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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辉煌的夜,流光溢彩的晚宴。

    南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合,华衣香鬓,显贵云集。

    易嘉言的车停在大门口,一身正装的接待生替他们开了门,彬彬有礼地说着:“欢迎光临,易先生,南小姐。”

    车窗外,无数身着晚礼服的男男女女昂首挺胸地往大厅里走,脖上耳尖的珠光宝气格外耀眼。

    南桥有些紧张地拽着裙角,却见易嘉言先下了车,回过头来将手递给她:“来,南桥。”

    她有些羞赧地把手放进他的手心,温热的触觉好像勇气之石,稍微安抚了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南桥从前没怎么穿过高跟鞋,今天却受到Henry胁迫,破天荒地穿了八厘米的锥子跟,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脚下,生怕摔跤。

    易嘉言注意到了,将她的手挽在他的小臂上,侧头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从门外踏入大厅,总有人跟易嘉言打招呼。

    南桥知道他要忙很多事,懂事地陪他入场后,就独自穿梭在甜品台与酒水台之间,间或听听旁边的人在谈论些什么。

    她好多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易嘉言的名字,或是夸他年轻有为,或是念叨着他的老总挖到宝了,这次的项目轰动全城。

    虽听不懂商场上的事,但南桥心里仍然很满足,就好像她已有一只脚踏进了他的世界。

    钢琴师一曲接一曲地弹奏着。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南桥一下子辨别出来,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绿袖子》!

    易嘉言很喜欢钢琴曲,但凡在家,客厅里总是回荡着他喜欢的音乐。

    而这一首是他经常放的。

    南桥拿着蓝色起泡酒,一下子回过身去,越过人群搜寻着易嘉言的身影。

    不远处的易嘉言似乎也有所感应,正与三两人端着香槟在说话,听到钢琴曲,也微微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南桥看见他的唇角微微弯起,眼神里也带着笑意。

    宛若万千星辉同时绽放。

    她慢慢地小啜一口蓝色起泡酒,很甜。

    再伸手摸摸刘海之上那枚他送她的水晶发卡,这一夜的流光溢彩似乎都涌进了她一个人的心里。

    在尝一块粉红色马卡龙的时候,南桥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南小姐。”

    她转身一看,居然是那天在校门口堵住她的富家女。

    沈悦蓝穿着一身蓝色晚礼裙,狐疑地站在那里,看着同样盛装出席的南桥,慢慢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桥把盘子放在了甜品台上,擡头看着她:“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哦?我以为你已经傍上了余成东,没想到你志存高远,他那样的都入不了你的法眼。”沈悦蓝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南桥一眼,“你是想来这儿找比他更有钱的?”

    “我没你这么深谋远虑。”南桥也笑了,踏着高跟往人群另一面走,“沈小姐有这种志向,不代表人人都和你一样。”

    “你站住!”沈悦蓝提高了嗓音,南桥身边几个正在交谈的人朝她们看了过来。

    “是沈总的女儿。”有人低声说。

    “哪个沈总?”

    “还能有哪个沈总?北市有几个沈总?不就那一个嘛!”

    ……

    南桥听见了,沈悦蓝也听见了。

    “我们谈谈。”沈悦蓝说。

    南桥不置可否:“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在这里当众出丑了?”

    南桥眼神一滞,看了一眼不远处正与人谈笑的易嘉言,最终一言不发地跟着沈悦蓝向后花园走去。

    这处会所素来有天空之城的美誉,后花园是空中花园,可以俯瞰半个北市。

    沈悦蓝翘着二郎腿坐在阳蓬之下,身后是花团锦簇。

    南桥站在她对面,说:“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沈悦蓝盯着她:“余成东还有没有继续找你?”

    “没有。”

    “真的没有?”

    “如果你不相信,又何必问我?”

    沈悦蓝笑了两声,看着南桥不说话,好半天才问:“你说说,他究竟看上你哪一点?”

    “这个你应该问他。”

    沈悦蓝的笑容倏地没了影,将手里的那杯香槟重重地朝南桥身侧砸去,杯与酒声音清脆地撞击在地面上,碎了一地。

    南桥身体一僵,再看沈悦蓝,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冷。

    “问他?我上哪儿去问他?”沈悦蓝咬牙切齿地说,“他爸那点狗屁产业,我压根看不上。当初要不是因为我,他爸哪里来那么多签不完的大生意?他口口声声说着将来我们结婚了,他会对我好,我也就一天到晚哄着我爸给他家好处。没想到区区一个你,他就跟我说他醒悟了,金钱也好,权势也好,统统比不上爱情和自由。”

    南桥站在原地,发现那个有钱有势的沈悦蓝一旦歇斯底里起来,也不过是个被人抛弃的年轻小姑娘罢了。

    到底也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就算见惯了勾心斗角,见惯了大风大浪,毕竟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失意。

