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我们应该把我们的行李拿走吗?”邦德说道。他说话的神态好像对莱斯特仍然在挥舞着的那支很大的自动手枪满不在乎似的。
“我认为那是不大合适的,先生。”莱斯特哪怕手里握着枪,仍保留着道地的英国管家那种谄上欺下的奴才相。
邦德一边问行李处置问题,一边微微转过身,把手伸下去,仿佛要把行李箱拿起来。现在,他一只手放在行李箱上,面容凝重,微微耸一下肩,似乎心里同意了莱斯特的建议。接着,邦德的手指突然扣着行李箱的把手,把行李箱提起来,用尽平生力气,狠狠掷在莱斯特的阴部。
他听见那家伙疼得杀猪般大喊大叫,痛苦地弯下腰;但是莱斯特的右手举了起来,枪握得很稳,他的一个手指正在往扳机上移动。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弗莉克勇敢地采取了行动。那还是邦德第一次看见她动武。她靠上去,与他面对面、身贴身,用左臂狠击他的右臂,接着抓住他的右臂往她抬起的左膝上撞,莱斯特臂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当她的膝盖晃来晃去,向那个倒霉家伙的阴部撞击时,莱斯特加倍痛苦的哀号更是惊心动魄。手枪咔嗒一声掉在地上,接着枪的主人也倒在地上;当他倒下时,他不知道用他还没有断的手臂去安抚他身体的哪个部位才好。
弗莉克一脚把手枪踢回房里,俯身狠狠在莱斯特的脖子上劈了一掌,莱斯特痛得尖声大叫,尖叫声过后他就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弗莉,你把他干掉啦?”邦德对她那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动作大为惊讶,但他一边捡起手枪一边竭力把话说得很平静。
“我希望他并没有死。”她用脚尖轻轻踩着莱斯特身体,他动了一动,痛苦地呻吟着。
“最好把他绑起来。”邦德跪下一条腿,在那个男管家身上摸索,找到他的裤子背带。他们从他的肩上把燕尾服剥了下来,他痛苦得在地上翻滚,渐渐恢复了知觉。弗莉克又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劈了一掌,当他们用一条手帕把他双手捆得紧紧时他又再次不省人事了;接着他们又把他的裤子背带把他的脚腕捆在一起,然后将背带有弹性的部分拉直,在他被绑着的双手上缠了几圈,再把背带紧紧地捆在他双手上。最后弗莉克从她的行李箱里拿出一条围巾把他的口塞住。
“他醒过来一定会拼命挣扎,弄出很大响声的。”她甚至笑了一笑;邦德认为她那一笑显得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正如我母亲过去常说的,他那只臂膀要使他活受罪了。”
“弗莉,你总是这么凶吗?”
“只是对看不顺眼的人才这样!”她向他嫣然一笑,活像个天使。邦德第一次意识到她是受过极其良好的训练的。如果此时此刻让他在世界各国主要的情报局中选择一个长期搭档,那么他认为弗莉克是他的最佳人选。她果断、凶悍、坚定——这一切都是邦德那一行要找的搭档应具备的素质。
“我想我们该走了。”她一边说一边把她的行李箱拖进电梯里。
“行李和一切东西都带齐了吧?”
“嗯,我个人的东西都没留下,什么东西也不能留在这个地方。”
他把他的行李箱砰的一声摔在她的袋子旁边,按动“下”的电钮。当电梯呜呜地向底层下降时他们意识到他们将看到的灯光比以往看到的多得多。门一打开,看到了他们所习惯的安静、甚至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岑寂似乎已一去不复返了,从这座建筑物的主体里传来了叫喊声和吵闹声,此呼彼应而又渐渐沉寂——脚步的嗒嗒声和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似乎把他们包围了起来。这些吵闹声以及这些喧哗声的回响把德拉赫堡变成了一座通天塔。①
①古代巴伦人未建成的塔,见《圣经-创世纪》第十一章。后来人们常以通天塔比喻空想的计划、喧哗和混乱局面——译者
“往这边走,我想。”弗莉克不沿着走廊往前走,而向右转弯,然后再向右转,一直走到一条过道上。他们两人都知道沿着那条过道走,只能走到那座城堡的东侧。
最后,他们走到过道的末端,前面已无路可走,迎面是一道厚重的大门。她向邦德耸耸肩膀;邦德会意地点点头,捏着那扇门的把手转动了一下,大门洞开,比他们以前看到的任何光线都明亮的光线像潮水般涌了出来,射在他们身上。
