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偶得日记:孕妈妈开心辞典六六韩寒鲤·孤独张悦然若不是你长得美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卿魅天下 > 第三章 雨夜风来

    这一日,兮兮派到西疆去的人带回来消息说,韩珣将西疆治理的非常好,用四个字形容就是“政绩卓越”。当夜,兮兮便决定面见叶启风将军。

    细雨蒙蒙的雨天,夜色来得特别早,待三更过后,兮兮便向将军府而去。本可以白日里直接去拜访叶将军,但是兮兮怕引人生疑,便趁着夜色前去。

    路上,兮兮遇到几辆马车和自己竟是同路,便尾随其后。那几辆马车到了将军府后门,便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一举一动神神秘秘。

    兮兮悄悄尾随着这几个人,到了将军府内。只见几人在侍卫引领下,到了一间屋内,看样子是叶启风将军的书房。

    兮兮纵身跃上书房外的老树,枝叶繁茂的老树恰好挡住了她的身影。细雨洒在屋檐上,被屋内的光线一照,亮闪闪的。

    兮兮一探手掀开一个瓦片,室内的状况便一览无余。那三个人摘下斗篷,竟然都是朝中的重臣。

    经过这几日在宫里行走,兮兮已经认出,这便是朝中清流派的主要官员,刑部尚书崔光、兵部侍郎石瑞、户部尚书王冰。

    四人客套一番,皆落座。

    叶启风神色凝重地说道:“国难当头,夜不能寐呀。今夜邀几位大人前来,商议商议国事。”

    崔光凝眉道:“可叹吾皇命薄,竟然在战场失踪,实是我辈无能。”

    石瑞道:“如今太后令二皇子韩珑做了监国大人,看来是有意令韩珑登基为帝。”

    王冰脾气较为火爆,一拳砸在桌子上,道:“国之不幸,若是韩珑为敌,怕是百姓仍要受苦了。”

    叶启风点头道:“各位大人说的不错,决不能令韩珑登基为帝。不知各位大人觉得三皇子韩珣如何?”

    几人同时点头道:“虽才见过没几面,却觉得他很有胸襟,似是有才之人。也不似畏畏缩缩,胆小懦弱之人。”

    叶启风点头道:“回京前,我已秘密派人前去西疆打探韩珣的政绩,此人表面弱不禁风,但是很有治国之道。”

    王冰站起身来,大声道:“既如此,我们不如拥护韩珣为帝。”

    “可是太后不会轻易答应的。而且我们也不知韩珣的想法。太后连府邸也没有赐给他,看来是不会让他在京里待长久的。”石瑞环视众人,沉声说道。

    叶启风道:“只要三皇子韩珣有意登基,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不如明日便向他探探口风!”

    几人点头表示同意,接下来又商讨了一下计策,接着便陆陆续续告辞而去。待他们都退走后,屋内只剩下叶启风一人负手叹气。

    兮兮飘身从老树上下来,门口的侍卫还没看清是何人,兮兮便直接登堂入室。

    明亮的室内,叶启风将军抬起头来,看到一个蒙面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什么人?”叶将军冷冷问道,丝毫没有慌张,不愧是武威将军。

    兮兮从容不迫地坐到椅子上,淡淡道:“我是和叶将军是心系同一件事之人,今日前来是请叶将军看一样物事。”兮兮说罢,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玉玺,轻轻放在桌上。

    “这个东西叶将军应当认识吧。”兮兮轻声说道。

    “玉玺?”叶启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趋步向前,细细观看,确定不是假的,慌忙退后,朝着玉玺跪下,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道是见玉玺如见皇上,兮兮总算亲眼所见。

    叶启风起身站起,问道:“不知姑娘是何人,这玉玺何以会在姑娘手中?”

    “这是韩瑄亲手交到我手上的,他命我将玉玺交给你,并同你一道协助新皇登基。”叶启风一愣,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直呼皇帝的名讳,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见过韩瑄。

    “姑娘是在何处见到圣上的,圣上如今可安好?”叶启风一脸焦急地问道。

    “他此刻很安全,并无性命之忧,你大可放心,只是他再也不想做皇帝了。韩瑄不想太后左右下任皇帝的人选,所以他托我将玉玺交到你手中。方才听到你们谈论,似乎对于下任皇帝已经有了人选,所以现在我便将玉玺交给你保管。”

    “你到底是何人?”灯光下,叶启风再次问道,面纱外的那双秋水般的眼眸竟隐隐透着一丝熟悉。

    兮兮微微一笑,伸手除下脸上的面纱。叶启风将军一惊,认出了她就是太后身边的那个林兮兮?

