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抓人的手段一向很特别,就在正的傅队长和真的贾政委都做好了在犯罪嫌疑人家门口彻夜蹲守准备的时候,林楠却花二十分钟就把抓捕任务搞定了,一点没耽误胡铮的下班时间。
“速战速决,我哥们一会还得去接孩子。”林楠如是说。
其实过程很简单,就在林楠他们摸到犯罪嫌疑人可能在家居住的时候,林楠没有像别人搞案子那样在门口设点或者在车中蹲守等候,不见到人不动手,在林楠看来这是既浪费时间又消耗战斗力的。林楠的特立独行在经侦处是出了名的,自费雇点子找线索,开家里的私车蹲守抓人,这小子一点儿也没传统警察的样儿。今天这活儿,林楠直接找到了小区的物业,给那家拉闸断了电,不到五分钟,物业的电话就响了,林楠接的电话,耐心询问了业主的问题,之后向物业借了一身工服,跟着一个工人师傅大模大样地进了那间屋,进去随便一瞟就发现照片里的人物了,于是三下五除二,亮证、出手续、拿人、搜查,二十分钟搞定了。
弄得正的傅队长连连点头。“小林啊,你这工作能力,可真是数一数二啊。”
“那不能够。”林楠假谦虚。“在我们队,能力最差的就是我。”林楠得意洋洋。胡铮在一旁看林楠那德行,不禁摇头,心想这小子,从小就顺,压根就不知道挫折是个什么东西。
林楠将二位送回酒店,看了看表,在回了雪晨的一个短信后,换了自己的小红车,向自己家开去,快到周末了,再怎么也得看看老头老太太了。
那海涛在办公室抽烟,出神地望着窗外。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抉择,自己该不该把这个线索原原本本地交上去,他不禁想起了许多关于警察的电视剧中才有的情节,比如情与法之间的抉择啊,友情与使命之间的判断啊,那海涛以前觉得这情节很假,一定都是编剧窝在家里闭门造车的产物,但今天他自己碰到了这种事情,而且这事竟然离自己这么近。那海涛拿出手机,刚拨了几个数字,但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按下拨通键。
“我操!”那海涛从压抑中爆发,用双手砸动了桌子。
门外的蒋晓峰听到动静,并没有停住脚步,他看了看手中派出所新搜集来的几个证据,果断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林楠到家的时候,家中的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妈妈还是老样子,叮嘱他在吃饭前,先服两片螺旋藻。
“你的工作辛苦,一定要注意保养。”妈妈温和地说。
“我爸呢?怎么还没回来?”林楠问。
“你爸啊,还在公司呢,他最近特别忙。对了,你爸爸前两天还想问你一个事呢,但是怕影响你工作就没给你打电话。”妈妈说。
“啊?什么事?”林楠问。
会议室装修得富丽堂皇,林楠的父亲林家康此时正坐在会议室里发言,声音坚定而洪亮。围坐在会议桌旁的还有另外几个人,这是一个某公司的高层会议。
“我的意见是,立即停止这种危险的动作,将所有的股票变现,尽全力弥补损失!”林家康掷地有声地说,“现在出了这个问题,早已不是可以用失误或失察来形容了,这是在犯罪!是拿我们企业的前途和命运当儿戏!”林家康越来越激动。
“林总,这件事出了问题,我们也不知道啊,您先冷静一下,别激动。”说话的是公司的执行董事。“现在人已经跑了,我们就是想找他也找不到啊,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再挪一笔资金来将这个窟窿堵上,只要事不出,我们就能渡过这一关。”执行董事说。
“不行不行,这个事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林家康说,“现在这个问题要立即报案,如果不报案咱们就真的越陷越深了。”林家康神色凝重。
林楠看父亲还没有回来的意思,就和母亲道别,驾车回章鹏那里了,他还要在路上做一些准备工作,毕竟明天的约会还是很重要的。
林家康走出了公司大门,司机小王忙过来为他打开车门。林家康深深叹了一口气,上了车。
雪晨接到林楠的短信时,皱起了眉头。
“姐,这可怎么办啊?”雪晨耍赖,一下靠在了雪娟肩膀上。
雪娟正在画一幅素描,被她一撞,一笔画错了位置。
“哎哟,你这个丫头啊,怎么老是长不大似的。”雪娟摇了摇头,并不怪她。别看雪娟只比雪晨大一分钟的时间,但在她的眼里,雪晨却永远是个孩子。
“怎么了,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雪娟关切地问。
“哎,姐……”雪晨撒娇。“这明天晚上可怎么办啊……”雪晨说。
“明天晚上怎么了?”