他们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楼梯井里。光线亮得很不自然,听到的各种响声极端杂乱,声音比刚才听到的更大;不和谐的响声在那座楼的每个角落回荡。
“看那些侦探片时,每看到人们尽量避免向上走,以免在屋顶被别人逼得走投无路,我心里总是怏怏不乐。”弗莉克小声地说。
“现在除了往上走就别无他途了,否则就只可走到城堡中心去,可是我不想与‘蜻蜓’和他那种玫瑰花的妹妹相遇。不管怎么样,往上走我们至少可以看一看那座禁止别人参观的大塔。”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又长又宽的平台上,平台似乎是沿着城堡内部宽的那一边修建的。他们继续往前走,每走到尽头就转弯90度。突然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个两扇双层橡木门。周围喧闹声此起彼伏。叫嚷声、唱歌声、谈话声,还混杂着音乐声,使那座城堡好像被一大群冲入的鬼怪占据着似的。邦德如果迷信鬼神一定会认为他们已经被可怕的鬼怪迷住了。
他正要把手放在门上,他们突然听到了德拉贡波尔的声音,声音来自他们的右下方,清晰可闻,比其他吵闹声大得多。弗莉克悄悄地把她的箱子放下来,邦德则把他的行李箱斜靠在她的箱子上。他们紧贴墙壁轻轻往回走;在拐弯处停了一会,才继续沿着过道一寸一寸往外走。
从过道的这一头可以看见——正如那条走廊沿着城堡宽的那一边一样——他们所在的那条通道是沿着这座建筑长的那一边的,过道长得看不到尽头,只是在这条过道的中段向里面拐了一个端端正正的“U”形弯,“U”形弯的边上有一道栏杆。德拉贡波尔的声音是从“U”形弯下面的阳台传来的。阳台对着城堡正面的一个门厅或者房间。
“我等不得了。”他大声说,“莱斯特那个笨蛋和那两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到哪儿去啦?”接着他开始大声喊:“霍特,霍特!她究竟到哪儿去啦?那肯定不会花她那么多时间嘛,是不是,查理士!”
“她就要来了。”查理士在下面不远的地方回答。“过来!”他大声叫喊着。
“霍特?这次有多少?”
她跑得气喘吁吁。“三……”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只有三!”
“你肯定吗!”
“绝对肯定!你手中有那张图嘛。又多了三。”
“这我知道,我最好马上就走。你们其他的人——查理士,威廉——把莱斯特看守住。保证我们客人的安全。我不要你们干傻事。只把他们留在这里。若不是绝对必要,不要伤害他们。”
“他不想伤害我们,我感到高兴。”弗莉克小声地说。
“别高兴得太早了,若不是绝对必要才不想伤害我们呢!快,我们要穿过那个双扇的门。我要看看在那座大塔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他们返回他们放行李的地方才意识到大多数音乐和喧哗声是直接从那个双扇双层大门的背后传来的。
邦德手里紧紧握住自动手枪,侧身把门一顶,门就开了。他们走进了德拉贡波尔尚在酝酿中的戏剧博物馆那光怪陆离、令人目眩的天地里。
他们周围本来响着的杂乱无章,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被一种声音、一种景象所代替,一切都变了,两人大吃一惊。太真实了,弗莉克。目瞪口呆,两手紧紧抓住邦德的袖子。他们好像站在古希腊巨型的圆形剧场的顶层,下面一排一排的石台阶上坐满神情专注、看得津津有味的观众,他们不时地轰然大笑,鼓掌喝彩。邦德感到微风拂面,灼热的太阳高悬在他们的头顶上。他甚至闻到观众的气味,那是各种香料味、人体味和香水味混合的气味。
在离得很远的下面的舞台上,演员们正在表演一出戏剧。他突然记起了很久以前在小学读过的课文,甚至认出在表演的是什么戏。那是阿里斯托芬①的《蛙》。他认得演的是《蛙》是因为他听到了“呱呱呱呱,呱呱,呱呱”的音乐合唱声。这位古希腊作家所模拟的蛙声,现代已用“格格,格格”来表示了。
①阿里斯托芬(约公元前446年——约公元前386年)古希腊喜剧作家。《蛙》是其现存的十一部剧作之一,其代表作为《阿卡奈人》和《鸟》——译者
