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奈保尔家书V.S.奈保尔娇玫瑰与假面狐香弥海星与狮子郭妮是否变心楼采凝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惹金枝 > 第004章 画上长大

    从大牢出来,言则正等着。

    他给三寸塞了包银子,又放低姿态说了几句讨好的话,要不是刚刚亲身经历,时不虞都要以为这真就是言则用钱打通的关系。

    还有那个给他们放风的狱卒,打掩护的张春,时不虞发现言十安的手伸得比她预料的长,而且是往这个方向伸手。

    监牢,确实是个探查见不得人事的好地方。

    上马车离开那片地界,坐在门口的言则才转过身来问:“姑娘可有去处?”

    “迎来客栈。”时不虞看着他:“那个张春何时进去的?”

    “时家进去的次日。”

    时不虞又问:“时家被人特别关照了?”

    “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言则看她一眼主动告知:“据我们的人打探到的消息,是相爷这边吩咐下来的。”

    相国章续之,百官第一人,朝中能和他匹敌的只有手握兵权的太师伏威。而忠勇侯府是先皇旧派,自从先皇过世就越发低调。

    时不虞把两家的过往扒出来翻了个遍,也实在找不出结仇的地方。可要说时家这一劫和他无关,他又为何不让人探视?在防着什么?

    待回了房间,时不虞便问:“阿姑,你在京城的时候有听过两家有什么恩怨吗?”

    万霞回想了下:“不曾听说。”

    那就怪了,总不能是在防着他人看时家落难来落井下石。时不虞摇摇头,两家也没这交情,太师这么做都更说得过去,毕竟都是武将这边的。

    先把这事按下,时不虞道:“今晚我要去趟忠勇侯府,眼下还早着,阿姑你难得回来,要去见见故人吗?”

    万霞有些恍惚,要去吗?好像……也不是那么必要。

    “能十三年不见,那三十年不见也无妨了。”万霞走到姑娘身后解开她的头发,边梳边道:“此时去侯府会不会冒险了些?”

    “时家名册上的人要么死在前线,要么进大狱了,没有需要防备的人,一个空了的侯府不重要,不会盯得多牢。”

    万霞仍是不放心:“我先去探探。”

    时不虞不拦着,她对阿姑的身手很有信心,把心思都放到了后日的安排上。

    夜晚的京城灯火通明,人来车往,一幅盛世繁华景。

    主仆俩随着人流往前,越往西越安静。万霞熟门熟路的领路,到一个死角背起姑娘翻墙进了忠勇侯府。

    侯府很大,她们进来的地方是在后院杂屋一角,一路往前,处处都是经历劫难的痕迹,残花败枝,满地杂乱,连小花园里都被挖得稀烂,这家,抄得很彻底。

    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时不虞找到他们这一房的住处,稍一分析,就找到了时绪住的屋子。

    受家风影响,时家人喜欢舞文弄墨的不多,像时绪这样自小就坐得住,愿意看书胜过玩刀枪的更少见,时家还挺稀罕,但该练的基本功半点没落下。

    屋子里一片狼藉,椅子柜子倒在地上,笔筒滚到了角落,笔这里一支那里一支,书画纸张更是铺了一地,有的一分为二,有的只剩一截。

    就着月色,主仆俩捡出一条路来,万霞找到就近的油灯点亮。

    偌大的画缸中只剩两幅画,点兵点将般点了点,时不虞拿起其中一幅展开来,笑了。

    “阿姑,这是我几岁的时候?”

    万霞凑过来看了看,也笑了:“应是姑娘七岁那年,您看脸上这道伤,是生日前一天和猫打架被抓花的。”

    时不虞想起来了,那一年白胡子带着她去了北边,那里不止是人彪得很,猫狗都是,她先是被狗追,后来被猫抓,天天净和它们在打架,不是她要找回场子,就是猫狗要找回场子。

    神奇的是,打了几架后猫猫狗狗都爱跟着她跑,抓花她脸的那只甚至还偷偷跟着她上了船,跟着她去了很多地方。

    后来那只被她取名叫九命的猫儿死在了一个冬天,白胡子说,它的寿数到了。

    看着画像上仿佛随时都要找人干架的人,时不虞回想了下:“我那时候一天打几架?”

    “姑娘每天都是干干净净出去,干干净净回来,您从来都是动口的那个。”想起过往,万霞也有些忍不住:“不过您和动物犯冲,和老鼠都能打一架。”

    “那东西我一脚一个。”时不虞拿起另一幅打开,不是,随手从画缸旁边的地上捞起一幅,是了。

    “这是姑娘十岁的时候,已经不打架了。”

    时不虞看向阿姑。

    万霞笑出声来,不再打趣她:“这一年我们去了沿海一个县城,姑娘在那里看到了许多新鲜事物,还看到了长得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用几个月便学会了他们的话,您说想去他们的国度看看。”

    “白胡子不让。”

    时不虞再捡起一幅,还是她,只是没有落款,显然不是生日那天画的。这样的频率,也不知道平日里画了多少,那些抄家的人看着,怕不是要以为这是时绪的意中人。

    席地而坐,挑着一幅幅看下来,有完好无损的,也有撕烂了的,从她的四岁至十六岁,画技从生涩到成熟,时不虞好像看着自己在长大,每看一幅画,思绪自然而然的就被带回那个年岁。不知他人的人生是什么模样,她的过往没有束缚,没有责骂,全是随心所欲,每一天都肆意飞扬。

    “她说她是看着我在画像上长大的,所以她能一眼就认出我来。”时不虞把生日的十三张画像找出来一张张卷好:“可我并没有想念她,甚至经常都忘了他们。”

    “母亲挂念孩儿是天性,姑娘性情如此也是天性,并没有对错。”万霞帮着卷画,边道:“老先生不是说过吗?您性情如此是在自保。有过于聪慧的脑子,若再生就一副敏感脆弱的性子,真就要早夭了。”

    “所以我并不愧疚。”时不虞抱着画起身:“但知道她一直惦记我,还是有点开心。”

    “您不惦记,可您为救他们付出的代价,世间没几人付得起。”万霞找了块布把画包起来,擡头看向她陪伴长大的孩子:“姑娘不必像任何人,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