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香蜜沉沉烬如霜电线翠楼吟慕容美精灵の爱寄秋一剑寒山河司马紫烟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全员恶人养大的崽 > 第64章 神交

    第64章神交【二更】

    风停渊醒来的时候,元都也在下一场暴雨。

    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赢弱的手,触到没有心脏的破败胸膛,像是不知从哪里拣来一条命,硬是要留住他茍延残喘的躯体。

    窗外是三百年如一日,永无止境的战火纷飞,焦黑的城墙下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唯独这次,他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魔族人入侵九州,无间深渊封印被破,人间像是打碎的镜子支离破碎。

    他还有能做的事情,只是必须要用到渡厄。

    他追着渡厄的气息,从元都一路南下,看到暴雨中失去堂主嚎哭不止的百草堂。

    有人给他指了方向,说是红衣魔女往那里去了。

    他只是想取回渡厄,并不想和她对上。

    ……再见一次,还要看到她痛恨到极致的眼神。

    他可以无动于衷地为人间献祭,无所畏惧,无所顾忌,生死皆漠然。

    ——却独独不愿再看一眼她的恨意。

    摇摇欲坠的酒肆,滔天的火海汹涌肆虐,烧断的房梁像燃烧的火雨。

    她和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风停渊本想立刻离开。

    他还有要做的事情,他身后有陷入绝境的九州大地。他现在还不能死。

    可灼灼火光中,她在对他笑。

    ……

    怀里女孩的身体是柔软而滚烫的。

    火烤不会让她体温升高得如此之快,是她在高烧,高烧让她的意识都不太清醒了,在浓郁的酒气中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

    平时她几乎不会坦诚地说话,总是心口不一,嘴硬得要死,此时却是让人心软的坦诚。

    发烫的眼泪落在男人肩头,伴随着女孩酸涩的哭腔。

    “风停渊,我头好疼。我好想回家……你不要再走了……你抱抱我。”

    男人用力地抱住她,手却在发抖。

    女孩的身体比从前纤瘦得多,他摸到脊背上细细密密的龙鳞,脸颊上触到她额头热烫的温度,鼻尖嗅到浓郁的酒味。

    就知道她过得不好。

    “为什么会这样?”他声音低哑痛楚,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不该是这样的,她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她杀死了最大的仇人,得偿所愿。

    她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

    那为什么他死了,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让他怎么安心地离开?

    风停渊将她抱在怀里,走出火场,艰难地用所剩不多的法力护着她的身体,没让她淋到雨。

    他挑了个偏远的客房,将苏厌放在床上,轻轻拨开她的额发,指腹抚过她泪湿的脸颊。

    她已经昏迷不醒了,倒不如说能坚持到现在,全是因为“想和爹爹一起在人间生活”,不肯承认自己在疼,也不肯承认自己在痛苦,多难受都要大声地笑,要活蹦乱跳,用尽全力去过自己曾经求之不得的生活。

    倔强得让人心疼。

    她昏迷中仍在痛楚,眼睫颤动如蝶翼,纤细的手指却死死抓着男人的衣襟,用了大力气,仿佛什么都不能让她松手。

    男人单膝跪在床边,像一尊黑色的雕像,唯有眼眸比夜晚还要晦暗,像是探不到底的深潭。

    “苏厌。”他低声道,喉结滚了滚,仿佛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难以出口。

    她不觉得对不起他,可做的每一件事都后悔。

    他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件事,却觉得桩桩件件对不起她。

    ……

    风停渊轻轻俯身,掌心抚着她的脸,注视着她闭上的眼睛,低声道:“我能进入你的灵府吗?”

