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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上海俗女物语 > 19、等我回来就结婚 下

    19,等我回来就结婚下

    领到结婚证的时候,贺敏敏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个梦。

    她曾经那么梦寐以求的东西,对它抱有无数的幻想,承载着少女时代所有美好的愿望,最终拿到手里,不过只是两张印了艳俗花朵的轻飘飘的纸。

    刚拿到结婚证,江天佑便带着行李箱直接奔赴机场。他过去的一个道上朋友现在自己开旅行社,帮江天佑弄到了捡漏打折机票,几小时后就要起飞。

    “帮我照顾好好婆,等我回来就办婚礼。”

    江天佑临走前对贺敏敏说。

    贺敏敏独自走向冷饮摊,卖汽水的老阿婆愣了半晌才认出她。

    “小姑娘,你的头发怎么这样了?”

    老太太大惊小怪。

    因为双氧水脱色的缘故,贺敏敏的一头长发都被毁了,只得剪成短发。

    剪完头发第二天去单位上班,引起了一阵骚动,连总经理都跑出来看热闹。

    贺敏敏打肿脸充胖子,说是学香港明星张敏的造型。意外的,很快就有年轻的营业员效仿。一时间半数的女售货员都改了短发,头一个就是她的徒弟小英子。

    小英子最近一反之前的态度,不跟老阿姨混了,天天跟在贺敏敏后面当跟屁虫。

    小英子是郊区青浦本地人,世代务农,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大兴来工作,一心想要嫁给“上海城里人”。刚进单位没多久,那些阿姨妈妈营业员就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吹的那叫一个花好稻好。小英子也就不把心思放在精进业务上,和贺敏敏疏远了。

    贺敏敏那时候自顾不暇,没怎么管她,任由她和她们混在一起。结果老阿姨帮她介绍了几次,男方不是斗鸡眼,就是小儿麻痹症。上个礼拜最过分,竟然来了一个傻子,上海人称“戆戆”。

    小英子和老阿姨对峙,老阿姨比她还要振振有词:这些男人是有点毛病,但是人家家里条件好啊!尤其是戆戆,家里是住别墅的,父母都是大领导。人家说了,戆戆是小时候得脑膜炎才会变成戆徒(沪语:傻子)的,本来是不戆的,聪明得很。你要是跟他有了小孩,那绝对是正常的小孩子。到时候戆戆他们家一家一当还不都是你的了,直接从乡下姑娘变成城里阔太太有什么不好,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好伐?

    小英子听了这话,气得上班时间躲在柜台下面哭,被贺敏敏抓个正着。

    “傻丫头,你也不想想,她们手上真的有什么好的男孩子,还不介绍给自家亲眷的小姑娘,会白白便宜你?”

    贺敏敏掏出手绢给她擦脸。

    “师父,她们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乡下人啊?”

    “这倒没有,每年新来小姑娘,她们都要来这一套的。能骗一个是一个。”

    贺敏敏当年也被套路过,老阿姨说要介绍她一个大学生男朋友。结果大学生确实是大学生,不过是解放前念的大学,已然是个老光棍了。

    “为什么?”

    小英子想不通。

    “记住我一句话——通常只有婚姻不幸福的人,才会特别热衷给人介绍对象。”

    这是贺敏敏冷眼旁观多年得出的教训,“真的过得好的人,一般都不好意思炫耀夫妻多恩爱。倒是那些过得不好的人,特别喜欢劝人家早点结婚。因为她们自己过得不好,就看不得人家舒服,尤其是看到一个小姑娘过得潇洒得意,那真是让人百爪挠心,恨不得马上把她拉下火坑才好。”

    “为什么?”

    “你知道‘为虎作伥’这个成语么?”

    贺敏敏牵起小英子的手,在她掌心里写下一个“伥”字。

    “被老虎吃掉的人变作了鬼,帮着老虎继续害人吃人。那些人就是‘女伥’,专门帮男人吃女人的。别说你只是同事了,哪怕是自己的女儿,她们都不会放过的。总算你逃得及时,没有吃大亏,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小英子听了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凑到贺敏敏身边悄声道:“师父,这两天我听到那些‘伥鬼’她们说你的坏话。”

    “什么?”

