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六场
景:走廊
(芳倚柱立。榕硬着头皮拎皮箱出,文跟在后面。)
芳:(拦路)表哥,你怎么忽然要走了?
榕:嗳,我有点事,得赶紧回去。
芳:(向文)文炳,请你走开一会,让我跟表哥说两句话(文抱着胳膊屹立,不答。)
榕:你有话尽管当着文炳说,没关系。
芳:我不能当着人说。
榕:那你就别说。
芳:(沉默了一会)好吧。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要走我也不拦你。我知道你是要躲开我(泣然)
榕:(稍稍软化)好在你很快就会忘了我。
芳:我是永远忘不了你的。你有空就写信给我。
榕:(软化)好,一定写信给你。一天写一封都行。
芳:表哥,我想——)手搭在他肩上,仰脸望着他)最后一次了——我想跟你说再会。
(很长的静默。榕的脸上现出内心的挣扎。)
榕:(猝然)文炳,你走开。
(文屹立不动。)
榕:你走开,文炳。
(文只当听不见。)
榕:(威吓地向他逼近一步)你走不走?
文:(缓缓地)你理智一点,理智一点。
(榕瞪眼望着他,逐渐恢复自制力。)
榕:多谢你提醒我。(拿起箱子走下台阶。文跟在后面。)
(芳自知失败,赌气一扭身走了进去。)
景:汽车间外
(车间门大开。内空。文偕榕走来,向内张了张,工役持浇水橡皮管走过。)
榕:(唤住工役)嗳,你们的汽车呢?
工:老爷坐出去了。今儿一早就上飞机场去。
榕:(向文)噢,去接王寿南的儿子。
(工役走了过去。)
文:(低声向榕)恭喜恭喜,你的替身来了。人家有了王寿南的儿子,还要你吗?(榕苦笑。)
第卅八场
景:饭厅
(苓正吃早饭。芳坐在她对面,怔怔地用茶匙搅着红茶。)
苓:(冷嘲地)你还不去打扮打扮,预备招待贵客。有了王寿南的儿子,表哥就是在这儿你也没工夫理他。
芳:姐姐你也学坏了,这张嘴真讨人嫌。(故意地)文炳呢?怎么不来吃早饭?
苓:我没看见他。
芳:我想想真有点对不起文炳,得好好的安慰安慰他。
苓:(吃惊)怎么,你又看上文炳了?
芳:(甜笑)还是文炳好。姐姐你看中的人准没错。
(起,离室。)
(苓忧虑,食不下咽。)
(文入,见苓,窘甚。)
苓:(若无其事)表哥走了?
文:还没走。等汽车呢。
苓:(起)我去送送他。
文:纬苓,我要跟你道歉。昨天晚上真是喝醉了。
(苓低头无语。)
文:也都是你表哥不好,无缘无故跟我捣乱。他告诉我——(干笑)我真有点说不出口——太荒唐了。他说你自从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了我。(笑)
苓:(低声)表哥真是胡闹。
文:我要不是酒喝多了,也决不会相信他。(笑)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你并没说,“好容易有今天这一天!”】
苓:要是那时候我说,“好容易有今天这一天!”你怎么着?
文:那我大概会说,“我一直爱着你,自己都不知道。”
苓:不会不会,你不会这么说的。
文:(抱歉地)不,昨天晚上我是有点神经错乱,因为受了点刺激。
苓:(安静地)你今天不神经错乱吧?
文:(笑)不,不,你不用害怕。现在我完全好了。
苓:以后你也不会再神经错乱?
文:不会,绝对没这危险。你放心。
苓:(自长条柜上取酒一瓶,酒杯一只)要是你现在又喝醉了,要是我又告诉你我表哥说的都是真话,那你会不会又像昨天一样?
文:(抑制住感情)那说不定。我不敢担保。
(苓开瓶倒酒,文走到她背后抱着她,吻她的脸,酒汨汨地从杯中溢出,汪在桌上,流下地去。)
苓:好容易有今天这一天!
文:我一直爱着你,自己都不知道。
第卅九场
景:走廊
(叶太太立大门前等候。二男佣二女佣左右侍立。)
叶太:(紧张地)大小姐呢?——叫二小姐快下来。
女佣甲:噢。(去)
叶太:表少爷走了没有?请他来帮着招待。
男佣甲:噢。(去)
叶太:飞机上不知吃过早饭没有?叫他们马上预备开饭。
女佣乙:噢。(去)
叶太:多叫几个人来搬行李。
男佣乙:噢。(去)
(芳盛妆出。)
叶太:嗳,纬芳,快来!他们来了!来了:.
(母女并立廊上欢迎,芳立母右。榕来,立叶太左。苓在榕背后出现,榕让出地方,苓立母与榕之间。)
(汽车驶到门前停下。司机下车开门,叶经理下车。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跟着下车,吮着一根棒糖,东张西望。)
(男佣率工役数人自车上搬下行李。)
叶经理:(牵孩上阶)到了这儿,就像自己家里一样,可千万别客气。
叶太:路上辛苦了吧?累不累?
叶经理:(向叶太)这是我们董事长的少爷。
叶太:欢迎欢迎。快进来歇歇。
(众簇拥孩进屋,工役拎行李后随。
(榕与芳目光接触,榕突然狂奔下阶,跳上汽车,开动马达。
(但芳已追了上来,跳入后座。
(榕听见后面砰然一声关上门,知已不及脱逃,颓然,两手仍按在车盘上。马达声停止。喇叭声大作,代表他心境的焦灼紊乱。
(芳伏在前座靠背上,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喇叭声化为乐队小喇叭独奏,终融入欢快的音乐。)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