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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破茧 > 第44章 夜雨天

    第44章夜雨天

    夏鸢蝶与乔春树走出去不远,在窗边的订桌落座。

    视角独好的临窗桌位旁,见两人落座,游烈才垂下睫睑,也敛了余光。紧扣的指骨松开,他拿起了左手边的高脚杯。

    “何小姐,我不喜欢听到别人对我用那个称呼。”

    薄抿了口红酒,游烈眼都未擡,声线冷淡低哑,“相信你藏起来的那位男朋友,也不会愿意听见你这样喊别的男人。”

    何绮月眨了下眼:“这就生气了?我只是想验证下我的想法,”她回身望了眼那边窗旁,“看来,这位小姐对你确实很不一样。”

    长睫掀起,游烈望擡来的眸子漆凉。

    “抱歉啦,因为第一次看到你在一个人面前情绪这么外露,”何绮月放轻了声,靠近桌对面的人,“你没注意过吧?你一旦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就会摸你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像刚刚看见她时一样。”

    游烈眼神分毫未动,仍是冷冽地睨着她:“所以呢。”

    “这个戒指,是你传说中的那位初恋女友送你的?”何绮月低头示意,望向游烈无名指上不曾见他摘过的戒圈。

    不等游烈开口,何绮月以手遮唇,惊讶:“难道,刚刚那位,就是圈里全都只闻其名不知其人,还让你苦等了七年的……”

    “何小姐。”

    游烈垂了眼,倦沉着声截断了她的话音。

    大概是察觉游烈的情绪确实起了波澜,何绮月收声,无辜地看他。

    “我一向反感情绪不稳定、临场发挥、不分界线的合作对象,这点在最开始我就说地很清楚了,我对任何冒犯的人都没有耐心。”游烈漠然道,“这次午餐足够应付过三个月的相亲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不必见面了。”

    “……”

    何绮月面色微变,欲言又止,最后只讪讪低下头去。

    桌上终于安静下来。

    游烈瞥过腕表,搭着红酒杯的指骨轻轻挪动底托,借着望向窗外,他的余光再一次落向餐厅的某个角落。

    落地桌旁。

    乔春树垫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怎么总觉得游烈在看你呢?”

    夏鸢蝶轻叹:“别替我自作多情。”

    “律师的直觉很准的好不好,尤其游烈,几年不见,他那点攻击性是藏得更深但露也更狠了啊,我从过来开始,就总感觉自己身上毛毛的。”

    “是么。”夏鸢蝶回身。

    “哎,你别直接——”乔春树没拦住。

    视线里,高台上两人对坐,何绮月上身前倾,似乎在和桌对面的男人亲昵地说着什么。

    夏鸢蝶淡然转回:“你看,我说了没有。”

    “你可真是坦荡。”乔春树杵着脸,“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假装视而不见,但用余光看了上千遍?”

    “……”

    夏鸢蝶装没听到,瞥了眼手腕上的红丝带腕表。

    指尖下,手机电子文档又划过一页:“帮我掐下时间,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提醒我一下。”

    “你真准备按他说的办?”乔春树惊问。

    “嗯,这个项目对公司和我个人都很重要,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得试试。”

    “你这个脾气可真是绝了,我刚刚见他那样都想直接拉你走人,亏我还以为你俩今天必然是一撮就成呢!”乔春树有些气愤,“游烈是不是就是太了解你了,知道你肯定把工作放在个人情感前,所以才敢这么拿捏你的?”

    “……”

    夏鸢蝶一怔。

    这次她分神却岔了心思,目光空掠数行而一无所获。

    有那么一秒她觉得乔春树是对的。

    游烈太了解她,也被对她的了解不止一次地伤害过。他这样做,就是认定她依然还是从未变过的利益为先的性格。

    那他也该顺理成章认定,即便挽回,她终究还是会抛弃他的。

    …那他还怎么可能回头呢。

    对他目的再妄加揣测的话,就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时间不够细思,夏鸢蝶压下翻涌难平的心绪,将注意力转回到眼前的文件资料上。

    乔春树听话地掐表:“二十分钟够吗?”

