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生毫不留情地冷声打断翠儿的话:“翠儿,我对你从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萧大哥,你糊涂啊!小姐是不可能喜欢你的,她只是想把好的东西占为己有。”
翠儿的苦口婆心,却只换来萧然生一个嫌恶的眼神。
“翠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就算一气之下口不择言,她也不能这么说她啊!
她跟在她身边长大,她什么时候亏待过她?有好的东西,什么时候不是跟她一人一半?
如今,她却为了一个男人,这般说她。
难道她们多年的姐妹情,就这般不堪一击?
翠儿咬紧唇,怨恨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孟灵曦痛苦地闭了闭眼,转头看向萧然生:“萧然生,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翠儿来。”萧然生知道她不会信,他也奇怪,他怎么可能听不到翠儿的脚步声?
“够了!”孟灵曦冷冷地呵斥,转身之际,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不能再让萧然生待在萧府之中,她一定要想办法赶走他。
孟灵曦一个人走在空旷的王府中,感觉好像走了很久,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文澜院。
一进院,便见一抹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背对着她,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鬟。见她进门,小丫鬟立即对着她下拜:“奴婢见过王妃。”
她一眼便认出那道背影是杨辰风,愣了愣,眼中随即闪过一抹欣喜。出逃的事情之后,她本也想见见他,问问他是否安好。
他听到声音,转身看向她,微微扬起嘴角,难得的正经模样让她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以后小九来照顾你。”他径自道。
她又是一愣,这才认出侍立在他身边的小丫鬟竟是那夜武功高强的小九。
不必多问,杨辰风这样大张旗鼓地带人来文澜院,想必是与萧白逸达成了共识。
“谢谢你,杨大哥。”她感激地道,神情却略显伤感,还没从翠儿的事情中缓和过来。
杨辰风打量她一眼,逗弄道:“怎么这么客气叫上杨大哥了?”
“杨大哥帮我那么多忙,我总不能一直没大没小地叫你杨辰风吧?”她想起之前想要挑拨他和萧白逸之间关系的心思,不禁汗颜。
杨辰风微笑着点点头,见她郁郁寡欢,点破她的心思:“在为翠儿的事难过?”
她愣住,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派了不止一个暗卫保护你。”杨辰风点到即止。
“也就是说,今日萧然生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并不担心他知道,她相信他不会害她。
他点点头,语出惊人:“翠儿不是自己去的,是被人抓去的。”
“什么?被人抓去的?”孟灵曦震惊不已。
“抓她的人轻功极好,在我之上。”杨辰风真觉得这王府越来越有趣了,高手云集,暗中势力涌动。
“这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挑拨我和翠儿的关系,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孟灵曦百思不得其解,她和翠儿的主仆关系有什么好挑唆的?
“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杨辰风猜测道。
“女人?”孟灵曦一惊,脑中蓦地闪过幕秋水憎恨她的脸,“难道是幕秋水?”
“水儿的轻功没有那么好,她不可能连我的暗卫都甩开。”杨辰风摇摇头,肯定地道。
“那会是谁?”王府中就那么几个女人,除了幕秋水,其他人连武功都不会。
“我怀疑一个人。可惜媚儿试了好多次,都试不出她会武功。”杨辰风俊美的容颜有些纠结。
“你说何冰柔?”除了幕秋水,这府中最值得怀疑的人,似乎永远是何冰柔。谁让她总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呢!
