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借着小赵先生跟哥哥见面了以后,回家再不是个空洞的口号,反而像是有了紧迫感一般。
秦露得空的时候就会研究一下海岸图,同时还要精准计算沃土流行的不同交通工具的速度及到达时间。
现在是沃土大陆气候最宜人的时候,也头顶的两个太阳明晃晃的提醒着她独日就要来临了。
而天上只有一个太阳的时间相比较而言特别短促,仅仅只有两天的时间,这酒意味着她需要在独日之前就前往圣地。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再见一见哥哥或者是小赵先生,多听一下他们的意见。
不过奇怪的是,从那天神庙回来以后,翼突然不是很忙了,居然每天上午出门,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回来了。秦露一向起来得晚,如果刻意起大早去见小赵先生会显得很刻意。
可等到翼在家时,她再去见小赵先生依然是说不出什么来。没有办法,受了海茵略显频繁的情书启发,秦露干脆也跟哥哥书信传达信息。
哥哥的笔体还是那么的优雅流畅,为了避免被其他沃土人看见,他甚至都没有使用汉字,而是使用了德文。
这天秦露吃过早餐,就窝在书房里看哥哥写给她的信,哥哥在信里提到跟她在神庙见面之后,立刻去翻了母亲留下的旧物。
城里的宅子被继母辛柔霸占后,老物件都被扔了,基本没有剩下什么了。
哥哥的印象里,母亲去世前的最后几年里,经常去乡下老家疗养。所以哥哥去乡下的老宅子里找了找,真的找到了母亲的一本手札,那本手札经过了特殊的防潮处理,放在了地板的隔层里。
小时候,哥哥秦雷很喜欢领着肉嘟嘟的秦露在那块地板里藏玻璃珠子一类的东西。
总而言之,在那本手札里母亲写下了给孩子们的话。她祈祷她的孩子们能够完美错过沃土的召唤,不必穿越过来,可是万一真的穿越过去的话,一定要在独日之前赶到圣地,到时候海国王子森斯会帮助他们的……
也许在母亲油尽灯枯的最后几年里,都在殚精竭虑地思考如何保全一双儿女,甚至还埋设了森斯这一步暗棋。
当秦露看到这句的时候,心里微微一动,她自从知道自己出生的意义后,总是下意识地回避去想母亲到底爱不爱自己这类问题。
可如今看到了哥哥在书信里写的话,她觉得母亲就算不是在满怀期待下生出他们兄妹,但是却是对他们可能面对的后果十分担忧的。
作为母亲,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她已经做了该做的一切,现在想一想,母亲似乎在哥哥和她小时候,除了钢琴艺术一类的课程外,着重为他们安排了许多类似荒野求生的野营项目
她没有告知他们可能发生的可怕事情,应该也是不希望他们的童年带着无限负担前行吧,毕竟母亲为了避免他们可能遇到的悲惨境遇,做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努力。
想到这里,秦露心里百味杂陈,一时陷入沉思。
这一出神,竟然不会翼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来到她的身边。
作为沃土的天然狩猎者,潜行者原本就擅长隐匿踪迹,而翼更可以完全消除自身的气息,所以当他突然伸手抽出秦露手里的信笺时,秦露完全一个激灵,瞬间出招式攻向了身后的人。
等到看清了是翼的时候,她也不减招式,只是改为去夺他手里的信。
如今秦露格斗的速度非一般人能比拟,人鱼身体轻盈的优势加上潜行者的凌冽招式,在秦露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融合,如果有人的眼力能跟上她的速度的话,就会发现她的招式实在是太优美,身体快速翻越时,犹如游动的鱼儿。
可惜刁钻的鱼遇到了迅猛的猎豹,翼单手拆解着秦露的招式,另一只手则从容举信看着。
虽然知道他很强,但是这种对比明显的差异让人很不舒服。秦露看着他这副从容的样子有些来气,虽然想到了他肯定不认识德文,却依然拼命要抢。
最后,暴躁的小母鱼到底是被豹子一下子按在了旁边的软垫子上。翼的半长卷发微微遮掩深眸,扬了扬手里的信问道:“谁给你写的?”
秦露先声夺人:“你进房间怎么不敲门,懂不懂礼貌?”
翼语气平平道:“整个城堡都是我的房间,不需要敲门。”
若是换成平时,秦露听了这话能笑一会——因为会觉得翼抢了她惯常的台词。她在以前的男朋友面前真是说惯了上句,可现在却轮到她寄人篱下地仰人鼻息了……
若是换成平时,翼看见秦露突然不高兴,能抱着哄一会——因为秦露使小性子的时候并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很通情大气的,偶尔撅起嘴巴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真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哄。可现在他却不想哄她,若是仔细看他捏着信的手,青筋都微微暴起。
于是两个人就是这么瞪眼僵持着,谁也不再说话。
最后还是翼先开口道:“怎么,就这么跟我一直瞪眼下去?”