他们就这样被魔术般地带进了古希腊圆形剧场,去观看公元前400多年一出戏剧的模拟表演。这样的事当然是不可思议的,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们当时所见所闻只不过是现代的高技术、古代的设计和光学作用的巧妙利用,再加上先进的机器人罢了。在他发现有件事不大对头之前,他觉得表演是引人入胜而且令人叹为观止的。他发现在远处的舞台上有个演员拿起一个面具把脸遮住。面具是与公元前400年的希腊戏剧毫不相干的,只有在表演日本的歌舞伎时才用得上,而日本的歌舞伎直到18世纪初才真正兴盛起来。
正当他发现这个奇怪的时代错误的时候,他们似乎身处其中的整个景象也开始隐入黑暗中,在他们的后面,一个隐约可见的人影从黑暗中站了起来。那个人影灼灼发光而且点头哈腰,像个活生生的人,因此邦德立即转过身去,手里握着枪,做好一切准备,一有必要就开枪。
那个怪影的穿着打扮活像个古代的小丑,它像猴子一样跳来蹦去,点头招手——不知这是一个投影还是一个活动的全息图——它向他们点头,示意叫他们跟着走。尽管在希腊的圆形剧场中出了那个明显的差错,德拉贡波尔的戏剧博物馆依然是非同凡响的,仿佛坐着时间机器湖时邀游。
他搀着弗莉克的臂膀,领着她跟着那个手舞足蹈的奇怪小丑走,突然那个小丑不见了。那个小丑一消失,他们四周又亮了起来,他们又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响声,他们的鼻子闻到了各种各样的味道,有的东西已熟透,开始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有的东西则散发出令人馋涎欲滴的芬芳味道。这次情景又发生了变化,比以前现实得多了。他们正站在一个英国市场上,旁边有一群人。他们面前是一个凹凸不平的戏台——室外舞台,戏台四周都搭着横杆,在横杆上放着粗糙的水平木板,把戏台提高,戏台四周挂上云雾状的帷幕,男男女女在帷幕后面正在表演戏剧的情节。
戏台上的演员正在表演某种宗教故事,邦德意识到那肯定是中世纪的神秘戏,因为演员们的英语口音都古里古怪。由于表演产生了原始的特殊效果,从观众中传来了雷鸣般的喝彩声。显然那出戏是关于诺亚的故事,因为其中一个演员正在说“娘子,进来”,而上帝则从云缝中俯下身宣布,随时会下大雨。
又有一个情景,具有强烈的真实感。他们在那里站在数百年前的一个英国城镇里,在城里的人们与他们摩肩接踵,有一个人真的还向弗莉克说话,问她是否认得穿着打扮像个姑娘的迪肯。德拉贡波尔这一套确实妙不可言。然而,他们周围的景象又无影无踪了。邦德看见其中一个演员竟拿着一个相当现代化的怀表来对时间。
又一个隐约可见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这次是个小个子,穿着伊丽莎白时代的衣裳。他的身体好像是透明的,他们可以看透他的身体,但他向他们招手时,说起话来却很清楚“来,来!空位多得很。今晚到环球剧院来看戏吧,我们在那儿表演戏剧大师莎士比亚的喜剧《仲夏夜之梦》。”他们像被人施了催眠术一样,糊里糊涂地跟着走。
在他们的周围突然隆起了一条街;脚下踩的是鹅卵石铺成的路。其他人都向古老的环球剧院的弯曲的高大本围墙涌来。几秒钟后他们就站在剧院里,莎士比亚称这座剧院为木头的“O”;他们周围都是观众。
他们又一次产生亲历其境的感觉,这使邦德惊诧莫名,他不得不竭力使他的感官摆脱各种光线的影响,脱离正在欣赏《仲夏夜之梦》结尾的16世纪的观众,回到现实中来。一位年轻男子扮演的帕克正在结束全剧的演出。邦德不得不拖着弗莉克离开,穿过“人”缝和“墙”缝,走进黑暗中。他知道,黑暗处一定是德拉赫堡那像飞机库一样庞大的第三层楼。
“但是,詹姆斯……”她想挣脱他的手。
“我们损失不少时间了,弗莉。外面的情况正在发生变化……”
“但是这里像块魔毯……时间旅行……一台名副其实的时间机器。”
“我知道,但是我们不得不……”
随着一个剧烈的震荡,突然灯火通明,把他们带回到现实中。各种声响和景物不见了,代替它们的是——邦德猜想是——一个巨大的仓库,放着各种各样的复杂设备,巨型的半圆形透视背景、自动监控器、装探照灯的横木条、聚光灯、奇形怪状的镜子和放映机等等,在这些东西之间有一条条狭窄的过道。
他们站在一条狭窄的金属过道上——它是像烤肉架一样悬空的,每隔6英尺左右有一条铁链护档挂在金属杆上。这条狭窄的金属过道很坚固,他们站在上面也不会晃动;然而,这条过道离地面约有20英尺高。先前他们看到的人物均是利用激光或全息技术所产生的幻像,但这次他们面对的却不是虚无缥缈的人。
“我告诉过他们,你们一定要出丑。”查理士用道地的英语说。“莱斯特先生对你们非常生气。霍特夫人正在开车把他送往最近的医院。你们把他的一条手臂打断了,你们知道吗?”
