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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求魔 > 紫辰动世(十九)

    望着榻侧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时琉却怔然难醒。

    她不解地盯着垂到帷幔旁那人的衣袍——

    魔的袍子,怎会是玄黑如墨的颜色?

    若非九窍琉璃心天生不受幻术所扰,那她大概都要以为此刻在榻上的是她的幻觉或是心魔了。

    见少女迟迟未动,魔抑着戾意懒挑了下眉:“怎么,和你的未来道侣相处了半个月,便连我也认不得了?”

    “……”

    时琉醒回神,松下心神朝屋内走去。

    ——这般嘲弄又薄凉的语气,再厉害的幻术应当也是学不来的。

    “我只是从未见过你穿这个颜色,”时琉在桌上放下断相思,迟疑地扫了下那长得曳地的玄黑袍子,“除了借用方琼的身体在幽冥……”

    说话间她想起什么,眼神忽紧:“你受伤了?”

    魔垂着眸一动未动,也不说话。

    直到桌旁少女面上漠然不复,她等了许久不见魔有半分反应,眉眼间终于蔓延开急切生恼的情绪。

    她几步便到了榻前,抬手去撷那人玄黑襟领的束扣。

    指尖刚攥上去,便被旁边抬起的玉笛轻轻一挡——

    靠在榻前的魔懒洋洋撩起眼,墨眸如冰:“你胆子肥了,小石榴。”同时,触之寒凉的笛骨抵住了她手心。

    时琉不想和他争辩,微微咬牙:“你不是说过,即便还未拿回罗酆石,凡界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是。”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

    魔撩起眼,眸光有些奇异微熠地仰着她。

    他有点忘了小蝼蚁在他面前有多久没有这样情绪激动过,多看一眼都觉得灵动得捉不住,像转眼就会逃走的妖。

    他于是一直望着,直到她情绪迫得眼尾也沁出勾人的嫣红,那双黑眸愈发濯了水似的清透。

    魔便垂眸笑了:“人是伤不了我,但这次不是‘人’。”

    时琉眼底涌动的情绪一滞,随即面色微寒:“仙界发现你了?”

    “可能。”

    魔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云淡风轻得好像不值一提。

    可时琉有着小琉璃妖的记忆,所以她很清楚——

    西帝昆离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杀伐果决之人,若是他对酆业的重返界有所察觉,哪怕只是怀疑猜测,他也一定会尽自己所能痛下杀手。

    时琉眉心蹙得几乎郁结。

    她视线不自觉便攀上那人修长凌厉的脖颈,落到他颈半位置,掩在玄黑外袍下的雪白里衣上。收束齐整的里衣边角,此时渗着在月色下难以分辨的血粉色。

    更别说空气中若隐若无的,淡淡的雪后冷松似的香。

    ——让酆业本体都不得不换上玄黑衣袍的伤势,便是最好的证明。

    时琉无意识地攥起手心:“凡界的天地规则与仙界同成,仙凡两界的造化之力虽然对堕仙者有所压制,但比不得幽冥里你亲手设下的造化禁制——他们的人若是下来得够多,重伤你甚至……”

    时琉一顿,眼神愈发不安:“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仙人本体入凡付出的代价很大,短时间内难以多次,既然这一次他们未能成功,便也没有下一次了。”

    魔搭手在膝上,懒洋洋地转着长笛,他平视虚空,眼眸里沁着凉。

    “若有,自然是我上仙界和他们一一清算的时候。”

    “……”

    酆业的话让时琉稍作思索,随即松了口气,确认应当如此。

    不过很快她便又蹙回眉:

    “昆离的人怎么会知道你已经在凡界了?”

    提起这个,酆业长睫微敛,难能有些不自在地落开了眼。

    时琉还未察觉,仍在苦思:“明明上了凡界之后,你一直收敛气息,并未有过什么可能泄露身份的——”

    时琉神色忽变,低头睖向酆业:“玉碑山。”

    “……”

    魔瞥开了眼。

    ——

    因为过分动怒未能控制好气息,导致整座玉碑山被夷为平地,甚至在附近大城传出了天怒降世的流言……

    这种已是可以列入他数万年生命里的黑历史纪录了。

    魔不自在停顿片刻,随即冷淡嘲弄地扬眸:“为何不怀疑是你师兄?他可是南蝉之外,第一个能不为我灵术所慑之人。”

    “主人不要趁机污蔑师兄,”想明白是某人自己造孽,而非纰漏,时琉稍放心了些,“你从第一次在通天阁见面时就对师兄敌意很大,甚至还在当时无故便迁怒到袁回他们,不要以为我不记得了。”

    魔清清冷冷地哼了声,转开。

    时琉歪回脸:“所以主人为何对师兄敌意那么重?”

    “因为他看起来就像专骗你这种不谙世事的。”

    魔冷淡敷衍地答过。

    房中静了一两息。

    酆业搭垂着手,略微侧眸,扫过背身将神情藏在阴翳里的少女,然后他才转回去:“他身上有种我很熟悉的气息。”

    “恩?”时琉神思迟滞地停顿了下,她意外于这个答案,低眸望去。

    魔却冷冽了眉目,不肯再说。

    时琉陪着静默许久,却是终于想起什么:“师兄一行很快便会带着玄门的聘礼到隐世青山外了。他今晚可能会过来留坐片刻,主人若是没有旁事……”

    “聘礼中有罗酆石么。”

    魔握起长笛,笛身微微熠起翠色。

    时琉有所警觉,皱着眉低轻着声:“不能强抢。万一罗酆石不在其中,那便是功亏一篑。”

    “…啧。”

    魔懒散且不爽地一抬颧骨,轻眯着眼看站在榻前近处的少女:“你是主人我是主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你的听我的?”

