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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婉最近每天都能和所里即将新入职那位大par邮件沟通,对于对方的案例,宁婉分析起来越发顺手,和对方基本建立了一种每天一封邮件往来的联系频率,两个人之间仿佛也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不得不说,大par就是大par,对方有时候只是简单的提点,但宁婉看完也常常豁然开朗,而对方也不好为人师,很多提点也是点到为止,留出让宁婉思考的空间,而除了案例外,宁婉也就自己职业规划路上的一些疑虑进行了请教,对方也都仔细而耐心地给予了解答,甚至分享了很多自己的私人经历和体悟。

    虽然从没见过这位大par本人,但宁婉和对方神交许久,心理上对对方充满了信任和崇敬,想进入他团队的想法更强烈了。

    宁婉原本对社区工作就挺上心,如今有了新的动力和目标,每天更加精神抖擞了。

    一大早,她就解决了好几个电话咨询,得了空,这才想起要好好关心下陈烁――

    “昨天和赵医生聊过后好些了吗?还有那种想结束生命的冲动和丧气吗?”

    陈烁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他面色不善地看了眼另一边坐着的傅峥,这才对宁婉挤出个笑:“好多了。”陈烁像在努力抑制什么情绪般继续道,“不想死了。”他又看了一眼傅峥,“毕竟我想了想,我还没找到女朋友,还不能死。”

    “对啊!”宁婉拍了拍陈烁的肩膀,“你想通了就好!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你喜欢什么款的?”

    “不用。”陈烁抿了抿唇,“我……”

    可惜他那句“有喜欢的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倚靠在门口的是个纤细的身形,如今容市的气温已经不低了,但对方却还全副武装般穿着厚实的长袖长裤,戴着个帽子,脖子里还围了条秋冬的围巾,脸上却架了一副遮阳镜,有些畏畏缩缩的模样,只是虽然从装束来看这人穿的十足奇怪,然而对方的行为却挺温和讲理――社区办公室的门是常年开着的,因此鲜少有人在进入之前还特意再这么有礼貌地敲下门板。

    “对不起,打扰各位一下,我想咨询下离婚……”

    对方的声线柔和婉转,可以用轻声细语来形容,是个听着挺舒服的女声,微微带了点哽咽,让宁婉觉得有些熟悉,她赶忙把人迎了进来:“进来吧,能把您的情况大致说下吗?是因为什么想要离婚?”

    对方瑟缩地走了进来,转身看了下门:“能……能把门关下吗?”

    宁婉还没开口,傅峥和陈烁便同时起身准备去关门,最终傅峥身高腿长更胜一筹,比陈烁更早到达门口,依言把门给关了。

    离婚案件涉及个人隐私多,这咨询人听声音很年轻,注重保护自我隐私不想有人打断也很正常。

    只是傅峥关门后,对方却显然还像是惊弓之鸟,她的声音哽咽里带了点焦虑:“能把门锁上吗?”

    “我去!”这次陈烁几乎是急急地发了话,便立刻小跑着抢在傅峥面前把门给锁了。

    要是平日,宁婉肯定要感慨下傅峥和陈烁的积极,然而此刻,她看向坐在自己办公桌对方的客户,却皱起了眉,她好像想起来这是谁了。

    对方见门落了锁,似乎才终于放下了紧绷的弦,这才没那么瑟缩和戒备,然后摘掉了帽子。

    本来不摘宁婉还只觉得对方穿戴那么多有些奇怪,等对方真正摘了帽子,再摘了眼镜,拿下了围巾,随着她动作的进行,宁婉的心情越发沉重。

    对方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还肿着,一片血污,只草草在眼周涂了点碘酒,而那在皮肤边晕染开的黄色则让她的伤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了,一只肿着的眼睛小的只能睁开一条缝,嘴角也破了口,还带着血痂,整张脸上完全看不出上次咨询时那温婉的五官,像一张被人随意涂抹的脏画布,破败、颓丧灰暗。