“对,就是她。别让我抓住她的狐貍尾巴,到时候定然不会放过她。”杨辰风恨得咬牙切齿。
“就算露出了狐貍尾巴,逸也会护着她。”孟灵曦语气泛酸地回。
“你当逸就不怀疑她吗?只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逸不会动她就是了。若是有了证据,逸就算饶她一命,她也定然不会再有好日子过。”关于这一点,杨辰风还是肯定的。
萧白逸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还是很了解的。
“算了,不说这个。”杨辰风扯回正题,“丫头,我问你,那个萧然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开始怀疑萧然生的不寻常了,可是,几次派人去探查,查来的结果又都说明他很正常,这倒让他不好轻易下定论了。
而且,在萧然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王府的事情时,他也不能打草惊蛇。
孟灵曦迟疑,关于萧然生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多,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丫头,那小子不简单,你若是还想王府平安无事,还信任我,就跟我说实话。”杨辰风见她犹豫,更是笃定她一定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他也在找紫幽草。”这是她唯一可以肯定的信息。
杨辰风冷笑:“又是为了紫幽草。”
孟灵曦一时间也沉默了,一切皆因紫幽草而起,所有人都觉得紫幽草在她孟家,她却对此一无所知,真是可笑。
正当两人都陷入沉默之际,李妈走进了文澜院。
“王妃,王爷请王妃去前厅接旨。”
孟灵曦闻言,疑惑地与杨辰风对视一眼,回道:“好,我这就去。”
杨辰风痞痞一笑:“正好,本公子也去见识见识圣旨的模样。”
李妈默不作声,转身为两人领路。很快一行三人来到了大厅。
一进门,孟灵曦就惊得顿住了脚步。堂上,萧白逸竟与秦之轩并排而坐。
坐在一侧的徐公公一见她进门,站起身道:“人都到齐了,咱家就宣读皇上的口谕了。”
所有人闻声跪下,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猜测。
等真的听完口谕的内容,除了秦之轩,所有人都被惊到了。
皇上居然以侯府走水,需要整修为由,让秦之轩暂住震威王府。这种事情居然需要劳烦皇上亲自吩咐?
徐公公的声音落下,王府众人站起身。
“皇上的口谕已经带到,咱家就不多叨扰了。”徐公公客套地对萧白逸、秦之轩分别一躬身,领着自己带来的小太监径自出了大厅。
孟灵曦拧眉与秦之轩对视一眼,转头看向萧白逸:“我先回去了。”
“曦儿,等一下。”萧白逸忽然叫住她,声音竟是少有的温和。
孟灵曦身子一僵,已经猜出了他的目的。
他几个阔步来到她近前,伸手抚上她的肚腹:“怎么样?本王的儿子今儿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孟灵曦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冷下脸看向他。
她并不喜欢拿他们的孩子去激秦之轩的戏码,特别是不久前,幕秋水害得他们母子差点没命,他都不闻不问的前提下。
他想让她怎么做?违心地与他亲密,让秦之轩无地自容吗?
她不用看,也知道秦之轩这会儿的脸色不会好看。
正当她觉得难堪之际,杨辰风忽然打了个哈哈,道:“早就听闻皇城里出了个秦侯爷,未想到今日能有幸相见。王爷不帮草民引荐一下吗?”
萧白逸闻言,有些不悦,但还是撤下了抚在孟灵曦肚子上的手。
他知道杨辰风是故意的,却也不好失了身份,只得为两人引荐。
孟灵曦正要擡步离开,这时,萧然生走了进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萧然生与秦之轩在同一个场合里出现,她转头看向秦之轩,便见他看向萧然生的眼神一怔。
在场之人的视线皆在两人之间转换一番,像,两人太像了。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可如今都放在眼前,还是不免让人惊诧。
萧然生倒显得淡然得多,一进门,目不斜视地见了礼。
“奴才见过王爷、王妃。”
“起来吧!”萧白逸淡淡地回,手一指一旁的秦之轩,鹰眸却是一直盯着萧然生的面孔,“然生,这位是当朝侯爷。”
萧然生始终卑恭,转身对着秦之轩一躬身:“奴才见过侯爷。”
“起来吧。”秦之轩波澜不惊地道。
“然生,侯爷要在王府住一段日子,他的饮食起居就交给你负责。”萧白逸沉静地吩咐。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萧然生一直弯着身子,就像个忠诚的仆人。
“好好张罗晚膳,本王要设宴款待秦侯爷。”
萧白逸不动声色,看着萧然生领命,带着秦之轩退了出去,心思沉敛。以前,在他眼中,萧然生就是个守规矩的下人。如今他才发现,他始终没看透过这个看似简单的仆人。
他收回视线,转首道:“曦儿,你先回去准备下,晚上和本王一起给秦侯爷接风。”
“好。”孟灵曦微颔首,转身出了大厅。
即便她不想去,但作为王府的女主人,她驳不了。越是驳,越是证明自己心虚。
“既然晚上王爷要宴请贵客,本公子定要留下凑个热闹。”杨辰风笑眯眯地道。
萧白逸瞪了他一眼,并未拒绝。
“你不追去文澜院看看?”杨辰风瞥了一眼已经无人的厅堂门口,意味深长地问道。
“他们早晚要见的,本王不想她难堪。”萧白逸轻叹,他之前会说出她有孕一事,说是示威,不如说是担忧。他怕她会对他失望,与秦之轩一起离开。
“我觉得他不会单纯为了那丫头入住你的王府。而且,欧阳芮麒为何要这么荒唐地亲自下口谕?”杨辰风眯眸,一脸正色。
萧白逸狠戾一笑:“那只老狐貍做事又岂会没有目的?”
