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神,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反问:“为何这么问?”
她从他的反应中,已经看出了端倪。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不是。”他断然回道。
“你骗我。”孟灵曦厉吼,满眸失望。
她为何还要对这个男人抱有一线希望?他不是早就背信弃义了吗?他又怎么会愿意将真相告诉她?
“曦儿,我没有……”他竭力解释,却底气不足。
“秦之轩,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便直接去问秦凤儿。问问她为何要贪图贵妃之位,在爹爹尸骨未寒之时,和那个狗皇帝在一起。”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
“曦儿!”他拉住要离开的她,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环住,“曦儿,别去,别去……”
“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问问她。”她用力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泪流满面,声音痛苦而嘶哑,“她是我最爱、最尊敬的娘亲啊!她怎么可以做出这么让我失望的事。我好恨她,好恨……”
“问了又能如何?你只会更失望。就当她只是秦凤儿,不好吗?”他紧紧地抱住她颤抖的身子,表情沉痛。
他想,若是让她知道更多真相,她会比现在还痛。
“那我也要知道事实。”她用力推开他,被泪水充盈的眸子里净是坚定。
他不是她,怎会体谅她的心情?
一个她最尊敬、最爱的女人,她要如何直接当她不存在?
娘亲不见这段时间,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可是,再见面,她居然成了皇帝的宠妃。如果不是皇帝将爹爹关入天牢,爹爹又怎会那么容易被毒死?
现在想来,欧阳芮麒会抓爹爹,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拒婚不拒婚,而是垂涎娘亲的美色啊!
而这件事,娘亲又知道多少?娘亲会不会是帮凶?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也越觉得人性的丑陋。
她知道,为人子女,她不该这么猜测自己的亲娘。但在她亲眼看到欧阳芮麒与秦凤儿的恩爱举动后,要她如何往好处想?
她要如何接受,那个一直疼爱她的娘亲和凤贵妃是一个人?
“曦儿……”他伸手试图拉她。
“不要碰我!”她躲开,失望地凝他一眼,转身快步出了大厅。
秦之轩看着她疾步离开的背影,重重一叹,没有追出去。他很清楚,他阻拦不了她,一番拉拉扯扯,也只会影响她的声誉。他只能强制自己稳住心神,只要找到紫幽草,他便能带她远离这龌龊的世界了。
另一边,孟灵曦出了侯府,一个人如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不知走了多久,这时一驾马车停在了她身边。
车帘被撩开,萧白逸阴沉的脸露了出来:“上车!”
她被他冷冽的声音惊得愣了下,转头看去。他今天的气色似乎不大好,刚毅的俊脸上带着倦容。
她与他对视片刻,上了马车。
她一坐下,便听他像审讯犯人一样质问道:“去哪儿了?”
“侯府。”她双眼没有焦点地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整个人都打了蔫,仿佛没有生气的娃娃。
他本积攒了满心的怒气,见她这般,心犹如被针尖扎中,瞬间泄去了所有怨气。
“秦之轩怎么说?”
她去找秦之轩的目的不难猜,而她如今这般表情,结果其实也不难猜。
她动了动唇瓣,竟觉得难以启齿。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
心头又是一阵刺痛,他默不作声地起身坐到她身边,擡臂将她揽入怀中。
她靠在他坚实的胸前,哭得越发委屈,以无声的泪水倾诉着自己的痛。他以坚实的依靠,安静地陪伴着她,任她哭湿胸襟。
良久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她才吸吸鼻子,直起身子。
她低着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真心地道:“谢谢。”
他“嗯”了声,眸光深深地又盯视她片刻,忽然道:“本王已经将翠儿接回府中,让李妈照顾她。”
孟灵曦闻言震惊地擡头看向他,眼角还挂着泪水,一时间无法从刚刚的情绪中转换过来。
“你在哪里找到翠儿的?”她小心翼翼地问。
“品香楼。”他掷出三个字。
“你有没有伤害安远?”她不禁急了,“一切与他无关。”
“哼!”他不屑地冷哼,“本王知道,以他的能耐根本不可能从王府带走人。”
她心一沉,视线有些虚地闪躲着。
“谁在帮你们?”他盯着她问。
“我也不知道。”她稳了稳心神,“我也是事后才接到安远的消息,翠儿被人送去了他那里。”
“是吗?”他不动声色地反问,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你不信便算了。”她自嘲地笑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下车。”他沉沉地交代一句,先她一步下了车。
她摸不准他的心思,乖乖跟在他身后下了车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停在了一家首饰店门前。
她看了眼店名,这里是全皇城最有名的首饰店。他一个男人来这里干什么?
她正狐疑,他已经擡步进了店里,她只得跟上。
两人一进门,就见柜台前站着一个正在选首饰的女子。柜台里的店家看到两人,赶紧迎了上来。
“草民见过王爷、王妃。”
“嗯。”萧白逸脸色冷然,“东西怎么样了?”
“修好了。”店家点头哈腰,“草民这就去给王爷拿。”
柜台前的女子听到这边的声音,转头看来,恰好与孟灵曦四目相对。寄秋,居然是给她春宫图的寄秋。两人皆是一愣,孟灵曦下意识有一种想跑的冲动。寄秋看到她窘迫的反应,却得意地勾唇笑了。
萧白逸留意到两个女子之间的互动,微拧眉。
寄秋盈盈一笑,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怦怦怦……
孟灵曦的心跳在她一点点的靠近中加速再加速,神情紧绷,提防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
怎知,寄秋到了近前,却直接将她忽略,款款下拜:“寄秋见过王爷。”
“起来吧。”萧白逸淡淡地回道。
绮梦楼的头牌,他自是不可能不认得。
“王爷,不知这位是……”寄秋赔着一张笑脸,问道。
“她是本王的王妃。”萧白逸冷声回道。
“哦!原来是王妃啊!”寄秋掩唇妩媚一笑,眸光意味深长。
“这是你见了王妃该有的态度?”萧白逸眸光一沉,染了怒意。
寄秋见状,却半点惧意都没有。
“王爷,寄秋这不是才知道这位是王妃吗?所谓不知者不怪,想必王妃大人有大量,也不会怪寄秋的,是不是?王妃……”
她看向孟灵曦,眸中含笑,阴阳怪气地说完后,微微一欠身,说了声“民女告退”,便越过两人,向玉器店走去。
“你认得她?”萧白逸转头探究地看向孟灵曦。
“算不上认得。”她窘迫地回。想起那本春宫图,又红了一张脸。
这时,店家从里间取了一个锦盒走出来,呈给萧白逸。
他接过,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锦盒递给了她。
她不解地接过打开,看着里边的东西,一怔,红了眼圈。
锦盒里放着的是她刺伤他的银簪,娘亲送她的成人礼。那日掉在书房中,上边的珠花摔得四分五裂,她以为再也拿不回,想不到这会儿竟已经修得完好如初。
她不禁又想起了娘亲,指尖抚过银簪,哽咽起来。
“为何还要修好它?”她神情复杂地看向他。
他轻叹:“本王最想修复的是你心中的恨。”
她别过眼,眨掉眼中的泪水,才转头看向他:“有些日子没见到翠儿了,我想赶紧回去看看。”
话落,她便转身向外走去。
他知道,她在故意回避他的话。
他不怪她,如今一切千头万绪,他给不出让人信服的话,她不信,亦是情有可原。说到底,她家破人亡,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