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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破灵 > 第八十七章 突破

    “我姓张。”张警官边说边坐下来,他有一张国字脸,浓眉,嘴唇微厚,个子虽然不高,但人长得结实,说话声音浑厚,颇有些像老港片里面的正义侠客。

    “张警官好,我叫江伊。”江伊说。

    “说下你和田甜的关系。”张警官问。

    “她是我们在云南的导游。”江伊回答。

    “怎么想到来云南旅游的?”张警官问。

    “我在邮箱里看到云南旅游的宣传单,封面上有一朵白色的鬼兰。”江伊说,“我妈妈在十九年前就是为了找它而失踪的,所以看到宣传单后我就有了来这边看看的想法,同时也是想再找一找我妈妈。”

    “你知道是谁发你的吗?”张警官问。

    “不清楚……”江伊的话刚出口,马上意识就到发宣传大的人可能是谁,“田甜吗?”

    “是的,”张警官点了下头,“按照田甜的供述,冉玉眺在日记里不止一次提到过你,所以她想见一见你。”

    “她怎么找到我的?”江伊问。

    “那本日记里有写你的姓名,年纪以及当时上的小学。田甜把这些信息给了网上雇佣的黑客,让他人肉找到你的邮箱。”张警官说:“田甜估计你看到鬼兰可能会按照宣传单找过来,但她也没想到你和吴乔阳能碰到一起,你俩也算是有缘分。”

    “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江伊无奈地笑了下。

    “能说一下你们在云南经历的事情吗?尽量详细些。”张警官接着说。

    从在普洱民宿与田甜的头一次相遇开始,江伊把这一路上的事情尽量详尽地讲给了张警官。她努力回忆着所有事情的细节,说完一件便要停下来再想上半分钟,唯恐落下任何细枝末节。

    说完白晗的事情后,张警官打断了江伊的回忆,问:“确认当时你受到白晗袭击的时候,田甜是完全不知情的?”

    “那天幸好是田甜及时发现,叫来了吴乔阳,才救下我。如果没有田甜,我大概已经沉在黑水潭底了,所以我确定,田甜应该是不想害我。”江伊回答。

    “田甜是不想害你,但张婉婉呢?你要知道,一开始白晗发出信息叫的人可是张婉婉,不是你啊!”张警官说。

    “那更加没道理,”江伊摇摇头,“田甜此前都不认识张婉婉,她为什么要帮白晗去害张婉婉呢?”

    对于江伊给出的解释,张警官没做更多评价,而是问她:“你知道田甜绑架吴建荣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吗?”

    “难道不是为了让吴建荣给她母亲道歉吗?”江伊被问得有些蒙。

    “录视频道歉当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张警官说着咂咂嘴,短叹了口气儿,“我说出来你肯定觉得好笑,昨天我同事冲进去的时候,看见田甜手里拿了块带血的木牌子正围着吴建荣跳大神。她说那东西是能下咒的法器,可以招来黑水潭的恶鬼,恶鬼会缠上吴建荣,往后余生慢慢折磨他。”

    法器、恶鬼……这些熟悉的词语再次蹦出来,江伊忽然明白了张警官的疑虑。如果不是自己多事代替张婉婉去湖边与白晗见面,那么被袭击的人就会变成张婉婉。如果是张婉婉被袭击,那天田甜还会着急联系吴乔阳去救人吗?如果吴乔阳不去,张婉婉不就成了沉入黑水潭上的一具女尸?而白晗完全可以让田甜给自己做不在场的假证明,证明自己当时和她一起在山里采松茸。

    田甜为白晗提供不在场证明,作为白家后人,白晗当然可以以巫蛊师的身份,为她提供一个下诅咒的法器。

    看似两件事,如今合成了一件,江伊只觉得后背发冷,她不禁攥紧手心,说:“按照吴乔阳的说法,他雇佣田甜的那家旅行社也是他父亲吴建荣推荐的。为什么吴建荣要这么做?那不是创造机会给田甜让他接近我们吗?除非……”

    “除非什么?”张警官问。

    “除非吴建荣一早就知道田甜的存在,他让吴乔阳去旅行社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田甜来到我们身边。”江伊回答说。