秦露瞪得眼酸,但也渐渐恢复了理智,撒谎不眨眼道:“……是我自己写的日记,你看不懂很正常。”
翼眯眼看着她,有那一刻,秦露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愤怒,可是还没等她确认,翼已经恢复了常态,慢慢将那纸递给了她。
秦露接过信纸,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回家的事情,她不能跟翼直说,毕竟以前因为这个话题,他已经态度强硬地回绝她许多回了。
甚至在听闻时空裂缝撕裂的时候,秦露还抱着希望问翼,若是裂缝不能修复,他会不会跟她到地球去生活。
可是翼却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时空的裂缝一定会被修补妥善,不然的话,就像海国王后说得那样,对两个世界的人都是灭顶的灾难。
至于她的提议,翼对于地球并没有什么好感,无论是污浊的空气污染,还是满是化学制剂的食物,都不太像适合生命生存的样子。他很诧异她要回去的想法,反问秦露为什么不能为了他留在沃土。
这种聊天最后都是聊到死胡同里。在某些方面,秦露与翼大人的顽固都是不可轻易撼动的。
既然如此,秦露觉得也不必再跟他商量些什么。
虽然隐瞒着离开他,是很让人难过的事情。只是现在离开的事情提上了日程,秦露刻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将于他分离的事实。
她更不想跟他争吵了,所以接过信纸之后,她也努力缓和气氛道:“我今天特意亲手做了你还吃的辣炒蟹,你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吃?”
翼却不接话,依然定定看着她,脸色渐渐变得阴郁,眼底聚着风霜,最后轻声说道:“秦露,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秦露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翼又要起身准备出去的样子,跟平时跟她撂挑子冷战一个德行,就立刻拉住了他的手道:“喂,能不能不要莫名其妙地生气。我跟谁通信是自己的自由,你总不能像管奴隶一样操控我所有的一切吧!”
那个她自己在写日记的说辞一点都靠不住,翼不相信也很正常。
但是秦露自认为并没有跟男人勾三搭四搞劈腿,而且她想回家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跟他掩饰过,只是这一点上,她俩没有达成一致罢了。
翼因为这个而勃然大怒,毫无意义。
翼却甩开了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那晚,翼并没有再回来,据说是去王都附近的王田巡视去了。
第二天,琪雅问秦露,庄园里新来的货物是否要她亲自清点一下。
那些是翼为了他跟她的婚礼准备的装饰礼堂的鲜花和洁白的绸缎。
据琪雅说,潜行者的婚礼压根没有这样的讲究,基本都是制定下婚契以后,两个人合住一个帐篷就可以了。
当然,讲究一些的王族可能还会去神庙祈福,但是并不会像人类那般庆祝开宴。显然,翼为了照顾他的人类新娘的感受,在婚礼方便依从了人类的习俗。
也不知道他在哪个霸总小说里看到的,倒是准备得有模有样。
当秦露看到那件精致的点缀着珍珠的雪白婚纱时,恐慌到了极点,她觉得就算独日没有到来,她也该离开了。
趁着翼不在的空隙,秦露便将陈旭和米晓禾召集在一起,商议准备出发去圣地的事情。陈旭也想早点回去,米晓禾虽然社恐,但是她的人生信条是“跟着秦姐走”,所以也毫无疑义。
不过她倒是问了秦露:“姐,你真的舍得离开翼大人啊?你们现在这也算热恋期吧?彼此也没有腻的迹象,你这么一走,以后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他了。”
那个“一辈子”的说辞让秦露的心里不舒服,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
她的确跟他处在热恋期,可是秦露有这个自信慧剑斩青丝,毕竟她喜欢上他不过是这次脱轨奇遇里又一次脱轨的意外。
等她回到现实中,一切都渐渐恢复正轨以后,她和他都会慢慢学会遗忘,继续前行的。
秉承着这样的想法,秦露不再去管堵在心里那股子纾解不开的莫名情绪,只一门心思地准备着出远门时需要的一切。
因为翼一直都没有回来,几天后,她也与小赵先生再次见面。
哥哥又与小赵先生脑波相容,便又跟秦露商量了一下离开的细节。
这几天,小赵先生已经备好了船只,那是鼎大人捞肥水,运私货的货船。这几天蓝海上刮顺风,只是帆船的话也会很快的,秦露她们可以躲在货箱子里混上船。等到了深海时,他们这些人鱼也就不需要船了,只需要跳入海里,自由前行,再规避圣地的守卫,从小赵先生熟稔的海底暗穴潜入圣地就可以了。
一切准备就绪,于是在小赵先生拜访的当天夜里,秦露带着陈旭和米晓禾就越过城堡的守卫,悄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