    “这个项目原本也是我准备最多,开会那天,因为一些原因,只让组员做了report。稍作整理,重新拿下我有信心。”

    “你的业务能力我还是相信的,同传圈里挂着名呢,但游烈……”

    乔春树顿了下,还是没忍心把那句话说完。

    也不必说完。

    “如果他只是想耍弄我,那也随便他,”一边默读过页内要点,夏鸢蝶牵了下唇角,“反正我对他说过更重的话,他再恨我都理所应当。”

    乔春树托腮:“你越说我越好奇了,当初甩人的时候,你到底干了多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能让游烈他现在对你竟然都变成这副态度?”

    “不好说。”

    “啊?”

    窗边,女人一擡纤白指尖,点了点落地窗外:“我怕再重复一遍,晴空会砸下个雷来劈我。”

    乔春树:“…………”

    乔春树:“?”

    说二十分钟就是二十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夏鸢蝶合上手机,视线里就见游烈起身,正随手系起西装扣子。

    和他同桌的何绮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乔乔你先吃,我待会回来。”夏鸢蝶朝那道已经往餐厅外走去的清拔身影快步追去。

    进电梯间前,夏鸢蝶终于追上了那双一步顶她两步半似的长腿。

    游烈似乎只用余光瞥见她,并未侧眸就冷淡张口:“从这里到停车场内,你有三分钟纯英文阐述时间。希望我能够听到对这次峰会核心内容明晰的认知和表达。”

    “好。”

    电梯门打开。

    夏鸢蝶深吸气,跟着游烈走进了梯厢里。

    等电梯再在贵宾专用停车场层打开时,夏鸢蝶刚结束一段,就被游烈截断:“谈谈液体燃料火箭相较于固体燃料火箭的优劣。”

    是突然且在提纲之外的提问。

    但夏鸢蝶略作停顿,就接得平滑,对答如流。

    回答结束时,夏鸢蝶已经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加长轿车旁的专职司机。

    那辆车让夏鸢蝶晃了下神。

    还是上学时那款劳斯莱斯,车牌号都没变过。

    夏鸢蝶不知道游烈为什么会愿意要游怀瑾的车。

    就在此时,那个磁性冷淡的声线再次拨动她耳边空气里无形的弦:“你刚刚的最后两句,用不同的语序结构,再复述出两种表达。”

    “……”

    夏鸢蝶一怔,回头看向他。

    游烈走出去半米,察觉什么,长腿停住。

    他回过身,微皱眉:“有困难么?我以为这是优秀同传译员的核心技能。”

    灵活语序,确实是。

    夏鸢蝶下意识开口:“我只是有点意外,游总对同声传译这个职业,似乎很了解。”

    游烈眸色一滞。

    须臾后,他兀地笑了起来。

    游烈偏过脸,一边笑着一边擡手松了松领带结扣,连曳下的眼尾那点冷淡似乎都跟着消融。

    他嗓音轻哑好听,却更寒彻地嘲弄:“夏小姐的意思是——我在被你抛弃过两次后,还要犯贱似的关注着你么?”

    “——”

    话末时他眼尾沉戾扫下。

    夏鸢蝶僵住。

    ……乔春树说的对。

    七年不见,游烈身上那股子盛气若是不遮不掩,几乎能将人凌迟,还是冻得僵透了然后用眼神一片一片削下来的。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最该心虚的夏鸢蝶低落开眼眸,在他眼神挪开后才得以略微喘息。

    游烈缓缓松开紧捏领带结的指骨。

    他沉眸,转身走到车边。

    被惊住的显然不止夏鸢蝶一个,戴着白手套的年轻司机大概是被方才听到的游烈的措辞惊诧太过,震撼地看了夏鸢蝶两秒,他才恍然回神,连忙给游烈扶住了后座自动打开的车门。

    夏鸢蝶目送游烈坐进车里,想起什么,她快步走到车旁,等车窗降下:“游总,那这次峰会的翻译合作?”