    放任另一个人进入自己的灵府,等同于互相把性命交于彼此。

    在人间,还有另一种说法,叫做灵府结契,即便是生死之交的道侣,大多也不愿意进行到这最后一步。

    因为,从此以后两个人的灵府会相互交缠,再难分割。

    道侣可以和离,然而结契永不可解。

    那是远比身体相交,远比结为道侣,还要更加亲密的事。

    这句话,他本该,也只能在结侣大典上问。

    可此时她无法回答,而风停渊却当她默许,尽量温和地探出神魂,进入她眉心的魔纹。

    女孩被他的手用力按住,挣扎了一下,难耐地发出□□。

    她现在的修为远比风停渊要高,但风停渊修道三百年,神魂之力自然远远在她之上,更何况此时她的神魂早就支离破碎,无力防御。

    这是他单方面霸道地入侵,换做旁人,稍有恶意,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置于死地。

    苏厌伤得太重,他此时能做的,只有将她的神魂其彻底分开,把较小的一部分抽离她的体外,等到主体彻底复原,再融合神魂。

    他已经极尽温柔,剥离神魂的过程却仍然漫长而痛苦。

    女孩在他身下低低地哭,她仍在幻梦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难受,难受到极致就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

    窗外是瓢泼大雨,女孩如哀求般的委屈低唤。

    一声声“风停渊”,一遍又一遍,让他三百年来如冰封般的神识竟颤得不成样子,强行镇定了半天才能继续。

    等到神魂彻底剥离,风停渊已经大汗淋漓,喘着气,差点支撑不住身体。

    神魂最好是放在身边养着。他护着那一片如花瓣的大红神魂,小心翼翼地放入曼珠沙华的耳坠中。

    ……元都醉仙楼上,女孩曾随意地将它丢弃,男人便在人潮汹涌的长街上找了彻夜。

    她不要了,他却还想替她戴上。

    可找遍了她的耳垂,却也找不到当时的耳洞。血煞魔龙的体质,就算受再严重的伤,也不会留下丝毫疤痕,更何况区区耳洞。

    风停渊顿了顿,刺破了她的耳垂。

    女孩薄玉般的耳垂洇出一滴殷红的血,落在他指尖,和从前一样。

    又不一样,他的指尖剧痛,带着腐蚀性的血将他的手指烧得焦黑。

    从前他的修为,自然不会被她的血影响。

    可如今,变成怎样狼狈不堪的模样。

    风停渊垂眸看了半晌,撕下被她攥着的布料,轻轻帮她盖上被子,转身离开,走入浩荡的雨幕。

    还是不要等她醒了。

    他这样惹人厌恶的,令人恨入骨髓的,只会带来痛苦的人,等她醒来,不会再想看到。

    次日早晨,苏厌悠悠转醒。

    窗外风停雨霁,鸟雀叽叽喳喳地叫,金色的阳光穿过窗棱照在地板上。

    苏厌揉了揉眼,坐起身子,感觉从未有过的轻快,哪里都不痛了,简直神清气爽,好像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舒服过。

    她怎么睡在这里了?

    似乎是心里难受,喝多了,然后自己找了个地方睡觉。

    奇怪,她为什么难受来着?

    苏厌拍着自己的额头,想不出来,像是睡糊涂了,忘了不少东西。

    管他的!想不出来拉倒。

    她破窗而出,一路沿着街道跑,远远地看见九首螣蛇和成群的银狼在挨家挨户搜查,喊道:“爹爹!!爹爹!!!”

    乌九转过头,看到金色的晨曦中,一身红衣的女孩跑起来像风一样快,白皙的小脸绽放出许久不见的灿烂笑容,让人看了无不为之动容。

    “爹爹爹爹爹爹!”苏厌一连声地喊,扑过去抱住了他,“我昨天不知怎么睡过去了!”

    “你再不回来,我就快杀光这里的人了。”乌九斯文又温柔地笑,抚摸她的头顶,“身体不痛了?也不难过了?”

    苏厌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会:“我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在难过什么。”

    乌九哄道:“本来就该高高兴兴的。毕竟,你可是杀了清虚仙君。”

    苏厌眼睛一亮:“我杀了清虚仙君?!!”

