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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掏出钥匙开了门,看见地上的两双鞋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们已经回来了?

    换好拖鞋,我慢吞吞地挪进了客厅,却只看见我妈平静地坐在那里,程叔叔有些尴尬地站着,看见我以后稍微松了口气。

    我尽量放松地笑道:“呀,你们都回来了?药都开好了吗?”

    我妈没回答我的话,只是反问一句:“你去哪儿了?”

    “去见了思媛一面,喝了杯奶茶。”我尽可能自然地撒了个谎。

    “是吗?”我妈霍地擡头朝我看过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几张单子,“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哗啦一声,她把单子朝我重重地砸来,但纸张毫无重量,只是夸张地在空中散落开来,然后就安静地躺在了地上。

    我心惊肉跳地蹲下身去捡起来,却赫赫然发现这是我的手机通话记录单。

    密密麻麻的数字被列成表格,几乎每一通电话都属于同一个人——陆瑾言。

    我捏着那几张纸,都快站不起身来了,而我妈则是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面前,“祝嘉,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么好骗?”

    我撑着膝盖站起来,慌乱地说:“不是,妈,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就是——”

    “就是和他难舍难分,宁愿为了他抛弃我,抛弃这个家,是不是?”她厉声问我。

    又来了。

    我已经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这些天来一旦触及陆瑾言的话题,她都会以这样激烈的态度来质问我,就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而最可笑的是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一旦试图提起当年的事情,她就会更加失控,总要以泪流满面加吃药来结束这样的对话。

    陆瑾言不知为何的改变已经令我很沮丧了,明明我还在家里和我妈打游击战,他却变得如此之快,甚至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也没有对我说,还撒谎骗我。

    我看着手里那叠单子,有那么一刻真的很想大笑。

    我是犯人吗?为什么就连通话也要被人监控?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谋了多少财又害了多少命不成?

    这么三番五次地争吵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我这么辛辛苦苦地违抗母命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爱情,为了我那可有可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无疾而终的爱情?

    我无言以对,只能默不作声地将通话记录放在茶几上,然后往自己的屋子走。

    我妈在后面尖声叫我的名字,说我这是要翻天了。

    我连和她对话的勇气都没了,只能疲惫地告诉自己,我要先睡一觉,然后才有足够的精力去理清这对繁杂的事情。

    而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就在我回房间的过程中,我妈忽然间冲上来揪住了我的头发,失控地要将我往沙发上拖。

    我被头皮传来的剧痛惊得尖叫起来,程叔叔惊慌失措地冲过来拉开我妈,好不容易才分开我们。

    我惊恐地坐在地上,看着我妈痛哭着挣脱程叔叔的手,然后一头往墙上撞去。程叔叔及时抱住了她,她脚下不稳,终于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没能撞在墙上。

    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她的尖叫声与痛哭声,程叔叔不断叫她冷静,而我整个人都懵了,不明白事情究竟为何发展到了这一步。

    当天下午,我妈住院了。

    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说是病人情绪不稳定,需要留院观察。我和程叔叔默然坐在病房里,面对这一室的白色,谁都没有说话。

    向来很少抽烟的程叔叔最终站起身来,“我出去买包烟。”

    我点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熟睡的人,握着手机往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走。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空气像是被压得密密实实的水泥,给人一种几近窒息的错觉。我猜想大概是要下暴雨了,狂风乱作,刮得树木簌簌作响。

    又是一阵风吹得我头发都乱了,我没有去搭理,只是一遍又一遍拨通那个电话,哪怕陆瑾言一直没有接起来。

    十分钟,我数不清自己一共给他打了多少次电话,最终平静地再次推开阳台的门,回到了安静的走廊上。

    我和程叔叔一直等在病房里,快到饭点的时候,他去楼下的食堂打饭上来,留我一人守着我妈。

    我慢慢地坐到了病床边上,看着我妈短时间内苍老了不少的面庞,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难过还是怎样。

    最后,我掏出钥匙扣上的指甲刀替她剪指甲,就像小时候她帮我剪那样,过程中她的手指动了动,我下意识地去看她的脸,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那双眼睛里有不少血丝,定定地望着我,蕴藏着我看不懂的深意。

    我嘴皮子蠕动几下,最终带着哭音叫了一声:“妈……”

    然后便是断了线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坠,我埋头在她的手臂上,咬着嘴唇呜咽着,为这令我不知所措的现状,也为我那一夕之间变了模样的爱情。

    从减少电话次数到不接电话,从长时间的沉默到温柔的谎言,我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悲哀地看着陆瑾言和我拉开了距离。

    这样拖着又算什么?一个字都不说清楚,却等同于判了我死刑,偏偏不给我个痛快,而是一刀一刀凌迟我。

    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从最初的隐忍到后来的放声大哭。

    我妈伸手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嘉嘉,别哭。”

    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她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而事实也似乎印证了这句话,如今,在我徘徊在陆瑾言与家人之间时,最终陪着我的只有妈妈。

    良久,她擦干我的眼泪,低声问我:“嘉嘉,大四去法国当交换生,好不好?”

