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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上人头攒动,唯有易嘉言和南桥安静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她胡乱地擦着面上的泪痕,低声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南桥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总共就回来这么两三天,她还要拿她这些焦头烂额的事情去烦他,他该多失望,她又该对自己有多失望?

    擦干眼泪,她重新展露笑颜:“陪我去看场电影吧。”

    因为相处时间太少,南桥并不想拉着他又是坐地铁又是转公交地去市中心看场电影,那样的过程太耗时间,而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最后就选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私人影吧,她和朱恬恬来过一次。

    所谓私人影吧,似乎是这几年才兴起的,像是KTV会所一样,分别一个一个的包间,很好地给了前来观影的人一个私人空间,而不像电影院里那么嘈杂。

    “看点什么?”南桥选片的时候迟疑不定。

    柜台后的小哥自来熟地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要不要看看前段时间特别火的这个?”

    他指的是一部美国剧情片,theFaultinourstars。南桥只看过原著,侧过头去看易嘉言,他很坦诚地说:“你喜欢就好。”

    看样子是没看过了。

    她忽然间心下一动,若无其事地说:“我也没有看过,要不然,就这部好了?”

    究竟为什么要假装没看过,又为什么会内心窃喜于这部电影的恰好出现,很快有了答案。

    电影是由约翰·格林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来,讲述了两个患有癌症的青少年有关爱情、生命与死亡的过程。

    影片伊始,那些鲜活的阳光与耀眼的青草地编织成有关青春的绚烂场景,美好得不可方物。而换上癌症的少女明知自己没有充足的时间和旺盛的精力去爱一个人,却依然在逃避的过程里无法避免地爱上了那个少年。

    Ifellinlovewithhimthewayyoufallasleep:slowly,andthenallatonce.

    我像是陷入沉睡一样爱上了他,起初是慢慢的,然后迅速沉溺。

    影片里的少女一点一点衰弱下去,却满脸阳光地去爱着,像是死亡也阻止不了她。

    “我爱你。我知道爱这个字犹如对着虚空呐喊,有朝一日它必然会被遗忘。因为我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总有一天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灰烬,总有一天太阳会吞没这颗星球。但我还是爱你。”

    南桥看着那在眼前飞速闪现的不熟悉的画面,耳边却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句子。

    其实很早就喜欢上这本书了,因为所有的话语都像是写给她的一样,每一句,每一个词,都无法更贴切地去描述她对身旁这个人怀有的同样的情感了。

    字幕出现在屏幕上,她无声地随着女主角一同念着那些话语。

    Paindemandstobefelt.

    所以你呢,坐在我身旁的你,是否也能同样感知到我内心深处的煎熬与渴望?想要与你在一起的念头是美好的,可是因为得不到,就变成了一种痛苦。

    Ifyouwanttherainbow,youhavetodealwiththerain.

    他们说如果想要得到彩虹,须得先经历大雨的洗礼。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在我走到你身边以前,现在所经历的所有痛苦都是为了与你并肩时可以仰望那道彩虹?

    后来,在少女的身体一天一天更加衰弱的时候,少年与他们共同的朋友为她一起举办了一场模拟葬礼。

    他说:“葬礼并不是为了纪念死人,而是为了安慰活下来的人。”

    打开那封早一些好的信,少年一字一句念着他一直以来想要告诉心上人的话。

    一直以来,你都怕你的爱会伤害到我。但你其实并不知道,人生来虽无法选择是否会受到伤害,但却可以选择是谁来带给你伤害。

    如果那个人是你,那我心甘情愿。

    包间并不大,柔软的双人沙发,摆满爆米花和饮料却无人问津的茶几,还有前方闪耀着微光的屏幕。

    在这样狭小安静的空间里,易嘉言听到了南桥沉重的呼吸声。

    他侧过头去望着她,于黑暗里看见了她遍布泪痕的面颊。

    她在哭,虽然没有声音,但真真切切地哭得厉害。

    他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能伸手覆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摇头叹气了一句:“傻孩子。”

    南桥却忽然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他,几乎是与电影里的人同时说出那句台词:“Yougavemeaforeverwithinthenumbereddays,andI’mgrateful.”