“估计是欧阳芮麒在想办法对付你了。”杨辰风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不是早就已经动手了?”萧白逸眸色一沉,“从他逼本王娶曦儿开始,他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虽然他的封号没了,兵权也交出一部分,但他还是具备对他江山的威胁,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只怕他这次是准备将你连根拔起。”杨辰风的桃花眼迸射出危险的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风流之色,相反多了一分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
萧白逸神色一沉,两人的表情皆不轻松,一时间偌大的厅堂里气氛压抑。
秦之轩被安排好住处后,果真去了文澜院,且轻车熟路。
他一到门口,就被小九拦了下来。
“公子请留步。”
“禀报你家王妃,说秦之轩求见。”秦之轩故意提高音量,好让屋里的人能听到。
“让他进来。”没等小九回报,便传来了孟灵曦的声音。
“是,王妃。”小九领命,将秦之轩请到厅内,又识趣地退了出去。
“坐吧。”孟灵曦客气地邀请,让两人之间显得很生疏。
他失落地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落了座。
“侯爷有事?”她声音无波地问。
他张了张口,想问她是不是真的有孕了,又觉得难以启齿。她如此冷淡地待他,显然是在刻意地疏离他。
他不问,她却也猜到了。
“是。萧白逸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她径自给了答案。她了解他的性格,知道若是不从她口中听到,他是断然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的。
他们之间曾经那段青涩的岁月给彼此留下的温馨回忆再美好,奈何情已逝,剩下的也只是回忆而已。
秦之轩微垂视线,眼中的情绪沉淀良久,他才松开紧攥的拳,不自然地笑笑。
他还能说什么?指责她?他又有什么资格?
对他的反应,她并不惊讶,他一向是个知进退的人。
又是一阵绵长的沉默,他忽然道:“曦儿,你娘很担心你。”
她的眼神一滞,有痛意闪过,最后却只觉讽刺。
“她终于肯认我了?”
“你上次来侯府的事,我告诉她了。她知道瞒不住你,便决定让我告诉你实情。”秦之轩眸光复杂地道。
“告诉我又能如何?难道她想让我认贼作父不成?”她脑中晃过那夜在皇宫,娘亲与皇帝的亲昵,心口不免一阵窒息和绞痛。
“曦儿,你误会她了。”
秦之轩见她转过脸,明明做出一副不想听的样子,却还是坐着未动,就证明她此刻还是念及母女之情,想知道更多关于秦凤儿的事情。
“她留在宫中,也是为了给孟伯伯报仇。”秦之轩用千里传音,将这句话传入她耳中。
这件事太机密,他定要提防隔墙有耳。
“什么?真的?”她震惊地转过脸,便见秦之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这才想到这事的机密性。
即使是她信任的杨辰风,她也不能告诉,毕竟什么都没有母亲的命来得重要。
“是以,你别再怪她了,她也很难。”如果可以让她们母女和好,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
“她会不会有危险?”孟灵曦焦急地问道。
“不会。她会保护好自己,我也会派人保护她。”
他不能告诉她,他派人去监视秦凤儿的成分更多一些。
“谢谢。”孟灵曦由衷地道了声谢,才想起来好像哪里不对。
如果娘亲和狗皇帝在一起,是为了给父亲报仇,也就是说萧白逸一直想要包庇的凶手就是皇帝?
