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男左女右
入夜。
路佳孤独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始终在她面前晃。
那双眼睛，有带她和小鲁班一起去游乐场那天的真诚温柔，也有下午收到辞职信时眼底划过的阴鹜冷漠。
那双眼睛，就像一个黑洞，分分秒秒，将路佳不自觉地深深吸引进去。
路佳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索性从床上起来，赤脚走进书房。
她打开保险箱，拿出里面的招标方案又翻了翻，才略微定了定心。
“老靳是因为相信你，才把那27%交给你。”
钟明理的话，再次在路佳耳边响起。
她的话，和老靳的过往，还有杜明堂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交织回旋，几乎占满了路佳所有的脑空间。
路佳内心仅剩的最后一点空间，则留给了杨叶。
她又有些担心杨叶，明天他也参加投标，要是他没中，那么对于洋溢建设无疑是雪上加霜。
没有优质项目，杨叶纵然巧舌如簧，也无法凭空捏造故事赚钱。
资方不傻。
他肯定不会中的。
路佳心底笃定，杨叶最近一直在拉投资，而且他那个智能制造的想法，也并不十分出彩。
他的心思不在设计上，越来越像老靳——一个纯粹的商人。
金银银手上已经没有更多的资产给他劈柴烧了。
心烦意乱间，书房里，路佳又看见了那盏游乐场带回来的走马灯。
她轻轻撚起，下意识地“啪嗒”一声打开开关。
房间里一瞬间就晶莹剔透起来。
空间仿佛被点燃。
光影回旋，琉璃闪烁，宛如梦境。
这抹绚烂，将路佳从凡尘俗世中解脱出来。
她痴痴盯着寂静深夜里的这一切，如置身万花筒。
原来环境，真的能解脱一个人的内心。
一瞬的抽离，仿佛时光流转到游乐场那天，路佳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轻松明媚。
这一切太美太静谧。
每一个幻影投射在白墙上，都像是真的车水马龙。
谁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
一盏走马灯转起，建筑就是音乐，就是戏曲，就是华丽的故事本身，就是诡谲明媚的人生。
不知不觉间，路佳手握那盏走马灯，迷迷瞪瞪地在书房沉沉睡去……
“姐！你好了吗？粥给你盛好了！”
路野在西图澜娅餐厅边盛粥，边冲外面喊。
“姐！你今天不是要投标吗？快点儿出来。”
面对路野的催促，路佳在卫生间里置若罔闻。
她默默对着镜面，拿起粉扑对着脸拍了又拍。
倒不是臭美，而是她一早起来，依旧是心神不宁，左眼睛一直跳啊跳的，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路佳低眉顺眼t地出来，把眼睛跳的事给路野还有路妈说了。
路妈拍着大腿一笑：“哦呦！我当什么事儿呢！在里头磨叽半天！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左眼跳，跳得好！”
路野手忙脚乱，正给小鲁班解围脖擦嘴，没带脑子也接了一句：“可我听说男左女右啊！那女的……“
突然，路野擡起头，醒了。
他紧张地望着他姐，硬把话拽着扥着往回拗：“那什么，新社会了哈，男女都一样！不分左右了。跳财！跳财！姐，你今天肯定中标！到时候请吃黑珍珠哈。”
“吃啥？吃真猪？”
路妈瞪大了眼，不解地问。
“嗨，妈。黑珍珠就是给西图澜娅餐厅定级的，一时半会儿和您解释不清楚。您还是赶紧让我姐吃了去中标吧。我先去送小鲁班了！走了哈！”
说完，路野挎上小鲁班的蓝色小书包，就领着娃往门外走。
路佳勉强喝了两口粥，把投标方案装进手提包里，也急忙忙换鞋出门了。
临出门，路佳的高跟鞋搭袢怎么也勾不上。
路妈看在眼里，也替她捉急。
最后无奈之下，路佳只好换了一双和衣服不匹配的鞋子出门。
到了楼下，汽车又打了两次火才启动。
第一次刚发动就熄火，一股不好的预感在路佳的心头油然而生。
路佳走后，路妈蹲在地上收拾她换下的鞋子。
她轻轻提起刚才那双路佳搭扣怎么也搭不上的鞋子，“咔哒”一声，竟然鞋子一瞬间又好了！
搭上了！
路妈静静凝视了那双鞋好几秒，又想起路野那句“男左女右”。
她立刻转身，冲到自己的床头柜里翻手写的电话本……
投标中心距离路佳家要40分钟的路程，闲来无事，路佳鬼使神差地给杨叶拨了个电话。
她俩以前一个公司的，每次投标前，就像大战前故意在肃杀中找从容一样，他俩都会用插科打诨来缓解焦虑。
这一次，他俩虽然是竞争对手，但路佳依旧不想改掉这个习惯。
“行不行啊？杨总？”
路佳从容地打着方向盘，略过一个绿灯转弯。
“路佳，我可听说昨天你辞职了哈。这会儿你要不是在肯德基麦当劳喝咖啡的话，我可劝你悠着点儿。”
那头传来杨叶同样优柔轻松的声音。
“干嘛非得肯德基麦当劳啊？我的收入水平就不能吃顿星巴克啊？”路佳故作轻松地说笑。
她心里却还是犯嘀咕，昨天下午辞的职，今天杨叶怎么就知道了？
她还想今天到投标中心，也让他大吃一惊来着。
不过想想，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况精益，有几个杨叶的前臣余孽也很正常。
这耳报神，够快。
但杨叶那头传来的声音，接二连三又给路佳泼冷水：“你要是跟着杜明堂，我觉着你可能还能喝上星巴克；可如果是老靳，那我估计你明天大饼油条饿肚子都有可能。”