“那是我有意干的。”弗莉克说话的口吻丝毫没显得惊奇,也丝毫没显得害怕。“我还竭力打破他将来的风流梦呢。”
“要是你这样对待我,那我要打破的可就不仅仅是你的风流梦了。”查理士紧握着贴在后腰上的手枪。他还把两条腿微微分开站着。所有这一切表明这个家伙是训练有素的。有没有经过训练,就是保镖与勤杂工的主要区别。莱斯特给邦德的印象是,他不是个训练有素的保镖。而查理士则不同,他深知干保镖的要领。“还是把莱斯特先生的手枪放在过道上吧,邦德先生。请慢慢地放,非常慢。”
邦德向前跨了一步,双膝弯下去,小心翼翼地把那支科尔特牌0.45口径自动手枪放在金属过道上,所放的位置是他们的右后方。“你的朋友也在附近吧,是不是?”他一边问一边直起身。
“威廉吗?不错,威廉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我希望我们两人和你们两人能在这个被锁起来的房间里度过这个特殊的时刻……”
“但是你们不会这样做的,查理士,因为你们的老板德拉贡波尔先生说,要保证我们的安全。”他又向前跨了一步,说起话来细声软气的,尽量靠近到足以采取行动。这有点像引诱一头野兽上当。
“除非迫不得已,邦德先生。这就足够了吧。”他手里的枪微微动了一下。“我们都不想发生意外,是不是?”他无耻地笑了一笑。“唔!我不在乎。我们随时可以制造出迫不得已的情况。那我是一点也不在乎的,而你们则一定恨之入骨。”
弗莉克走到邦德前面时碰了一下邦德的肩膀。“啊,查理士,”她说起话来就像谈情说爱似的喁喁细语。“你认为我们不会傻到去跟你们捉迷藏吧!我们不会那么傻,是不是?”她全身转回去向着邦德,在转身时她那又宽又大的裙子像伞一样张了开来,有一会儿搭在固定护链的一根金属支柱上。
在那引人注意的几秒钟里,她的大腿的上部和那穿着镶有花边的三角裤的臀部以其眩目的娇美呈现在查理士的眼前,他一看这未曾想到的景象,眼球瞪得突了出来。这可是令人神魂颠倒的景像啊!弗莉克像跳芭蕾舞的脚尖舞一样旋转起来,转到了邦德的右边,使其逗人遐想的大腿和臀部再次裸露出来,邦德趁机向查理士扑过去,扭住他,躲过他拿枪的右手,用右肩抵住那个保镖的双膝。
他软绵绵地扒在邦德肩上痛得杀猪般尖叫着,一点脾气也没有。弗莉克上前夺他的手枪,抓住手枪扭来扭去,差点把那个倒霉家伙的手腕从手臂上扭下来。邦德抓住他往护链撞时他再次尖叫起来。
“放了他吧,詹姆斯。”她大声说。她一说完,邦德就不由自主地放开他,还用肩膀扶了他一下。
查理士躺在过道上滚来滚去,接着从过道上砰的一声跌到下面坚硬的石头上,使邦德也内疚地退缩了一下。随即尖叫声停止了,接着是一片沉寂。
邦德捡回了那支科尔特牌手枪,看见弗莉克手上已握着查理士的手枪了。“弗莉,以前有没有人夸过你非常能干?”他拍拍她的肩膀,催促她往前走。
“有许多次了,詹姆斯。我的指导老师们夸奖人的时候是很慷慨的,要知道我是学校的佼佼者呢!”她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就匆匆往前走,邦德紧紧跟在她后面。每隔60英尺过道左右两侧就宽大起来,形成一个看台,看台上有各种机械、自动监控装置、灯光、镜子和场景。不管德拉贡波尔其它方面表现怎样,但显而易见,他的想像力是非常丰富的。
他们走到过道的尽头,迎面是一个单扇门。这扇门是用很厚的金属造的,上面有把锁,又大又重,门半开着。他们穿过这扇门,走进了一条很长的通道,显然这条通道是围绕着封闭起来的第三层的。他们往前走,这次他们又碰到了一个金属门。这个门敞开着,露出一座石砌的螺旋上升的狭窄楼梯。
“大塔!”邦德小声说,他直往那个门走去,踏上阶梯后,他几乎是跟着脚跑,尽量不弄出响声。他只知道弗莉克跟在他后面,因为她的呼吸声虽然很轻但还是隐约可闻。
石阶盘旋上升,最后来到一个空无一物的石板砌成的楼梯平台上,然而又碰到一个金属门。这门是双扇的,完全用平板钢铸成,以铰链开合,门上有两把非常坚固耐用的锁。这个门又用铰链接到一个牢固的圆棒插销上,插销本身也有锁。门的全部结构形成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入口,进到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在那里,不管什么东西,哪怕是人,也很容易藏起来。