“已经确定我爹是死于他手?”孟灵曦问道。
“不确定。”秦之轩摇摇头,“尚在调查中。”
孟灵曦忽然意识到,父亲的死远比她想象的要扑朔迷离。
“之轩,我可以见见我娘吗?”
他看着她眼中的期待,点点头:“她过两日会以来看我为由,驾临王府。”
“太好了。”她毫不掩饰雀跃之情。
见她心情愉悦,他眼底也晕染出了喜悦,却还是不得不在这时提醒她另外一件事。
“对了,你记得小心萧然生。”
她收住嘴角的笑:“你认得他?”
“不认得,但与他交过手。”秦之轩回道。
“他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孟灵曦不禁想,是否可以从武功套路上查出萧然生的身份?
“是,他的武功绝对算得上一流。上次我就是因为和他交手,才受了伤,没能去救你,而派了悦心去。”秦之轩面色阴沉,显然对萧然生,他也拿捏不准。
“他的武功比你厉害很多?”孟灵曦对功夫高低之分本就不了解,再加上她也不知道秦之轩的武功有多厉害,问起这样的问题时,便显得有些懵懂。
“武功倒不一定比我高,但是,他会破解我秦家的独门武功。”秦之轩神色又是一沉,这是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为了这事,特意派人传书给父亲,问他知不知道原因。
而父亲的答案是,做好自己的事,其他事勿管,若是遇上此人,离远些便是。
他敢肯定,萧然生一定与凤凰岛有关。但父亲不肯说,定是有难言之隐。
他虽然没有再问,却也在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开始暗中调查萧然生。
“他到底是什么人?”孟灵曦疑惑地呢喃。
“这事你就不用多想了。我会派人再调查,你只要记得离他远些便好。”秦之轩站起身,“我先回去了,要不然被萧王爷知道我在你这里逗留太久,他再迁怒于你。”
孟灵曦尴尬地笑笑,看来萧白逸暴戾的脾气尽人皆知。
送秦之轩离开后,她便坐在大厅里,等着萧白逸的驾临。不想,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没有来。她不禁有些失落,看来,他真的没有那么在乎她。
再见到他,是在夜宴上。
为了宽敞,方便歌舞表演,宴会设在花园中,还特意搭了台子。
她到的时候,萧白逸坐在主位,身边还留了一个位置。
秦之轩、杨辰风坐在副位,萧然生则站在一旁随时候命。
她走到萧白逸身边的空位坐下,却不看他。
他目不斜视,却霸道地握住她的手。
“人都到齐了,开筵吧。”
他的话音刚落,还不待萧然生领命,花园里就响起了幕秋水的声音。
“师兄,谁说到齐了,我这不是才来吗?”
幕秋水领着银铃儿,一身光鲜亮丽,趾高气扬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萧白逸松开孟灵曦的手:“本王还以为水儿不喜欢参加这种无趣的宴会呢!”
手上的温度骤然离去,她的心一空,只觉讽刺可笑。他萧白逸也有这么怕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说太在意?