    “贵司会收到邮件通知。”

    靠坐车内的游烈没往窗外旁落一眼,他睫尾半垂,压着两分冷淡难近的薄厉感:“开车。”

    “……”

    夏鸢蝶退后,等加长轿车从面前滑出停车位,然后驶入出口道,在尽头处转弯消失。

    应该问题不大了。

    夏鸢蝶想着,总算松了口气,转身往楼上走去。

    拐角之后。

    “停车。”后排那人兀地开口,音沉声哑。

    劳斯莱斯刹停在转弯后的盲区里。

    隔着车与承重柱的缝隙,轿车后排,游烈叠着长腿,冷淡倦怠地朝窗外擡眼,跟上那道时隐时现的身影。

    他目光随她游走,一直到她消失在电梯间里。

    游烈仍未挪回眼。

    “专职司机”攥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窥探的目光小心翼翼:“哥,这就是……嗯,传说中的那位?”

    游烈没有出声,只沉默着。

    他眼底像下起了场无声的雪,人间万绪都冰封其中,死寂也荒芜。

    开车的司机,同时还是游烈姨母家的表弟——徐恪等了半天,终于有点变了脸色:“哥?哥?你没事吧?”

    “……”

    游烈从不知哪个世界的恍惚里醒神,他垂手,无意识地摩挲过无名指上的素色戒圈。

    那是他刻入本能的动作,在她离开以后。

    他自己都没什么察觉。

    想起何绮月的话,游烈僵住,垂眸,他看向抵在戒圈上的指骨。

    淡淡望了几秒,游烈阖低了眼:“你看到了?”

    “啊?我前嫂子吗?”徐恪大着胆子,“看到了啊,人长得确实挺漂亮的。”

    “你猜,她这七年过得如何。”

    “挺好的吧,一看就是位都市丽人啊哈哈。”徐恪下意识地开起玩笑,想让游烈正常些,这样的表哥让他有点害怕,“要是过得不好,你还得心疼呢,是吧?”

    游烈垂在身侧的指骨缓慢捏紧,冷白手背上青筋轻绽。

    他定定望向窗外。

    “可是看她过得好,笑起来还是漂亮,会跟新同事们玩闹,周末和朋友一起出门吃饭,说说笑笑……”

    游烈的声音一点点哑下去。

    某一秒像是颤栗。

    “她过得好到、我都快要恨她了。”

    就好像她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他,在没有他的这七年里,甚至哪怕这辈子永远没有他,她还是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原来只有他在她离开以后活成了一具空荡的躯壳。

    游烈擡起手臂,复住了眉眼。

    遮去天光的昏暗里,他哑声自嘲地笑了。

    “…开走吧。”

    车在沉默里驶上出口坡道。

    徐恪提心吊胆地看了眼车载预报:“晚上预报会下雨,那我直接改道,送你回家吗?”

    “嗯。”那人低声,像倦怠至极,“让人把我的办公电脑和资料也一起送过去。”

    “好。”

    Helena科技,执行总秘书室。

    电话挂断,行政助理急匆匆往办公室走去。没一会儿他就拎着游烈的电脑包和公文包一起,快步出了楼层,直入电梯间。

    恰巧遇上了公司里一位副总。

    “干什么去小廖,怎么走这么急?”

    “郭总。”廖助理示意了下手里的东西,“我去游总家里给他送电脑。”

    “嗯?这不才刚到下午吗,游总今天不来公司了?不像他那个工作狂的脾性啊……”

    郭总忽想起什么,看了眼窗外天色:“难道,要下雨?”

    “预报有雨。”廖助理苦笑。

    郭总也摇头笑了:“你们游总路数是真怪。听说过恐高的、恐黑的,但恐雨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幸亏是住在北城,换了南方,他这个执行总就只能在家里上班了。”

    廖助理尴尬:“也不算是恐吧。”

    “遇上夜雨就不出门,他这还不算?”