这个门的另一边有个小小的门廊,门廊通到另一套房间。这些房间均有锁;整个门是向一边滑动的,门半开着。他们穿过门,走进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顶很高,呈穹窿状。房间两侧有几个窗子,大小和款式像大教堂的窗子一样,窗子的玻璃很厚,显然是无法打破的,但是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是房间里的陈设。一张舒适的大床占了房间的一个角,还有一对皮革安乐椅,一张粗糙的大工作台,台上散乱地堆着一些文件。
正对着门的那堵墙壁完全被一个很高的金属公文柜占着,公文柜的最高部分要爬上梯子才能摸得到,那里有个梯子用钩子钩住公文柜的顶部,梯子的底部装上了几个小小的轮子,这就很容易使人爱把它推到哪里就推到哪里。当时它正靠在公文柜中间,那儿有几个较高的抽屉,一个打开着,好像房间的居住者刚刚拿了些他所需要的档案。
邦德一直向工作台走去,弯下腰,开始仔细研究那些文件。文件中有图表、图画、照片,甚至还有地图。
“看来像是开办博物馆的总计划。”他向弗莉克招招手,叫她过去。的确,最上一幅图画画的正是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他们匆匆看一眼就知道他们看漏了莫斯科艺术剧院的表演,19世纪20年代伦敦一家剧院的表演,20世纪60年代后期艾冯河畔斯特拉特福的皇家莎士比亚剧院的演出,拜罗伊特的瓦格纳环形剧院的部分演出,百老汇一家剧院的一出现代音乐剧的演出以及其他大约六个展品。
“这个人的确是个天才。”邦德开始翻阅另一堆文件,那堆文件似乎是博物馆使用的大型电子装置的工作图。
“是个天才,但我认为他在谋杀方面也是个天才。”弗莉克从工作台上拿起了一些较大的详图并搜查它们下面的东西。“这些东西看来是有人故意扔在这里以便掩饰其他东西的。”她移开了更多很大的详图直到露出了一系列地图、图画和注释。“看这里……”
但是邦德已经心烦意乱,走到了一个很高的窗子的右面,他在那儿惊惧地盯着一个书橱;那个书橱用钩子固定在一个前面装着玻璃的大柜子上面的墙上。
“不,你到这里看看!”
她走到他身旁,开始端详书籍的书脊和那个大柜子的下层,下层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每样东西都附有一个小小的卡片,对物品加以说明。那些书均是皮装书,装帧美观,书脊下端均有“DD”的标志,都是同一主题……政治谋杀。这里有卷帙浩繁的书籍,论述世界上每次实有其事的著名的公开谋杀,从恺撒大帝到约翰-肯尼迪总统都论述到了。
柜子里的东西反映同一主题,里面有件短上衣,它的标签上工整地写着“格雷夫-克劳斯-冯-施陶芬贝格的短上衣,1944年7月20日行刺阿道夫-希特勒未遂时穿的就是这件短上衣”。弗莉克看见那件短上衣并阅读了标签上的说明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另一件物品据说是“用来谋杀甘地夫人的手枪”。
“他参与谋杀是为了报仇。”她小声地说。“来看看我在那儿发现的东西。”
他们一起走回到工作台旁;弗莉克从文件堆下面拿出了几张地图和街图,还拿出了几张纸,有人在那几张纸上潦潦草草地记了一些笔记。那些街图是米兰、雅典和巴黎的街图。还有一张是米兰著名的拉斯加拉剧院的院内详图,一张是雅典的阿克罗波利斯和帕特内这两家剧院的院内详图。那几张简短的笔记依稀是描述从巴黎市中心到巴黎附近一个不知其名的地方的路线。
在那些潦草的笔记中,均在米兰、雅典和巴黎这三个城市的名称下面划有清晰的横线,每个城市名称的旁边写上了大写字母,米兰等于KTK,雅典用YA这两个大写字母来表示,而且黎则至少有三种不同的字母来表示——PD、H、W。
“是谋杀的目标吧?”邦德望着她,扬起了眉毛。
“可能是,很可能是,我想我们应该赶快走并且……”她蓦然停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朝向门口,他们觉察到附近出现了另一个人。
那只是极轻微的脚步嚓嚓声,是皮革与石头的磨擦声;但这足以使邦德警觉觉起来,提着手枪向门口冲去。
“别这么干!”那人大声叫喊,接着又叫:“不要这么干,原地站着,否则我要你们的命!”