    “你不是太后一党的人吗?”叶启风沉声问道,眉头早已拧了起来。

    “我虽然住在史霄的相府,也在太后身边行走,并不代表我便是太后一党的人。请你相信我。玉玺已交到你手上,它的价值你是知道的,希望你好自珍藏。”兮兮说罢,便起身告辞。

    叶启风手拿玉玺,陷入沉思之中,方才那个女子,何以如此熟悉?

    夜已经深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歇,兮兮从屋顶上飞跃而过,才出将军府,身后似是有人跟上。

    兮兮心中一凛,敏捷地拐入一个小巷之中,身后之人也毫不犹豫地拐了进去,却不想等待他的是一把秋水涟漪的长剑。

    “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我?”兮兮声音里透着森森寒意。

    “云姑娘,手下留情,在下是奉命来找姑娘的。”那人低声说道。

    兮兮心中一惊,因为在这个京城里,除了她的贴身侍女和林应娘,无人知道她是姓云的。

    “奉谁的命令?”兮兮冷声问道,缓缓撤下长剑。

    “云姑娘随我来便知!”那人轻轻说着,便起身向屋檐上纵去。

    兮兮尾随着那人在起伏的屋檐间起落,不一会便来到了一个院子里。

    一间普通的屋子里,灯火昏暗,一个男子坐在室内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乍一看到他,兮兮不禁有一阵头昏目眩。

    他一袭南朝服饰,越发衬得身子挺拔高大。俊美如神的面容在昏暗的灯下无一丝表情,深不可测的眸,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情绪。

    一刹那间,兮兮犹在梦中。完颜烈风他何以会出现在南朝?他不是应该待在北朝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兮兮,他没有说话,一脸的隐晦,目光如炬地停留在兮兮脸庞上,锐利的眸光好似一把锋利的刀,从兮兮脸颊上一寸寸划过。

    他冷冷的目光看得兮兮极不自在,不明白自己何时又开罪他了。

    他不说话,兮兮也懒得说话,自己主动找到一把椅子缓缓坐下。良久,不知是烈风看够了,还是兮兮的态度惹恼了他,他终于开口了。

    但是一开口便让兮兮吓了一跳,他冷冷说道:“离那个人远一点,否则,我会杀了他。”

    兮兮一惊,良久才将烈风话里的意思消化明白。但还是不清楚他要杀谁?是叶启风叶将军吗?

    她不明白堂堂的北朝左贤王何以会千里迢迢来到南朝,更不明白的是,他怎有闲工夫来管她的事。

    兮兮迎上烈风幽冷的目光,浅浅笑道:“左贤王,你说的他是谁?请恕云某迟钝,竟不明白左贤王的意思!”

    烈风一脸阴霾地死死盯住兮兮,徐徐说道:“不用装傻,我说的是阿木达也就是南朝的王爷韩珣。你们雨中漫步,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呀!”

    兮兮再也想不到自己和韩珣雨中漫步的事会让烈风知道,而且他还如此在乎,竟为此要杀了韩珣。为何呢?兮兮不明白!她不禁仔细打量烈风的表情,脸色阴沉,就连一向洒脱的眉宇也深锁着。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种种行径,兮兮心头火起,这个男子真是莫名莫妙。

    “雨中漫步怎么了?我现在不再是你的囚奴,这里是南朝不是北朝,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兮兮淡淡说道。

    兮兮淡然清冷的表情令烈风的脸色更加隐晦,他冷声道:“自然管得着了。我……”他想说喜欢她,但是那几个字在嘴边绕来绕去,就是说不出口,当日,自己信誓旦旦在她面前说,女人可以宠,但绝不可以爱。那句话如今还言犹在耳。

    此时说出来,岂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耳光。依她如今对自己的冷漠态度,难保不会笑话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左贤王完颜烈风,竟然在情字面前踌躇了。

    “管我?你还要管我吗?”这句话好似导火索,将之前烈风对兮兮的所作所为牵扯了出来,兮兮怒道,“凭什么?你又把我当作什么人了?你把我当作是叶从容的情郎,就随意的折辱,明明要放了我离去,却又出尔反尔,一箭射穿了我的胸膛。就连我是……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其实兮兮是想说,就连我是舒玛圣女你也不肯放过我,让我喝毒酒,还任意的调戏我。忽然想起烈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舒玛圣女,蓦然住口,不过心里却更加恼怒。