    宁婉的心里重重的一滞。

    她记得非常清楚,在个把月前,这位年轻的女性曾经来自己这里咨询过,当初她的脸上就带了伤,眼里含泪,因为遭到丈夫的家暴,想要离婚。

    宁婉对自己经手过的咨询本来就有记录下来的习惯,而其中对于家暴案件的记录则比一般的都会更详细,她清楚记得当时自己曾经指导过对方报警,教对方如何留存被家暴证据,也表示了愿意提供法律援助。

    后续对方没有找宁婉来继续推进离婚,她也没有太意外,因为当时这位年轻客户看起来家境不太差,谈吐也温文有礼,说话逻辑清晰,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这类物质条件不太差的客户,最终未必愿意选择社区律师,毕竟社区律师给大部分人的感觉是援助性质的,人们普遍有个认知觉得免费的或者便宜的没好货,因此很多条件尚可的客户更倾向花钱找资深大律师。

    只是如今眼前这年轻女人的惨烈模样,她大概是咨询过自己后,并没有真的找律师去起诉离婚……

    “律师,我想起诉离婚,我这是被我老公打的……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他打死……”

    那年轻女人的声音沙哑哽咽,眼神却无神到已然哭不出来,而她一张嘴,宁婉才发现,她连一颗门牙都缺失了半颗,想来是被丈夫打断的……

    陈烁并没有见过对方,然而傅峥也是见过的,他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宁婉,显然也是认出了对方:“能和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大约是紧锁的门终于给了对方安全感,那年轻女人又瑟缩地环顾了下四周,这才终于哭出声来:“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她的情绪激动,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有些恍惚,然而在断断续续磕磕巴巴的叙述里,宁婉三人终于搞明白了事实――

    这位年轻女性名字叫舒宁,果不其然,是位高材生,是机械工程方面的博士。

    “我的老公虞飞远是我的硕士和博士同学,因为跟着同一个导师,做项目、实验的时候常常在一块,又是一个专业的,共同话题也挺多,在研二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他对我照顾有加,博士做论文压力大,我们也是一起扶持走过来的,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感情一直不错,博士一毕业,也就这么顺理成章结婚了。”

    “本来我已经收到了一家跨国大企业研发部的工作offer,原本也确实是想去工作的,平时也一直避孕,可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当时竟然查出来怀孕了,总不能还没入职就怀孕吧,于是我决定好好在家先生完孩子再拼事业,正好我老公也投了这家公司简历,面试笔试成绩综合排名我是第一,他是第二,我放弃了offer,正好录取了他,这样我也觉得不浪费,肥水不流外人田,当时还挺开心的,毕竟这工作算我们专业对口特别好的了,高收入也丰厚。”

    一说到这里,大约是回忆起过去的美好,对比现在的惨烈更让人神伤,舒宁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当初真的很幸福,飞远对我也很好,他主外我主内,孕期他对我特别体贴,女儿出生后他也很贴心,我们一家三口当时过的特别好,只是……”

    舒宁抑制住了哭腔:“只是没想到他变了……自从孩子三岁上了幼儿园,他就变了,变得暴躁敏感,一开始是和我吵架,随意摔东西,后来就变成了轻微的推搡,再之后……”

    宁婉心里苦涩又压抑,家暴案的升级模式总是如此类似,但很少有受害人会意识到,这并不是人变了,而是对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谈恋爱和刚进入婚姻时多少披着自我美化的皮,而随着时间推移,本性终究是会慢慢暴露的……

    舒宁的语气里还是不解和崩溃:“上次我也来咨询了,那时候是第一次被打,完全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对我,一心想着离婚,可后来飞远道歉了,也说下不为例,我就原谅了……但万万没想到,我的原谅,不仅没有挽回他的心,还让他变本加厉了……”

    宁婉表情严肃:“这一次你报警了吗?”

    “还没……”舒宁嚅嗫道,“他现在打我打的特别狠,看我也看的紧,都不许我出门,这次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我害怕报警以后等警察一走,他打我打得更厉害……”她求救般地看向宁婉,“律师,帮帮我,能不能帮我离婚?能不能帮我争取孩子的抚养权?钱我不在乎,我只想要我女儿!”