“本来水儿是不想来的,但水儿实在是想快点将一个好消息告诉师兄。”幕秋水一脸娇笑,褪去了往日的泼辣,多了一丝娇羞。
萧白逸脸色微沉,没有接话,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师兄,我有孕了,你就快做父王了。”幕秋水好像看不到他难看的脸色,兴奋地道。
她的话,几乎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瞬间,所有视线都聚集在萧白逸的脸上,却不见他有半点喜悦之情。
不过,虽没有喜悦之情,也没有别人的震惊,好似一切本就在他的预料中。
孟灵曦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幕秋水也有孕了,那她的孩子怎么办?以幕秋水跋扈的性情,定然不会让她的孩子有好日子过吧!若是以前,她还可以指望萧白逸,可如今,他显然是不分是非曲直地偏袒幕秋水。
幕秋水缓步来到孟灵曦身边,笑得好不灿烂:“姐姐这位置看歌舞方位比较正,可否让给妹妹?也省得妹妹的身子转来转去,伤了腹中的小世子。”
孟灵曦脸色一沉,就听一旁的萧白逸沉声吩咐道:“来人,去给幕侧妃搬把椅子,放在本王旁边。”
“不用了,我这把椅子给幕侧妃坐。反正我也累了。”让她留下来看两人你侬我侬,倒不如早些回去歇息。至于正妃的威严,在幕秋水的嚣张、萧白逸的袒护下,她想保留也难。
萧白逸没有出声,只是目送她离开。待幕秋水大摇大摆地坐下后,他转首看向在座的魂媚儿。
“媚儿,你来帮水儿诊下脉。”
魂媚儿闻声起身,走到幕秋水近前。
“有劳师姐了。”幕秋水大方地伸出手臂。
魂媚儿见她这副表情,已经猜到了结果。
她把手指落在她的手腕上,微微一惊,才道:“恭喜王爷。”
“嗯。”萧白逸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挥退魂媚儿。
“师兄,开心吗?”幕秋水娇媚一笑,问道。
“你说呢?”萧白逸沉声反问。
“师兄,水儿知道,你怪水儿前阵子对姐姐不好,水儿知错了。”幕秋水的声音弱弱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萧白逸只是冷冷地盯着她,似要将她的灵魂看破一般。
“师兄,你别这样看着水儿。水儿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伤害姐姐了。”幕秋水会这般委曲求全,全然是因为她不想再跟他剑拔弩张。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孩子以后多点疼爱,她也得妥协。毕竟威胁的手段,她不能用一辈子。
“你最好能做到。”萧白逸冷硬地警告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幕秋水看着他冷硬的面孔,恨得咬牙切齿。
没多久,在秦之轩的主动离开下,宴会早早地散了场。
“师兄,去水儿那里坐会儿吧。”幕秋水见萧白逸起身欲走,连忙邀请道。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和风商量,你早些回去休息。”萧白逸果决地回拒。
幕秋水眸中闪过一丝怒色,虽然心下不满,却还是没有当场撕破脸。
“既然师兄有事,水儿就不打扰了。”她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故作大方地道。
“嗯。”萧白逸应了声,擡步离开,杨辰风随后跟上。
倒是魂媚儿,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幕秋水一眼,才跟了上去。
幕秋水看着离开的一行三人,冷冷一笑。这三个人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秘密,而她,从来未曾融入他们。
萧白逸在书房一落座,视线旋即扫向魂媚儿。
魂媚儿当即会意,不用他问,便道:“秋水已有两个月身孕。”
杨辰风神色一变,看向萧白逸。
“你别冤枉本王。”萧白逸一脸正色,“你们都知道,本王娶水儿只是权宜之计。我早就答应过师父,断然不会毁了水儿的清白。”
他和幕秋水虽然早就有婚约在先,但他的心不在幕秋水身上。那时,他还一心一意想给何冰柔正妻的名分,完成大事后,与她远走天涯。谁曾想,后来杀出了一个孟灵曦,彻底打乱了他的安排。
那时,秋水又执意要嫁给他。
末了,师父才提议先让秋水嫁入王府。若两人不能相处,他绝不勉强。
有了这样的前提,萧白逸自是不会碰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水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逸的。”杨辰风肯定地道。
不管幕秋水做过什么,他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看她沦落至今,他又怎么会毫无感觉?
“怎么会这样?”魂媚儿难以置信地反问。
幕秋水不是很爱萧白逸吗?为何会与别人做出茍且之事?