    “你那天不是发喜糖么?我听到惠因阿姐说,她女儿新的男朋友在科学院工作,那里没有‘墨水精’这个人。”

    贺敏敏万万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隐瞒下来的事情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穿帮,难怪她这两天走到哪里,许招娣那帮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还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想到这里,贺敏敏本就烦躁的心情越发郁郁寡欢,三言两语打发小英子去厕所洗脸,重新走回柜台前。

    整整一个多礼拜了,从江天佑离开到今天仿佛是“黄鹤一去不复返”,没有传来半点消息。他明明答应过自己,一下飞机就打电话报平安。

    从上海飞到香港,满打满算三个小时。从民政局出来后,贺敏敏就赶到公共电话亭,等着他来电。

    结果从上午等到下午,从天亮等到天黑,看电话的蒋阿姨都下班了,却始终等不到江天佑的消息。

    贺敏敏跑去小吃店,阿根师傅也说不晓得。

    她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尤其不敢让好婆知道,就瞒着大家说阿天一路顺风,已经和律师联系上,等办好事情就会回来。

    “婉仪,怎么办,都一个月了,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他不会出事了吧?”

    重压之下,贺敏敏独木难支,找小姊妹李婉仪出来求她帮忙出出主意。

    “万一……他不会干脆黑在香港不回来了吧?我听说之前有很多人偷渡过去呢。”

    贺敏敏异想天开地问。

    “怎么会,刚娶了那么漂亮的新娘子怎么会舍得撇下呢?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李婉仪失笑。

    她在听说贺敏敏要和小吃店厨师结婚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不过还是立即送上了祝福。这次出来,她买了个水晶高脚果盆当做庆贺新婚的礼物。

    “也是,他就算不要我,难道舍得下好婆么……”

    贺敏敏这些日子下了班就去买菜,然后送到鸿庆里。休息天更是整天都陪在好婆身边,和她一起听评弹,结绒线,学绣花。贺家姆妈无言以对,说早就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就是没想到泼得那么快,只是打了证而已,还没办婚礼呢,就成了江家的人了。

    姆妈说什么贺敏敏全不放在心上,可来自哥哥的恶劣态度却让贺敏敏气得不行。

    大约江天佑上门那回最后闹得不欢而散的缘故,贺健对这个妹夫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热烈欢迎,变得冷冷冰冰。

    眼看还有一个月就到预定的婚期,江天佑却迟迟未归。贺家人各个心急如焚,碍于贺敏敏的面子不好发作。贺健却是不管不顾,每天夜里吃饱老酒,就开始对贺敏敏冷嘲热讽。说她眼乌子白长那么大,瞎了一次又一次,之前被小白脸骗,这次看来又要被厨子骗,丢了老贺家的脸。

    “我要是丢老贺家的脸,那他算什么?”

    贺敏敏一想到郑小芳,想到她趴在地上失禁的可怜模样就心如刀绞。

    全世界谁都有资格踩她贺敏敏一脚,只有贺健例外。

    一想到他这样的人渣是自己的阿哥,身上流着和自己一样的血,贺敏敏都不想做人了。

    她为自己有这样的手足感到耻辱,却因为“家丑不可外扬”的缘故,对贺健当年犯下的罪行守口如瓶,连姆妈都不敢告诉,更不要说嫂子了。

    贺敏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家里人知道这件事情,说不定真的会跟郑翔说的那样,真的要“家破人亡”。

    “才多久时间不见,你怎么脸色差成这个样子了?”

    贺敏敏发现到李婉仪脸色惨白,半点血色都没有。不然如此,眼睛下面一片青紫色,憔悴到眼角都冒出了鱼尾纹。上次见她的时候人虽然苗条,总算还健康。现在则是瘦到有些脱相,长袖衬衫下面空空荡荡的,看得贺敏敏心惊肉跳。

    “没什么……刚开学总归会忙一点,瘦几斤,等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好。”

    李婉仪心虚地擡手拨了拨长发,脖颈旁一道刺眼的红痕跳入贺敏敏眼底。

    “那是什么?”

    贺敏敏以为她发了红疹,正要凑过去看,李婉仪却如临大敌往后缩。肩膀撞到椅子后背,李婉仪痛得飙出眼泪,蜷成一团。

    “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

    贺敏敏定睛细看,那红痕根本不是疹子,到像是被人掐出来的手印,颜色最深的地方已经凝成紫色。

    “没什么,我不小心撞的。”

    “脖子怎么撞?”

    一个念头闪入脑海——虽然已经九月了,但每天依旧三十多度,自己都穿着无袖连衣裙,怎么李婉仪穿长袖衬衫,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想到这里,她捉过李婉仪的胳膊,一下把袖口拉了上去。

    触目的是瘦得如同火柴梗似的胳膊,以及胳膊上层层叠叠,青紫色的伤痕。

    贺敏敏还要再看,李婉仪右手紧紧地捏住领口,满眼哀求地朝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