    烈风调戏着舒玛圣女,如今又来找自己,这算什么?盛怒下的兮兮,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吃自己的醋。

    烈风被兮兮一顿抢白,脸色黯淡,瞬间无语。那是自己种下的苦果,如今只能由自己来咽,但是他却不知滋味是这么苦的。

    “当日我射伤你,其实是另有原因的。”烈风苦涩地说道。

    “什么原因?”兮兮冷声问道。

    烈风沉声说道:“我当时误会你,以为你轻薄了烈影。也怪你,明明是一个女子,何以要女扮男装。”

    兮兮双眸圆睁,细细回想起当日的情景。

    “你们,你……你们……”兮兮半晌说不出话来,原以为是烈风出尔反尔,她竟不知道他们会那样想。

    罢了,悔不该女扮男装。玉手轻抚胸口,好似每次见他都要失控,一见面就吵架,这算什么?兮兮烦恼地想着,心难静,情难控,这样下去,自己还如何去做雪山圣女。

    兮兮在心中默念着佛经,以此平静自己乱了的心。摇曳的灯光下,兮兮脸上的羞怒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冷疏远的神色。

    烈风脸上阴沉之色才褪去,才有了一点正常人的表情,但看到兮兮平静如水的脸色,澄清淡然的眸光,心中一沉,脸色再度陷入隐晦之中。

    “不知左贤王千里迢迢来南朝所为何事?北朝和南朝如今关系紧张,你就不怕危险吗?”兮兮淡淡说道。

    烈风眸中亮光一闪,他蓦然展唇一笑,道:“你这是关心我吗?”

    兮兮想不到自己这样一句话,会换来烈风这样的调笑,算是她多事了。起身从椅子上站起,道:“夜深了,不再打扰左贤王了,若无事,我该走了。”

    烈风静静看着兮兮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口,他忽然扬声说道:“如果我说,我来南朝是为了你,你会信么?”

    兮兮蓦然转首,烛火下,这个挺拔如松,俊美如神的男子,此刻双眸正灼|热的凝视着她。

    为了她?她自然不相信!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兮兮无声地转过身子,脚才要踏出门槛。一双手满带着怜惜圈住了她的身子,耳畔是谁的声音在轻轻说着:“我喜欢你!”声音是那样轻,那样柔,那样深情。

    说了出来,烈风好似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千斤大石,松了下来。随即想到还没有得到兮兮的回应,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如一声意想不到的闷雷,炸掉了兮兮全部的思绪。兮兮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她一点一点地挣脱烈风环绕她的手臂,轻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我要走了!”好似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话。

    烈风一把扯住兮兮,强迫她面对自己道:“我说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兮兮怔怔的,良久才明白烈风话里的意思。瞬间的欣喜过后,眼前浮现他曾经调戏舒玛圣女的样子。

    兮兮温婉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但是一双清眸却透漏出她心内翻腾的情绪。他喜欢自己,只怕也喜欢很多女子,就算他真的喜欢自己,又能怎样呢?她终究是雪山圣女呀,注定了今生今世是不能动情的。

    兮兮的心,突然好似被绞住一般,带着难以抑制的疼痛。良久,她冷冷回道:“可是我不喜欢你,请左贤王自重。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烈风脸色瞬间变化万千,幽黑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很久很久,他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这样的结局是早就预料到的,是他不甘心,可是终于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虽然心中失落,但烈风习惯与将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他自然不希望兮兮看到自己黯然神伤的样子。他很快的恢复了沉静的神色,薄唇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就好似方才所说的,不过是一个玩笑。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他看着她冷澈的清眸,笑得云淡风清,笑得直白坦率,好似根本不打算为他的言行举止寻找任何借口。

    “我不会把你来中原的消息透漏出去的,但还是劝你尽早离开此地!”兮兮盈盈凝眉,清如秋水的眸淡淡望向烈风。

    烈风斜倚在椅子上,十指交叠,优雅从容地浅笑着,闪烁的烛火无声的萦绕在他身上,投下恬淡的光晕。

    “如果你答应离那个韩珣远一点,我就会回塞北。”他淡淡说道,一双深眸在烛火映照下,越发深沉不见底。

    蓦然冷静下来的两人,客气得好似陌路。但是两人都知道对方的规劝是善意的,然而,他们谁也不会做到。

    兮兮飘然转身,缓缓说道:“告辞!”

