大三了,除了实习,还得工作,实在是没有时间。”

    “工作?你工作什么?”

    “我接了几个项目,需要时间完成。另外,你也知道,我打算自己开个公旬。现在我自己开发的软件正在关键的时候——这样,如果暑假前完成了,我就跟你去;如果完不成,恐怕我也去不了了。”许波暗暗为自己叫好,这拒绝,多婉转啊!他一百万分地相信,自己肯定完不成!不,就算完成了,他也会说没完成。反正还有不断的修改测试,甚至商务谈判。他有的是理由推开乔锦。

    乔锦这次没有瞪眼。她再迷糊,也知道就业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更明白创业是一件多艰难的事。垮下脸,她沮丧地合上本子,“原来是这样啊!”叹口气,来回踱了两步,在许波惴惴不安的等待中,说道,“那你记得锻炼身体,不要熬夜把身体熬坏了。不然,有钱也没命花了。这个——”她指指本子,“我再找别人吧乔锦绝对是性情中人,如此败兴的结果,让她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冒出”我很失望“的味道。一向挺拔的肩背,也难得垮了下来。

    看着她懒散而拖沓的背影,许波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旅游而已,至于这么看重吗?

    “这次旅游很重要吗?”许波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追过去,但脚已经迈出,声音已经离开喉咙。

    乔锦转身,又叹了一口气,“当然啦,我第一次出门嘛!”

    “第、第一次?”许波不可置信,她这种少侠,不是很早就要游历江湖吗。“老头子们管得严,都不让我出门。”反正也没事,乔锦又把家里如何约束她添油加醋地说了—遍。面对许波,乔锦的倾诉欲得到充分的满足。

    许波这才知道,原来乔侠客是个不折不扣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她甚至连同龄的玩伴儿都没有!

    许波同情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高大强壮起来,□气也不由自主地变得老成,“没事,我加把劲,争取早点完成。”

    “真的?!”乔锦绝处逢生,大大的喜悦如云开雾散重新降临的太阳般耀人眼目,“好!那我等你!”

    乔锦背着手,笑眯眯地微微弯腰,擡头45度仰视许波,略带几分娇憨地说:“波波,还是你心疼我。”

    许波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下,眼前一花,剪下一张永生无法忘记的笑脸,忽略了整个世界。

    中午,历楠回到寝室,意外地发现没人回来。打了一圈电话,才知道余歌在上自习,乔锦带着一帮哥们儿打牌,好像要挣路费什么的。至于秦雪梅,历楠想都不想。

    安静的寝室让人有点不适应。历楠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想起早上和唐劲—起背书,虽然互相不说话,可晨曦薄雾之中,偶尔对视一笑的感觉实在令人回味良久。

    历楠想得正脸红,寝室的电话响了。她嗖地跳下来,冲到电话机前,一个紧急刹车,皱着眉头抚了抚胸口,轻轻咳椒一声,才拿起电话,“喂?

    “余歌在吗?”

    齐桓?

    历楠稍微有些失望,随即吃惊起来。不是说他们训练的时候连家属都不让见,更没有联络工具,怎么能打电话?

    电话里,齐桓沉默地等着。历楠赶紧说:“她不在。”

    “她……”齐桓犹豫了一下,“你们刚开学?”

    “对啊!”历楠愣乎乎地肯定,脑子里有什么东茜一闪,快得来不及抓住。

    齐桓似乎有些激动,至少呼吸比刚才沉重,“寒假,余歌有没有……齐桓顿住,历楠一□气提起来,生生吊在半空。齐桓却不说了。

    历楠等不及,试探着问:“齐教官,听说你们选拔时不让见家属?”

    齐桓竟然少见地顿了顿,才说:“呃……原则上不让见的。”

    “原则上?”历楠重复了一遍。

    齐桓沉默着。

    “要是家属擅自过去,会不会影响考核结果啊?”历楠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齐桓断然否定:“不会!”

    历楠笑嘻嘻地帮他解释:“就是!选择或者淘汰,都要凭本事,跟家属有什么关系!”她完全放下心来,立刻展开攻势,“齐教官,你是不是以前见过什么人长得像余歌啊?”

    齐桓没有说话,长长的沉默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神马情绪。

    历楠有些不耐烦了,“算啦,不跟你绕圈子了。余歌不放心你,寒假的时候去找你了。可是,她听说会影响你,到了门口又回来一”

    咔哒!

    电话那头突然被掐断,历楠一愣,看看话筒,又甩了甩,里面传出长长的挂机音一“没坏啊!干吗挂我电话?”

    历楠有点委屈地放好座机,还没离开就看见房门被推开,秦雪梅带着寒气冲进来了,“我的妈呀,倒春寒真厉害。你看,我刚泡的面条,都快凉了!”

    历楠问:“雪梅,见家属影响考核成绩这事儿,余歌和乔锦是听谁说的?”秦雪梅搔搔头,“余歌听谁讲的我不知道,反正乔锦是在路边吃牛肉面的时候听老板娘说的!”

    噗!

    历楠吐血的心都有了!赶紧把齐桓刚才的电话说了一遍。秦雪梅也跟着吐血,这不是庸人自扰吗!余歌这次去南非,未尝没有不打扰齐桓的意思。现在好了,完全是误会!

    俩入立刻集思广益,开始漫无边际的各种八卦。正讨论得热烈,电话又响了。历楠赶紧跑过去接,是余歌。

    秦雪梅伸手在免提上一摁,余歌带着几分腼腆的声音传出来:“晚上你俩一起来吧,齐桓回来了。”

    耶!

    八卦二人组兴奋地摆了个很二的姿势。

    历楠顺便问了一句:“教官选上了!”这是肯定句。

    “不,他落选了。”

    余歌平静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