“明晚我和林楠约好一起吃饭了,而且是好久以前就约好了,但是我明天要出差,你说可怎么办啊。”雪晨嘟着嘴说。
“嗨,这孩子。”雪娟笑笑说,“你就直接和人家林楠说不就行了,我想林楠也一定会理解你的,改日再约呗。”雪娟说。
“不行不行,你是不知道。”雪晨站起来说,“林楠平时可忙了,明天晚上的约会是我耍了半天赖才央求到的,我说不去了就不去了,那下次还怎么约啊。”雪晨无奈地说:“姐,我就只能拜托你了……”雪晨欲言又止。
“拜托我?我能为你做什么呢?”雪娟停住了画笔,诧异道。
“嘻嘻……”雪晨凑过来说,“姐,为保持本公主言必行、行必果的光辉形象,姐,你就替我赴一次约呗。”雪晨试探着说。
“什么?替你去,那可不行,不行不行。”雪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你这不是开玩笑吗?绝对不行。”雪娟十分坚定。
“怎么不行啊,姐……”雪晨摇着雪娟的胳膊。“你看咱俩长得一模一样,就现在你家小严有时还管我叫你的名字呢,姐……”雪晨接着央求。
“真不行,这不是帮不帮忙的事情。”雪娟正色道,“你这不是欺骗人家林楠吗?再说,我和林楠也不熟,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了不是。”雪娟说。
“这个不是问题。”雪晨说着拿过一张纸来。“嗯,这上面是我准备和林楠对话的台词,嘻嘻,你就好好背背啊……嗯,还有啊,上面还有林楠喜欢吃的东西和爱好的颜色啊、话题啊,你就照方抓药即可。”雪晨竟然早有准备。
“哎呀,你这坏蛋,看来是早有预谋啊。”雪娟用手打了雪晨一下。“呵呵,你真是够用心的啊,林楠的这么多事情你都记得,看来……看来你是真爱上人家了吧……”雪娟笑着说。
“讨厌讨厌……”雪晨脸一下就红了。“姐,好姐姐了,你就答应我一次吧,行不行,就明天晚上吃一顿饭,吃完你就走,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姐……求求你了……”雪晨拉着雪娟的胳膊。
“这……”雪娟犹豫了。
“就一顿饭的事……”雪晨说,“其实我求你替我去,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让你替我好好把把关,看看林楠到底适不适合我,姐姐,你得帮这个忙啊。”
雪晨这么一说,雪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嗯……好吧,但下不为例啊……”雪娟无奈地点了点头。她怎会想到,就是这个简单的决定,竟然会改变她们两个人的生活。
那海涛回来的时候,林楠正在劝章鹏呢,那海涛一愣,从来没见过章鹏这么老实过。
“大侠回来了。”林楠打招呼。
“嗯。”那海涛答应了一声。
“哎,你看啊,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章鹏竟然受伤了。”林楠笑着说。
“章鹏?”那海涛有些心不在焉。“你怎么了?”那海涛问章鹏。
章鹏垂头丧气,不像是故作深沉,而是趴在桌子上很认真地垂头丧气。“海涛,我想听你一句真话,我是个坏警察吗?”章鹏没头没脑地问。
“啊?”那海涛一时没反应过味儿来。“是啊,你当然是个坏警察了。”但随即脱口而出。
“真的?我在别人眼里真的是个坏警察?”章鹏挺认真地问。
“真是,你说你吧,工作不努力,事情没少惹,家里照顾不好,还整天游手好闲,你啊,说实话,都不配说是个警察,早该清除出公安队伍,净化我公安系统。”那海涛说。
“嗯,我明白了。”章鹏点了点头。“林楠,那你说,我是个坏警察吗?”章鹏再次认真地问。
“呵呵,当然是了,我这是一点没开玩笑。”林楠故作严肃状。“鹏子,要我说啊,你小子是该好好改改了,要总是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你身上得出问题。”林楠板出一副老师的面孔来。“你吧,人不坏,但是臭毛病太多,为什么叫你丫广播体操啊,还不是因为你这做派,鹏子,要我说,你就得好好学习……”林楠话匣子一开,竟然做起了思想政治工作。
“行行行,我不听这些。”章鹏说,“我就想知道,我真的是个坏警察?你好好说。”
“是,绝对是,肯定是,百分之二百是!”林楠信誓旦旦。
“我明白了……”章鹏再次沉默了。“大侠、林楠,从明天开始,我要做一个好警察。”章鹏低声说。
“什么?”俩人都愣住了。“你说什么?”林楠问。
“我说,我从明天开始,要做一个好警察!”章鹏提高嗓音说。
“疯了……”林楠说。
“扯吧……”那海涛走进了里屋。