    烈风坐在椅子上,好似没听到她的话,直到兮兮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才示意门口的侍卫罗哈跟上。

    灯光下,烈风淡淡笑着,笑容苦涩而辛酸,唇角每牵扯一次,心便如刀割一般狠狠地痛。他执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唇边,品了一口,茶已凉,一股苦涩的凉意顺着喉咙缓缓流入腹中。然而,纵是如此,也不能浇灭他心头的火热和深情。

    他吹灭烛火,仰躺在椅子上。

    空茫的黑暗,没有一丝月色。他的心在黑暗里沉浮着,好似看不到一丝希望。

    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好似从黑暗某处缓缓传了过来,那声音冷冷地说着,她是不喜欢你的,永远不会喜欢你的。她是雪山圣女,她的心中只有天下。

    一向做事成竹于胸的烈风第一次有了不能掌控的感觉。

    他掌控不了她,昨日她是自己囚奴时,是这样的感觉的,今日,也是这样的感觉。

    夜风透过窗棂,吹拂着他的衣衫,也撩拨着他的心。

    已过了子夜时分,夜色愈发深沉。

    夜风冷冷吹拂,兮兮缓缓走着,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深重的彷徨和心酸。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兮兮凝立,转首,身后,烈风的侍卫罗哈,远远跟着兮兮。

    “你跟着我做什么?”兮兮轻声问道,虽然知道是他派来保护她的。

    “左贤王不放心姑娘!”罗哈恭敬的说道。

    “不用了,罗哈,你还是回去劝左贤王早日回塞北吧。”兮兮停下脚步,缓缓说道。

    “我们都劝过,王他并不答应!因为……”罗哈犹豫了一下,不知应不应当说。

    “因为什么?”

    罗哈踌躇片刻,终于说道:“容妃失踪了。”

    “叶从容?怎么会,她不是和韩瑄一起在王府中吗?怎会失踪?那韩瑄呢?”这个消息令兮兮万分惊异,原以为在左贤王府是安全的。

    叶从容既然离开,应当是被冷月救走了。叶从容和冷月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韩瑄怎么办?那么痴情的人,弃了江山,就为了叶从容,如今,却落了一场空。

    “韩瑄没事吧?”兮兮担心地问道。

    “他没事,王命人好好看着他,还答应要将容妃带回去!”罗哈缓缓说道。

    兮兮想起方才烈风说的,来中原是为了她,看来又是在戏弄自己,而她却自作多情了。也许他还是喜欢叶从容的,不是吗?

    这样想来,兮兮心中反倒平静了。

    折腾了一夜,兮兮也累了,回到相府莲香苑,倒在床上睡了一觉。直到正午,兮兮才醒来,然而一醒来,便从应娘姑姑那里得到一个令她头痛的消息。

    韩珑竟然让太后赐婚,要封兮兮为他的侧妃。

    那日,韩珑说,早晚要得到兮兮,兮兮并不在意。却不料韩珑行动如此迅速,这么快便央太后赐婚。令兮兮气恼的是,丞相史霄欣喜万分,竟然已经答应了。

    史霄膝下无女,正愁无法和皇室扯上姻亲,如今天上掉下如此好事,怎会不应。

    兮兮打扮一番,便急匆匆向宫内而去,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门亲事推掉。

    雨后的慈宁宫,空气清新,带着湿漉漉的雨气。只是花开得不再繁盛,有些许零落。

    太后正在品茶,几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兮兮跪在地上,尽量用温婉的话语,搬了很多理由,拒绝了太后的好意。

    太后闻言,并不着恼,将茶杯轻轻放下,和蔼的说道:“兮兮呀,哀家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俗女子,不会攀龙附贵。你这一拒婚,倒让哀家越发喜欢你了。哀家是一定要将你留在宫里的。这门婚事珑儿跪求了半日,看在他痴心一片的份上,你就答应了吧。”

    兮兮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理由,太后竟无动于衷,心中不禁有些羞怒,这就是皇家吗?只凭自己的一句话,就要决定了别人的终身。

    看到太后不容更改的神色,兮兮知道多说无益,只会惹恼太后,便施礼退出。她是不会嫁给韩珑的,只有在大婚前完成她的使命,从南朝走掉。

    兮兮神色淡淡地走在宫里,穿过虹桥,恍惚中来到了御花苑。

    雨已停,天却仍不见放晴,阴蒙蒙的。

    御花苑里各种名贵花木,雨后开的娇艳馥郁,香气袭人。一湖碧水,水波粼粼,烟气蒙蒙,湖边几棵老柳,柔柔枝条轻拂湖面,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

