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庚野那儿碰了壁,何芸带着一肚子火气回的辅导员办公室。
尤其是听见老师们卡着下班时间前,闲聊里反复提起“见义勇为表彰”“年度十佳辅导员”“转正欢迎会”之类,她越听越气。
最惹火的,自然还是被话题围拱在最中心的别枝。
不巧,毛黛宁这会儿就正在跟人聊别枝的新男朋友。
“……毛毛,你见过别老师男朋友啊?”
“之前有天晚上,我在路边远远见了一眼,可帅了,”
毛黛宁提起帅哥就兴奋,连比带划:“那身量,那气场,那背影,绝对是那种百里挑一的大帅比!”
“真的假的?”斜对桌女老师笑,“跟惊鹊酒吧那位天菜比呢,差多少?”
毛黛宁一愣:“哎呀你这不是犯规嘛!”
其他人也笑着附和:“就是,颜值比赛,严禁擡西城区的评委top下场啊。”
“说起来,那位又一周多没露面了。”
“是啊,他不在酒吧里镇场,酒都没什么滋味了。”
“哈哈哈我都懒得拆穿你,你那是去喝酒吗?”
“……”
在一片混乱的玩笑声延伸到今晚要再探惊鹊时,有人又把话题牵回到别枝身上:“哎别老师,有你男朋友照片吗,给我们也饱饱眼福呗。”
别枝莞尔:“暂时没有。”
“啊……”
不等那潮失落的声音过去。
办公室里响起了道微尖锐的女声:“没有正常,毕竟别老师这新男朋友,换了还没到一周呢吧?”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别枝和何芸不对付,一听何芸开口,其余人也不吱声了。
毛黛宁无语:“何芸姐,你怎么就总是盯着吱吱的事情不放呢。”
“我闲得吗?”
何芸顿时被踩了痛脚,脸色难看,“还不是在楼外遇见她男朋友了。”
其余人惊喜:“哇,你见到本尊了?”
“真像毛毛说的那么帅吗?”
“没见脸,戴着口罩呢。”何芸还是没忍住,语气嘲弄地看向别枝。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来接女朋友都没开车。别老师,你这新男友,也太落魄了点?”
“——”
别枝一顿,眼神冷睖过去。
庚野的事情上,她向来护短,不喜欢无关人置喙哪怕一字一句。
只是这次不等发作,别枝手机就忽然震响了。
【Moon】:来自首了
别枝注意力立刻被勾走。
【木支】:?
【Moon】:在楼下你同事想撩我
【Moon】:她说你上周刚分一个,无缝衔接了我
别枝心虚地捏了下指尖。
是不是该和他解释一下费文瑄的事……
可一旦说了,如果庚野问她为什么会想推开他,她又该怎么不提病由地瞒过去呢。
别枝没来得及想完,就见对面不紧不慢地又跳出来了两句。
【Moon】:我就告诉她
【Moon】:我是你备胎上位的
【Moon】:就这么多,看着办吧,金主
“……”别枝,“?”
对着聊天框多看了几秒,别枝终于回过味来。
这哪是来自首的,分明是来填坑、告状,顺便给她上上眼药的。
眼药还是柠檬味的。
“吱吱?”
直到毛黛宁的声音把别枝的意识勾回来。
她醒神,擡眸,对上何芸自觉压了她风头叫她无话可说后颇有些得意的神色。
“哦,不好意思,刚刚在回我男朋友消息。”别枝回头,看了眼钟表。
这会儿刚好还有两分钟就是下班时间了。
拎下来挂在旁边的提包,别枝拿起车钥匙,开始往包里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毛黛宁反应过来,立刻昂首:“吱吱自己开车过来的,她男朋友来接她,当然是要跟她同车的,怎么可能再开一辆?”