威廉的动作很快,旋风一样转过身往回跑,眨眼间就不见了。邦德扣了两次扳机,听见子弹射在墙上反弹的声音。外面的钢门喀喇一声合拢了,嘀嗒一声那两把锁也锁上了。
“天杀的!”邦德边骂边往前跑。外面的钢门很牢固,他们想要出去,单靠撬锁工具是办不到的。
“我倒认为,我们应该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可以出去。”弗莉克冷静地审视着金属档案柜的那堵墙。“我们再呆在这儿已经不受欢迎了,我可不愿等他们回来整治我们。”
“从窗口出去怎么样?”他向那几个高大的拱形窗子走过去,仔细端详着那些玻璃。“要把这东西砸开得用穿甲弹才行。否则,我们就要顺着登山索从窗子外面爬下去……”
“要是有绳子就行了,詹姆斯。别异想天开了,我们还是现实一点吧!在这些档案柜周围有些缝隙。”
她说得很对,金属档案柜构成的那堵墙似乎很坚固,但是弗莉克用手砰砰猛击,那些档案柜好像有点松动,仿佛它们只构成一堵假墙以隔开那一边的空间。
邦德往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睛东张西望,看有没有可能存在隐藏的孔穴。
弗莉克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堵墙足有10分钟,而邦德则想从那些巨型档案的摆法中寻找线索。“白费劲,我看不出什么破绽。”他终于泄气地说。
“换个地方看看。”她命令道。“有时,从不同角度看……”她往后退了几步,立即就找到了答案。“对了,你看,墙的中心部位在这儿。”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在那堵墙的中心部位,那些档案柜有一部分被一条较暗的线条围绕着,其大小和形状就像是一个长方形的门。
“梯子!”他走过去,把那个滑动的梯子拉过来,一直接到与较暗的轮廓右边那部分平行。
“不用了,用不着那样。”弗莉克走到现在看来显然是门的左边的档案柜前,开始把那些滑动金属抽屉拉出来,推进去。“我相信有比较简单的方法。”她这么说时他们就听到她正拉出来的抽屉嘀嗒一响。“这就是……”她又推进去,拉出来,那个抽屉又嘀嗒一声入到某个隐藏的位置上,可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又试着推拉其他抽屉,它们也嘀嗒一声就寂然不动。“我相信……”她刚开口,邦德就顶住呈长方形的那几个柜子,它们动了起来,朝里面转过去。
“芝麻,开门!”他们小声说。他们穿过门,走进一个粉刷得很白、冷冰冰的房间里,房间的一边放着一个很长的控制台,台上排列着电脑显示器,操纵装置,配电盘和两台大型电视机。对着这个大型控制台的那堵墙壁上有一排排装有录音带的大型电子计算机,而在他们前面的那堵墙里有个门,门上写着“信号架,高压,危险”的字样。
交谈是多余的。显而易见他们是站在德拉贡波尔戏剧博物馆的主控制室里。在控制台的中心一块玻璃板压着一幅博物馆展品的详细电子图,在电子图上有一闪一闪的灯光,显示出博物馆各个部分展品在全部展品中的确切位置。显然许多活生生的场面都是由热传感器和动传感器制动的,因此,参观者一接近,各个投射图、全息图、声音、气味等活生生的事物的自动开关就开了。那时,总开关处于“开”的位置上,那两台电视就显示出一个小戏院里的乱哄哄的全部景象,包括背景和挂灯条板,那个狭窄的过道,即查理士那个可怜的家伙被推倒的地方,也在屏幕上。
“你看!”邦德朝着弗莉克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的手在那些控制器上犹豫不决,直到他发现操纵许多闭路电视摄像机之一的小小操纵杆。他轻轻推动操纵杆,调好焦距,然后陡然推到“开”的位置上。屏幕显示,在那边威廉正从狭窄的过道上爬下去,把查理士扶起来。查理士像浑身发抖,而且有点目瞪口呆似的。显然他们两人正在交谈,决定该怎么办。
过道本身逐渐扩大,慢慢斜向每个展品的坚实的地基上,使参观者都能直接从围绕这个博物馆的主干道上走到每个展品所处的地方去,参观者一到,每个展品就栩栩如生地展示在他们的面前,表演一结束又巧妙地指导他们返回到那悬空的金属过道上。一群群人很可能是在不辨东西南北的情况下从一个展品自动被吸引到下一个展品的所在地的,这就使参观者感到更加惊奇。
邦德又操纵着操纵杆,使隐藏的摄影机向上倾斜,对着博物馆的四壁。在展品上面很高的地方有第二条狭窄的过道——显然,那就是信号架。那条过道用作维修之用,也许是为了安全。在那条过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金属梯子,从信号架上一直通到主干道,这样就可以从梯子到那些复杂的设备上去。