    风大时,花木摇曳多姿,湖中水波涟漪。

    兮兮心中的烦恼随着微风轻拂渐渐消淡,脑中一片空灵。

    “这么巧,林姑娘也在这里!”身后蓦然传来一道温暖清润的声音。

    兮兮回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身白衣的韩珣。他身边繁花盛开,争奇斗艳,然而却夺不去这白衣公子的风采,反而成了他的陪衬。

    兮兮微微一笑,儿时为何就没发现他是这般俊美,也不奇怪,有那样出色的娘亲,自然就有出色的孩儿。

    “林姑娘在这里,令满园春花黯然失色呀。”韩珣淡淡笑着,定定看着兮兮。

    兮兮虽说美貌,但很少听到如此直接了当的赞美,面上不禁一红,那桃色衬得她面色愈发白皙。轻笑着说道:“王爷不要取笑小女子了,王爷真有雅兴,也来逛园子么?”

    “本王倒不是来逛园子的。”韩珣眸中笑意渐敛,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悲凉,“林姑娘可愿随本王去一个地方么?”

    “不知是何处?”韩珣眸中的悲凉让兮兮心中微惊,诧异地问道。

    “你去后便知。”韩珣淡淡说道,眸中有一丝期待。

    “既然王爷相约,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兮兮淡淡说道,耳畔忽然回响起烈风的话,离那个韩珣远一点,不然我会杀了他。

    兮兮脚步微顿,但还是走了过去,面上浮起一丝苦笑。她不愿拒绝这个儿时玩伴的要求。

    两人从湖边漫步行去,渐渐来到御花苑西南角,这里花木渐渐稀疏,有杂草开始丛生。穿过草地,来到一个冷清的小院落。

    这大概是御花苑最偏僻的一个所在了,依稀看到冷清的院子里栽种着花木,然而却不似御花苑里那般名贵,都是普通花木。

    好似很久无人打理,枝杈繁盛,花也开得很是繁茂,暗香缭绕。

    院落的门匾上写着“守朴园”。

    守朴园,兮兮正在奇怪此处何以会有这么冷清的一个院子。手忽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韩珣牵着兮兮的手推开大门,向院内走去。

    兮兮心中一紧,想要从韩珣掌中抽出手,可无奈,韩珣握得太紧,以兮兮的力道,可以抽出,但是却要用内力的。兮兮不忍伤害他,抬头望向韩珣,却见韩珣一脸悲戚之色,双眸中的伤痛似乎要溢出。

    兮兮一时之间有些不忍心,便任他握着,向院内走去。韩珣掌心凉凉的,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轻颤。

    韩珣握着兮兮的手,一直走到室内,好似十分熟悉一般,走到窗边几凳上坐下。

    兮兮随着他也坐在窗边。

    “王爷,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兮兮缓缓说道。

    韩珣一惊,似是才惊觉自己握住了兮兮的手,他缓缓放开,带着一丝不舍。

    兮兮有些尴尬地问道:“王爷,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母妃来到宫中后所住之地。”韩珣忧叹一声说道。

    他坐在窗边,怔怔凝视着院内的繁花,悠悠道:“我至今记得,母妃就经常坐在你坐的那个位子上,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我知道母妃其实是不愿意进宫的,这皇宫其实就是一座牢笼,囚住了她。你可能不知,我母妃进宫时,我已经九岁了。儿时我一直居住在宫外,一直不知自己的真正身份。母妃来到宫里,不愿住父皇赐给她的宫殿,说那里太招摇,她宁愿住在这个小院落里。”

    “母妃常常教导要我掩起锋芒,可是我凭空多了两个哥哥,自然要和他们比一比,我希望父皇能够夸赞我。我得到了,得到了父皇的疼爱和夸赞。”

    韩珣坐在那里,好似沉浸在往事之中,但是他的眸中没有一丝欣喜,或者他父皇对他的疼爱对他来说并不是福而是祸。

    “不知为什么,在宫外时,母妃的身子很好,可是进宫不到一年,便病逝了。”

    兮兮自然是知道这宫里的尔虞我诈的,那时韩珣怕是不懂吧,所以他的任性为他的母妃带来了灾祸。

    “我至今记得母妃临终时的目光。她就那样凝视着我,很平静,很悲戚地说,珣儿,娘不能保护你了,娘要去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记住,宫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要想办法出宫,过你想过的日子。娘不愿你受苦。珣儿,你要谨记娘的话,知道吗?”

