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婉是谁？我们不认识这人！”江伊连忙上前拉住容家婶子的胳膊，她声音轻软，眉头微微皱着，“我们肯定不会害你孩子的。”
容家婶子停止撕扯，扭头盯着江伊。她眼白里爬满了血丝，红彤彤的眼眶里滚动着眼泪。江伊很小就没了妈妈，她看着容家婶子，心里涌出来一股强烈的酸涩感，喉咙发梗，轻叹口气，说：“阿姨，刚才我问的那个曹老师是我妈妈，她后来在找鬼兰的时候失踪了。她之前来过这里，所以这次我有机会过来，就是想再找找她的下落。”
“没了，找不着了。”容家婶子声音抖得越发厉害，她眼泪再忍不住一下子冲出眼眶，田甜很有眼力见地把椅子摆在了容家婶子的屁股后面。
江伊扶着人坐下，蹲在她的身边，问：“为什么没了？”
“我儿子就是这么没的……招惹上它的都没了……”容家婶子攥着江伊的手，说，“我儿子，多好的孩子啊，就是被那东西害的！现在……现在又是我的娇娇……张婉婉怎么能这么坏啊！”
“姐，你说的张婉婉到底是谁？”吴乔阳在一边问。
容家婶子深吸口气说：“我儿子的高中同学，就是她下蛊害死了我儿子。”
江伊想到路上田甜说过，容骁出事前，有个女生朝他喊过一句“你怎么不去死”。这样看来，那个女生应该就是张婉婉。
“张婉婉是你儿子的高中同学，那二十年前，她才是几岁的小娃娃吧！”吴乔阳说，“曹老师的失踪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可能同样是家里人跟“鬼兰”扯上关系后出事，容家婶子对江伊生出来一股倾诉的欲望，她紧紧拉着江伊的手，说：“就算不是张婉婉，丫头啊，你妈妈去找鬼兰，最后人没了，八成就是被那东西给害了。”
说到“人没了”，吴乔阳看到江伊的脸色明显一沉，但很快她又舒展开，接着问：“阿姨，你完全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吗？”
“不知道……”容家婶子摇摇头，说，“我家十四年前为了儿子上学方便，才搬到镇子里的。早知道会出这种事儿……就不来了……”
江伊想了下，又问：“阿姨，那关于黑水潭、鬼兰和……”
乃哈两个字到嘴边，江伊看到田甜用力朝她摆手。她顿了下，又说：“黑水潭、鬼兰和那东西的事情，是白晗跟你说的吗？”
“小白……”提到白晗，容家婶子终于能舒一口气，抹着眼泪说，“镇子里本来就有这个说法，也不是小白一个人说的。”
“是，我来的路上也听说了一些。”江伊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听小田说，白晗这些年很照顾家里面。”
容家婶子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啊！多亏了她帮忙。小白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容家婶子抽抽鼻子，说，“要不是她这六年帮忙，这个家可能就完了……”
“我听说她是容骁的女朋友，”江伊试探着问，“容骁上学的时候，有跟您提起过他有喜欢的人吗？”
容家婶子想了想，缓慢而轻微地摇摇头：“没有……”
“那……”江伊接着问，“他平时跟家里人说过学校的事情吗？”
“说啊！吃饭的时候常说。他出事儿前，还跟我说过想去北京上大学，要带妹妹去天安门看升国旗……”容家婶子说着又开始掉眼泪，她拉着江伊的手晃了晃，“我儿子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学习好，性格好，心肠好。以前他们班里有个娃娃家里条件困难，我儿子就经常请他吃饭，但每次都说是他自己吃饭要人陪，就害怕伤了人家的自尊心。你说，这么好的孩子，张婉婉为什么要去害他啊！”
容家婶子揉着浮肿的眼睛，江伊问：“容骁之前在家里说起过张婉婉或者白晗吗？”
“可能是怕我想多，我儿子没跟我说过小白的事儿……”容家婶子顿了片刻说，“张婉婉在班里的成绩跟我儿子差不多，他俩还做过同桌，肯定会说起来……”
“他怎么说张婉婉的？”江伊问。
“不记得了！”容家婶子抗拒地摇摇头，“我儿子不会说人坏话，但这不能说明她就不是个坏人啊！”
“是。”江伊赔着笑，点点头。
“还是小白好……”容家婶子说，“小白这孩子勤快，心肠跟我儿子一样好……我跟她说过好几次，我儿子没了，她要是再找人结婚，我肯定不会拦着。但是她不肯啊，说什么都不肯，认准了我儿子，说要照顾我们这一家子，等死了跟我儿子合葬。多好的姑娘！可惜了！太可惜了！”
容家婶子絮絮叨叨的话正说着，大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大门。
来人正是白晗。她推门进来，看到屋里的人，两道浅眉蹙起来，目光在吴乔阳、江伊和田甜之间转了几圈，最终落在了容家婶子紧拉着江伊的手上。她似乎对于容家婶子这样的热情非常不开心，嘴角往下怂拉着，走到两人跟前，微凉的手指硬插进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中间。
白晗盯了江伊几秒，然后歪头看向吴乔阳：“我就猜到了是你们！上午你们不还是植物调查员吗？现在怎么又卖起茶叶来了？”
“这不是搞点副业嘛！”吴乔阳呵呵一笑，“你要是肯买，我保证底价给你！”
“你来我家到底干什么的？”白晗冷着脸问。
她这话说得容家婶子一愣，迅速抽回手，警惕地看向江伊。
“来问问你二十年前的事情。”江伊站起身对白晗说，“刚才在黑水潭，你话说了一半，我想知道，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知道了也对你们没用！”白晗绷着脸，不乐意再多说，指着大门说，“你们快走！”
江伊低着声音，言辞恳切地说：“我刚才也跟阿姨说了，二十年前来这边的曹老师是我妈妈，她在来这里的一年后失踪了。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找不到资料，你能不能帮帮我？”
“帮不了！”白晗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她不但丝毫没有与失去亲人的江伊共情，脸上甚至带着愠怒与责备。
这样的态度让江伊不禁皱起眉，她站起身看向吴乔阳，抿抿嘴角。
吴乔阳脸上依旧笑嘻嘻的，问：“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不然随便说点儿？比如你说的那块灵石。”
“我没话跟你们说。”白晗继续摇摇头，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最好最安全的，走吧！快点走！”
人家黑着脸一连下了好几条逐客令，江伊和吴乔阳到底不好意思这么赖着不走。容家婶子满脸疑惑地看着江伊他们，似是想说话，但看了眼白晗阴沉的脸色后，抿抿嘴，侧头把目光移开。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江伊说。
“啊……那你要是想说点什么，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吴乔阳说着从上衣兜里翻出来一张名片，他递出去却没人接，手尴尬地举了一会儿，只能放在院子里的小石头桌上，讪笑着说，“或者你想进点茶叶也可以联系我，我给你底价，权当咱们交个朋友。”
白晗和容家婶子没有搭话，他们看着三个人往门外走。
这个白晗实在是太奇怪了！江伊一路往外走，一路想着刚才容家婶子说的那些话和她刚才的反应。
三人前脚才出了容家大门，田甜就听里面“咔哒咔哒”反锁大门的声音。她拉了两下江伊的袖子，见人陷入思考完全没有反应，扭头看向吴乔阳：“哥，现在怎么办？”
“给老赵打电话啊！”吴乔阳说，“那不然咱们走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