“一旦这个博物馆搞成,那个家伙就在这里有个金矿,从此财源滚滚,取之不尽了。”弗莉克悄悄地站在他的后面。她用恐怖的、几乎细若蚊子叫的声音补充说:“要是他真的有朝一日把博物馆搞成的话,那肯定会吸引不少观众。”
“我建议利用这个总开关,把所有那些玩艺打开,走到下面去,在他们自己的老巢把那两个魔鬼逮住!”他俯着身,端详着那些控制键,把布局记住,并确信他可以领着弗莉克从那迷宫一样的展品之间走出去。
“那儿写着‘危险,高压’。”弗莉克把头朝着那个通向信号架的门说道。
“这么说来,你还有别的什么魔法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了,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几千伏特电流穿过我的身体。”
“那么,这里的任何东西都别摸。你站开点,别碰那堵墙。”
他开始仔细构思他的计划,用那根小小的操纵杆,控制那台摄像机,向四处拍照,让她看清楚,他们究竟该走哪条路。
“我总是想到百老汇那个大型音乐剧院去。”
她说,因为按照那张博物馆的详图,那个把观众带上音乐剧院舞台的展品是从后面开始的,由于半路杀出个查理士,百老汇音乐剧院是他们在刚才的短短的旅途中没有看见的展品之一。
邦德再次移动那台监视器,对准他刚刚看见的那两个本该做男护士的人所在的地方。他们还在那里,查理士擦着那伤痕累累的肩膀并试试他那条受伤的腿,看能不能站起来。
“威廉很警惕!”弗莉克向荧光屏点点头,当时屏幕显示出威廉正把一支多余的手枪交给他的同事。
“要把什么事都考虑到。我想你是要在他们冲上来对我们做无法形容的事之前使这台监视器照在路上吧,是不是?”
“我想这是最高明的办法。准备好没有?”
她点点头;而邦德一只手在控制台上寻找,最后在标有“总开关”的操纵杆上停了下来。他又踌躇了一下。“豁出去了,弗莉,你能肯定通到信号架的门是开着吗?”
她把门打开,不由自主地往下望,发现那是一个电梯的竖井。
“有个电梯按钮。”她回过头,向邦德点头。“想得多周到啊!倘若我们冲进去,我们就会在空中乱抓乱叫,最后摔成肉饼了!”她按动按钮,就听到机器呜呜的响声。
邦德瞄着监视器的荧光屏,看见查理士和威廉似乎对下一步该怎么办还没作出决定,好像在争论。他认为,威廉很可能主张把他们干掉,而查理士则认为至少要等到梅芙回来才能采取断然行动。
电梯升了上来,弗莉克把滑动门拉住,不让它自动关上。
“好了,我们走吧。”
他把总开关拉了,从监视器的荧光屏上看见博物馆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中。他匆匆走进电梯,按“下”的电钮,电梯徐徐下降。电梯一停下来,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倾斜的过道上,显然那条过道通向下面城堡的主要部分,而那个信号架则高高地竖在博物馆的上面。
他们慢慢往前走。“记住我们没有弹药补充。如果他们开始向我们开枪,我们要弹无虚发。”邦德检查了一下那支科尔特牌手枪,弗莉克也看了看她从查理士那儿夺来的那支手枪。
一到通向信号架的那个门,他们停了下来,邦德叫她尽量不要弄出响声。接着他们穿过门,走进黑暗处,站了几秒钟,让眼睛适应那儿的黑暗。
在他们下方左侧很远的地方,从环球到院传来了喧闹声和各种行动的响声;他们就是在环球剧院附近被查理士拦住的。他们慢慢走过那条狭窄的过道,心里十分清楚,他们是悬空的而且高得危险,下面就是用作博物馆的大洞。
邦德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因此由他领路,扶着他左边的安全杆,竭力判断到那个通向下方的梯子的距离,百老汇音乐剧院就在那个梯子附近。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数,走过了四个用铁链吊着的梯子。他走到第五个梯子时停了下来,回过头向弗莉克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用手做了个向下去的动作。
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接着他就转过身,踏上梯子,顺手把手枪插进裤腰带里,踌躇了一会儿,不知她如何处理她的武器。梯子的横档冰凉但很牢固,他逐渐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走到了下面的黑暗处,站在梯子底下等着弗莉克下来。他用手臂朝着他认为是百老汇剧院所在的地方指了指。
他们站在一堵很高,呈曲线的石墙的后面,那是剧院后面的半圆形背景。他们悄悄地俯卧在地上,慢慢爬到那堵墙的一头。邦德向她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就突然往前冲。
