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蒋晓峰一直在加班,与那海涛一样,他也是自觉自愿地加班,在竞聘成绩最终没有出来之前,他还有机会,起码他自己认为还有机会。其实他原本对那海涛的感觉还不坏,那海涛为人随和,说话幽默,没有其他干部子弟的架子,和同事们也是打成一片,但蒋晓峰知道,这次如果不这么干,就根本没有竞聘入围的机会。先别说公安局论资排辈的老传统,就是眼前的这些人事关系,自己做的功课也不够。所以他决定按照同事老马的主意赌一把,虽然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得罪了那海涛是小,更关键的是他的行为破坏了大家习以为常的潜规则,但像他这样一个外地大学生,如果不破釜沉舟怎能找到柳暗花明?蒋晓峰只得放手一搏。
“小蒋,你这么做,是公开和处党委的竞聘工作唱反调啊。”邢科长这样说过。
但蒋晓峰充耳不闻,毕竟他自信自己的高学历不是凭空得来的,自己没理由输给一个警校生,每每想到这里,天生倔强的蒋晓峰就从心底里感到一股力量。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蒋晓峰开门见山。
“警官,我真不知道……”和蒋晓峰隔着一道金属栅栏的犯罪嫌疑人大呼冤枉。
“不知道……”蒋晓峰冷笑了一下。“不知道你怎么拿的货,不知道你怎么卖的货,我告诉你田超,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蒋晓峰给他讲起了政策。
隔壁的一间讯问室里,那海涛透过金属栅栏递给了犯罪嫌疑人一根烟。
“老张,别的什么政策啊,教育啊,我都不多说,我就跟你讲一点。”那海涛把火机又递给了对方。“现在的事已经这样了,你就别再往自己身上揽了。”那海涛收回火机给自己点燃。“你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人仗义,但是你得想想你的老婆孩子啊……”那海涛语重心长。
犯罪嫌疑人深深吸了一口烟,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要是继续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蒋晓峰加重了语气。“田超,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蒋晓峰拍响了桌子,“你的下家都已经认了,你还能隐瞒什么?”
犯罪嫌疑人一愣,怔怔地望着蒋晓峰。
“老张,你可以不说,这是你的权利,但我希望你能如实交代。”那海涛语重心长。“你要明白,从法律上讲,主动退赃和我们追缴是不一样的概念,主动交代和我们获取证据零口供审判在量刑上也自然会不同,你现在的动产、不动产均被查封,个人存款也被我们冻结,如果你连自己也完全搁进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那海涛继续说,“趁着你孩子现在还小,主动争取从轻,如果能少判几年,争取能早日和家人团聚。”那海涛语气平和。
“那警官,我……哎……”犯罪嫌疑人狠狠吸了一口烟,低下了头。
“这小子,呵呵,是当预审的料。”邢科长坐在监控室的转椅上,笑着说,“不愧是出自警察世家的孩子啊,搞案子脑子挺活。”
“呵呵,这个孩子也不错,你听听。”老范将监听耳机递给邢科长。“这孩子用激将法快奏效了,一上来就唱红脸,把所有的问题都往那个毒贩身上堆,等他一解释,马脚就自然露出来了。”老范说。
“哎哟,您这搞政工的领导还懂我们预审的小伎俩呢,不简单啊。”邢科长笑着说。
“废话,我治安、刑侦、预审、派出所,什么没干过!你个老邢啊,总是那什么看人低,哈哈……”老范笑。
“嗯,你行,你行。”邢科长摇头。“走吧,去我办公室聊聊,这屋环境不好。”邢科长站起身来。
“等会等会。”老范摆了摆手。“我再看看小那怎么往下引他,这孩子有点意思。”老范说。
“呵呵,好吧。”邢科长心里想,老范啊,你也不过就是想借机多掌握些小那的情况,以便日后作为和那局的谈资吧。邢科长一向是以自己的想法看别人的,但也难怪,按照他的狼狈理论,现在这监控室里的两个人,大概都是喜欢趴在别人身上的狡猾的狈吧,但他们所认为的狼是谁呢?武树?小许?蒋晓峰?还是那海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