    “是这个道理。”对于江伊的推断,张警官点点头,不自觉地话多起来,“三个月前,田甜以她母亲冉玉眺的身份给吴建荣打了一个电话,此后每隔七天,她都会拨电话过去,按照母亲日记本里写的内容跟吴建荣聊过去的事情。按照田甜的说法,一开始她是让吴建荣来普洱找白玉,但没想到吴建荣临阵怂了,不敢自己过来。吴建荣会被田甜摆布,我推测是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吴建荣认为阿玉是被抛弃后自杀的,加上他本身迷信,接到‘鬼魂’电话后自己心里生鬼,第二,吴建荣没有报警是因为一旦报警,警察介入调查,二十年前他出轨情妇死亡的消息可能会闹得人尽皆知,而吴建荣夫妻一直通过对外秀恩爱宣传自家宝石代表情谊永恒。如果这种事情被查出来一定会极大地影响生意,所以他选择私下处理。可要吴建荣过来,他又害怕冉玉眺的‘鬼魂’,于是让儿子来替代自己。”

    张警官说着,脸上显出鄙夷的神色,两道浓眉微微蹙着。

    “就是因为吴建荣没来,来的是吴乔阳,才有了后面的事情。”江伊点头说,“在牛栏村,田甜偷走吴乔阳的手机,制造对方受伤的假象,然后用这个理由把吴建荣骗过来。我们当天从山上下来遇到了蓝天救援队,应该就是田甜为了制造吴乔阳受伤被困的假象,打电话找来的。”

    “他对儿子倒还像个样子……”张警官说,“就是可惜阿玉了,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就想不开,为了个老男人自杀呢?”

    “阿玉姐不是自杀的。”江伊用力摇摇头。

    “你说什么?”张警官眼睛瞪得溜圆,这话显然也是把他惊了一跳。

    “阿玉姐不是自杀的!”江伊说得无比肯定,“我妈妈叫曹淑萍,是西双版纳植物研究院的老师,阿玉姐当时是我妈的助手。十九年前,她俩前后脚一个失踪,一个自杀。刚才我跟您说了,我这次来云南最大一个目的就是再找一找妈妈。所以昨天到了景洪之后,我们直接去了植物研究所。在那里,我了解到一个消息。阿玉离职后一个月,还托我妈妈借了本初级会计的书。张警官,您想想看,如果阿玉为了吴建荣自杀,那么她为什么不在与吴建荣分手后自杀,为什么不在得知自己意外怀孕后自杀,为什么不在孩子出生后的一两个月内抑郁自杀,甚至于为什么不在吴建荣妻子大闹一通后立刻自杀,而是要在此事已经过去一个月后,要她在已经在计划学习初级会计后,忽然自杀了呢?这多少还有些不合常理吧?”

    “对!我记起来了,你刚才说过,十九年前你妈妈因为进山找鬼兰失踪了。”张警官双手抱在胸前,左手揉捏着下巴,他仔细思索了片刻后说,“这个时间太巧了。”

    “是的,我也这样觉得,”江伊说,“如果阿玉不是自杀,我在想我妈妈会不会也……”

    “等一等!等一下!”一直埋头记笔录的小警察忽然抬起头,他盯着江伊看了几秒,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张警官说,“师父,我想起来点事情!”

    张警官下巴一扬,说:“工作呢!什么事情,就这么不会挑时候?”

    “就是工作上的事情!”小警察左手的指关节敲着桌子,右手掐住鼻梁,两个眼睛闭上,嘴里嘟囔,“别说话,别说话!师父,你让我想一想,就刚才!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件事,特重要。”

    小警察这一惊一乍的,不仅是江伊,连张警官都被唬住。

    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警察,就指着他那张嘴里蹦出些“特别重要的话”。

    可足足五分钟过去,小警察依旧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张警官等得不耐烦,拍拍身边人的肩膀说:“唉!得了,先跟人把话问完,回去你慢慢想,行吧?”

    “不是,我现在就感觉那事到我舌头边上了,但是一闪过去就再怎么也想不起来。”小警察无奈摇摇头看向江伊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说到我妈妈失踪。”江伊回答。

    “还有呢?”小警察追着问。

    张警官坐在旁边,重重摇了摇头,伸出手,朝着小警察的本子磕了两下,“你低头瞧一眼呗,自己写的笔录。”

    “就……就那句最重要的,我、我没记住。”小警察在师父面前有点磕巴。

    “我服了,”张警官撇着嘴角说,“江女士的妈妈是进山找鬼兰失踪的。”

    “对,就是这一句!”小警察陡然拔高声音。

    张警官吓得下巴后缩,盯着人问:“你什么意思啊?”

    “师父,你还记得昨天咱们找到的那本冉玉眺的记事本吗?她最后一页写着:告诉曹老师,8月20号下午三点,高路地十岔沟,有鬼兰。”小警察激动地说。

    张警官侧头问:“你什么意思?”