何芸刚要冷嘲热讽一句。
“没事,他确实没什么条件,兼职打工的,”别枝收拾好了提包,坦然擡眸,语气淡淡,“也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容易招蜂引蝶。”
何芸脸色微变。
她回过头,对上了别枝情绪凉淡的眼眸。
视线里,窗边的女孩起身,朝她侧了侧,冷冷淡淡地睨下来:“何芸老师,人没撩到,挑拨离间也不成,转头又来我面前贬低他,这种事……”
在办公室里众人隐秘又八卦,兴奋得互相交流的眼神下,别枝淡淡一笑。
“他物质落魄,你精神落魄,是吧?”
“——你!你胡说什么!”何芸脸都涨红了,“我什么时候撩他了?我那只是,只是好心要给他带路!”
不t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越抹越黑。
众人望来的微妙目光犹如凌迟,何芸气急败坏地攥紧了桌沿:“我怎么可能看上你男朋友,他还戴着口罩,谁知道到底长什么样?再说了,他那种什么都没有的,我才不稀罕呢!”
“对对对,”毛黛宁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你最看得上惊鹊里那位,逮着机会就想上去蹭——可惜了,人都没正眼看过你一回,我怀疑,他连你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呢。”
“……”
角落里有没忍住的笑。
何芸脸色青白,愤怒上头,她气到口不择言:“谁说他不记得我了?!”
她掏出手机,扒拉了几下,愤怒地往桌上一放。
“我可是连他微信都加上了!”
“真的假的?”
“那位还能给人加微信吗?”
“快让我看看,天菜的微信头像长什么样。”
“纯蓝色,挺酷哎,还真有可能是他。”
“……”
同事们的兴致一下子挑高起来,注意力顿时转移了。连毛黛宁都蠢蠢欲动地想凑过去。
别枝走前瞥见,莞尔:“想看就看嘛。”
“哼,不看,我觉得她肯定装大头蒜呢,谁知道到底是谁的微信。”
“也未必,何芸长得确实挺漂亮的,要个微信应该不是难事。”
“……”
别枝随口说着,拎着包往外走,“明天见。”
“嗯!”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点进那个黑底白月的微信头像,发了条消息。
【木支】:我下班了,这就出来。
——
理学院办公楼外。
庚野原本等得快要倚着廊柱睡过去了,看完消息,终于来了点精神。
一次性口罩被拉到了下颌前。
衔在薄唇间,没点上的香烟被他齿关懒懒咬着,一副将掉不掉的模样。
指骨间勾着的打火机翻绕进掌心。
他低头,正要拿下香烟,和打火机一并收起,就听见个脚步声从楼内出来,伴着低声的咒骂。
庚野漫不经心地擡头,和对方对视了眼。
那人脚步蓦地一停。
有点,眼熟。
想拿下香烟的手停了停,庚野微皱眉,跟着就想起来了。
——之前在宏德酒楼,他拿上只银质打火机砸过这人手腕。因为对方想对别枝动手。
那个叫乌楚的女孩和别枝一同坠楼的事,林哲早就找人给庚野查过了前因后果。
也是这个人渣的“功劳”。
这一两秒间,庚野望方德远的眼神已经降到了冰点。
他漆眸压了压,落到那人抱着的纸箱子上。
很明显,被开了。
庚野眼底戾意按了下去。
他清楚别枝自己有处理问题的方式,有需要,她自然会找他帮忙,没有需要,他冒然插手只会叫别枝不悦。
何况,这会临近下班,她也该出来了,他不能……
庚野咬着烟,手插回裤袋。
青年微微折腰,垂敛下眼,靠回到廊柱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做情绪拆解。
方德远原本被庚野吓了一跳,但青年低戴着棒球帽,帽舌压下来,将上半张脸遮得半露不露,他一时也只觉得这清拔迫人的身量熟悉,并没有联想到。
见青年侧身让过了,他松了口气。
跟着又想起刚刚走前去二楼找刘主任求情挨的骂,方德远愈发不爽,抱着纸箱子咒骂着往楼外走:“贱人,婊子……迟早找人弄死她……”
“咔哒。”一声金属打火机擦响火苗的动静,叫方德远身影一停。
莫名的危险感从身旁蔓延过来。
方德远下意识扭头,看向了戴着帽子,靠在廊柱前的青年。那人长腿一直一曲懒抵着地,白T下的手从裤袋里抽出,冷白指骨间拿捏把玩着一只打火机。
银色打火机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很是眼熟。
也就在这一秒,青年嗓音倦懒低哑地开了口,像是勾着不明显的笑:“弄死谁?”