“真的,我发誓!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当一个好警察,你们要监督我!”章鹏的语气有点让人当真。
“呵呵,好警察?什么叫好警察啊?严格执法、热情服务?还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你得有个标准啊。”林楠笑着问。
“标准?”章鹏还真是没想到这点。“你有才,会写书会写歌的,你给我出标准,我照着做就是了。”章鹏挺相信林楠。
“嗯,好。”林楠想了想,随手拿起一张纸来,一边念一边写:“第一,从行为上,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尽快脱离广播体操这个恶名;第二,从语言上,要使用文明用语,不能满嘴脏字,特别禁止出口伤人;第三,从生活上,要待人诚恳,不耍阴谋诡计,不做违心之事;第四,在工作上,要态度认真,严格执法、热情服务,不能以权谋私,利用工作的便利。第五……”
“哎哎哎,你还想列多少条啊?”章鹏听着发虚。“行了行了,就先这四条吧,我先做好了再说。”章鹏挺认真的。
“行!那就先从这四条开始,我和海涛可监督你啊。”林楠说。
“行,你们监督我。”章鹏点头回答。
“那怎么监督你啊?这也要有个约束的标准,否则就是定了规矩也等于没生效啊。”林楠说。
“那你说,怎么办?”章鹏问。
“嗯……两种方式,就跟《刑法》的强制措施取保候审一样,要么就人保、要么就财保,你选一下吧。”林楠笑着说。
“人保?财保?你解释一下。”章鹏问。
“所谓人保吗?就是拿你的身体保证,如果以上这四条你什么时候违反了,我们就对你进行体罚,比如抽大嘴巴啊,过肩摔啊,或者是帮我们洗衣服、擦皮鞋啊……”林楠一一列举着。
“哎哎哎,这个不行,你说说财保吧。”章鹏说。
“嗯,财保吗,顾名思义,就是你如果违反了保证,就需要从金钱上进行惩罚,嗯……我想想啊,鉴于你丫还是一科员,每月就两千多块,那就每次二百吧。”林楠说。
“啊?每次二百。”章鹏一下张大嘴说,“不行不行,二百太多了,不行不行。”
“嘿,你这是不是诚心想改邪归正啊。”林楠不屑。“你要真是想弃暗投明,就必须得给自己下苦功夫,下大力度,二百就嫌多了,那得了,我们还不管了,是不是海涛?”林楠冲里屋说,那海涛没有搭腔。
“嗯……我真是诚心改……”章鹏犹豫着,“但二百还是太多了……”
“瞧你丫那操行!呵呵。”林楠笑着说,“那你说多少?还讨价还价?”
“我说二十。”章鹏回答。
“呸!二十?一百!”林楠说。
“三十!”章鹏还价。
“八十!”林楠说。
“五十!”章鹏接着还。
“七十!”林楠烦了。
“五十!”章鹏坚持。“就五十了!”
“五十?嗯,行吧。”林楠无奈。
外面的吵闹一点没有引起那海涛的注意,他没有换衣服,也没有开电脑,只是默默地坐在里面抽烟,到底跟林楠说不说呢,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海涛,干吗呢?出来聊聊。”林楠招呼道。“大侠今天是怎么了?”林楠疑惑。
“哎……估计也是为情所困吧。”章鹏没头没脑地说。
“也是为情所困?呵呵。”林楠来了兴致,“这么说,你也在为情所困之中?”
“是啊……”章鹏缓缓地说,“你没看我的眼神里,都是忧郁……”
“我就去你大爷的,你丫这种人就会做第七套广播体操,你还知道忧郁呢?哈哈哈哈。”林楠一点没拿章鹏当回事。
“真的,我这次真是为情所困了。”章鹏眼神迷离,林楠努力了半天,确实从里面看到了一丝不知是忧郁还是猥亵的东西。
“我爱上了一个女孩,但是深深伤害了她。”章鹏说。
“哪个女孩?”林楠收起了笑容说,“那个歌厅的小姐?”
“不是,是我误会她了,她是个好女孩。”章鹏辩解。
“得了吧,兄弟,我早说了,这种女孩不要沾染,你得听我劝,别再往里陷了,如果现在你们之间出现问题了,那还不如早早抽身为好。”林楠认真地说。
“你不懂,不懂……”章鹏似乎在和林楠说话,又似乎在对自己说,“是我伤害了她,亵渎了她,我要为此付出代价,承担起责任,我会努力改变的。”
“我靠,你这是怎么了,说的跟琼瑶电视剧台词似的。”林楠有些犯晕。“大侠,你和亚男怎么样了?”林楠问。
“没事,你别操心了。”那海涛终于说话了。
“哎,你们俩老这样也不是一回事啊。”林楠叹气。“哎,鹏子,我求你个事呗。”林楠说。
“什么?”章鹏抬头问。
“嗯,这样,咱得帮海涛和亚男调解调解。”林楠趴在章鹏耳朵边,放低声音。“这样……”
章鹏刚才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听着听着,坏笑又浮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