“兹——”
红灯。
路佳一个急刹！
“杨叶，你说什么呢？”
路佳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听懂了。
“我说什么，你比我清楚啊。”杨叶也敞开天窗说亮话，“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路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就不长脑子呢？！还准备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佳压低嗓子警惕地问。
杨叶直说：“路佳，你别忘了！不是只有你跟了老靳十年！我的十年也是十年！老靳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比你清楚一百倍！你要听我的，就现在调头回去！”
路佳被杨叶给唬住了，她侧脸看了看放在副驾驶上的包，包里装着精心建设space的招标方案。
犹豫了半个红灯，路佳就决定不听杨叶的话，而是继续向前开车。
今天这个投标她必须参加！
谁说都没用！
“我看你啊，就是想诈胡！”路佳心里打鼓，于是嘴上开始逞强。
“我诈胡？”
杨叶也知道他的话路佳听不进去，她眼里心里只有她那个破方案。
明知拦不住，临门一脚了，杨叶还是想硬上试试。
就……没用呗。
于是，杨叶迅速调整心情，继续陪路佳逗闷子：“行呗！我就诈胡了怎么啦？我就觉得我们洋溢的元宇宙智能制造的方案挺好的。等space这个项目结束，下一个项目，我规划给泰山安个电梯。”
“给泰山安电梯？”路佳信他个鬼。”怎么啦？我这人就喜欢专治各种不服。”杨叶贫嘴。一语双关。
“我建议你直接发明个自动喂饭机。第一个就实验你自己，给脑子喂喂饭。”路佳笑。
杨叶听着对面的笑声，加足了脚下的油门。
他想争取和路佳同时到地方，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
自从前一阵，杨叶摸清了space项目的路数和有些人的底牌之后，他就不想来参加今天的投标的。
明知会失败的事，他不想浪费时间。
何况他现在公司里焦头烂额，也确实没有这么大块的时间可以浪费。
但他就是不放心路佳。
于是今天还是抛下一切，赶来看看。
杨叶又是一脚油门，超过一辆私家车。
他自己都笑了，也许这就是正宗的“陪标”吧。
陪路佳中标。
俩人电话里有说有笑。
突然！
“兹——！”
眼见前面就是投标中心了，路佳又一个急刹！
“欸呀！！！”
这个刹车比刚才更急，她脑额直接磕在方向盘上！
眼冒金星！
眼前糊了一片！
“谁啊？！我草……”
路佳是个文明人，但此刻，她却想把心底会的所有脏话都骂出来。
车开的好好的，怎么会有人突然横穿马路呢？！
路佳看见一个黑影，就这么直直地往她车上拦了过来！
“怎么了？！路佳？？”
电话没断，杨叶在那头急切地问。
路佳擡起头，却看见自己车的挡风玻璃，渐渐被一大片横幅给遮住了！
那块红布，盖住了前面，也盖住了天。
路佳赶紧推门下车，下车的一幕，更令她震惊！！！
居然是陆之岸一家人！
他们手里还扯着两条不堪入目、不伦不类的的横幅！！！
“路佳？？？路佳？？？？”
路佳的蓝牙耳机里传来杨叶的呼喊声。
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摘下耳机，丢在地上，迎着那家人就走了上去！
“陆之岸！你这什么意思？！”
路佳几乎是边咆哮边走了过去！
她内心的愤怒一点就燃！
难怪她从早晨开始，左眼就一直跳。
是谁都想不到，曾经同床共枕的前夫，居然会选择在今天这个bigday，到这么大的公共场所，捣她一杠子！
给她难堪。
如果说这不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谁信呢？？
连横幅都做的最宽尺寸最粗字体，陆之岸就那么恨她么？！
路佳擡手看表，她还有15分钟，解决眼前的困境。
“什么意思？”陆之岸咬牙切齿，“你不是让我不好过么？那今天我也让你丢丢脸！”
多日不见，他发福不少，但脸上多出来的赘肉依旧掩盖不了他愁苦的不甘心。
“陆之岸，叫你家人让开！我今天要招标，没空和你们掰扯！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法院告我！”路佳忿忿道。
“法院？”陆之岸嗤之以鼻地一笑，“上法院有用吗？反正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那咱就临死也拉个垫背的。路佳，你不是特看中这次招标吗？老子今天全家都来了，就让你招不成！”
说着，陆之岸就带领全家在马路上嚷嚷开了。
“大家快来看！就是这只女人，抛夫弃子！把我们家钱都骗光了！我看以后谁还敢跟她合作？！”
“哼！我就堵在这儿！路佳，你有本事从我老太婆脑袋上压过去！”
“什么东西？！以为我们陆家没人？今天就让你尝尝厉害！”
路佳百口莫辩，眼见着马路牙子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嘟嘟——”
“滴！滴！”
喇叭声漫天飞，路佳的车子后面也开始堵车。
而且堵的大多都是来参加投标的车。
没事儿谁开十几公里来投标中心啊？
路佳的心底越来越慌，眼神也越来越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