他们的五官突然感到了刺激,这种结果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思想准备。他们一踏进那个黑暗地区,一切都活跃起来。有那么几秒钟他们的眼睛几乎被强烈的灯光弄瞎,一浪高过一浪的喧闹声几乎把他们的耳朵震聋。那仿佛是他们穿过了某种魔镜,走上了挤满欢欣雀跃的舞台。聚光灯和剧院里悬挂的全部灯光都开了,把舞台照得如同白日,舞台上的人尽情高唱:“世界上没有一种职业比得上表演业。”
那些人物照一套模式跳舞,跳得丝丝合拍;男的戴着白领带,穿着燕尾服;女的穿着银白色的燕尾服,戴着高帽子,穿着金黄色花边闪闪发光的小小的三角裤。歌声震耳欲聋,邦德透过眩目的光线还看见一个合唱团的指挥在卖劲地指挥。
走近一看,那些舞蹈机器人奇形怪状,眼睛闪闪发光,但瞪得大大的一动也不动,脸颊搽着胭脂,笑容僵硬,他们的口像口技表演者学哑巴一样只是一张一合,没有声音,舞步是由输进电脑的一套程序控制的。
邦德和弗莉克看到眼前的整个场面,不禁站住,几乎不知所措,没有及时采取行动,损失了宝贵的时间。
接着有人开始向他们开枪。
从远方黑暗处射来了两颗子弹,把跳到邦德旁边的那个男机器人射倒。他看清了从黑暗处射出两颗子弹的枪口火焰所处的位置,于是向子弹的来处放了两枪并同时往前冲,用臂时把一个女机器人碰了一下,把它推出行列,使她继续跳完她的舞步,因此也跳离了其它女机器人。
他看见而且也听到弗莉克向灯光后面的黑洞开枪,接着听见了因痛苦而发出的刺耳的尖叫声,尖叫声比那儿奏乐和唱歌的喧嚣声响得多。又一颗子弹“呼”的一声从他的头边飞过去。当邦德往前跳,穿过灯火,走进远处黑洞洞的地方时又一个男机器人的脸部被打得开了花,露出了电线和微型集成电路片。
音乐声和歌声并没有停止。但是他知道,舞台上的机器人已乱成一团。他瞥见弗莉克跃过可能是乐池的那个地方,她一边跃一边放枪。接着他也走到了灯光照得到的地方的远侧,看见查理士四肢伸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衬衣的前胸有一块涌出来的血块,那就是他们的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地方。
威廉沿着人行道噼噼啪啪地拼命逃跑。“在那儿!”弗莉克大声叫喊,转身向右,朝着威廉逃跑的身影开了两枪。
邦德紧追威廉,弗莉克紧跟在他的后面。他们一走到金属过道,穿过操纵剧院的电子眼时,百老汇表演的喧闹声中断了,音乐声也突然消失了,灯光也熄了。当时听到的唯一声音就是威廉逃离战场时跑在金属过道上的脚步声。
他们穷追不舍,弗莉克稍稍落在邦德的后面。在仓皇逃窜的威廉开动另一处剧院的一瞬间,弗莉克又向他开了一枪。那处剧院演出现代戏,在前部呈拱形的舞台上演出。对话和动作开始不久就停止了,那时威廉刚走到剧院的远端。
他们走到这个剧院时,演出场面又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他们的眼前。拉着他们看见那个矮小、粗壮的威廉在他们的前面走进了下一个剧院,好像他正竭力走到那些剧院后面的地方去。
突然又爆发出音乐声,声音嘈杂而响亮,掩盖着其他一切声音。一听那声音立即可以认出是瓦格纳的《齐格菲》。威廉正试图穿过舞台,那舞台是一家著名歌剧院——在拜罗伊特的里夏德-瓦格纳的大梦剧院——规模大小与原型完全相同。这座剧院是专门为演出这位作曲家的高康大①歌剧而兴建的。
①高康大是文艺复兴时法国作家拉伯雷所着小说《巨人传》的主角——译者
威廉朝着那个扮演齐格菲、正尽情歌唱、举起那传说的魔剑的机器人冲去——那支魔剑是那个巨型的环形歌剧院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这时,邦德停下来,两腿分开,手臂伸直,双手握住手枪,对准威廉的身影。
他开了一枪,看见威廉被子弹击中还想跑,蹒跚走了几步,就撞在那支半抬起的剑上。接着威廉手臂乱挥,双腿乱蹬,喀喇一声倒下,趴在表演中的机器人身上。突然从他的身体下面噼噼啪啪地爆出了火花,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和机器人身上都冒出一缕缕青烟。当那些青烟袅袅上升时,威廉已被那支魔剑刺穿,倒在剑上;而歌剧照样在继续演出,录音磁带仍在不停地播放,仿佛重现瓦格纳舞台艺术的演出丝毫未变似的,然而舞台的中心却倒着惨不忍睹的卷曲的尸体,散乱地撒着一束束电子零件,那支不折不扣的真剑刺穿了威廉的背,剑尖上淌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