    你在我有限的生命里创造出了永恒,我很感激。

    易嘉言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并没有看屏幕,但她知道这句话,并且一次不差地背了下来。所以,电影是她刻意挑选的,这句话,也是她早就想说的。

    可他又能说什么呢?又能回应她什么呢?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眼里一片迷茫。

    那天夜里,南桥重新站在了科技园大厦楼下,说要上去办点事。

    “我可以自己回去,就一小段路,校园里人来人往,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她跟易嘉言挥手,“你先回酒店吧。”

    易嘉言说:“没关系,我等你。”

    “真的不用,我也不知道要忙多久。”她冲他笑,“学长要我来帮忙,我早上提前翘掉了,现在可能得老老实实认错,然后补上。你先回去,说不定一会儿学长会亲自送我回宿舍。”

    易嘉言顿了顿,点点头。

    做错事了总要有个担当。

    南桥深呼吸,重新踏入了十二楼的工作室。

    大厅里一片漆黑,只有凌云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却没听见有人回应,再往里看,发现凌云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

    她大着胆子走了进去,正准备叫醒他,却看见他的手边摆着一堆拆了封的药,还有一只体温计。轻手轻脚地拿起来一看……三十八度五。

    他的电脑还亮着,软件主页已经修复好,看样子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南桥踌躇着,要不要将功折罪,去帮他接杯热水,然后乖乖地把药递到他手上,求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她这个菜鸟一般见识?

    这么想着,她又蹑手蹑脚地去大厅接热水,结果发现大家走之前似乎把电源关掉了,压根没热水——还好楼下有家星巴克。

    南桥以光速坐电梯往一楼的星巴克赶去,盼着凌云不要醒过来,一定要给她留个负荆请罪的机会!

    星巴克的小哥很好,因她早上来买了咖啡,他还记得她,所以向他要杯热水也很顺利。南桥再三道谢,兴高采烈地捧着热水又往大厅里的电梯前跑。

    夜幕中,大厦外的梧桐树下还站着那个人,原以为她这么快就下来了,却不料看见她急匆匆地跑进星巴克,又捧了杯咖啡急匆匆地冲回了大厅。

    他记得她说过是十二楼……擡头看了看,十二楼漆黑一片,唯有靠窗的办公室亮着灯,落地窗里光线充沛。

    大概只有她的学长还在加班加点。

    他又想起南桥提到那个学长时抱怨的语气:“谁想跟他多待啊?”

    “那个工作狂,忙起来就没完没了,神烦。”

    ……

    听说小女生都喜欢说口是心非的话,明明是欢喜,说出来却成了埋怨。因他大老远从法国赶回来看她,所以她过意不去,硬要抽空陪他,但到底放心不下学长,所以大晚上的还是赶回来继续相伴……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那她中午跑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哭?

    易嘉言似是大梦初醒般站在原地,也许是她丢下学长非要来陪他,所以两人吵架了?

    那,那看电影时那一句台词又作何解释?

    Yougavemeaforeverwithinthenumbereddays,andI’mgrateful.

    她感激他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创造出了永恒……易嘉言浑身一僵,似乎察觉到了这句话是过去式。

    告别过去,拥抱现在。

    那才是她的真正意思,是不是?

    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原本因为等她而察觉不到的寒意忽然间就变得刺骨起来。

    他问自己,他这是怎么了?南桥是他的妹妹,他一直以来宠她爱她,盼着她能找到一个好男友,从今以后替他好好照顾她。如今她也许找到了,他又在惆怅个什么劲?

    又或许只是不放心,不放心那个人的人品和企图,万一他不是真心对南桥好呢?万一他只是个玩弄小姑娘感情的骗子呢?万一,万一南桥陷得太深,结果受到伤害呢?