    “你上次报警了吗?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了吗?有拍下对方殴打你的视频了吗?”

    这是舒宁上次来咨询时宁婉详细教过她的操作,然而从舒宁此刻躲闪的神色来看,应该是并没有……

    “那有邻居之类的人证可以证明他家暴吗?”

    舒宁摇了摇头,又哭了起来:“我被打也不敢出声,否则会被打的更凶……”

    虽然舒宁没有说完,但宁婉大概也能理解,她这样的高知识分子,平时也是要面子的,信奉家丑不可外扬,不想让外人知道,也算是人之长情。

    可既没有报警记录,又不存在视频证据,也没有人证……如今虽然舒宁的伤都未愈,但如果没有在遭受伤害后第一时间报警,后续即便报警,也难以证明这些伤出自家暴,出自她的老公。

    “你上一次为什么最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宁婉只觉得胸中憋着一股恶气,“如果当时采取了措施,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

    舒宁低下了头抹起了泪:“上次我回家后,他就跪下认错了,还自己打了自己十几个耳光,那力道,都把整张脸都抽肿了,一听说我要离婚,就给我下跪磕头,头都破了流血了,不断给我道歉,说自己工作压力大情绪不好,一时糊涂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和他也是这么多年的感情,想起以前恋爱的细节,那些他对我的好,我就……而且孩子还这么小,如果离婚,孩子从小就没有爸爸就是单亲家庭了,我想来想去,考虑到也确实是第一次,也就原谅了他,他也给我写了保证书,说下次不再犯了。”

    多么相似的故事,宁婉越听越是内心沉重和唏嘘:“但是后面他‘控制不住脾气’所以又打了你,然后又各种痛哭流涕承认错误写保证书下跪,你又原谅了他,接着他又‘发了脾气’,又没忍住,直到后来下手越来越重,把你打成这样?”

    舒宁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她的表情苦涩:“是……我没想到我的忍让最后换来的就是这个,我……我为了让他能不要那么有压力不要受气甚至都辞职了……”

    傅峥听到这里,也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状态是无业?”

    不需言语,对舒宁来说这可能只是随口一问,然而宁婉知道傅峥这话的意思,既然如今舒宁想离婚并且争取孩子的抚养权,那么她是否有正当职业是否能证明自己有稳定收入是很关键的。

    舒宁的孩子已经不是幼儿了,除了幼儿会倾向判给母亲,大些的孩子在抚养权判决时都遵循的是如何对孩子生活更好的原则,很多全职太太打官司时候会失去孩子抚养权就是如此,因为没有收入,也没有再找工作的能力,常年的全职生活已经摧毁了这些母亲的职业生涯。

    “恩。”舒宁却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低下头解释道,“生完女儿后,我就在家里带孩子,但孩子如今已经上学了,我的时间也空了出来,想着读机械工程都读到博士了,也不要浪费,之前也就再去投了简历,投的也就是飞远那家公司,当初因为意外怀孕失去了机会一直挺后悔,也想和他一起共事。”

    “所以是你投的简历石沉大海没有人愿意录取?”

    宁婉有些惋惜,但女性婚育后回归职场本身就充满坎坷,舒宁虽然学历高,但一毕业后就怀孕生子因此缺乏工作经验,但又没有刚毕业大学生的年龄优势,家里有孩子势必不可能全身心扑在工作上,确实在求职中是巨大的劣势……

    只是舒宁的回答倒是挺令人意外:“没有,那家公司给我offer了,很欢迎我去。”说到这里,舒宁终于露出了进办公室以来第一个微弱的笑,“我在求职前做了功课,针对这家公司的情况写了一份行业调研报告,分析了不同的机械装置的优劣,针对他们明星产品里常常被客户投诉的一个机械故障做了我自己的分析和建议,这份报告看来写的是入了他们的眼,他们的一个研发部总监亲自面试了我,几乎是当场录取。”

    “那很好啊!”宁婉真心实意地替舒宁高兴,可高兴完又有些疑惑,也几乎是同时,傅峥问出了宁婉心里所想――

    “可为什么你又辞职了?是嫌弃工作环境同事氛围不好?还是工作强度太大?或者家里出了什么变故需要你照顾家庭?”