    郭总笑着进了电梯:

    “看来以后到了重要会议前,我和老倪得先上炷香,不求顺利,但求别当天傍晚突然来场雨……”

    电梯门合上。

    落地窗外,斜散的雨丝刮上玻璃,被风吹得渐渐凌乱而细密。

    周一,从电梯间一出来,夏鸢蝶就明显感觉到楼层里压着种兴奋难以的整体情绪。

    “Vanny姐!”小实习生几乎是蹦来她眼前的,兴奋得眼睛都放光,“你听说了吗?Helena真的愿意把这次峰会的翻译合作项目交给我们了!”

    周六见游烈离开时,夏鸢蝶就有所预感。

    不过面上她还是展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是吗?太好了。”

    孔琦睿正兴奋聊着,听见两人进来的动静,连忙转过椅背来:“组长,不知道是谁这么牛逼,手眼通天啊。”

    “嗯?”

    夏鸢蝶略微停顿,笑着擡眸:“不是我们靠实力拿下的吗?”

    “今早翻译圈子里都在聊呢,天传那边有人说是确切消息——Helena这次的翻译合作本来早就要谈给他们了,结果有人找了Helena的高层,这才临时给了咱们机会,最后是决策层亲自改的!”

    夏鸢蝶挂起背包,坐进椅里:“嗯,说不定是他们高层慧眼识金。”

    “哈哈哈虽然我们也不差,就是资历浅点,但和天传这种几十年的老牌公司,真要比较,还是缺点底气哈。”

    “确实,这次能拿下,我也觉得有点玄乎。”

    “可是咱们公司要是有那人脉,都能搭到Helena的高层去了,那哪会到现在才——”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事的功劳得归我们姜组长。”

    二组那边一直嘀咕着什么,这会儿终于冒出个沉不住气的,趾高气昂地转过来说道。

    孔琦睿向来和二组不对付,提起二组组长姜杉,客气的时候阴阳怪气一句姜二组长,拍桌时候就直接喊姜二了。

    这会见二组揽功劳,他屁股都没从椅子里擡一下,冷哼:“吹,使劲吹。我看你们二组真本事没有,但跟姜二组长学得,吹牛皮的工夫确实是我们一组拍马莫及啊。”

    “哈哈哈哈……”

    一组的笑声把二组那个气得不轻:“笑吧你们就!等这个项目落到我们二组手里,我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见对方底气十足,一组几个组员互相使了眼色,显然也有些犯嘀咕了。

    最后眼神“公投”,选出了孔琦睿去组长那儿当先锋。

    夏鸢蝶这边刚坐到办公桌后。

    她这周手里就有个重点同传项目,是个建筑专业相关的,资料堆得比山高,随便拿出一本来都叫人头疼眼花的。

    好在夏鸢蝶从学生时代就是最擅长学习的,只要她想集中注意力,两组打个鸡飞狗跳她也能看得进资料。

    丁问还为此夸过她,说她就是为了同传这碗饭生的。

    事实上认识她的人都这样说。

    没人相信,她高二前英语还很少及格罢了。

    夏鸢蝶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腕上的红丝带腕表,正要落回到资料书里,眼角余光就扫过道鬼祟身影。

    “做贼么。”

    “啊?不是,”被组长发现,孔琦睿干脆露出脑袋,“夏组长,丁总有没有跟您透露过,这个项目是不是分给我们一组啊?”

    夏鸢蝶莫名其妙瞥他:“是什么让你觉得丁总会单独给我,还要‘透露’?”

    孔琦睿卡壳。

    他还是没胆当面聊他们组长和丁问总的八卦的。

    “项目怎么分配是管理层的事情,”夏鸢蝶落回视线,“你们要是嫌手头工作太少,我可以给你再分配两个。”

    “别别别——”

    孔琦睿连滚带爬地跑了。

    夏鸢蝶没在这件事上多费心思——丁问倚仗她才能和业内口碑,也有识人之能,且那次会议的repo部分,一组和二组之间高下立见,她相信只要不出什么变故,那这个项目应当是一组的。

    然后,变故就来了。

    下午刚上班,夏鸢蝶接到丁问办公室的电话,喊她过去一趟。

    将手里那本翻阅过半满是各色笔记和便利贴的资料书合上,做好标记,夏鸢蝶就起身走向丁问办公室。

    临到门外,正遇上姜杉出来。

    和二组组员确实是一脉相承的趾高气昂,小人得志似的模样。

    夏鸢蝶眼神微微一晃。

    “哟,这不是咱们同传圈第一美人吗?”姜杉笑着上前,“怎么看着有点憔悴啊?上周酒局折戟,没讨着Helena三位老总的欢心,失意了啊?没事,有你姜哥在,这次不还是把项目拿下了吗?”