    余成东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公司的老板,因为余成东攀上了沈悦蓝,从此在生意场上无往不胜,平步青云。

    两年多了,余家发展得叫所有人都羡慕,但余成东的心也慢慢变了。

    这个年轻的毛头小子,大都随心所欲,与沈悦蓝的爱情变得平淡无奇以后,他忽然开始向往别的人。

    他喜欢的也许不是南桥,是南桥带给他的新鲜感,是那种与沈悦蓝完全不同的性格与心境。

    到最后,他跟沈悦蓝摊牌:“我不爱你了,我也不稀罕你家的钱和权了,再多钱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我只想去追求我自己想要的人,想要的生活。”

    沈悦蓝把所有的怨恨都怪在南桥一人的头上,如果没有她,余成东就不会变。

    “南小姐,我奉劝你离他远一点,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可以给你钱,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你这个年纪,想要的无非是房子、车子和票子,这些我都可以给你。”沈悦蓝像是在演电视剧,除了物质,也拿不出别的东西当做底气。

    南桥只觉得匪夷所思,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大概会以为这种俗烂的情节只会在小说与肥皂剧里上演。

    “我不缺钱,也不缺你能给得起的东西。”她就这么平静地站在原地,反而有些同情沈悦蓝,“那些东西连余成东都不稀罕,我又怎么可能稀罕?不过你大可放心,余成东对我来说,比你刚才要提供给我的这堆东西更廉价,更让人不稀罕。”

    “你骗谁啊!你要是没给他希望,他怎么可能跟我摊牌?”沈悦蓝倏地站起身来,指着南桥的鼻子说,“姓南的,你别蹬鼻子上脸,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我帮你下地狱是不是?”

    她的态度忽然变得很极端,尖尖的指甲直指南桥,眼神里是一种巴不得把南桥碎尸万段的恨意。

    南桥也皱眉,加大了嗓音:“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跟他什么事也没有,你有这功夫找我,为什么不去找他说清楚?”

    “找他?我还找得到他?我要是找得到他,我何必找你?”

    “有钱人都这么无理取闹吗?”南桥也怒了,“他出轨是他的事,他不爱你了也是他的事,你三番两次找我发气算什么?你——”

    话没说完,沈悦蓝一个巴掌重重地朝南桥打了下去。

    那一巴掌来势汹汹,最先触到的是刘海,长长的指甲将那颗水晶发卡都打落在地。

    啪——

    很干脆利落的一声,水晶碎成三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了无生气。

    与此同时,沈悦蓝凝神盯着南桥的额头,眼神一怔,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你,你的头上……”

    南桥恍若未闻,猛地蹲下身去,从地上捡起那三瓣水晶,双手都在发抖。

    碎了?

    碎了!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死死地捏住散架的发卡,一手霍地高高举起,朝着沈悦蓝也是一个重重的耳光。

    沈悦蓝几乎被她打得一懵。

    “你,你敢打我?”她尖着嗓音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从今以后在北市消失,一辈子都回不来?”

    天台上有风,已入深秋,风里也带着瑟瑟寒意。

    南桥看着她,还未来得及答话,忽听一旁的花坛与大理石柱后传来一个云淡风轻的声音:“沈小姐要把我家南桥送去哪里啊?”

    一刹那,风也止住了。

    那人穿着黑色西装,一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一手松了松方才扣得太过严肃正经的领带,仿佛闲庭信步般从石柱后走了出来。

    他这个人,好像生来就带着三月的春风与日光,眉眼间有落落清风,举手投足是风光霁月。

    易嘉言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了南桥身旁,伸手一带,将她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他含笑朝沈悦蓝看去,眼神里是与唇边的笑意截然不同的肃杀,是严冬时分的朔风凛冽。

    沈悦蓝又怎么可能不认识他?这几年里,若说北市有什么重大事件,易嘉言绝对算是首屈一指。

    因为他,他所在的公司成为北市的翘楚。

    因为他,国内外的建筑界都知道了北市。

    政要官员想笼络他,企业巨头想将他收入麾下,就连她的父亲也成日念叨着若能挖角,如虎添翼。

    这样一个易嘉言,根本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南桥竟然是易嘉言带来的女伴。

    沈悦蓝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她是你什么人?”

    易嘉言还是那样平静地看着她,没答话,只说:“沈小姐,我敬重你父亲在商多年,仍能保持心性。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侧头看了眼南桥有些红肿的右脸,他的目光定格在被打散的刘海上,发丝隙缝里,伤疤若隐若现。

    南桥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艰难地说:“别看……”

    因为手背的遮挡,她看不见易嘉言愈加冷冽的眼神。

    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空气都静止了。

    擡头再看沈悦蓝时,易嘉言一字一句地说:“不好意思,我反悔了。今天的事,记在账上,我们回头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