    “主人是主人,”少女不卑不亢,只是声音不知因何微颤,“但这件事要听我的。”

    “…………”

    屋内没了动静。

    榻外,背着窗外清冷圆月洒下的清辉,少女迟滞地抬眸,似乎想去寻榻上那人的声息,只是还未能找到,便听得那个清冷低哑的声音。

    像是抑着几分薄怒——

    “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这话落时。

    榻外,少女的身影便像再撑不住地忽晃了晃,她仓促撑手按在镂空的床前雕栏上。

    晃过侧身,终于露在月光下的脸庞苍白,额头更渗着明显疼出来的冷汗。她颤栗的眼睫紧紧阖着,连柔软的唇都咬得血色尽褪,显然是在隐忍着剧烈的痛楚。

    且不止此刻,从刚刚便已开始。

    魔搭在膝上的手里玉笛消失,而他掌心向外随意一翻,朝少女抬起。

    昏昧里他声音微微沉哑:“过来。”

    “不……不要。”时琉苍白着脸,阖着眼也用力地摇了摇头。

    酆业一顿,回神后他冷淡地打量她,抑不下语气凉冰冰的嘲弄:“你不如先睁开眼看看,你现在有说不要的资格么。”

    时琉顾不得反驳他的嘲讽。

    她全身力气和意志全用来压住痛楚对理智的侵蚀都不够,还要分一份去抵抗空气里淡淡的血香——哪还有精力理会酆业是如何嘲弄她的。

    见少女疼得几乎跪地也死咬着牙一步不肯踏出的模样,酆业不由地气笑了。

    “怎么,要和你师兄结为道侣,便连我的血都要划清界限了?”

    “……”

    “好。”魔笑意骤冷,起身,“那便痛死你好了。”

    “…………”

    冷落的脚步声在寂寥的房内那般明显。

    尤其是对时琉来说,那一点点远去、淡去的声音仿佛是在蹂|躏和撕扯她的理智,脑海里每一个尖锐失真的声音都在咆哮着告诉她追上去,威胁他,求他,不管如何都好,只要能让她尝一点——

    “不……不许……”

    少女扣在床榻雕栏上的手指几乎要抠进木棱里。

    她闻到最后一丝冷淡的香从屋里遁去。

    意志如释重负。

    然而只一瞬,卷土而来的更加翻天覆地的痛意便冲撞得她眼前一黑。

    少女身影再撑不住地倒下去。

    却没有砸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地面上,而是落入一个沁着暗香的宽阔怀里。

    ‘为何不许。’

    她听见茫茫的黑暗中有人低声问。

    少女疼得惨白的脸轻皱起,声音如难过的梦呓:“不要……不要再让他受伤了……”

    抱着她的玄黑袍子微微一滞。

    几息后,黑暗里响起低而折服的笑叹。

    ‘没关系。’

    ‘他习惯了。’-

    月近中天时,晏秋白与袁回正从时家的迎宾殿踏出来。

    随行的玄门弟子一早便被遣回紫江阁,此时往客居处走的只剩下他们两人。

    聘礼和清单业已交给时家主,袁回难得觉得一身轻松——

    终于不必担心被打劫了。

    “师兄,你是直接跟我一道回紫江阁,还是先去看看十六师姐?”袁回扭头,朝晏秋白眨眨眼。

    “十六没有回我剑讯,我担心有什么状况,先过去看望一下,再回紫江阁。”

    “好吧。”

    袁回点点头,也不意外。只是在他收回视线时,余光恰扫到晏秋白握在手中虚拢着的折扇。

    他眼神古怪了下,放出神识确定四周没人,这才问:“师兄,掌门在我们走之前,为何突然问你要不要再选件新的法宝?你这柄扇子当年可是连小师叔祖都赞非等闲的神器,莫非出什么问题了?”

    晏秋白眼神略动,指腹在折扇下的白玉扇钉上轻轻摩挲过去。

    一两息后,他淡然而笑:“没什么,神器难驭而已。”

    “噢。”

    袁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很快便到了通向东边紫江阁与西边主阁的分叉廊下,二人作了别,晏秋白独自疾步如飞,身影向主阁掠去。

    ——不知为何,他今晚总有些心思难属。

    片刻后,一道淡青长袍停在慧辰轩的正门外。

    慧辰轩外几级台阶,晏秋白拾级而上,在门前停下。

    他正要抬手叩门,却忽地顿住。

    青色长袍像凝滞住似的,几息后,晏秋白缓缓转身,望向身后那片宽袤的堂院中。

    院中种着一棵难辨年份的古树,粗壮的枝蔓虬结勾连,几可蔽月。

    只是今晚月圆,清辉广洒,连一丝阴霾都难掩。

    于是晏秋白能看得清楚。

    高若参天的古树里,一道横枝前,玄黑的长袍垂拂下来,袍袂在夜风里微微起荡。

    那人坐靠在枝干相连的树主干上,翠玉似的长笛在他冷白的指掌间松垂地握着,伴着似有若无的笛声,微熠起冰冷的光。

    而玄黑衣袍前,将那人抵在树上的少女攀附在他怀里,死死攥着他黑色长袍中束的玉带——

    她咬在他冷白颈侧,不许他挣扎半分,像一个沉沦迷失的吻。

    除了一丝清冷的血香里,少女极小声的吞咽。

    而魔垂眸自若。

    直至此刻。

    酆业微微侧眸,睥睨瞥下——

    望着树前的人影,魔懒勾唇,眼底嘲弄薄凉如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