    夏鸢蝶昨晚看客户资料看得太晚,这会儿头都有点疼。

    “姜组长有这个磨嘴皮子的时间,不如多练练你的口译。我们公司也能少丢回人,您说是吧?”

    “你——什么叫丢人?你怎么跟前辈说话呢?”

    夏鸢蝶懒得理他了,直接擦肩过去,敲门,进了丁问的办公室里。

    丁问显然也听到姜杉在门外和夏鸢蝶的动静。

    他苦笑着起身:“姜组长今天特意来找我,说他二舅家的侄子是Helena的一位专业部门总,还说他周末专门去跟对方吃过了饭。”

    夏鸢蝶听得明白:“言外之意,这是他私人关系钦定的?”

    “Helena科技那边,我确实没有什么交情,这次能得游总青睐,竟然还专程绕路来我们公司里实地看了一趟,我也很意外。”

    丁问略作沉吟,“这里面似乎是有点什么隐情。”

    夏鸢蝶垂下睫。

    她并不想刻意隐瞒丁问,只是和游烈的前事太多,难以言及,何况她也并不能确定,游烈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有此一行。

    兴许真是姜杉搭桥也未可知,她不想自作多情。

    “学长既然不能确定,也不用为难,”夏鸢蝶笑了下,“我手头正有恒兴建筑的重要项目在备,他们也是我们公司的老客户,不好怠慢,Helena那边就交给姜组长负责吧,我这边也好全心准备。”

    丁问听得感动极了:“小夏,你这,弄得我都觉得对不起你和你们组了——你放心吧,这次Helena的项目,就算是二组来主做,你们组的提成也少不了。以后要真能跟Helena有长期翻译项目的合作,按照他们国际区域涉足之广,长线上一定以你们组为主……”

    夏鸢蝶笑着截住:“学长,等对方确定稳定合作以后我们再谈。”

    “也是,”丁问有点不好意思,“我刚刚是不是得算给你画饼了?”

    夏鸢蝶笑着揭过。

    等出了丁问办公室,关上门,夏鸢蝶神色间情绪淡去。

    她擡手,在心口轻覆了下。

    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Helena的项目不亲手做,避过了和游烈的交集,她到底是失落还是庆幸?

    夏鸢蝶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

    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周三上午九点,惯常是公司例会。

    接下来这个月的公司重点项目显然都会围绕Helena科技的峰会相关进行,今天的例会也是宣定项目负责人的时候。

    还没开会,姜杉和他的二组组员就已经显出些胜券在握的得意相了。

    这把一组组员们气得不轻。

    夏鸢蝶倒是淡定。

    例会前,换了不知道第几本的建筑专业书像块大砖头似的放在她手边,趁丁问在外面接电话,会议室里只有闲聊,她还在翻着专业书做着翻译材料的笔记。

    “可惜了啊,”几次得意都没招到夏鸢蝶半点回应,姜杉已经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了,“夏组长,不要总是提前准备得那么认真嘛。不然你看,像上个月似的,加班加点去翻Helena科技的公司公开资料,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准备了吗?”

    夏鸢蝶淡然接话:“我不像姜组长,酒量浅,人际关系上省下的工夫,只好用在专业上了。”

    姜杉让她扎了个软钉,皮笑肉不笑地:“光搞专业可没用,夏组长还是年轻啊。”

    “世上要全是您这样的老人,”夏鸢蝶终于擡眼,托腮轻笑,“那岂不是完蛋了?”