    乌九道:“不然我为何在这里?”

    苏厌跃下蛇身,忍不住又蹦又跳,举着手欢呼,甩着庞大的狼王玩举高高,像是看到满天糖果雨的小孩:“我杀了清虚仙君!我杀了清虚仙君!我杀了清虚仙君!!!”

    她停下来,点着腮帮子,“咦,我怎么杀的来着?”

    乌九眼眸反而暗了一点,蛇尾温柔地将苏厌拉过来:“神魂里带着记忆,或许是受伤让你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如果不痛了,那反而是好兆头。不重要的事情,忘了也罢。”

    苏厌擡头,喜笑颜开,漂亮的眼瞳璀璨得像是在发光:“我才不管忘了什么呢!我只要记得爹爹就够了!”

    乌九又注意到她的耳坠,蛇尾点了点:“昨天抢的吗?”

    苏厌摘下来,看了一眼,大红的曼珠沙华,里面似乎还有艳红流金的花瓣。

    奇怪,从哪来的东西,她都不记得了。

    但是好漂亮啊,看了就让人喜欢,满心细碎得雀跃似的欢喜。

    苏厌笑嘻嘻地重新戴上,骄傲得擡起下巴:“好看吧?”

    乌九温和道:“再没有比宝宝更好看的了。”

    他们在这个城池多留了一阵,这里的妖族叛军是只上百年修为的狐貍精,为非作歹,兴风作浪,被当地人称为狐貍大仙,现在妖尊来了,狐貍大仙知道难逃一死,就躲了起来。

    这里的百姓还帮着打掩护,让人烦不胜烦。

    此时苏厌面前跪着一帮百姓,乌泱泱几百人,场上鸦雀无声。

    苏厌手里颠着银亮的鞭子,身后跟着如房屋一样大的狼王,威慑力十足。

    她笑意浅浅:“那狐貍精去哪了?说出来,我就放过你们,你们非要包庇叛徒,那我就只能连着你们一起杀了。”

    也不知道狐貍精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满场居然无一人发声。

    苏厌叹气道:“你们都快死了,它还躲着不出来,就这样还对它死心塌地?真是蠢得要死。”

    银狼垂着头颅,恭敬地跟在她身后,她随手拍了拍银狼的脸:“从这边开始杀吧。”

    银狼立刻窜出,那一刻空中却划过一道干净的剑气,和狼头撞在一起,银狼晃了晃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苏厌擡眼看去,道:“等等。”

    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站出一个一袭白衣的男人,突兀又显眼,他手里提着一根木枝,微微踉跄了一下。

    风吹起他长长的银丝。

    那是个像冰雕玉琢一样清冷又俊美的男人,就是脸色有些过于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

    看到他的那一刻,仿佛一瞬大风起,无数纷乱的情绪扑面而来,但哗啦啦地吹向身后,又什么都留不住。

    苏厌一瞬间,竟然感觉心里有点浅浅的酸涩。

    她缓步上前,歪头打量着他:“你也是狐貍精的人?”

    无辜又清透的瞳孔,写满了让人心惊的陌生。

    男人愣了一下,深深看了她一眼,哑声道:“不要伤及无辜。”

    他长睫低垂,眸如点漆,眼神深邃得让人看不懂。

    苏厌心里微微一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这副模样,看得叫人心软。

    让人很想欺负。

    银月狼王在她身后发出恐吓的低吼,苏厌随手敲了一下它的鼻子,示意它安静。

    狼王看不惯有碍他们小殿下的事,如果是往常,她也早就一脚把这人踹飞出去了。

    或许是今天她心情好,倒也并不生气,反而觉得眼前的人很有意思,比所有其他的东西都要有意思。

    女孩的坏主意张口就来:“你给我哭一个。”

    风停渊微微愕然:“什么?”

    苏厌趾高气昂地看着他:“你哭着求我,我就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