    “师父!这不只是关于冉玉眺的!昨天我看见那个笔记的时候,其实就想起来一件事,但是当时急着抓田甜,也就忘记同你们说了。”小警察刻意清清嗓子,“我实习的时候整理过云南近年来的大案要案,其中有一起是关于二十多年前活跃在咱们边境走私团伙的案子,证人证词里提到过,走私犯会用不同的案号来代表交货的类别!我记得……我记得‘鬼兰’二字,指的是走私珍稀动植物、珍稀动植物制品。还有,那些专门走私这类货物的团伙,有时候也简称‘鬼兰’。”

    母亲一直在寻找的植物鬼兰,走私团伙用来代指走私货物的鬼兰,两个词语重叠在一起,就像拼图中出现的最后那块。

    江伊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终于想明白了一切。如果这时候吴乔阳在身边,江伊一定要告诉他,自己终于抓到了那只“黑天鹅”的脖颈。

    “张警官,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我妈妈和阿玉姐会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失踪与死亡,她们大概都和那个走私团伙脱不了关系。”江伊的语速不自觉地提快,“我猜阿玉姐可能通过某个渠道或者无意间听说了鬼兰的消息,她以为说的是植物鬼兰,于是急忙告诉了我妈。但实际上,对方给出如此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其实就是走私团伙的交货信息。您想象一下,当走私团伙正在山里交货的时候,阿玉姐和我妈忽然出现,你猜他们会怎么办?”

    江伊冷静地分析半天,说到妈妈时,她的声音哽住了。

    “白晗的父母是持枪走私犯,后来被抓就是因为杀了王尧,当地警察顺藤摸瓜,才把他们抓住。白家当时就在曼拉镇黑水潭附近,阿玉的尸体也是在那里找到的,我妈妈很可能……”

    尽管早在许多年前,她就已经猜到,也许母亲早已去世。但真的要承认这个消息,甚至要亲口说出来时,江伊发现自己还是缺少了一点勇气。那些话到了她的了舌尖,可她到底还是无法开口。

    “对!有这个可能!”张警官没想到,这样一个绑架案,居然还能再牵扯出十九年前的凶杀案,他抱着胳膊分析说,“昨天查卷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冉玉眺的尸体被发现后,当地冒出来了很多关于黑水潭的传闻。由于这件事情当时是以自杀结案,而且命案发生在王尧被杀之前,白晗父母落网后也只承认了王尧一起命案……所以,当时谁也没有把两件命案放在一起想,现在看的话……”

    整件事情,张警官越琢磨便越觉得白晗父母的嫌疑最大。冉玉眺和曹淑萍很有可能就是被姓白的一家杀害,之后尸体被埋在……

    张警官正在思忖,就听见江伊说:“我在曼拉镇配合警察调查白晗的时候,听说阿玉姐的尸体被发现时腐烂得相当严重,最后警察通过骨骼判断出她死于重物撞击脑部。当时给出的理由是阿玉跳崖自杀,脑部在下降的过程当中受到重击而后死亡,她的尸体被黑水潭里泡了多天后才被发现。”

    江伊越说越快,牙齿都差点咬到舌头。她不得已地停下来,缓了两秒,接着说:“假设阿玉姐就是跳崖自杀,白家当时住在黑水潭附近,那他们为什么那么多天都没有发现尸体?最令人怀疑的是,发现尸体后报警的人也不是他们。这实在是很难说通。由此,我想到一种可能——尸体腐烂,并不是因为在那个潭水里泡久了,而是因为尸体落进潭水的时候,就已经高度腐烂了。我查过那边的天气,属于热带季风气候,6月到9月多雨水。黑水潭前有一座断崖,叫断头崖,阿玉姐的尸体可能就是从断头崖上的某处洞穴被山里的积水冲下来,掉进黑水潭里的。您觉得我的猜测合理吗?”

    江伊把肚子里的话一口气说完,目光灼灼地看向张警官。

    张警官沉默了两秒,随后站起身,对江伊说:“你等一等,我们需要联系曼拉镇的公安局,再确认一下案件细节。”

    江伊多想让张警官立刻就对她的推测表示赞同,然后他们可以直奔曼拉镇断头崖,上下进行一次大搜查。但她心中也明白,查案子不是玩推理游戏,讲究的是证据,讲究的是细节吻合。虽然她在大脑里推理了一大堆,最终其实还是要人家去一一验证,眼下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好。”我等着您的消息,江伊点点头对张警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