    那么多念头仅仅因为一个南桥下楼买咖啡的画面就倾巢而出,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侵袭了他的大脑。

    他忽然就慌了神。

    南桥端着那杯热水小心翼翼地跑回凌云的办公室门前时,只看见空空荡荡的屋子。

    人,人呢?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端着热水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见身后的黑暗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找我?”

    “啊——”她吓得手一松,杯子眼看就要滑落,好在凌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上午才打翻了咖啡,现在就想历史重演了吗?”他皱眉把杯子重新塞回她手里。

    南桥瞥见大厅里的饮水机亮起了灯,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概是她跑得太匆忙,他又没开灯,所以她直接忽略了在大厅里开电源的他。

    她低头讪讪地说:“我,我看你发烧了,又没吃药,就想着给你接杯热水——”

    “好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凌云接过话茬。

    南桥脸上一红,不吭声了。

    “上午闹了那么一出,我让你看着办,结果你头也不回就给我撒手跑了,这就是你的看着办?”凌云的声音有些暗哑,大概是发烧的缘故,听上去竟然也没那么不近人情了,还有些温和。

    南桥低头说:“我,我反正赔不起你的精神损失和这样那样的损失,不,不跑的话,难不成留下来被那群恨死我的员工给活生生用眼神杀死?”

    凌云竟然还笑了出来,低哑的几声,很动人。

    南桥震惊地擡头看他,真是巴不得退后三大步,看看他是被什么邪灵附身了。

    他早上骂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凶得跟鬼似的,冷冰冰的声音像是刀子一样可以把她给分尸了!

    他眯眼看她:“你瞪那么大眼睛做什么?”

    “你,你居然笑了!”她怀疑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像挖出眼睛擦干净,然后放回去再仔细瞧瞧。

    “我就不可以笑?”

    “你上午还不是这样的!”

    “我上午什么样?”

    “凶神恶煞,面目可憎,火冒三丈,厉鬼附身。”南桥指控似的一口气吐出四个成语。

    凌云是想生气的,结果一下子没忍住又笑了出来,在南桥更加惊悚的表情里,他朝她探出手来。

    南桥猛地退后,贴在了玻璃门上,没头没脑又怕兮兮地嚷嚷:“不许打我!”

    凌云一言不发地从她手里猛地夺过那杯热水,然后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拖到一边,打开玻璃门重新进了办公室。

    “诶?”南桥愣愣地看着她。

    “你想象力还挺丰富。”凌云瞥她一眼,就着热水把桌上的发烧药喝了下去,“我不过是想开门,你就衣服我要打你的样子。我让你把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处理了,你就以为我要你赔钱。”

    南桥呆呆地看着他,“所以,所以你不是要我赔钱?”

    “要你赔钱?十个你都赔不起,我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干什么?”凌云再瞥她一眼,“再者,因为你的咖啡,外面的一群人都要气疯了,我如果再给你好脸色,他们岂不是更气?都是计算机学院的学长学姐,人虽毕业,关系毕竟在那摆着,哪一个去告你一状,你都吃不了兜着走。被我骂一顿,他们好受些,你觉得划不划算?”

    南桥惊呆了。

    所有的既有观念都被颠覆,这样的感觉确实奇妙。

    所以凌云并不是一个刻薄又不近人情的人?所以他只是一个工作狂和一个尽心尽力的好上司?所以他骂她凶她都是为了她好?

    诶?

    诶诶诶?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却听见凌云没好气地皱眉说:“傻站着干什么?我还有一点代码没有做好,看见病人也不懂得分担一点,过来,给我把代码做好!”

    还是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高高在上,神情还特不可攀附。

    但南桥倏地笑起来,把背挺得笔直,响亮地打到:“遵命,大boss!”

    不用她赔钱了!

    不用她赔钱了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这个大boss看起来还是很好嘛,她斜眼看他,肤白貌美一身正气不茍言笑,这不是活脱脱的禁欲系美男子吗?

    真是顺眼,顺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