方德远没来由地心头一栗。
他下意识答:“不是,不是说你,是说我办公室里一个女同事,我让她陷害了才……”
“咔嚓。”
薄荷爆珠被咬得粉碎。
方德远没说完的余音叫骤起的风声撕裂。
“砰!”
“哗啦——”
一声闷响后,方德远手里没抱住的纸箱摔在地上,书籍散乱一地。
而他已经被暴起的青年扣着喉咙,狠狠摁在了廊柱前。
棒球帽掀起,方德远终于看清了帽舌下那人冷峻清绝的面庞。
宏德酒楼里的记忆一下子拉回来。
他面色惊骇,挣扎,然而喉咙前犹如铁箍的凌厉指骨却缓缓收紧。
“咯——”
方德远惊恐地抓着庚野的手臂,试图把自己发不出声音的喉咙拯救出来,却撼动不了分毫。
青年单手将人扣在了廊柱前,折腰屈身。他低俯下来的那双漆眸里,望着方德远的眼神像看一条烂掉的死狗,冷漠又戾气满布。
“……你该庆幸。”
几秒后,在方德远红到发紫,青筋暴起的脸色前,庚野缓缓松弛了指骨下的握力。
克制而隐忍地,青年拔腿向后退了一步。
被松开了的方德远猛地抽气,弯腰,像条搁浅上岸的半死不活的鱼似的,捂着喉咙拼命地呼吸。
那种濒死的窒息感下,他跪趴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畏惧地看向身侧——
青年折膝,缓缓蹲下。
棒球帽下,那双漆黑眼眸没有情绪地临睨着他:“她要是出了什么事……”
青年目光下移,“我就剁了你那儿,切碎了。”
又冷漠擡起,“塞进你嘴里。”
“——!!”
那个犹如实质的眼神下,惊悚炸开了方德远每一根头发。
不需要庚野再费唇舌说一个“滚”字,方德远已经飞快收拾起自己摔在地上的纸箱,连滚带爬地逃了。
“……”
庚野从蹲在地上的姿势停了几秒,他阖了阖眼,压下情绪,这才缓缓起身。
咬碎爆珠的香烟早已被他拿下来,折断在指骨间。
他忍了忍,胸膛依旧起伏难平。
别枝第一个从楼里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青年抄着口袋斜靠在墙前,难得寡冷地垂着眼,一副谁都不想搭理,拒人千里的冷峻模样。
难道是,还在为她的“无缝衔接”生气?
别枝心里嘀咕,小心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庚野?”
“……”
那人从帽舌下缓擡了眼。
眸色漆黑,沉晦,像是抑着什么汹涌情绪。
没等别枝说第二句,他却是一言不发地直起了身,迈开长腿,转头下了楼前那三级台阶。
别枝茫然了下。刚刚在信息里,好像还没这么重的情绪,怎么突然……
这是故意跟她憋到现在的?