“本王当初若是不娶她,她现在还快乐地生活在天灵宫,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萧白逸长叹,鹰眸中渗出哀痛。
“等等。你们俩谁能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魂媚儿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一定是大事。
“水儿的孩子是萧府一个侍卫的。”杨辰风向来没有瞒着魂媚儿的习惯。
就算很多时候,不会主动说起,但是她问了,他一定会如实相告。
这次幕秋水的事情,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提起。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显然很多事情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
“秋水怎可以这般糟蹋自己?”魂媚儿恨铁不成钢地道。
“水儿并不知道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她。”杨辰风叹道。
这事绝不能闹开,一旦闹开,王府和天灵宫丢人事小,幕秋水的性命事大。她怎么承受得了这样的结果?
“怎么会不知道?”这下魂媚儿是真的迷糊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就不能一次告诉我?”
魂媚儿并非好奇,而是真的关心幕秋水,到底是她的小师妹。
“她那夜喝多了,便出来找逸,谁知道一出门,就遇见了那个侍卫,结果便把那人当成逸,硬是将他拉进院子里……”杨辰风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这事关一个女子的清白。
“这侍卫也太大胆了。秋水喝多了,他又没有喝多。”魂媚儿气得暴跳如雷,那侍卫若是现在出现在她眼前,她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劈死他。
“不是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杨辰风眼中寒光乍现。
看他这般神色,魂媚儿肯定地道:“你们已经将人杀了?”
两个男人未答,等同默认。她点点头:“他也确实该死。只是,水儿以后要怎么办?”
“先让她好好安胎。”
“她若能好好安胎倒好。”杨辰风面色沉重,“曦儿有孕的事,现在还可以瞒一瞒,等到肚子大起来了,水儿一定会知道。”
“以水儿的性格,加上她自己有孕,她定然不会让曦儿生下这个孩子。”萧白逸眼露凶光,像只守护猎物的猛虎。
“逸,你打算怎么办?再送走曦儿?”魂媚儿问。
“突然送曦儿离开,水儿一定会生疑。”萧白逸摇摇头,沉吟道。
魂媚儿急得在屋子里踱步,建议道:“要不然这样,你去求求她,也许她会把最后半颗归魂丹给你。”
“她不会给的,那是她要挟逸的最后筹码,除非逸有更好的筹码和她换。”杨辰风并不认为只要求一求,幕秋水就会心软。
“你们先回去吧,让本王再想想。”萧白逸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下了逐客令。
两人刚起步,就听萧白逸又道:“这事一定不能告诉曦儿。”
“其实我觉得这些事,你应该告诉曦儿,”魂媚儿轻叹,“如若不然,你们之间的误会怕是会越来越深。”
“就算她不再爱本王,本王也希望她可以活下去。”他担心一旦被她知道真相,她会不受幕秋水的要挟。
听他如此说,魂媚儿也不好再多说,只得点点头。
她细想一下,如果这事换到她和杨辰风身上,她也会拼了命地想要杨辰风活下去。
出了书房,她还是不免替两人担忧。
“风,你说,我们该帮忙做点什么?”
“媚儿,这事我们暂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杨辰风旋即制止她的想法。
“为何?你不希望他们俩快点解除误会吗?”魂媚儿不解。
“我是希望他们俩尽快和好,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能插手,免得越帮越乱。”这事本就错综复杂,插手的人越多,只会越乱。
“风,你说秋水会把药藏在哪里?我们要不要再派人去找找?”如果现在能找到剩下的半颗归魂丹,那么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和逸已经派人找了很多次,就差没把王府掀过来了,根本找不到。”如果这事能这么顺利地解决,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了。
“如果药不在王府中,会在哪儿?”魂媚儿微沉吟,猜测道,“会不会在天灵宫?”