    韩珣的胸口忽然一阵闷疼,眼前闪过母妃临终时那张美丽憔悴的脸。

    恍惚间,他望向窗边,那里坐着一个素衣罗裙的女子,她淡淡听着他的话,没有说话,没有试图安慰他,只是凝视着他,眸中没有他一向厌恶的同情,但是那目光却好似能够抚慰人心一般,让他极是舒服。

    良久,寂静的室内响起兮兮温柔恬静的声音,如冰泉一般,让他的心,莫名沉静下来,“你不必难过,你最起码和你的母妃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是我却连我的爹娘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她淡淡说着,双眸低垂,长长睫毛如蝶翼一般轻颤。

    韩珣站起身来,走到兮兮面前,道:“本王原不知你的身世也是这么苦的。不过好在有疼爱你的姑母。”

    兮兮掩起眸中的伤感,“小女子没事,这是我一早就接受了的事实,难过也是改变不了的,还请王爷也不要难过才是。”

    “听说,太后要为你赐婚?”韩珣忽然问道。

    兮兮点头道:“是!”

    “那么,你愿意吗?”韩珣定定直视着兮兮的清眸,问道。

    兮兮转首望向窗外,苦笑道:“不愿意又能怎样呢?这不是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主的。”

    韩珣轻叹一声,说道:“如果,本王可以帮你就好了!”

    兮兮带着一丝试探的口吻,问道:“若你真的想要帮我,也是有办法的。”

    韩珣轻哦一声道:“你说,本王一定乐意效劳。”

    “你若登基为帝,自然就可以帮我了!”兮兮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韩珣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愣然,他仰头向窗外望了望,轻声道:“姑娘切不可乱讲,否则你会没命的。”

    兮兮拢了拢额边乱发,正色道:“难道王爷真的就从未想过此事?还是王爷以为我是太后的人,是来试探你的。”

    “姑娘不要误会,我自然信任姑娘。身为皇子,自然免不了会有一些痴心妄想,但也只是想想而已。”韩珣说道,声音淡定如水。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兮兮忽然吟道,声音婉转柔和又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悲凉。

    这正是那日韩珣吟的诗句。

    这首诗好似一阵悲凉的风,吹得两人心中凉飕飕的。

    “难道王爷眼见得百姓们背井离乡,老幼流移?难道眼见得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难道眼见得大好山河,却满目尽是疮痍吗?南朝国力虽日渐衰微,其实并非天灾,只是人祸。南朝不乏正直忠义之士,但却不能当权。若是有明君当朝,以天下为重,我相信,这天下总会改观的。可惜的是,太后却令韩珑监国,韩珑为人,相信王爷也是有耳闻的,试问天下交到这样人手中,会是怎样一番境况,相信你可以想象出来吧。”兮兮说到激|情处,不免有些激动,浑然没有察觉身边之人的异样。

    韩珣原本一双清澄的双眸,此刻深邃如深渊,但眸光深处却有一丝光芒在闪烁,亮得灼人。可当兮兮回头时,对上的却是一张墨眉深锁,苦笑连连的面孔。

    “兮兮,你怎知若是本王做皇帝,会是另外一种境况呢?”韩珣悠悠问道,看似平静安逸的眸底,藏着内敛的风采。

    兮兮浑然没察觉到韩珣开始直接呼她的闺名,她低声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其实在你之前,也有人和本王说过这些话。”韩珣说道。

    兮兮自然知道说这话的是叶启风将军,没想到他们行动倒是迅疾,这么快便来试探过韩珣了。

    “那么你是答应他们了?”兮兮问道。

    “答应了又如何,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还要有一番争斗,同室操戈,其实是本王不愿看到的。京城的兵权全部在太后手中,想要做到,是难上加难呀。”

    “这些王爷不用担心,只要王爷答应,自会有人相助。”

    韩珣眉毛微挑,好似十分惊愣的样子,“你一个弱女子,要如何帮本王呢?”

    “京城里禁卫军的兵权,并非全部握在太后手中,也有一部分兵权握在我姑父史霄手中。只要他肯帮你,你就算是成功一半了。”

    “可是,史相是太后的人,怎会轻易答应你的要求?”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兮兮知道,林应娘出面,此事绝对十拿九稳。

    韩珣点头,两人就这样在守朴园达成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