没办法,别枝只能跟了上去。
好在她停车的地上停车场离办公楼不远,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没几分钟就近了。
眼见庚野插着袋,目不斜视就要从停车场前路过,别枝终于忍不住了。
她几步上前,跑到庚野身侧,攥住了他露在白T半袖下的小臂,扯出他手掌,然后直接把人拉向了停车场内。
庚野眉峰微擡,漆眸睨住了身前比起他实在有些小只的女孩,但他一言未发,任她把他“拖”进了停车场内,一直穿行过车辆间,到了别枝那辆白色小轿车旁。
有其他车挡着,别枝也不用担心被路过的学生或者同事看到了。
她松开他手腕,转过身,微蹙起眉,仰眸看向庚野。
“你不要……”
连半句话都没说完。
别枝就被身前的青年扣住了后腰,抱起来,靠坐在了她白色小轿车的车前盖上。
别枝一懵,来不及反应。
下一秒,她就看见庚野的手掌覆过了她下意识按在车盖上的手,指骨根根扣住她的,“锁”在原地。跟着,青年T恤半袖下,冷白性感的小臂撑在了她两侧,长腿也折起左膝向前一抵,轻易压住了她唯一还有挣扎余地的腿。
他将她完全圈禁在了他的领地范围内。
而直到此刻,感受到女孩切切实实地就在自己身前,在他的环围下,就算天塌下来他都能替她撑住,庚野才觉着胸腔里混淆着后怕、忧虑、愤怒、戾气种种的情绪,终于彻底平息。
现在,至少不会吓着她了。
然后青年才嗓音低哑,懒慢,纡尊降贵地说了第一句话:“麻烦擡擡头。”
他一顿,像笑了,懒洋洋地透着欠,
“接个吻吧,金主。”
“……”
别枝僵在青年胸膛前的怀里,倔强地低着头,从乌黑中长发间露出的耳廓微微泛粉。
“你耍赖。”
女孩轻声懊恼,大概是为自己如此轻易主动地踏进了他的陷阱。
“没听说过么,兵不厌诈。”他撑在她腿两侧,折低下腰,懒洋洋地凑近,嗅了下她柔软的长发。
“玫瑰味的,”庚野声线疏懒,这样不紧不慢地说话时,总透着种清冷又好听的磁性。
“还是上次,我在t你家用过的那瓶?”
久违的画面回到脑海。
没几秒,别枝露在黑发外的耳廓更红了:“你闻错了。换了。”
事实上某人嗅觉跟警犬一样。
错不了半点。
庚野唇角薄勾,俯得更低。他擡起只手,食指修长微屈着,像点起某种韵律,若有似无地轻撩过她耳廓:“那这里怎么红了?”
那点哑然的低笑像是坠在她耳心里。
“这是想起什么了,有这么少儿不宜么。”
别枝忍无可忍,擡手攥住了他那只在她耳颈旁为非作歹的手。
“庚野,我们还在学校里,”女孩终于仰脸,绷着没什么表情,但透着绯红的脸颊望他,“你能不能…稍微要点脸。”
尾音近乎是轻磨牙了。
庚野却低头笑出声来。
被笑声牵动得震动的胸膛,叫青年性感凸起的喉结都在别枝眼皮前,撩拨她似的微微颤着。
“不能。”
庚野笑得声音都哑下来了,却仍在逗她,“我都要脸了,那还怎么伺候金主啊。”
他天生是那种冷冷淡淡的声线,说话总漫不经心的。
再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来说这种反差极大的话时,就更是杀伤力大得要命。
别枝已经扛不住地重新低回头,试图在停车场的草皮里找条缝儿钻进去了。
她在快要自燃的温度里,认真思考问题出在了哪儿。
“好了,不逗你了,”庚野擡手,手掌拢在她颈下,拇指勾起,指腹轻慢地磨蹭她下颌。
他嗓音沙哑地俯低了,“就让我亲一下。”
别枝还拽着最后一丝理智挣扎:“这是在学校。”
“停车场不算。”庚野停顿,语气古怪,“而且就要在露天的地方,不能有盖。”
“?”别枝仰头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癖好。
这次被早有预谋提前蹲守的狼狗一低头,就成功亲到了她唇角。
可惜没来得及纵深,就被别枝微恼地向后仰,躲开了。
“先说清楚,为什么。”
庚野停了下,竭力压着把人直接扣回来压到车盖上亲透的念头:“这可是你自己问的,答完就让亲了?”
“嗯。”
“因为回家不安全。”
“?”
别枝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庚野扣住了后腰,从车盖上拖回身下。
他朝她锁骨上咬下,声线哑得性感蛊人。
“对你,不安全。”
“——”别枝,“?”