“我很清楚地记得,天灵宫早就没有归魂丹了。”杨辰风摇摇头。
“可是,我明明记得师伯当年有一颗归魂丹。”魂媚儿回忆着说道。
“那颗归魂丹早就随着师母一起沉湖,融化到湖中了,怎么可能还有。”杨辰风明明记得,当年师父找到归魂丹的时候,师母已经咽气,他伤心之下,便在师母的水晶棺沉入湖底的时候,将归魂丹扔入了湖里。
而剩下的几颗便分给了他们,自己并未留下。
他还清楚地记得,师父那时候说:“都拿去吧!既然归魂丹已经不能让陌儿再活过来,我留着也无用。”
他不认为主动将归魂丹分给他们的师父会说谎,给自己留下一颗。
“这就怪了,幕秋水是从哪里找来的归魂丹呢?”魂媚儿见他这么笃定,便也不再怀疑。
他敬重的人,她也一样敬重。
“她从哪里得来的并不重要,我们只要记得,没有得到那半颗归魂丹之前,千万不要惹怒她。”杨辰风深知若是惹毛了她,她是一定不会给孟灵曦活路的。
“秋水也是爱得太深,才会恨到极致。”魂媚儿深深地叹息,只觉得幕秋水又可怜,又可恨。
“她以为只要离间了丫头和逸,她便能在逸心里争一块地方。”杨辰风早就洞悉了幕秋水心中所想。
“一共就巴掌大的地方,又怎么容得下那么多人。”魂媚儿涩然一笑,却不知是在替幕秋水伤感,还是想到了自己。
杨辰风转头凝视她一眼,擡步向前走去。
他懂她,却不能给她想要的。
幕秋水从花园的宴会回到住处后,脸色始终阴郁。
银铃儿挥退屋里的其他下人,小声道:“小姐,你说王爷现在是什么意思?”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只要他认下这个孩子就行。”幕秋水深远的眼神中有恨涌动。
“唉……”银铃儿长长一叹,“就怕王爷只是为了归魂丹。”
“不会。我了解师兄,只要以后我肯向他示好,他定然不会伤害我们母子。”幕秋水的语气并不确定,“更何况,他就算是不顾及我,也要顾及王府和天灵宫的颜面。”
银铃儿认同地点点头,心底的担忧却还是挥之不去。
“小姐早些歇着吧。”她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绪,怕影响了主子。麻利地伺候了主子歇息,便退了下去。
幕秋水躺在床上,轻轻地抚上平坦的小腹。
“孩子,娘亲一定会好好地爱护你。”她轻声呢喃,唇畔绽出幸福的微笑。
刚得知有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也曾恨过、怕过。但当夜深人静之时,她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床上,想起有他做伴,她忽然觉得不再孤单了。
是以,她愿意为了这个孩子向萧白逸服软。
“呵……”一声冷笑,冷不丁地在帐外响起。
“什么人?”幕秋水噌地从床上坐起,一把扯开幔帐,便见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屋里。
黑衣人身影纤细,戴着面具。
“你不用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让你清醒的人。”面具人的声音冷厉、诡异,辨不出男女,显然是刻意变了声。
幕秋水又上下打量黑衣人一番,迈下床:“你什么意思?”
黑衣人将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嘲讽地勾唇一笑:“你还真以为萧白逸会善待你的孩子?他不过是想暂时稳住你,好救孟灵曦的孩子而已。”
幕秋水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孟灵曦有孕了?”随即木然地摇摇头,呢喃道,“纵使孟灵曦有孕,师兄也不会伤害我。”
“笑话!你腹中的孩子是王府的耻辱,他怎么会允许这个耻辱降生,和他的亲生儿子分一杯羹?”黑衣人轻蔑地看着她,“你以为萧白逸他们三人刚刚一起去书房商量什么?他们是在商量怎么拿到剩下的半颗归魂丹,再弄死你肚子里的孩子。”
幕秋水跌坐回床上,眼中凝聚哀戚之色。她想要说服自己别信,但黑衣人传递给她的信息太强烈,她怎么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她木然地摸上小腹,此时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孩子,娘一定会让想伤害你的人通通没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