    舒宁摇了摇头:“都没有,这工作我很喜欢,同事也很照顾我,家里孩子也很争气,上学不太生病作业也都自己搞定。”她又一次哽咽了,“我单纯是为了飞远才辞职的。”

    听到这里,陈烁也皱起了眉:“他是那种男主外女主内的老思想?觉得你就在家就好?”

    舒宁抹了抹泪:“对,他觉得我出去工作他没面子,显得他好像一个人赚钱养不活家似的,就很不支持我出去,我上班后特别不高兴。”

    “之前我刚开始投简历时,他就很不看好,一直打击我,说我虽然是博士,可机械领域的知识更新换代快,以前学的都老土了,根本没用,掉书袋,而且没工作经验,没人会多看我简历一眼……”

    “总之,那段时间挺消沉的,想想觉得自己老公都这么说,更别说公司人事呢,特别自卑,投了几家也确实没反馈,觉得自己真是干什么什么不行,索性后来好好沉淀下来写了那个行业分析报告。”

    听到这里,宁婉皱起了眉:“你要去工作,你老公一直很打击你?”

    “也不算打击吧,他说他也是为了我好,先给我打预防针,如今求职没这么容易,更何况职场现在尔虞我诈多,他希望我永远不用去经历这些血雨腥风,眼睛不要看见这些肮脏,由他守着我就行了。”舒宁说到这里,有些物是人非般的感慨,“他对我其实挺好的,除了控制不住脾气会打我之外,真的挺好的……”她的眼眶又红了,“他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是真的想要保护我的,说养我一辈子都可以,是个负责的男人……”

    这一刻,宁婉几乎想要摇着舒宁的肩膀叫她醒醒,什么叫“除了会打我之外都挺好的”?一个男人竟然打女人,这就是彻头彻尾的不行啊!

    何况……

    只是在宁婉开口之前,傅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一个男人说养你一辈子,鼓吹叫你不要去工作,打击你重新融入社会的积极性,这根本不是负责任。”

    “怎么会?”舒宁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了起来,“我在家带孩子不出去工作那几年,他确实对我挺好的,也没打过我……真要说起来,我们之间出问题,还是从我去上班开始的,他觉得我没那么全身心扑在家庭上,开始不满……我也是这样才想到了辞职,想着辞职以后我们之间矛盾就不会激化了,何况他的工资也足够养家了。可没想到……我就算辞职了,他的脾气好像彻底变坏了,我们好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说到这里,舒宁又哭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痛苦和懊丧:“要早知道这样,我就根本不去递简历工作了……”

    很可悲的,连舒宁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观念已经全部被自己老公给洗脑了,自己给自己框死了未来――她一个和自己老公有同样学历同样优秀的女性,辛辛苦苦博士毕业,为什么就应该主内就应该回归家庭,而她老公却可以享受着后方的稳定同时发展事业?

    “女主内男主外这是法律规定吗?你也很优秀,为什么不可以也拥有自己的一片天?你从来就没做错,错的是你老公。”宁婉本来胸中憋了一肚子的气,然而没想到傅峥比她更快一步,他语气严肃冷峻,然而句句犀利而在理,“你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需要你牺牲自己事业和喜好去成全他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良配,婚姻是磨合,但从来不是一方单方面的牺牲,你的情况明明可以事业和家庭兼顾,你已经在家庭里承担了更多的工作,为什么就因为不顺着他的意,他就可以发脾气打人?”

    舒宁嚅嗫了两下:“他有时候发脾气我也能理解的,毕竟男人在外面压力大,他的绩效考核严苛,职场里人事内斗还有酒席文化,虽然他不喜欢,还是不得不迎合着去各种饭局,常常喝到吐了才回家,他也不愿意的,男人在外面真的很累,我虽然在家带孩子,但其实生活无忧,不用担心生计……”

    傅峥冷笑着打断了舒宁的话:“这话是他和你说的吧?”