    我一僵,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一边握住我的手,一边劝我:“你不是一直想去法国走走吗?我想过了,如果毕业之后你想去那边读研,不如大四就提前去做交换生,适应一下那边的生活。”

    “可是,可是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我不想去啊!”我慌乱地说,“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没必要去法国,况且学校也有外教,国内国外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最重要的是,哪怕和陆瑾言之间有了误会,我也绝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我不相信他不会轻易放弃我,更不相信他是那种一朝一夕就会变心的人。

    谈话没有持续太久,我妈听着我慌乱的拒绝,不断劝服我,最终又有了动怒的迹象。

    她说:“签证和考试的事情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你要知道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绝对不会害你。”

    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拒绝的态度。

    而我最终沉默了下来,不仅因为我深知反抗无效,还因为她是铁了心要斩断我和陆瑾言的交集,不给我留半点余地。

    我没再与她争辩,而是看着她很快药效发作,又沉沉睡去。

    她素来雷厉风行,今天说了要送我出国,也许过不了一周就会把我绑上飞机。

    窗外已经下起了暴雨,雷声突兀得像是愤怒的咆哮,与大雨一起密密匝匝地围困住这座城市。

    我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油然而生一股错觉,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将铺天盖地朝我压下来。

    手机终于震动了一瞬,我打开来看,是陆瑾言。

    “好好和妈妈相处。”

    面对我很想他的短信,他只给了我简简单单七个字,别无他言。

    我等了这么久,心里的恐慌已经快要把我压垮,几乎是几步就冲到了走廊上,重新拨通了他的电话。

    嘟声几乎响过了十下,就在我以为他仍旧不打算接听电话时,他总算接了起来,“祝嘉。”

    我忽然很想哭,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整个人抵在冷冰冰的墙上,指甲都快陷入手心。

    陆瑾言像是身处一个非常嘈杂的地方,声音有些不稳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打那么多电话给我?”

    我咬牙忍住哭音,“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答:“有点急事,一直没来得及接电话。”

    没事,有点事,有点急事……他总是这样对我说,可究竟是什么事情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我?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我还是问出了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温言道:“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再告诉你,你妈妈怎么样了?”

    面对他一如既往的搪塞,我终于没能忍住冲动,声音紧绷地讥讽道:“我妈不一样,她有大事,可就算大事我也成天挂念着你,动不动就打电话给你!”

    陆瑾言顿时没了声音。

    我觉得慌乱、委屈、愤怒、不知所措,千万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我终于颤声说:“陆瑾言,我妈是铁了心不让我们在一起。我每天在家里和她抗争,却又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每次问你你也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过得多糟糕?”

    “祝嘉,我……”他似乎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我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等到那阵噪音过去之后,他只是急促地说了一句:“我这边有事,一会儿再打给你!”

    “陆瑾言!”我出言阻止他挂断电话,飞快地做出决定,“我现在马上去图书馆等你,你一定要来!”

    然后我就挂断了电话。

    医院的墙壁与地板都是纯白一片,就连头顶的白炽灯也白得耀眼。

    我头脑空白地站在走廊上,很久才握起手机往医院外面走。

    我想把这些天的事情全都告诉陆瑾言,想告诉他我妈打算送我出国。我完全不懂得该如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与她抗争,我急切地需要陆瑾言替我出谋划策。

    当然,我更想要亲口问问陆瑾言这些天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个地步,外有父母施加压力,内有误会分隔彼此。

    我冒着大雨赶到了图书馆,一心一意地等着我的陆瑾言。

    他曾经以英勇的骑士姿态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每一次只要我一通电话过去,他就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将手递给狼狈不堪的我。

    这一次,我也同样相信他,相信不论面对多大的困难、不论我妈如何阻挠,我们也终究能像以前一样回归那个安稳明亮的玻璃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