    “嘿你怎么说——”

    姜杉一拍桌子,差点站起来。

    丁问恰在此时推门进来,将会议室里项目组的这点风波压了下去。

    在两组组员截然相反的情绪状态下,丁问走到会议长桌的主位,他停顿了下,眉头有些蹙结。

    夏鸢蝶原本只是分心扫了眼,却不由停下了手。

    看丁问这个反应,似乎出了点什么变故。

    不等夏鸢蝶细想可能的原因,就见丁问将手机搁在了桌上,然后他以手撑桌,略微严肃地倾身:“Helena科技这次的航天材料专题研讨会,全程的笔译及口译部分,全数由——”

    他一顿,擡手,示意向右手边。

    “一组组长,夏鸢蝶带队负责。”

    “……”

    会议室里一瞬死寂。

    数秒后,会议桌两边尽数变了脸色——

    “耶!”

    一组是由丧气转又惊又喜,组长除外。

    二组是全员石化。

    在一组欢呼出声后,回过神的姜杉终于愤怒地拍案而起:“凭什么!丁总,您就算要偏袒您的人,也不能做得如此过分、甚至枉顾客户需求和决策吧!?”

    丁问原本是想安抚二组的,结果劈头被扣了一顶大帽子,连带着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陡然尴尬下来。

    一组组员都在讪讪地瞄夏鸢蝶和丁问。

    夏鸢蝶从失神里转回,不由地气笑了,她扶额轻哂:“姜组长,酒可以乱喝,大不了我帮您安排后事,但话不能乱说。”

    姜杉俨然气得失了理智,扭头就朝夏鸢蝶开火:“我说的有什么错吗?!周一已经定好了项目是我们一组的,要不是你给丁总吹风,怎么可能到了周三忽然改弦易辙?!”

    夏鸢蝶也冷了神色。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普度众生的忍性,不过是懒得和姜杉计较、更不想伤及自身和团队利益,这才一再忍他。

    但有些东西永远只会蹬鼻子上脸。

    “我周一就说过了,高层决议与项目组无关,我听从安排,愿意接受。”夏鸢蝶将面前那部能砸晕人的建筑专业书往桌上一搁,砸得桌板“砰”的一声。

    她向后仰在椅内,冷眼睖向姜杉。

    “我倒是奇怪,姜组长到底哪来的火气和自信?贵组连之前一个月准备时间后,拿出的报告都堪称蹩脚仓促,还是觉得,靠几顿饭几顿酒就能做好航天专业的翻译项目?”

    姜杉气虚但梗着脖子:“我们组如何安排工作节奏,用不着一组长上心!”

    “如果不是你动辄丢整个项目组的脸,你看我在意你死活么?”

    “我什么时候——”

    “上回和北城泰岸律所合作,英美合同法中的consideration(对价)作为重要且基础概念之一,姜组长竟然能直译成考虑——我很难想象,您在专业准备方面有多傲慢且敷衍才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你知道这件事让我们公司在整个北城律所圈都扬了一把名吗?”

    “你……你少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账,谁还没有口译犯错的时候了!我——”

    “好了!”

    丁问也拍了桌子,这位小老板难得铁青了脸:“姜组长,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不等姜杉再说,他沉声:“这是客户那边的通知,这次翻译项目,必须是一组组长带队。”

    “不可能!”

    姜杉脑门上青筋都绽起来了:“是什么人通知的?”

    丁问面无表情看他:“Helena科技CTO(首席技术官)的技术特助,从西省研发中心专门打来的电话!你要不要打回去问问啊?”

    姜杉气急败坏:“Helena科技什么时候设CTO了,他们首席技术官是谁!?”

    “…………”

    会议室蓦地死寂。

    连二组组员都眼神诡异地看向他们组长,一组众人望来的视线更是仿佛在看一个白痴智障。

    姜杉心里忽然划过去点什么,但他之前认为这项拿下的可能不大,压根没怎么认真准备过Helena科技的公司组织架构之类的资料。

    就在此时,旁边组员拽了拽他袖子。

    “组长,”对方小声,“Helena科技,是由他们执行总,兼任首席技术官。所以他们的CTO就是……游烈。”

    “——”

    姜杉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