    舒宁点了点头:“恩,他每次发脾气没控制住自己以后除了道歉也会解释,男人在现代社会真的也很难……”

    “那难道女人就不难了?”宁婉终于憋不住了,“他怎么就只能看到自己的难?男主外女主内是他自己选的路,那么主外的累和压力,自己跪着爬着也要干下去,所有的苦也只能自己消解,而不是发泄到家人身上去,我们每个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谁不累了?他能分摊女性生育的损伤和阵痛吗?你生孩子疼的时候发泄到他身上了吗?你打他了吗?”

    舒宁这样温婉的模样,想来并非随意发脾气的人,而也正因为如此温和好说话,才会被虞飞远这种人拿捏。

    “说什么自己压力大才会发脾气打人,这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

    明明是受害者和求助者,然而这时候,舒宁却反而帮虞飞远说起话来了:“他就是有时候控制不好情绪,但我去上班之前,他真的是个好男人……”

    “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好的男人,说实话,根本不能说是好男人。这个世界上,谁不是忍着火在活呢?他脾气差在公司受了气,为什么不直接和给他气受的上司拍板,却反而发泄到无辜和比他弱势的妻子身上呢?这种男人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算哪门子的好男人呢?”

    舒宁抿了抿唇,显然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又六神无主地哭起来。

    她这个样子,宁婉也没办法,只能掏出了材料:“你把这份法律咨询服务流程单填一下,如果可以,最近试着去找找工作,这样才方便争取孩子的抚养权,离婚如果对方不愿意协商,那就要起诉,一旦走诉讼流程,就做好长期作战准备吧,最好是能这阶段分居,一来长时间分居可以辅证感情破裂,另一方面因为他家暴,分居对你安全有保障,没有房子住的话就先去住一下酒店。”

    舒宁抓到救命稻草般点了点头。

    “还有你脸上的伤,我看只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能不能再报个警然后做个伤情鉴定?虽然对方多半不会承认是自己打的,但我们总得把证据留存下,或许会有用。需要我们陪你去吗?”

    舒宁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另外,之后我会准备代理协议给你,没问题的话签下字,然后我会列一个清单给你,清单上的材料原件和复印件都需要整理给我,包括结婚证、还有你们婚内一些共同财产的明细、房产、以及所有可以证明你们感情破裂的证据,如果有以往家暴的证明那就更好。”

    舒宁填完流程单,留下了联系方式,又红着眼睛再三感谢了宁婉三人,这才重新戴上帽子和墨镜,围上围巾,把自己重新裹得严严实实的,开了门离开。

    相比刚才的敞开心扉,仿佛锁着的门一开,舒宁又恢复成了那个瑟缩、对周遭充满不安全感,甚至随时害怕遭受伤害的人。

    宁婉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舒宁其实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就像自己母亲一样,但不同的是,舒宁至少决定做出改变,而自己的母亲……

    陈烁是多少知道宁婉家里情况的,他知道家暴案子对于宁婉意味着什么,几乎是当机立断做了表态:“宁婉,这个案子我和你一起做。”

    可惜宁婉摇了摇头:“第一这案子对你来说挑战性不大;第二,舒宁第一次来咨询的时候傅峥就在,对前因后果比较清楚,外加刚才和舒宁交流沟通也是他比较多,对这类案子显然他也有自己的思考,此前傅峥也没处理婚姻家事类案子的经验,正好带他一起上上手,所以他和我一起比较合适。”

    “可……”陈烁不想将这个和宁婉单独办案甚至有可能走进她内心的机会拱手让人,他急急道,“我之前也没做过家事类的案子,来社区就是想多做这类接地气的案子,傅峥是新人,这案子你带着他主做,他肯定会比较吃力一点,但我……”

    “陈律师,这案子一听就负能量太多,你刚刚经过赵医生的开导心态才好些,不应该再接手这样压抑的案子,对你病情不好,容易复发。”傅峥却是笑着打断了陈烁,“还是我来办吧。”

    ……

    宁婉本来想着自己妈妈,心里是有些压抑的,然而看着陈烁和傅峥这样积极主动的工作热情以及互相体谅的深厚友情,只觉得人间自有真情在,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还是美好多于争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